洛永的父母跟杨少华一样,不愿意到大城市养老,幸好洛雪己经成家,跟着老公经营四辆乡村中巴车,生活比较宽裕。有洛雪在,洛永就可以放心出走。要不是老父母一再坚持把老婆孩子带上,洛永肯定一个人出发,但这次不比以前,到了春江,想要回家看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所以只得把老婆孩子捎带上,洛永这两年跟朱自强虽然没有赚到什么钱,但是他个人以前投入到猪肝名下的钱,经过套现返还到手中的也是好几百万。

  对于洛雪来说,当然不留余力地支持哥哥的行动,朱自强的官越做越大,洛永的忠诚也代表她的忠诚。朱自强打小和他们一起玩,兄妹俩都是朱自强的铁杆伙伴,只不过后来的成长经历不同,洛雪初中毕业后就被送往省外学习,等她回来,童年时的梦想也变淡了,而朱自强正处于事业突发期,最关键的还是杨玉烟,洛雪自惭比不上杨玉烟,于是选择淡离。从洛永口中,她能了解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等洛永把事情经过说完,朱自强和杨玉烟相对苦笑,这个洛永啊,新车最少得五六十万,虽然称不上豪华,但也是高档轿车,结集呢,他自己不用,而且还倒贴当驾驶员,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洛永才会干得出来,把老婆孩子扔在家里,自己却买车送到别人家。

  叫、永,阿群带着孩子不容易,你让她们娘俩搬过来,反正这里地方大,有玉烟和二嫂照应着,再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替我管管孩子们。”朱自强太了解洛永了,如果不说帮忙看家的话,洛永绝对不会来。跟洛永,朱自强没有什么客气的,老兄弟,什么都要替他着想。

  洛永点点头道:“那行!我我也是想着你你们不方便,这这才买啊买了一辆车。玉玉烟她们上上下班,还有娃儿们放学,我我好接。”

  杨玉烟一边摇头,一边扯着洛永进屋,重新摆菜盛饭,逼着他吃完饭,这才和他一起去接老婆孩子。

  朱永乐母子俩上春江之前,朱自强就交待过玉烟,让她注意饮食,跟二嫂在一起随回民的风俗,吃牛肉,不准碰猪肉犯忌。

  玉烟刚走没多久,朱永乐跟朱茵两人的钢琴教师就到了,缠不到朱自强去公园玩,两个小家伙嘟着嘴乖乖上楼学琴。

  猪肝婆娘脸带微笑地看着孩子们的身影,直到背影消失,她依然没有转移视线,语气幽幽地说:“自强,我要跟你说两件事,你让玉烟在饮食上别随我们,我心里不好过。还有,你把八斤的户口办到我名下吧,原先我们少数民族可以生二胎,名义上把他弄成我和你二哥的孩子,接来也名正言顺。”

  朱自强万没想二嫂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希望八斤过继到别人名下,挂在猪肝名下,他却是千肯万肯。朱自强使劲地咬咬牙,他对这个二嫂越来越敬重,人长得漂亮,平时沉默少语,可内心的坚韧与对爱情的忠诚,确实让人万分佩服!

  “二嫂,饮食方面,你别介意,我个人觉得回民的饮食风俗更科学合理,你看看永乐,现在长得虎头虎脑的,呵呵,生生一个小回蛮子。八斤的事,我差人马上办,谢谢二嫂!”朱自强的话非常诚恳。

  猪肝婆娘淡然微笑,没有再坚持,朱自强毕竟是一家之主,自己的男人不在,就要以他为主,而且他还是孩子的亲三爸,更是春江六百万人的市委书记。

  嫣然一笑,点点头,道声:“我上班了。”随即离开别墅。

  朱自强考虑到二嫂和玉烟都要工作,托杨少华在狗街老家寻了个两个中年妇女当保姆。经过玉烟三个月的指导,两个保姆现在己经完全熟悉别墅的事务,每天从早到晚,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伺客俸茶,偶尔帮忙接送一下两个小孩上学。

  等玉烟跟洛永接了人回来,一帮人急忙收拾安顿。也难得别墅够大,两层楼,之前枪长的老父亲被暗算的房间,现在改成了两个孩子的书房。洛永两口子和两个保姆住一楼,这里除了有个大客厅外,还有间小会客室,餐厅、厨房、卫生间,二楼上除了四间大卧室外,还有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前伸露景阳台。

  直忙到下午,两个保姆刚刚从猪肝婆娘那里学会的清真厨艺,让一大家子人吃得赞不绝口。晚上,朱自强把洛永叫进小会客室,说明现在不能让他一个人专职驾驶的事情。谁知洛永毫不为意,他说,反正没想过一直帮朱自强开车,随着朱自强的职位越来越高,洛永觉得他除了开车外,没什么本事能帮到朱自强,而且家里除了朱自强外,一帮子女人也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正好可以留在家里,顺便教导一下朱永乐和他儿子洛河的武学。

  第二天,经过四个小时飞行后,中午两点左右,朱自强让王志力和刘刚到安全局安排的房间住下。朱自强在中央警卫局袁副局长的陪同下,前往总政医院的特护病房,朱自强再次见到恩师,昔日的江湖奇人,如今却骨瘦如柴,白发苍苍,眼眶深陷,脸上布满了老人斑。

  悄悄地走进房间后,陈老眼皮一阵颤动,朱自强急忙停下脚步,陈老的声音显得很微弱,但吐字尚算清楚:“自强”

  袁副局长拍拍朱自强的肩膀,示意自己先出去,朱自强点点头,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攀住老人枯瘦的手,默运真气,想帮老人减少痛苦,可是他的青龙气跟陈老的完全不相合,根本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只得无奈放弃。

  轻声叫道:“师傅,自强来看您了。”

  陈老的嘴角轻轻抽动几下,眼睛慢慢地睁开一丝缝,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苍老的额头上竟然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液,陈老明显在笑,而且是无比欣慰地笑,抓着朱自强的手,反而用力握紧:“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语气显得无比高兴,就像刚刚战胜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朱自强尽量让自己笑,可心里却像横了几把尖刀,剜心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全身发抖,望着昔日的恩师,如今己如风中残烛,脆弱得禁不起一丝风动。朱自强斜飞的双眉,长长的挑动起来,嘴角时弯时直,张张嘴,平生第一次感觉说话会如此艰难:“师傅,孩儿来晚了孩儿不孝!”

