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剑秋觉得上面有动静,抬头一看,有几个蝠魔使者追了下来。他一手揽着叶清萍,另一只手迅速拨动,向更深的地方游去。

继续下沉了一会儿,他们到了湖底。湖底有很多石头堆,还有一些假山,飘荡着许多水草。两个人躲在一个假山后面,静观其变。

蝠魔使者下来之后,游弋着四处搜寻。没有发现目标,准备离去。这个时候,由于压力太大,叶清萍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虽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出来了很多气泡。蝠魔使者察觉到了动静,纷纷向两个人这边游了过来。

孙剑秋赶紧拽着叶清萍向外游去,刚游出几米,发现前面已经有蝠魔使者挡住了去路,再看看四周,自己已经落入了包围圈。

周围的蝠魔使者纷纷靠近,他们的手里拿着绳索,想必是用来捆绑两个人的。孙剑秋感到一阵绝望,心想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叶清萍倒是毫无畏惧,在她看来,能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十分足够了。

眼看蝠魔使者逼到眼前,突然之间,水下好像腾起一股巨流,定睛一看,远处竟然游过来几只鳄鱼。所有人还没来得及逃跑,鳄鱼就已经快速地游了过来。蝠魔使者拿着绳索,抽出匕首,想要反抗。可他们哪里是鳄鱼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便被鳄鱼大块朵颐。

这些鳄鱼杀完蝠魔使者之后,接着又把孙剑秋两个人围在了中间。孙剑秋想施展归宗箫法,可是身处水中,根本无法将洞箫吹响。

叶清萍的嘴里轻轻地吹出几个气泡,一副很轻松,又很调皮的样子。然后闭上眼睛,和孙剑秋手拉手,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两个人闭着眼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动静,这些鳄鱼围在周围,一动也不懂,像是在等待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远处突然游来一只体形更加硕大的鳄鱼,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鳄鱼的背上竟然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大约四十岁,体形消瘦,看起来十分干练。鳄鱼游过来之后,那人一下子把孙剑秋和叶清萍拉到了鳄鱼背上,然后向远处游去。


鳄鱼带着三人在水底游了一会儿,七拐八拐,在湖底的最北边停了下来,然后上浮,把三人送上了水面。

那人把孙剑秋和叶清萍相继推上岸边,自己随后爬了出去。叶清萍惊魂甫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人这时开口了:“叶警官,让您受苦了。”

叶清萍抬起头,微微一笑,说:“谢谢你,大叔,多亏你救了我和秋哥。”

那人说:“叶警官,你难道不认得我了,你仔细瞧瞧,看看我是谁。”

叶清萍仔细一看,顿时恍然大悟,惊讶地说道:“是你!司马青!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我和局长到陆家宅寻找疯婆娘,你当时和那些赌徒一起打牌,当时我却没有把你认出来。对了,你怎么到水底去了,你不是回到老家去了吗?”

司马青一副很后悔的样子,跪在了地上,使劲用手捶打自己,一边打,一边说:“叶警官,你杀了我吧,是我陷害的局长!是我!全都是我干的……”

孙剑秋将他扶起,说:“司马兄,你不要太激动,你快把事情的真相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稳了稳心绪,说:“两年前,我因为经常盗墓,被抓进了监狱。后来我在狱里表现良好,就被提前放了出来。出来后我无事可干,就受到一些人的蛊惑,加入了蝠魔教。他们得知叶警官和局长要去找疯婆娘,便派我去陷害局长。那天晚上你们入睡之后,我用迷烟把局长迷晕,然后把迷迷糊糊的疯婆娘脱掉衣服,放到了局长的床上。局长就这样被诬陷了。”

孙剑秋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说这个蝠魔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们平时到底都做些什么?”

司马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慢慢就会知道了。”

叶清萍焦急地说:“秋哥,你就别再问他一些无关的问题了,现在救局长要紧!”接着,她又问道,“司马青,你快告诉我,怎样才能把局长的罪名洗刷掉?”

司马青说:“那疯婆娘现在就在祥和医院的太平间里,其实她没有死,只不过中了蝠魔教的枯血蛊术,只要找个女的和她相互推宫过血,她就会醒过来。等到过几天开局审判局长的时候,我们带着疯婆娘上庭,局长就可以获得清白了。”

叶清萍一听,兴奋异常,赶紧说道:“好,就这么办,我们现在就去祥和医院,去找疯婆娘。”

孙剑秋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地说:“祥和医院正好在陆家宅的东边,正好亘在乾卦的亢龙卦位上,我们去那里的话,恐怕会遭遇不测。”

叶清萍气地撅起小嘴,说:“行行行,你不去就是了,我和司马兄弟去。真是一个胆小鬼,连个医院的太平间都不敢去……”

孙剑秋知道她是在耍脾气,他知道清萍的性格,只要下了决心,十头驴都拉不回来,只好点头应允。他拿出述古铜钱,要做事前之卜。

司马青说:“孙兄弟,我知道您卜术非凡,在南方一带名气甚大,我看就不用占卜了吧,反正太平间里都是死人,没什么可怕的。”

孙剑秋听他这么一说,瞬间产生警惕之心,不过转念一想,对方舍身救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拿出铜钱,往上一抛,只听“铛”的一声,一个落在了南边的离卦上,另一个落在了东南方的爻卦上。

叶清萍心急地问道:“秋哥,卦位显示的是什么?”

