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五岁的女儿泗阳栽了一棵小果树。她很高兴,对这棵树的态度是安静并好奇的。泗阳用手指抠抠刚填好的土:“妈妈,我能吃到海棠果吗?”
我摸摸她的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种什么就得什么的。阳阳只要用心栽培,就会有好结果的。”她不言不语,只是对着树枝上寥寥几片叶子眨眨眼睛,说不清那如水一般清澈的目光里是一湾期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泗阳是个半言语障碍儿童。半自闭。除了和我与丈夫少少交流之外从不言语,大眼睛永远都是忽闪忽闪,但是少有灵性,也不是木讷,总之是很静默但有力量的神情。
我们很担心,怕她生活会有障碍。她常常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把芭比娃娃的胳膊腿儿卸了又装上,却是装在不对的位置上,比如,左右胳膊互换什么的,然后拿给我们看。第一次的时候我手一抖就把娃娃摔在地上,顿时,安得不是很牢靠的娃娃散成一堆,泗阳眼泪汪汪地瞪着我:“你伤害她。”
渐渐地,她也到了上学的年纪,送不送去学校是个难以抉择的事情。尽管她默声抗议,我和丈夫还是决定把她送去学校。毕竟,在正常人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才会有好的人生结果。
夜晚,我靠在丈夫的臂膀上:“你说阳阳这么下去怎么是好。”
“嗯?”丈夫翻着报纸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声。
我坐起来一把啪地打掉他手里的报纸:“滚出去。”他眼光一闪,默默地嗯了一声,抱着枕头走了出去,没有用力拍门,只是轻轻把门合上,没有看我。
清早起来照旧的早餐,丈夫匆匆吃了几口就拎着包往外走,我哎地叫住他:“晚上回房睡吧。”
他停顿了一下:“今晚我还有新的文案要策划,可能会回来很晚很晚。如果回不来的话我就在办公室睡了。”
我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弯下腰去捡了起来拿来纸巾擦了擦:“好。”
他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我听见电话那头有轻微的喘息,他哽着嗓子:“那啥,今天真的要很晚了,就不回去了。你和阳阳在家小心门户,盖好被子。”
我没有出声。轻轻挂掉电话。把阳阳安顿在床上看着她睡着,怀里抱着左右腿交错的娃娃。
我梳好发髻,化了淡妆,挑了一件露肩的大领口蝙蝠衫出了门。
走在路上,有窸窣声响,仿佛一直尾随的猫,我回头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道路两边寂然的梧桐还在风里沙沙作响。
当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门是关着的,我轻轻压了一下,反锁了。
稀稀疏疏间断不停的声音传来。摸索。哼吟。他颤抖的喉咙。我能想象得到以及想象不到的快感,都从细细的门缝里泄露出来。我屏着气轻轻叩了一下门,叩叩叩。
声音顿时停止了。“谁呀?”丈夫尴尬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轻缓地叩着门。“谁呀?”
叩叩叩。
“谁?说!”
叩叩叩。
“妈的,撞邪了吧。不管了。”
叩叩叩。
“妈的说呀,到底谁呀!”
“汤已经凉了。阳阳还在桌子旁边等你回去一起喝。”我轻声说道。
里面顿时变成一片死寂,完完全全被撕裂的氛围,进退两难的境地。窸窸窣窣响起一阵穿衣服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