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做饭的时候意外发现米袋里生了很多虫子,一打开袋子口,呼啦啦飞出一片片蛾子。禁不住轻声尖叫。

他匆匆来到厨房,倒出上半袋有虫子的大米,扑哧一声,杀虫剂的味道弥漫。

妻子不忍浪费,剩下的半袋米淘了又淘做成饭。他如往常一样坐在桌边,端着饭碗和妻谈笑风生。

不久后。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很多飞来飞去的小小蛾子。它们左飞飞,右飞飞,没有任何规则。就那么一直在眼前盘旋环绕。嗡嗡嗡的声音是没有的,但是它们淡薄却繁复的身影始终摆脱不掉。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抓住妻子的手问:“你有没有看见?那么多,那么多蛾子。”

妻子一脸愕然和差异。只当他工作压力太大眼睛昏花。

后来他逐渐发展到抓住一个人就疯狂地问人家有没有看见飞来飞去的蛾子。它们小小的,米白,雅黄,会扑簌簌地掉下许多粉末来。

被问烦了的朋友开始怀疑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以为他出现幻念,拐弯抹角委婉地劝他的妻子带他去看病。

然而,他很坚定。始终如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多么真实的感触啊,那么多的小生命在眼前萦绕,并且逐渐开始遮挡他的视线,他多次无意撞到来往的行人,别人都只当他是醉鬼。

他开始哭泣。干号。声音低沉,在深夜里呜咽起来像是一头受伤的兽。妻子被他惊醒,裹着被子紧紧缩在床的一角不敢靠近。

他伸着胳膊在黑暗里挥舞着,抓挠着,可是除了空气他一无所获。

他跪在地上哀求。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他求它们快快离去。四散而去。可是那些虫子仿佛有意跟他作对,反而飞得更密集了。

渐渐地,他眼前只剩下一片黑压压的阴翳,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他绝望了。靠在门边不肯进食喝水,终日像一个盲人一样用手四处摸索。妻不禁落下眼泪来。心想丈夫真是病得不轻。

他还是在妻子的安排下住进了医院。亲戚朋友都来了。医生手插口袋吆喝着人们四散。他们给他做了光感测试,他没有反应。

医生怎么都诊断不出失明缘由。摆摆手表示束手无策。他把脸深深埋在枕头里,眼泪浑浊。

他终于还是死了。医生说是忧郁绝食而亡。家人含着悲伤为他办起丧事。

他在入殓师的化妆下脸上多少有了些许光彩,静静地躺在灵堂中央,却始终不肯闭眼。无论家人怎么抚触,他的眼睑都闭不上。

悼念开始。所有的人垂目而立。

忽然一声清脆的童声打断悼词:“妈妈!你额头上有个蛾子。”一个胖女人睁开眼睛啪地打过去,果真是一只蛾子。

不知不觉地,灵堂里忽然多了很多的小蛾子,它们嗡嗡地飞来飞去。

前面有人惊呼,众人纷纷围过去,只见躺在灵床上的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瞳人中正有蛾子艰难脱身,更多的蛾子悉数从瞳孔涌出,他的眼球变得空洞无物。

人们瞬间相信了他所说的那些话。蛾子在大家头顶飞来飞去。嗡嗡环绕。像是在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

仇慕名端着邱暧暧的脸:“你的瞳孔里有什么?”

邱暧暧想也没想:“还不就是你的影子。”

“除了我的影子呢?”仇慕名笑着问。

“除了你的影子还是你的影子。”邱暧暧认定了这一个答案。

“那……如果我想把我的影子从你的眼里取出来呢?”仇慕名松开拖着她下巴的手,搓着自己的胡楂,假装不经意地问。

“那……你一定还要把你的影子从我的心中剜除。眼睛是个投影仪,早就把你投影在心底,要做就做绝,不要留下任何后遗症。”

仇慕名竟然被震惊。自打住进这座阴冷的大宅,他从没有见过邱暧暧的眼神这般坚定,仿佛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后路,毁掉了自己所有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