孙剑秋沉思了一会儿,说:“丫头,这样的卦位我还是第一次见。离为火,其势燃,烈纷纷,霄九天。爻为风,尽缥缈。须散沁,还明朝。两个卦位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一起的,今天有些奇怪。卦辞要求我们,必须准备一些可以将一切化为灰烬的东西。”

叶清萍挠了挠头,说:“可以将一切化为灰烬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孙剑秋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易经上是这么说的,我只是照搬其书罢了。”

司马青插话说道:“我们就别争论这些了,还是赶紧去祥和医院吧,我怕晚了会生出什么事端。”

孙剑秋点头称是。三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趁着夜幕,开始向祥和医院赶去。

祥和医院离陆家宅不是很远,在它的东边。处于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远离上海市区。医院里平时较为冷清,据说只有很穷的人才愿意去那里,可是不知何故,很多人在那里康复,也有很多人在那里莫名其妙的死去,或者失踪。

他们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黑了下来。路上早已没有什么行人,只有风,呼烈的,很冷很劲的风。

三个人很小心地靠近医院的围墙。孙剑秋施展奇门步法,先上前侦测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回来后叶清萍问道:“秋哥,里面有什么动静吗?”

孙剑秋有些担心地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里面太安静了,更让人奇怪的是,门口的警卫室里连个门卫都没有。”

司马青说:“现在天寒地冻的,估计早就回家了,这祥和医院近年来不知为什么,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清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医院里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地上的枯草都已经很高很高。

司马青熟知地形,领着进入了一楼最左侧的太平间。走廊很长,路面很滑,孙剑秋看到走廊边上的一个花盆里放了很多光滑的小石子,便伸手抓了很多,放在了口袋里。叶清萍问他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孙剑秋狡黠的一笑,说:“丫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要让你开开眼界。”

三人继续向前走,走廊的最前端就是了。叶清萍莫名其妙地涌出一股战栗之感,她想起了当初在刘太太家的惊险一幕,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是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走廊边上的灯十分昏暗,三个人的倒影很长的躺在后面,一直随着行进的步伐而连绵延长。

到了太平间门口,刚要进去,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咳嗽声,吓得叶清萍紧紧地拽着孙剑秋的衣袖。司马青猛地推开门,一股很冷的阴气扑面吹来,直冷得让人难受。三人依次而入,然后关上门。太平间里立刻暗沉下来,光线虽然很暗,但十分柔和。

太平间里摆了很多桌子,大约七十多张。孙剑秋心里纳闷,最大的医院也没有这么大的太平间,这里真是奇怪得很。每个桌子上都蒙着一块白布,上面压着一个十字架。这些十字架都是漆黑的,没有光泽,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桌子间弥漫着一些雾气,那是尸体散发出来的寒气,再加上群尸的阴气,就形成了缭绕的雾气。

孙剑秋低声说道:“司马兄弟,你赶快把疯婆娘的尸体找出来吧,我总感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带着疯婆娘离开为好。”

司马青说:“孙兄放心,我这就一个个地掀开寻找。”说完,他开始一个个地掀开白布,看哪个是疯婆娘。

孙剑秋警惕地看着周围,以防不测。叶清萍突然拽住他的衣角:“秋哥,我怕,我怕……”

孙剑秋柔声说道:“我说丫头,你不是什么都不害怕吗?怎么现在吓成这个样子了?”

叶清萍焦急地说:“不是这个,秋哥,你看!”说完,她把手指向墙角一个没察看过的桌子上。

孙剑秋看了下,说:“丫头,不就是一张桌子吗?有什么害怕的?”

叶清萍用低得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秋哥,你仔细看看,别的桌子上的白布上面,都压着一个漆黑的十字架。可是那块白布上没有!而且你看,白布下面还轻轻起伏着,莫非……”

孙剑秋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司马青好像也有些害怕,提议过去看看。三人慢慢地围了上去。

他们快走到那个桌子边上时,看到白布下面露出一只手。那只手枯瘦苍白,应该是死人的手。如果白布下面的人是死的,那么,白布为什么会动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过去掀开白布。叶清萍跃跃欲试,却被孙剑秋拉住了。司马青鼓起勇气,走过去,一下子把白布扯了下来。

“他奶奶的,谁把我的被子掀了?我正做着好梦呢……”

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躺在桌子上,嘴里骂咧咧的。三个人松了一口气,孙剑秋问道:“老伯,你怎么睡到这里来了?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呢?”

老头儿气呼呼地说:“别提啦,我是这里的保安,每天晚上我都不能走,得在这里看着医院。哎!这么冷的天,我在外面冻得受不了,就到太平间里睡一会儿。这里多暖和,有暖气,嘿嘿,我这糟老头子享福喽。”

叶清萍惊恐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关切地说:“老伯,您年纪这么大了,怎么不在家享清福呢。这么冷的天,你看你冻得……”

老头儿只是憨憨地发笑,不再说什么。司马青问道:“老伯,前些天有个女人的尸体运到这儿了,你知道放到哪里了吗?”

“女人的尸体?”老头儿问道,“是不是陆家宅那个疯婆娘?唉,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

“对对对,就是她!”叶清萍兴奋地说,“老伯,你知道她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吗?”

老头儿说:“这个医院有两个太平间,这个太平间放的全都是去年死的人,三楼还有个太平间,里面放的全部是今年死的人,所以说,疯婆娘在上面的那个太平间里。”

孙剑秋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古怪,一个医院竟然有两个太平间,实在是前所未闻。

司马青说:“老伯,您还是赶紧带我们去吧。我们有急事。”

老头儿呵呵一笑,点头应允,带着他们三人向外走去。四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除了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孙剑秋感觉到,外面的灯光好像更加暗淡了,而且有股很盛的邪气。他眼角不经意间的一瞥,惊恐地发现,老头儿的背后竟然没有影子!不禁戒心陡生,师父曾经说过,只有西方那些无血无心的僵尸,才没有影子!

