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汤姆·罗菲尔

海面上风平浪静,偶尔有几缕海风拂过,将船帆扬起,展动几下又落降下来。舵手约瑟夫离开了掌舵室,来到甲板上,他看见几个水手正慵懒地躺在一处聊天,就凑了过去。

“嗨,伙计们,什么话题聊得这么起劲?”

“关于风魔的传说,最近关于它的事情可不少,过来听听吧。”其中一个水手朝约瑟夫招了招手说道。

对于风魔这个神秘的传说,约瑟夫并不陌生,从接触航海工作到现在,他几乎每天都会听到有人谈论风魔,说风魔如何肆无忌惮,摧毁了多少船只,掳走了多少船员的性命。

但那仅仅是传说,约瑟夫不信那一套,并对此嗤之以鼻,“风魔那家伙又干什么蠢事了?”他笑着问道。

“‘舵手先生’说话可真轻松,要是风魔真的来了,我们的‘舵手先生’肯定会吐口唾沫淹死它。”大副巴卡尼抽了口雪茄笑着说,“呵呵……像堂吉诃德挑战风车那样挑战风魔,并把它打得落花流水。”

约瑟夫耸了耸肩,表示不以为然,“我真不该破坏你们的聊天兴致,不过出于认知,我不得不说——所谓的风魔只是人们对未知危险的杜撰而已,是人们想象出来的东西。”

“那是你没见过,没见过当然会说是杜撰的。”厨师巴卡尼笑着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五年前,当我还是一名配菜工的时候,我见过那个家伙。”

“你是说风魔?”约瑟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大伙的兴趣被提了起来,开始询问巴卡尼当时的事发经过。

“很惨,全船三十个人,只有我和船长活了下来,其余的人都被风魔卷走了。现在想来,风魔完全可以把我们全船的人都吞噬掉,它之所以留下两个活口,可能是想让我们言传它的‘光荣事迹’。”

“那位船长现在还活着吗?”有位水手问道。

巴卡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自那次侥幸逃生后,他就疯掉了,其实跟死没什么区别。”

约瑟夫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他喝了口水,说道:“也许……你们遇到的是大海怪,看过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吗?里面有只比船还要大的章鱼,差点把整条船吞掉。”

“请不要把虚构的东西拿来与现实存在的东西做比较,作为这条船上唯一的见证人,我有必要坚定我的立场,风魔是存在的,它一直潜伏在瀚海的洋面里,伺机等待猎物的出现。”巴卡尼抖了抖肩膀,情绪激动起来。

“好了,好了,不管那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大家还是各尽其责把任务完成。”船长米罗大步流星地走到甲板上。

巴卡尼没再说话,沉着脸走回了船舱,他显然被刚才的谈话激怒了。

“这个半路横插进来的巴卡尼可真是个小气鬼,闲侃也这么认真。”有水手嘀咕道。

“请大家各就各位,回到你们工作的地方,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都给我鼓起劲来!”米罗大声说道。

水手们全都从甲板上站了起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慢腾腾地四散开了。约瑟夫正要去船舵处,却被船长米罗喊住了。

“约瑟夫,我想跟你谈件事情。”

“什么事情?”约瑟夫愕然地问道。

“关于风魔,你信有那玩意儿?”

约瑟夫很意外,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谈论风魔。“我想应该是变相的说法吧,搞不明白的东西总会被蒙上一层神秘的外衣。”

“这样理解真能安抚人心,但我觉得巴卡尼说的话是真的。”米罗说话时,眼睛眺望着海平面。

“只是感觉吗?要知道感觉是最具欺骗性的。”

“不不不,虽然有时候是这么回事,但如果你也亲身经历过一次,就不会那样认为了。”他把头转向约瑟夫,说道,“确切地说,那次活下来的除了巴卡尼和那位可怜的船长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约瑟夫惊讶地看着他。

米罗露出了惨淡的笑容,说道:“那个人就是我,当时我是那艘船的舵手,我目睹了事故的整个经过。”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可是……巴卡尼说只有他和船长逃生了呀!”约瑟夫不解地说道。

“我们当时没在一起,但是全都被风魔卷进了海里,被一艘渔船发现才得以逃生。”

“可是……您怎么能肯定那就是风魔干的,也许就是单纯的暴风而已。”约瑟夫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米罗沉默了会,忽然说道:“你见过小范围的暴风吗?”