  陈老点点头,又微微地摇摇头,他的动作很费劲,只能从晃动的枯白头发判断。朱自强俯下身子,尽量让老人省力些,“孩子,我要走了,以后再也帮不到帮不到你,我答应帮胡胡”

  朱自强见老人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下去,急忙点头道:“师傅尽管放心,我一定帮您完成承诺!”

  陈老欣慰地笑了,眼睛突然睁开,原本有些黑黄的脸色竟然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澜,朱自强心里一紧,他明白这是老人在强提青龙气,急道:‘师傅不要这样”

  陈老吸口气,眼皮急速地眨动几下,紧紧地拉着朱自强,这会儿他不能说话,一开口,那股系命的真气马上就会散尽。

  他的目光如此柔和而安详,无比平静地端详着朱自强,二十几年前,在那个名叫狗街的小乡村里,当他被一阵破锣般的童歌声吵醒后,打开小旅店的房门时,外边站着三个小孩,可他还是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名叫猪尾巴的小家伙。

  圆圆的脸蛋,宽宽的脑门,黑黑的眼睛,长长的眉毛,还有挺直的鼻粱,以及红澜的嘴唇,而且骨髂无比清奇。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以为自己的一身所学终究将带入尘土时,猪尾巴就在门外,夏天的阳光洒在孩子们的脸上,是那么灿烂,那么的可爱。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眼前这张成熟英挺的面孔就是当年那个孩子,那个小结巴叫他猪尾巴长大了,长高了,变成大人了陈老眨眨眼睛,两滴混浊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好孩子,你有出息,没丢师傅的脸,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猪尾巴你要坚持啊,你是青龙门人,为国尽忠,报效人民是你的使命!猪尾巴,师傅就要走了,师傅本想再帮你教导后人,可师傅老了,不中用了朱自强读着老人的眼神,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慈爱、期盼,还有不舍朱自强的眼眶红了,他的心里又酸又辣,一股悲伤在胸膛中肆无忌惮地冲突,朱自强点点头,轻轻地、郑重地说:“师傅,猪尾巴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教导,永远不会让您失望!”

  陈老笑了,张开嘴,轻轻地唱道:“丢手巾,丢手巾,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握紧的手渐渐松开,陈老的笑容显得无比幸福,双眼无比留恋,又无比难舍地轻轻瞌上

  朱自强悲恸万分地哀嚎一声:“师傅!”抱着陈老开始冷却的身体失声痛哭!他的人生因为陈老而改变,如果没有这位可敬的长者,朱自强也许就是万千人流中来去匆匆的一员,如果不是陈老改变他的性格,。磨练他的意志,朱自强只是一名平凡的普通人。他现在算得上社会精英了,如今事业有成,年轻有为,声名鹊起!而这一切成就都归功于这位老人。

  如今长者己逝,英魂不远,朱自强有种锥心般的疼痛,自古忠孝难两全,从李子腾告诉他到现在,整整过了三个月!他才能抽身前来看望早己病重的师尊,而师尊一直坚持见他最后一面才瞌然长逝。

  师傅撒手而去,走得很满足,有弟子如此,足慰平生。而老人临死前唱的童谣不正是当年他指使洛永吵闹师傅的曲子吗?当年那个棉花匠,带顶毛毡牛仔帽,可以用肚子喝水的怪人,脸如鸡冠,双目泛赤,如今却化作一屡尘烟飘然而去。

  顶着少将肩章的袁副局长带领两名护士赶进病房,尽最后的怒力对陈老进行抢救,可惜老人己经耗尽最后一丝生命的能量。

  护士被袁副局长挥退后,这位少将从身后拿出一套将军服递给朱自强:“帮陈老穿上吧,他一辈子只穿过四次,第一次是胜利解放西南的仪式上;第二次是中国志愿军出征归来时;第三次是为了保护邓老;第四次是八三年大阅军;他这一辈子没有穿着军装照过相,除了有限几个首长外,我是唯一看过将军穿上军装的人。帮帮忙,这也是主席的意思。”

  朱自强抹去泪水,将这套共和国最神圣的军装慢慢地穿在陈老的遗体上,戴上军帽,陈老的模样竟然透出一股威武,袁少将忍不住举手敬礼,这时,医院电话通知的几位中央元老在陪同人员的伴随下,进入病房。

  一位朱自强拜访过的老将军从随身包里取出一面破旧军旗,含着老泪覆盖在陈老身上:“老陈啊你这辈子就是头老黄牛!苦活累活没少干,可从来不享受荣誉,老兄弟啊!我的老兄弟向前向前向臆,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战歌从衰老的嗓门口嘶吼出来,却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朱自强看看身盖军旗的师傅,陈老的一生经历把没有详细问过,只知道师傅出生入死,为共和国作出过卓越贡献。看着老将军老泪纵横的样子,朱自强再一次替自己的师傅感到自豪。

  次日,追悼会在八宝山举行,参与的人员不超过三十个,但全部是国家首脑或军方首脑人物。没有记者,没有花圈,没有任何记录。主席亲自主持追悼会,简单、庄重、肃穆的仪式完成后,主席向朱自强走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