孙剑秋略一思索,心生一计,他用手指捏出一个小石子,算好提前量,轻巧地扔到老头儿的脚前。老头儿浑然不觉,一脚踩在石子上,身体向后仰倒。孙剑秋顺势把他扶起,趁机摸了一下他的体温,感觉很凉,可还有一些温度,实在无法知道其具体的身份。老头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小伙子,谢谢你,不过,你就是不扶我,我也会没事的,呵呵。”

孙剑秋说:“老伯,您要是摔着了,那我可就罪过了。不过要是看看老人家的本事,那可真是开眼界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径直进入太平间。

和一楼一样,这里所有桌子的白布上,都压着一个十字架。老头儿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过去掀开白布一看,果然躺着疯婆娘。孙剑秋拿过她的手腕,一把脉,还有微弱的脉搏。他又掀开她的眼皮,眼白脉清澈如蓝,气数还未尽去。他说:“清萍,我要把你的手腕和疯婆娘的手腕绑在一起,然后推宫过血,一会儿就好了,你忍一下。”

叶清萍心里有些发毛,不过想起为了大局,还是重重地点了头。推宫过血始于清朝末年,那时候八国联军侵华,滥杀无辜,造成了很多半死不活的活死人,类似于西方的僵尸。有的道士为了救其灾民,通过上古的推宫过血,和一个健康人的鲜血融换一下,再施以穴位针灸,即可得救。

待推宫过血完毕,孙剑秋拿出三根银针,分别封住疯婆娘的天灵、天庭、天盖三大穴位,暂时封住了精元,然后把述古铜钱放在她的额头上。

孙剑秋右手捏起一个剑诀,左手扶住右上臂,运劲道力,点向疯婆娘的大椎穴。一时间,疯婆娘的身上开始气数显映,浑身上下的呆滞之气慢慢散去。

孙剑秋所用的银针,其实是周易医略篇里的中医针法,源于古代的一些中医秘略。鬼谷派流传到郝连天这一代时,把道教和佛教融为一体,道术和佛经相互融合,相互弥补缺陷,于此开创了鬼谷派的新气象,在和西方邪术以及日本的蛊术对抗中,完全占据了上风。

过了一会儿,疯婆娘悠悠醒转过来。叶清萍蓦地感到浑身发冷,不禁缩起手臂,浑身发抖。孙剑秋触景生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嘴里喃喃自语:“暖气,暖气,医院里的暖气……”

就这么念叨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喝道:“不好!那个老头儿!那个老头儿去哪里了?”四处一看,老头儿早已无影无踪。叶清萍关切地说:“秋哥,你为什么这么大声地找老伯啊!到底怎么了?刚才我还见他在这里的,不过现在不见了。”

孙剑秋急切地说:“丫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发现那老头儿在桌子上睡觉时,他说了什么?”

叶清萍说:“当然记得啊!老伯说,他觉得外面冷,说里面有暖气,就进来取暖睡觉了。”

孙剑秋说:“这就对了,医院里的确是有暖气,可是太平间里放的全部是死人,还用得着暖气吗?我刚才看你冷得发抖,才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那老头儿既然撒了谎,肯定就有问题。”

叶清萍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司马青也觉得里面大有文章,心下不禁寒然。外面突然传来一些声响,像是很多人的走路声,孙剑秋走到门口一看,什么也没有。他又走到窗户边向外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楼下面的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凸起很多坟墓。

三人正要商议对策,太平间里所有桌子突然晃动起来。接着,所有死人全都坐了起来。只见他们满脸血污,浑身腐烂不堪。叶清萍惊恐地问道:“秋哥,这些活死人,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办?”孙剑秋安慰道:“不要怕,丫头。他们本来是死人,只不过中了蛊术,才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他们成为蛊尸了,只相信自己的信仰。”

话刚说完,这些蛊尸向这边歪歪斜斜地走来。孙剑秋赶紧背起神志还不算清醒的疯婆娘,向楼下跑去。孙剑秋巧妙地把口袋里的小石子扔到楼道上,后面的蛊尸纷纷滑倒在地。叶清萍不禁佩服他的神机妙用。

到了二楼时,一楼的蛊尸全部赶了上来,挡住了去路。司马青身强体壮,飞身从窗户口跳了下去。孙剑秋和叶清萍施展各自步法,也从窗口跃了下去。

三人在楼下落定,正待离去。那些坟墓突然全部凸裂,里面蜂拥而出无数蛊尸。这些蛊尸密密麻麻,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缝隙,根本让人无法施展步法。

叶清萍和孙剑秋各自拔出匕首,司马青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一起冲向这些蛊尸。三个人发力猛砍猛刺,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但这些蛊尸根本不怕伤亡,前赴后继地冲上来。孙剑秋想掩护叶清萍退到楼内,一不小心,被几个蛊尸压倒在地。孙剑秋拼命抵抗,蛊尸又撕又咬,形势十分危急。

叶清萍情急之下,来不及思索,掏出枯骨令,然后咬破手指,滴上鲜血用手擎起,大声念道:“我骨无枯,为令是从。我佛慈悲,昭理天容……”她念的是当初在枯骨墓记下的枯骨令语,如今形势急迫,只好找来枯骨,以御外敌。

不一会儿工夫,远处刮来一道劲风,接着便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是枯骨来了,叶清萍才松了一口气。枯骨赶来之后,立刻投入战斗,把孙剑秋救了出来,好在他只是衣服被撕破了些,身上并无大碍。枯骨在前面挡驾,叶清萍等人赶紧退回了楼内。三十多具枯骨虽然竭尽全力,毕竟数量有限,加之蛊尸人海战术,逐渐抵挡不住。只听“咔嚓”一声,一具枯骨被蛊尸折断了,碎裂的骨头掉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工夫,所有枯骨全部消亡,地上留下无数碎骨。