“小范围的暴风?”显然约瑟夫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是的,小范围的暴风,它正好把船只包裹住,而船只外则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米罗抽了口烟,面色又沉了下去。

“难道它是有形态的?像大型海生动物那样……”

“别瞎猜了,除了风魔,它不会是别的。”米罗耸了耸肩,把抽剩下的烟蒂丢进了海里。

海面很平静,海浪的波纹一缕一缕地荡过去,给人一种慢行的感觉。

约瑟夫依靠着船的栏杆,看着米罗走回了船长室,心里腾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咔嚓……

船尾处突然传来一声木板断裂的声音,约瑟夫心里一紧,快步跑了过去。

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个水手,他们均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其中一个张大嘴巴盯着海面喊道:“看到了吧,刚才那个东西就是风魔,我们快完蛋了!”

“喂!伙计们,你们在说什么?”虽然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约瑟夫还是问了一句。

刚才那喊话的水手便把头扭了过来,“我那会过来检查栏杆周围的缆绳,突然就有一支触手伸了过来,要不是我被绊倒了,这会恐怕……”说到这里,那水手虚脱地蹲坐在了甲板上,看来刚才吓得确实不轻。

触手?难道那风魔还长着触手?约瑟夫觉得奇怪,就走到刚才发生事情的地方朝海面上观望。海面依旧很平静,连风都显得那么孱弱。“伙计,你看错了吧。风魔怎么可能长触手,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风啊。”

水手身体还在颤抖,脸色极其难看,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是风魔那是什么?你看甲板面上这片水渍,如果不是风魔干的,难道是我自己吐的口水吗!”

“可是单凭一支触手就认定是风魔,那实在是有点太荒唐了。”约瑟夫不置可否地说道:“港口街道有很多儿戏宣传画,上面画的风魔有满是毛发的,有长了八个脑袋的……千奇百怪,也就不足为奇了,那都是人们想象中的东西。”他想了想又接着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是头海豚,要知道在这片海域看到几头海豚是很正常的。

这时旁边的水手也纷纷附和道:“没错,舵手说得很有道理,那是只淘气的海豚。”

蹲坐在地上的水手被大伙的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里支支吾吾半天,落款的话竟然是一声叹息,“好吧……但那也不是海豚,是八爪鱼,长了八支触手的八爪鱼。”

约瑟夫笑着拍了拍水手的肩膀,转身正要回掌舵室去,突然又是一声惊叫传来,这次惊叫声是从船头传来的,那是巴卡尼的声音。

大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赶到船头时,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有几个水手竟然呕吐起来,船舷上挂着一截残肢,正不停地滴着鲜红的鲜血。

“天呐,那是巴卡尼的腿,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风魔!肯定是风魔干的,它吃了巴卡尼。”刚才那个说遇到风魔的水手立刻大叫道,“那次海上事故,巴卡尼是侥幸逃生的其中一个。风魔不会放过他,竟然相隔这么久又把巴卡尼杀死了。”

“太匪夷所思了,如果那个杀死巴卡尼的家伙真是风魔,为什么我们没有感觉到一丝异常的风呢?看肢体上的伤口,明显是被大型锯齿类海洋生物咬的。”约瑟夫捂着鼻子说道。血腥味太浓了,他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吐。

甲板上一阵骚动,人们脸上均露出了恐惧之色,如果不是风魔干的,那就是鲨鱼,鲨鱼怎么能跳到船上来吃人,难道它成精了吗?照这么推,在这浩瀚的海面下,存在了不知多少未知的事物,远比一只成精的鲨鱼要恐怖得多。