叶清萍看到外面的这一幕,立刻要冲出去,被孙剑秋死死地拉住了。三人退到楼内,关上进楼的大门。蛊尸蜂拥而至,把门挤开,冲了进去。三个人被迫退到二楼抵抗,蛊尸继续向上攻击,三人又退到三楼。就这样不断的向上退却,退到了最顶层六楼的一个仓库里。仓库里放了很多医药用品,还有酒精,汽油。

外面传来蛊尸“嗷嗷”的叫嚷声,让人感到心惊胆战。孙剑秋走到窗户边向下一看,外面已经没有蛊尸,想必全部涌进了楼内。孙剑秋问到刺鼻的汽油味,心生一计。他说:“丫头,你曾说过,要听我的话,对不对?”

叶清萍点了点头,说:“秋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就好,”孙剑秋坚定地说,“你和司马青从窗户上下去,然后关上进入大楼的大门,然后我就……”

“我不!”还没等他说完,叶清萍大声叫道,“秋哥,我不要你和这些蛊尸同归于尽,我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

孙剑秋知道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心下一横,一掌打在叶清萍的后脑勺上。叶清萍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孙剑秋解开上衣扣,从脖子里拿下一直戴着的情人扣,戴在叶清萍的脖子上。这个情人扣是郝连天为了化除情劫而给他戴上的,他戴在清萍的脖子上,就像在做最后的诀别。

他俯下身,吻了了一下叶清萍的额头,然后转过身,说:“司马兄弟,你带着清萍和疯婆娘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回到长风公园。如果我在七天之内回不去的话,你们就赶往浙江萧山,在那里等师父回来。”

司马青想开口说些规劝的话,看他意念坚决,知道心意已绝,便不再说话,迅速背起叶清萍从窗口逃了出去。

司马青刚背着叶清萍逃出医院,周围突然闪亮起来,如同白昼。回头一看,整座楼燃起了熊熊大火……

司马青把叶清萍背回长风公园,安顿在一个湖边的草棚里。这里树木繁盛,一般人不会发现。再加上经常有鳄鱼出没,很少有人敢到这个地方来。

叶清萍幽幽地醒转过来,张口就喊“秋哥”。她托起脖子上的情人扣,放在嘴边,轻轻地哭了起来。司马青看到这一幕,不再说些什么,转身走了出去,弄了些吃的送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清萍只是痴痴地坐在湖边,出神地望着远方,又低头看着情人扣。每每此时,她的泪水总是不自觉地流出来,顺着脸颊,滴到情人扣上,然后滑落到湖面上。

第七天的下午,叶清萍依旧坐在湖边,痴痴地望着湖水。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天了,如果孙剑秋不回来,就永远回不来了。

太阳快落山了,余晖染红了天边。湖水很清,湖面很静。叶清萍拿出情人扣,温情地抚摸着。情人扣的中间是一个海星摸样的东西,外面是一个小铁环。海星在铁环里面来回缭绕,不会掉出来。叶清萍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了上面,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情人扣中间的海星竟然脱落了出来。她小心地把它捡起,放回到铁环里。

她哭了很久,有些累了,抬起头想擦拭一下脸上的泪痕,却发现湖面上映出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那里。她转过身,孙剑秋果然就站在身后。叶清萍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秋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七天我时刻都在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丫头,我知道,其实这七天的时间里,我一直在远处望着你,一直看着你痛苦地哭泣。”

叶清萍一听,大吃一惊,说:“秋哥,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一直都在看着我?为什么?我不明白。”

孙剑秋长吁了一口气,说:“其实当天晚上我就回来了。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在想,要不要继续让你跟我一起经受这么多危险和痛楚。我告诉了司马青一个七天的期限,我以为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你会慢慢地接受。可是……”

孙剑秋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叶清萍焦急地问道:“可是什么,秋哥?告诉我好吗?”

孙剑秋说:“可是我发现,每天你都在伤心。第一天黄昏的时候,看到你那样伤心难过,我悲恸欲绝,我告诉自己,再等一天,说不定到了明天,你就接受了没有我的现实。可是第二天,你还是那么伤心,我再一次告诉自己,再等一天,只要你不再伤心了,我就离开。就这样,六天过去了,直到今天。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心里有些动摇了,可还是坚持住了。直到我看到,你的伤心感动了情人扣,让它自动脱落出来。我知道,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叶清萍听他这么一解释,又是高兴,又是气急,一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娇嗔道:“秋哥,你实在是太坏了,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孙剑秋被她一捶,咳嗽起来。叶清萍心疼得赶紧轻捶他的后背,问他是怎么回事。

孙剑秋说:“那天你们离开之后,我突然想起咱们去医院之前占得的卦辞,‘离为火,其势燃,烈纷纷,霄九天。爻为风,尽缥缈。须散沁,还明朝’。我得到了启发,既然这些蛊尸不怕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化为灰烬。我把汽油全部倒出,然后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

叶清萍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久久不肯离开。孙剑秋身上其实有很多伤口,被她这么紧搂着,疼痛难忍。可他又不忍心推开,只好咬牙坚持,哪怕疼得龇牙咧嘴,也在所不惜。

“秋哥,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

“永远都不会了,丫头。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了。”

“我才不信呢,你每次都说不会离开我,到了关键时刻,你为了不连累我,不还是选择离开吗?”

“我以后就是想离开你,都很困难了。你用泪水和真情解开了师父给我的情人扣,解开了我的情劫,就等于化开了上辈子带给我的痛苦。我已经没办法离开你,没有办法。”

叶清萍这下满心欢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落日的余晖撒在她的身上,像是披上了嫁衣,那是来自上天的最美的嫁衣。

两个人在湖边相互低语了很久才离开。司马青见孙剑秋平安回来,十分高兴,立刻到湖边弄了些水鲜,做了一些美味的烧烤,以示庆祝。孙剑秋不肯下筷,叶清萍问怎么了,司马青笑笑说:“想必孙兄怕我在菜中下毒吧。哎!也难怪,谁让我以前蹲过监狱呢。这样吧,我先吃。”说完,拿起筷子兀自夹菜吃了起来。

孙剑秋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他出身鬼谷派,身修佛道两家真经,为人处事自然十分谨慎稳健,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叶清萍看他小心眼,气得把筷子一摔,说:“真是小气鬼,不就是吃点东西,用得着神经兮兮的嘛!”孙剑秋一看她生气,吓得不得了,赶紧低下脸来陪不是,哄了好久才让她欢心。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商议如何解救局长王义正。一直到很晚的时候,三人回去休息。别人都睡在草棚里,唯独孙剑秋一人爬到一棵大树上,在一个树杈上蜷缩小憩。这是他多年的一个习惯,只要在外露宿,必定睡在大树上。一来在上比较安全,二来可以观看四周的风水形势,三来可以很清楚的观测天象。这晚他在树上久久不能安寐,于是悄然坐起,开始观测起天象。

孙剑秋蓦地发现,西北方的乾卦位上,出现了一些模糊不定的玄色,而在正东边的震卦位上,出现了气数很大的黄色,这在《天经无上卦》中的卦辞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意思就是说,一条巨龙在田野中鏖战,最后浑身鲜血,不得以终。现实中的意思,自然就是有大凶之兆了。

他辗转反复,一直未能入睡。半夜时分,突然听到有轻微的息声,仔细一看,只见司马青匍匐在地上,如蛇一般像疯婆娘所睡的草棚游去。司马青号称江南第一盗墓高手,他的“无声无息游走功”号称天下一绝。他用此功行走时,不出半点声响,而且速度很快,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声,常人根本无法听到。但在鬼谷派的孙剑秋面前就不行了,他习得鬼谷真传,而且上树前早已在四周步下奇门遁甲,就是有个虫子从周围走过,也不会逃脱其法眼。孙剑秋看他行迹鬼祟,不知有何图谋,便施展迷踪步法,运用“滑”字诀,悄然跟了过去。

孙剑秋发现司马青走到草棚前,只是察看了一下疯婆娘的饭碗,就走了。他又留守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叶清萍就央求着要学习吹箫,孙剑秋欣然答应,耐心传授。一天的光景一晃而过,晚上吃完饭之后,孙剑秋把叶清萍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丫头,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我得尽量把一些基本招数教给你,以防日后有什么不测。”

叶清萍看他焦急的眼神,问道:“秋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么着急教我这些呢?有你在身边,有什么可怕的呢?”

孙剑秋勉强一笑,说:“没什么,我只是看你特别聪慧,如果不抓紧时间学些东西,真是可惜了。”

叶清萍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我学会了,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也可以帮你。”

当天晚上,孙剑秋开始向她详细讲述周易八卦的基本原理。叶清萍看他表情肃穆,不敢丝毫懈怠,竭尽全力,牢记于心。虽然不能全部领会,倒也能熟悉个大概。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非常默契,相得益彰,一直传授到凌晨一点多。

第二天一早,叶清萍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孙剑秋早早地把她叫了起来,继续传授鬼谷真经。今天他又教授鬼谷风水和占卜之术。叶清萍和昨晚一样,悉心聆听。但是没过多久,略生厌倦,可看到孙剑秋那殷切的眼神,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咬牙硬撑。晚上休息的时候,孙剑秋故意找叶清萍耳语一番,却发现司马青在远处偷偷观望。不禁心生疑惑,更为后天的解救行动感到忧虑。

到了第三天,孙剑秋正在传授的时候,叶清萍突然捂着额头,直喊头晕。孙剑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她是在使小性子,只好让她休息了一会儿,也没把她的头晕当回事。

到了晚上,三人带着疯婆娘,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备提前一晚上躲到法庭里,以防第二天不好进入内场。临行前,叶清萍又捂起额头,直喊头晕,脸上也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水。孙剑秋以为她又是在开玩笑,生气地说:“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这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耍小聪明吗?”

叶清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秋哥,是我不好,我不敢了,我们走吧。”她虽这么说,可是脸色煞白,想必身体真的有什么不舒服。

三人趁着天黑,摸索到普林区法院。孙剑秋隐约感到有些不对,一切进行得太顺利了,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到害怕。

审判王义正的法庭在三楼最大的一个法庭里,那里平时戒备森严。可是如今却一个人都没有。三个人很轻松地走了进去,然后在最后面的一个杂物柜后面躲了起来。疯婆娘出奇的安静,一副茫然的样子。

王义正受审的消息在初期还算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但是慢慢的降温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人们很平静地接受。或者,想到庭审的那天,看了究竟,再寻思事情的背后。

法庭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有老人,也有孩子。有些人天还没亮就过来等着了,就为了再看王义正一眼。因为社会上传言,他肯定会被判死刑。那些以前受到他帮助的人,爱戴他的人,以及憎恨他的人,全都来了。路边上,台阶上,全部挤满了人。

上午九点的时候,法院的大门开了。张千桥从里面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今天,是我们审判公安局败类王义正的日子。为了公正、公平起见。我们将选择六十名群众,到里面旁听。”