所有人全都惊呆了,有水手甚至吓得蹲坐在地上。这时船长也赶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子不由得一晃,被旁边的水手一把扶住。

“这是巴卡尼?”虽然已经毫无疑问,米罗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船员们都没说话,虽然尸体只剩下了一截残肢,但死者必然就是巴卡尼了。

只静了片刻,船员们开始骚动起来,有船员要求返航,说不该这么轻易地使用这条新航道,即便能把行途减少一半也不行。

船长没吭声,但脸色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也不点燃。沉默了一会,他说:“对于巴卡尼的死我深感悲痛,但要因此返航那是绝对不行的!”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坚决。

那位船员也激动起来,摆开打架的姿势说:“既然横竖是死,我还不如死个明白,来吧,‘尽职船长’,我们来次公平决斗!”说话间,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米罗也稳住了身形,手在腰间里摸,但他拿出来的却是把手枪。“公平的决斗?那只有臭名昭著的海盗才会用的。我是这艘船的船长,跟我谈公平,先来问问这把枪吧!”

拿匕首的船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手里的匕首收了回去,显然他被船长刚才的话威慑住了。

“把甲板清理干净,把巴卡尼的身体抛进海里。”米罗沉着脸说道。这是处理死去船员的唯一方式,生搏海面,死归海底,也算是应了他们的命运。

约瑟夫心里的疑惑愈加强烈了,他拿出指北针和地图掐算所处位置,当看到地图上那一处空白标注时,他感到心脏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航海地图是区别于其他地图的一类,因为探寻艰巨,在地图绘制上,还存在着很大的缺陷。航道之间难免会出现空白,也就是地图上的空白标注。但靠指北针指引方向,一般都能轻松驶过空白区域。

可是这次,巴卡尼的死,让约瑟夫的心悬了起来,看他们在地图上所处的位置,刚刚进入那片空白标注的地方。要回归航道还需要很长一段航程,起码得一天时间。

那个船员说的也许是对的,现在返航,应该是最安全的,等整装后再按以前的航道驶往目的地,也最多是延误几天而已。

当他把心里的想法跟船长说完后,船长立刻就否决掉了。“要是平时我们遇到这种状况,我也许会返航。但是这次不行,无论如何也得把货送到目的地。”

“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搭上全部船员的性命也要这么做吗?”约瑟夫语气里夹杂着愤怒,虽然他不知道那些货物具体是些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也没有生命重要。

“你想知道我们这次运送的是什么货物吗?”米罗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还没等约瑟夫回答,他已经把答案说了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狗屁货物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但这次我们的雇主不是商家,而是军队!”

“军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约瑟夫惊讶地问道。

“他们找到我,命令我务必把这批货物运送到目的地,但不能使用通用航道,至于原因,他们并没有告诉我,却反而一再叮嘱不要碰那些包裹里的东西。”米罗阴沉着脸说。

约瑟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很想知道那些比生命还重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心里猜测,也许是军火?或者生化武器?想了会,也没找到答案。一会儿,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如何驶出这片海域,回到正规航道上去。

“船长,别怪我说话直接,我觉得巴卡尼的死只是个序幕,我们面临的是未知的危险。”约瑟夫说道。

“那又能怎么样,该走还是要走的。”米罗显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明白船长话里的无奈,便改口说道:“刚才测量地图,我发现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偏离正规航道很远了。但配合指北针出现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另有原因!”他把原因两字咬得极重,眼睛死死盯着米罗看。

米罗把头扭到一边,闪过了他的视线,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但我想,事情不可能巧到这种程度,风魔会重新回来,杀死曾经侥幸逃过它魔爪的巴卡尼。”

“这也是我担心的一方面,就如刚才你所想的,它如果真那么做,那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你。可不要忘了,你和巴卡尼一样。”约瑟夫啧了一声说道,“不过这么想有点太过梦幻了。”