选定的群众进去坐定后,法庭里的灯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四周的窗户都蒙上了黑布,里面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审判庭上坐着三个人,张信忠,张千桥,还有张千桥的得力助手莫存善。张千桥坐在最中间,他用锤子敲了敲桌子,整个法庭立刻安静下来。

“把犯罪嫌疑人王义正和林周带上来!”张千桥威严地说道。

只听“哐啷”一声,门开了。所有眼光都看了过去。外面走进来四个法警,押着王义正和林周。看到这两个人被押了进来,立刻嘘声一片。由于受到张千桥等人的误导宣传,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个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王义正听到嘘声,立刻垂下了头。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脸色发黄。

审讯先从林周开始的。张千桥大声问道:“林周,你患有精神病,屡次妖言惑众,混淆群众的视听。而且多次诽谤陆家宅,你承不承认?”

林周抬起头,脸色煞白:“我说过,我死也不会承认,我有什么精神病,全都是你们诬陷我的。”

张千桥轻蔑地笑了笑,说:“把证人王学文带上来。”

“请问证人,您是林周大学的辅导员——王学文老师,是吗?”

王学文点了点头,回答是。

张千桥继续问道:“王学文,你确认林周患有精神病吗?”

王学文说:“我确定,法官大人,我相当确定。作为他的辅导员,我对他很了解。”

张千桥转向林周问道:“林周,你现在认罪吗?”

林周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只想说,你们可以用钱买到一切,但是买不到正义。我现在很鄙视那个姓王的老师,平时受贿也就算了,没想到还在这里诬陷别人,真是厚颜无耻!”

王学文气急败坏地说:“你说什么?啊!反了啊!啊!小心我罚你钱!”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用手捂住嘴。下面传来一阵哄笑。他说话喜欢带着“啊”,因为他爱学打官腔。

张千桥拍了拍桌子,不耐烦地说:“大家静一静,现在宣布对林周的处罚。我宣布,林周犯有故意诬陷罪,判刑十二年,现在立刻执行。请狱警把他即刻押往监狱。”

林周没有挣扎。下面的群众不是很理解,有的想质询一下,但是看到张千桥那凶狠的眼神,只好作罢。

张千桥清了清嗓子:“开始审讯王义正了。”现场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张千桥问道:“王义正,你认不认罪?”

王义正昂着头,坚定地说:“我不认罪。”

张千桥生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认罪?”

“因为,”他回头看了眼后面的群众,坚定地说,“这里所有人民不让我认罪!”

话一说完,下面的人全都鼓起掌来。

张千桥气急败坏地说:“这里是讲证据的。我有证据,证明你有罪,那就是有罪!”

王义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张千桥接着说:“把证人刘太太带上来。”

刘太太和以前一样,穿着她那件宽松的睡裙,一副慵懒的样子。

张千桥和声问道:“刘太太,你确定那天晚上,是王义正把疯婆娘先奸后杀的吗?”

刘太太大声笑了笑,说:“哎哟!这不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嘛。疯婆娘当然是王义正奸杀的啦!”

王义正悲愤地紧闭双眼。张千桥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千桥问道:“王义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义正愤怒地说:“在你这个败类面前,我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接着,他又转过身,对身后的听众大声说,“我王义正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我无怨无悔。只求大家不要相信这些人的……”

说到这里,身边的一个狱警立刻把他摁住,然后用棉布塞住嘴,看来是早有准备。张千桥大声说道:“现在,我宣布——”

“等一下!”张千桥还没说完,后面传来一声厉喝。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叶清萍双手叉腰,双眼圆睁,站在那里。

张千桥先是一惊讶,接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叶警官。怎么,是不是翻然醒悟了,要来投案自首啊?”

孙剑秋和司马青也从柜子后面站了出来。孙剑秋朗声说道:“不是来自首的,是怕你们证据找得不足,所以再给你们提供一些。”

叶清萍接过话说:“邪门歪道,不在天黑的时候出来审理案件,竟然大白天也敢出来,胆子倒不小。”

现场的人开始低声议论。张信忠这个时候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左右踱了几步,低沉地说:“我想问一下,你们打闹法庭,为的是什么?”

叶清萍气愤地说:“就为了两个字,正义!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揭穿你的阴谋,让所有人们知道你们是怎样的邪恶!”

张信忠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那你有什么证据吗?要让这里所有人都相信你说的话,你得拿出证据来。”

叶清萍转过身,说:“司马大哥,你让疯婆娘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青笑了笑,说:“好的,我这就让大家知道,真正的真相。”孙剑秋看他笑的样子,带着一些狡黠,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

司马青站在那里,并未说话。叶清萍焦急地说:“司马大哥,快告诉他们真相啊!”

司马青反问道:“上面还没下命令,我怎么说话?”

叶清萍一听,顿时大吃一惊。上面的张信忠微微一笑,说:“司马青,现在你可以说了。来来来,在下面说不方便,到上面来说。”

司马青慢慢地走了上去,下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看他要说什么。叶清萍紧张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孙剑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清萍,待会儿准备逃走。”

司马青故作庄严地整了整上衣,说:“我在这里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想说,我是蝠魔教的一员,我忠于蝠魔教。”

此话一出,下面顿时哗然。叶清萍感觉事情不太妙,事前商议的计划并非如此。

司马青接着说:“我可以证明,王义正绝对是杀害疯婆娘的凶手,我们有疯婆娘的尸体,那晚我亲眼看到王义正把她奸杀。”张信忠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下面的叶清萍彻底蒙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如此变故,更没有想到司马青竟然是奸细。孙剑秋并未慌乱,努力保持镇静。

叶清萍大声说道:“司马青,算我们看走了眼,没想到你也是条走狗。不过你忘了,疯婆娘现在可是在这里,她并没有死,这个你怎么解释呢?”