“嗯……怎么说?”米罗问道。

“你想,风魔如果有很高的智商,那它曾经摧毁船只并杀死船员显然是有目的的。至于什么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结果就能捋出一条明晰的线了,它会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做任何事情。”

米罗显然没想到这一点,但听完约瑟夫刚才说的,他马上摇了摇头说:“这完全不可能,你的分析虽然沾边,但不靠谱。风魔如果是大型智能生物,它也不可能在五年之后杀死巴卡尼,除非它真的是魔。”

约瑟夫默许道:“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性了,它根本不具备智能体系,它的生存方式完全出于生存的本能。那么巴卡尼的死就变成偶然了。”

分析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最后米罗叹了口气说道:“不管它是什么,反正我们已经被卷进来了,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货物安全送到目的地,到时候管它什么风魔,都见鬼去吧!”

回到休息室,约瑟夫用湿毛巾擦了把脸,躺在床上想睡会,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刚才发现巴卡尼残肢的画面,这让他心里发毛,浑身冒冷汗。

再睡是不可能的了,他疲倦地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听见脊背的骨头嘎巴响了几声,这是过渡疲倦的身体表现。

虽然身体疲倦,但这会已经没有像先前那么紧张了,他马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杀死巴卡尼的或许真的不是风魔,按偶然性判断,巴卡尼死的可能性太多了,被鲨鱼猎食,被八爪鱼(鬼知道有没有那种东西)绞杀,纵然如何想,也比风魔推断要合理得多。

这样想着,约瑟夫心里倒坦然了,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危机感。他把巴卡尼的死归结于命中注定,这命里的东西谁又能猜出一二来?

船航行得很顺利,根据约瑟夫的指引,船逐渐驶回正规航道。从地图看,再过半天就能到达正规航道,那时安全系数几乎就打满分了。

船员们不再为先前的事担忧,恐怖情绪也逐渐平息下来。这归结于约瑟夫的“八爪鱼”解说。

下午,海面上起风了,看势头不算小。天边已经聚拢了大片黑压压的云层,以飞快的速度朝前移动着。

船长米罗命令降帆,减缓风压。海上一旦发生事故结果大致只有两个,不是触礁就是被飙风湮没,这在海上是司空见惯的,所以船员们也没表露出多少不安来,他们动作麻利,守在自己的工作区域。

此时,约瑟夫正在用航海标尺测量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虽然仍没有驶出那片空白标注的地方,但从测量结果来看,已经离驶出不远了。

“怎么样,舵手先生,我们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正规航道?”米罗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的神色有些异样。

“大概三个小时,我只能精确到这里。”约瑟夫认真地回答道。

“三个小时……希望这三个小时不要出事!”米罗小声嘀咕着,又问约瑟夫道,“如果扬帆加速的话,能不能缩减行进时间?”

“能是能,但如果这样做的话……”约瑟夫顿了顿说道,“船会被飙风掀翻的!”

听他这么说,米罗的脸色又阴沉下来,说道:“刚才瞭望员发现离我们不到两海里的地方有大片礁群,如果靠船自驶力就会被飙风赶到礁群那边去。”

这事来得太过突然,约瑟夫有点没缓过神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暗礁群?”

约瑟夫赶紧跑出去看,果然,不用望远镜也能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沉灰色,很扎眼,对船员来说,这是种死亡的颜色。

船上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了,虽然船员都是老手,但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任谁都不会安定下来。他们静候着船长的指示,希望他的指引能把大家拉出危难。

“没时间了!”约瑟夫暗叫一声糟糕,转身对跟着出来的米罗喊道:“扬帆吧!再行进下去就来不及了!”

“扬帆!”船长对紧拉着缆绳的船员大吼了一声。

船帆吃力地扬起,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块胀气的跳毯。船的行进速度果然加快了,但船也开始随着狂风的肆虐剧烈地颠簸起来。

“我们是在玩命!”约瑟夫不禁喊道,“船帆和缆绳的吃风力已经接近极限了,照这样下去,不出五分钟我们就得完蛋!”

风越来越大,将海浪卷到了甲板上,值得庆幸的是,甲板是椭圆形的,海水冲上来后,又都流了出去。

所有船员都跑回船舱躲避飙风了,这是米罗的命令。大自然的力量无坚不摧,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除了等待就只剩下祷告了。

为了防止被风吹破舱门,船舱门横插着数根铁棒。外面的风声和波涛声混在一起,像是魔鬼发出的死亡狂笑。

“伙计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大家不要慌,听我的命令,祈祷吧,祈祷我们躲过这次飙风!”船长米罗的声音差点被外面的飙风湮灭掉,他故作镇静地坐在椅子上。

船长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船员们大吃一惊,随后接踵而来的是船员们的恐惧与不安,祈祷?这是感到绝望后才会说出的话。

“船长,到这时候你就不要再隐瞒了,就算死我们也要死个明白,船上那些货物到底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米罗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接着说,“但那绝对不会是好玩意儿!”

他可能觉得无法再隐瞒下去了,便把跟约瑟夫说的那些话又重新跟船员们叙述了一遍。“什么狗屎任务,完全是让我们去做炮灰。”

约瑟夫心里火急了,一把揪住米罗的衣领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问他了!想知道答案,打开那些货品瞧瞧不就知道了。”有船员大声喊道。

米罗反手扳住了约瑟夫的手,腾出那只手抽出了挎在腰间的手枪。

啪啪啪,几声枪响,子弹射在了船舱顶部,枪声暂时把船员激动的情绪威慑住了。

“是风魔!我们遇到风魔了!”米罗近乎绝望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现在做的跟五年前那件事一样。”

船员们都没说话,等待他揭露谜团。

“五年前,我只是那艘失事船上的一名普通船员,跟我们现在一样,船失事前我们不知道船上运送的那些货物到底是什么,直到船失事时,风魔把货舱撕裂了一条大口子,有个木箱被冲破了,我才看清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尸体!满箱的尸体!”说这句话时米罗似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补充道,“毋庸置疑的是,那次交给我们任务的也是军队。”

“你事先知道,为什么还要接这批货?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去送死吗!”

米罗用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因为这个,他们当时就是这样指着我的脑门!我能怎么做?要知道那些狗娘养的什么都能做出来,在他们眼里我们甚至连炮灰都不如。”

约瑟夫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答案,这几乎跟没说没有区别。军队、任务、尸体、风魔,这些从外表看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现在竟然正在索取他们的性命。

“咔嚓”,船身猛地一震,那是龙骨断裂的声音,海水开始涌进船舱,夹杂着被狂风拍碎的船身的木屑。

约瑟夫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是一片混乱的景象,船员们集体朝船舱外挤,又被涌进来的海水冲了回来。约瑟夫的身子被夹在了两块木板之间不能动弹,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他隐约看到米罗把枪指向了他的太阳穴。

船舱与货舱已经贯穿了,大量的木箱随着船身的倾斜朝船舱滚来,有几只破损严重的木箱横在了约瑟夫眼前,里面是挤压成团的尸体,尸体身上穿着囚服,躯体已经极度腐烂。

约瑟夫呛了口海水,感觉喉咙一阵抽搐,蒙胧中他看见一只灰色的爪子伸进了船舱,把混杂不堪的木箱勾进了海里。

醒来的时候,约瑟夫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块断裂的木板上随波漂流。深吸了几口气,身体慢慢找回了感觉,他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是海岸,岸边有成片的商船。

五年后,约瑟夫已经从一名舵手升到了船长的位置,这归结于他的能力。

但这次接的货单,让他深感不安。送货方是××军方,货品内容不详,随货单一块送过来的还有两样东西,一把手枪和一张地图,地图上用鲜红的勾线笔写道:“为保密措施,务必使用此新航线。”沿着新航线线条向上看,他发现了那片久违的空白标注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