张信忠轻蔑地一笑,说:“是吗?还没死吗?不会吧?按照我们的预计,她现在应该死了。”

叶清萍顿感不妙,赶紧俯下身,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疯婆娘嘴角边全都是鲜血,早已断气。她手腕上的血管乌黑暴起,延绵至胳膊的最上端,是慢性中毒而死。

叶清萍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气愤至极,问道:“你们这样残害无辜,还有良心吗?”

张信忠慢悠悠地回答道:“我们没有良心,我们只有野心。”

孙剑秋讥讽道:“的确,你们的确很有狼子野心。”

张信忠说:“不久的将来,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是我们蝠魔教的教徒,每个人的身上,都印着我们蝠魔教的图腾,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我们蝠魔教的信仰。天下之大,唯我蝠魔。”

他继续慢悠悠地说:“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之人,实在太小看我们了。你们两个就这么闯进来,其实就是送死。”

叶清萍不屑地说:“不是小看你们,是根本就看不起你们。你们充其量就是一群怪物,一群道貌岸然的怪物。”

孙剑秋说:“你们的手段的确颇为狠毒,我不自愧不如。还想请教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在长风公园里抓住我和清萍,非要费尽心机地让司马青打入我们内部做什么?你们在湖边抓住我们不就省事多了吗?”

张信忠说:“问得好!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就算是让你死也瞑目吧。在湖边抓住你们,只是抓住了你们俩。可是我让司马青引导你们到这里来,却可以一网打尽,还可以昭告天下。顺者,昌。逆者,亡!”

孙剑秋叹了口气,没想到他把问题看得这么远。张信忠接着说:“你们知道今天犯了什么罪吗?”

叶清萍说:“顶多就是扰乱法庭罪了。”

张信忠微笑着说:“不。你们两个犯的罪更大,你们犯了杀人罪。你们把现场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孙剑秋有些不明白,说:“我们杀了人?在场的观众都好好的,我们怎么杀人了?”现场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吃惊不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信忠笑了笑,说:“不和你们浪费时间了。”接着,他又对身边的张千桥使了个眼色。外面立刻闯进一些蝠魔使者,个个手里拿着蝠魔弯刀。孙剑秋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张信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如果不把他们杀掉,怎么往你们身上安加罪名呢?”张信忠说。

现场的人这才明白了,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张信忠打了一个往下砍的手势。一场屠杀就这样开始了。蝠魔使者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向这些手无寸铁的群众大肆杀虐。有的人想跑,可是根本无法离开。叶清萍和孙剑秋还没来得及伸手相援,所有人就倒在了血泊中。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整个法庭安静了下来,蝠魔使者杀完人后立刻离去。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孙剑秋给叶清萍使了个眼色,示意一起施展步法逃走。张信忠识出了他的意图,说:“孙剑秋,你可以走得了,但叶清萍是走不了了。”

孙剑秋说:“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清萍的迷踪步法,一般人是追不到的。”

张信忠笑了笑,说:“很好,你们走吧。我不拦你们,你们也不需要用什么奇门步法,直接走出去就行了。”

一边的张千桥靠过来不甘心地问:“就这么放他们走?”

张信忠自信地说:“放心,他们走不了。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孙剑秋领着叶清萍,向外走去。可是刚走了几步,叶清萍突然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孙剑秋见状大惊,说:“丫头,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叶清萍的脸上淌下豆大的汗珠,她一手撑着地,说:“秋哥,我的胸口好热,我好难受,好难受……”

孙剑秋拉过她的手腕,用手指搭在她的三位动脉上。只觉得掌管心脏的上玄血动脉暴跳无律,根本无法诊断出是怎么回事。

孙剑秋转过身,大声喝道:“你们对清萍做了什么?说!做了什么?”

张信忠一脸的无辜,说:“我们没有做什么。我们只是在疯婆娘的身上注入过千年蛊血。我们只做了这些,并没有对叶警官做过什么。”

孙剑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那天在太平间,叶青萍和疯婆娘相互之间推宫过血,自然中了蛊血之毒。他悔恨不已,恨自己当时没有小心行事,不该擅自过血。现在醒悟,早已晚矣。

他心里明白,千年蛊血乃邪教的顶级之毒,以自己现有的本事,根本无法给叶清萍解毒。就连自己的师父也无能为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对方要出解毒的方法。

张信忠慢慢走过来,拍了拍孙剑秋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剑秋啊,你现在可以走了,尽管走,我是不会追你的。”他知道孙剑秋绝对不会放下叶清萍,所以才这么说。

孙剑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拳头攥得绷紧,脸上青筋暴起。他明白,现在面临艰难的选择,要么一走了之,要么向他们妥协,只有这样才可以救清萍。为今之计,只好留下来,走一步是一步了。更为严重的是,凡是身中蛊血之毒的人,两个月之内如果无法得到解救,就会浑身腐烂而死。

叶清萍疼痛难忍,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孙剑秋俯下身,扶着她的肩膀,说:“丫头。你要是感觉难受得话,就叫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一些。”

叶清萍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断断续续地说:“秋哥……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快走……”

孙剑秋低头凝思,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他想留下,可是这样的话,只能背弃一些信仰,甚至是彻底的背叛。最终,他牙一咬,心一横,做出了决定。

“我要留下,我要和我的丫头在一起。”他淡淡地说。

张信忠立刻喜笑颜开,“好,好,留下就好。其他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孙剑秋说:“能不能先给清萍解毒?”

张信忠说:“这个不行,我怎么能确定你已经真心加入了我们这边。不过,我可以暂时解决一下她的痛苦。你要记住了,只是暂时解决,两个月之内无法消除的话,还是会死掉。”

“怎么个暂时解决?”孙剑秋紧锁着眉头问道。

“很简单,你在她的腕上三寸处割开一个血口,放出一些黑血,然后封住她主动脉血管的穴位,可以缓解一天时间。”张信忠淡淡地说。

孙剑秋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叶清萍开始慢慢好转过来,她脸色苍白,一定受了很大的痛苦。

张信忠说:“孙剑秋,我们要把王义正和叶清萍押到监狱里去。你是和他们在一起呢,还是到我们的贵宾室里去?”

孙剑秋没说什么,他拦腰抱起叶清萍,向外走去。

张信忠在后面不禁叹道:“世上竟有这么痴情的男人,真不愧是鬼谷派的。”

孙剑秋、叶清萍、王义正和林周,一同被关押在监狱的一个狱室里。这里不是很大,一共四张床,还有几张桌椅。叶清萍气息微弱地说:“秋哥,我们会在这里死去吗?”

孙剑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臭丫头,赶紧‘呸呸呸’,瞧你这张乌鸦嘴。放心吧,我早有准备,你肯定会出去的。”

叶清萍乖乖地“呸呸呸”几下。王义正说:“唉!真是年轻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说笑。”

叶清萍说:“局长,忘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就是屡次救我的孙剑秋。”她把和孙剑秋如何相识,以及所有经历向王义正叙述了一番。王义正听得心惊肉跳,心潮起伏。待叶清萍讲述完毕,王义正不禁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早听鬼谷派行道天下,功力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剑秋谦虚地说:“局长您过奖了。其实我的那些都是一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都是师父他老人家教的。对了局长,你在这里也算是很久了,您对这个蝠魔教有什么了解吗?”

王义正叹了口气,说:“自我被关进来以后,他们每天都对我威逼利诱,滥用蛊术和邪术,多为世人所不齿。至于其中的一些秘密,好像只有陆家宅的王老爹知道。”

孙剑秋听了叹了口气,说:“这些邪教果然厉害,师父曾多次提起他们。可惜我未能谨慎行事,不然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誓要把这些邪教余孽铲除干净。不过,我觉得,他们好像在酝酿一个很大的阴谋,只是暂时还无法找到突破口。”

王义正说:“我倒觉得,现在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王老爹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我看他淳朴善良,不像是邪界那边的人。”

孙剑秋点头称是。叶清萍忽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孙剑秋问她怎么了。她很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很轻易地相信了司马青。真没想到张信忠城府如此深重,会安排奸细把我们一网打尽。都是我太急切了,太急切了。”

孙剑秋说:“丫头,这不怪你。其实我早就料到司马青是奸细了。”

“什么?你早就料到了?”叶清萍吃惊地问道。

孙剑秋接着说:“那天晚上我睡在树上的时候,发现司马青偷偷地往疯婆娘的食物里放了些东西,第二天借机看了下,里面是一些慢性毒药。”

“那你为什么不当场揭发出来啊?”叶清萍焦急地问道。

“我也曾这么想过,”孙剑秋深邃地说,“可我转念一想,如果当时揭发出来,顶多就是消灭他一个人,如果我顺其自然,佯装被抓进来,但是早有准备,说不定会收获到很多意外的东西。”

叶清萍挠了挠头,不解地说:“你说得我怎么好像听不懂。什么顺其自然早有准备的,这不被抓进来了吗?”

王义正插话说:“孙剑秋果然深谋远虑,原来是早有准备。真不愧是鬼谷派的正宗嫡系传人。”

孙剑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在来之前,我准备了这个。”说着,他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是销金水,可以腐蚀一切。我们靠他也许会把关我们的铁门打开。”

孙剑秋刚要行动,却又说道:“我还有件事情忘了告诉局长。”说完,他走到王义正面前,低头耳语了一番,王义正脸色立刻大变。叶清萍感觉很奇怪,不知道他要搞什么。

孙剑秋说:“丫头,你看那边是什么。”叶清萍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什么也没发现。正待疑惑,突然感觉背后一麻,整个身体就失去了知觉。她大声问道:“秋哥,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让我动不了了?”

孙剑秋拿出一块黑布,蒙住她的眼,然后吩咐王义正把她倒立起来。叶清萍大声喊道:“秋哥,不要。你千万不要和我推宫换血,千万不要!”

孙剑秋轻轻地吻了她一下,说:“丫头,不要怪我。我实在不舍得你在这里受罪。换血之后,你就复原了,你代替我出去,找到王老爹,寻找破解的办法,然后再回来救我。”

叶清萍不再说话,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大约几分钟的光景,两个人的鲜血互换了一遍,孙剑秋十分虚弱地半躺在地上。叶清萍顿感神清气爽,以前的不适早已无影无踪。她趴在孙剑秋的身上,一边哭一边说:“秋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太傻了……”

孙剑秋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丫头,我不傻。你古灵精怪,你出去比我出去强很多。”他又拿出师父的锦囊,交到叶清萍手里。

叶清萍看到林周还是昏昏欲睡地靠在墙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记得以前林周曾在陆家宅周边的树林里遇到过一些带有十字架的古怪坟墓。我想还是带着他一起出去吧,这样也好让他给我带一下路。”

王义正点头应允,说:“这样也好,我和孙剑秋留在这里,先应付一下这边的形势。”

叶清萍再次俯下身,说:“秋哥,你的身上还留着我的香味呢。你可要给我保留好了,我回来的时候,可是要取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