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双玦虽然堪称稀世之宝,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赚到钱。相反,出于对龙阿婆和她子嗣后人的敬重,我们还为陵园修建提供了资金聊表心意。总的来说,这笔买卖虽然没有经济上的收益,却让我长了见识,懂得了一个道理:人不要目光短浅。除了钱,还有很多值得关注的东西。
不过,随后这宗交易就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恐怖到极致”。
龙凤双玦事件结束后,我们又接了一笔“订单”:有人花钱搜集夭折小孩的生活用品。对此我很不理解,以为这人心理变态。马长珏告诉我说:“这人在养小鬼。”
小鬼一旦养成,便能给主人带来好运,所以港台地区很多富商、名人都在养小鬼。但凡事有利有弊,一旦选择了激进的手段,就有可能遭遇不可测的风险。
马长珏说了一件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往事。
有位倒霉的灵异物品“采购员”也是为养小鬼的富商寻找“材料”,他在一处乱葬岗里发现了一具僵而不腐的小尸,大喜过望之下便盗了尸体,准备大赚一笔横财,结果不但没发财,反而招来了横祸。
因为尸体很小,他就将其藏在了一个旅行袋里,随时带在身边。夜晚住店后,旅行袋就放在宾馆的床下。结果在第一天晚上,他就听到床下传来异常尖利的磨牙声,这人吓得屁滚尿流。凡是这行里的人都知道,死尸不腐随时有变僵尸的可能,问题在于一个小小的婴儿怎么可能变成一具僵尸?
魂飞魄散之下,这人便打电话给懂行的人询问“尸体磨牙”的状况是凶是吉。没想到,对方直接告诉他快跑出房间,能跑多快跑多快。
那人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起身就朝房间外跑去。然而当他刚刚下了一层楼,在楼梯转角处就迎面撞到一个浑身酒气的醉汉。醉汉咧着一张大嘴,贼兮兮地指着他笑问:“你干吗背着一个侏儒?”
自认为搜集到婴儿尸体的那人,因为这句问话而恍然大悟:那具小小的僵尸并非婴儿,而是一具侏儒尸体。
侏儒是一种病症,患了侏儒症的患者一辈子都要背负着别人怪异、冷漠的眼神生活,其内心的压力可想而知。所以相比较而言,这种人所化的怨灵尤其可怕。
这人常年混迹“鬼头钗”这一行当,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立刻跪在醉汉面前求他救助—能凭肉眼看出异常状况的,当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醉汉却只是哈哈一笑道:“你造了大业!想要活命只有一条路,进寺庙里修行,摒弃杂念每天念经参禅,八年之后可保无虞。”
这人走投无路之下便进了庙堂,没想到,他居然颇有慧根,苦修八年之后参透了佛法,便皈依了佛门,如今也是有道高僧了。
一个故事以恐怖的基调作为开始,最后结局却急转直下,有了颠覆性的变化,真正体现了世事无常。
我心有所感地说道:“能有这样的结局,其实是他的造化。”
“那当然了,普通人因为财富、美色、权力而整日苦恼。如果真能做到四大皆空,对本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惜你我只是凡夫俗子,注定要做一个忙忙碌碌的蝼蚁了。”马长珏笑着道。
说完这个颇为发人深省的故事,我们便开始了一段恐怖的旅程。当然,此时此刻还没人能想到这一过程会如此可怕。
想要找到夭折婴儿的家庭,手段有很多,但最直接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去问医院的儿科医生,二是去问派出所的民警。我们家在K市生活了多年,人际关系多少有一点,在爷爷的帮助下,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死亡的并不是婴儿,而是两名幼童,大的五岁,小的两岁,是一对小姐妹。这两个孩子的死亡原因是一场天大的悲剧—孩子的母亲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早年间因为错误使用镇定剂上瘾,之后便想尽各种办法甚至靠陪睡换取毒品;父亲则因为哥们儿义气重伤他人被判刑入狱两年。结果孩子的母亲将两个孩子锁在家里出去鬼混了一个月,导致姐妹俩被活活地饿死在家里。
居委会为了抚平死者家属情绪,从人道主义角度出发,准备将房子重新装修一遍。当然这种装修的程度只是将旧家具丢弃,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重新粉刷一遍墙,再买些简易家具,如此而已。可是在整理旧家具的过程中发生了怪事—桌上摆放的两个孩子吃饭用的碗无论如何都无法拿起来。居委会负责清理房间的工作人员心知这种状况肯定不正常,便不敢进去了。对我们而言,这是再好不过,于是我和马家兄弟整装待发,开始了“自杀式”的敛财之路。
当天下午,我们赶到了事发小区,因为有熟人介绍,所以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介绍情况时,那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眼泪汪汪地说道:“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活生生在家里被饿死。她们母亲离开时煮了一锅稀饭,两个孩子用那两只碗把稀饭吃得干干净净,碗舔得都能照出人影来。我也有孩子,看到这种情况心都碎了。”
“您确定那两只碗不是因为胶水或是别的外力固定,才导致无法搬动的?”
“百分百可以肯定没有外力的影响。因为在取碗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有一种力量强压着碗,和固定死无法搬动的感觉完全不同。”
“明白了,我们现在能进去吗?”马如龙问道。
“你们三位确定要去?万一……”
“您放心,一切后果我们自己承担。”马如龙道。
她给了我们钥匙,说清楚单元楼层,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女孩家在三楼,锈迹斑斑的铁门锁上插着避邪用的桃枝。打开门后,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地面上满是屎尿印记,房间里脏得简直堪比猪窝。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屋里只有桌子、床和几架老式衣柜,桌子上摆放着两个被舔得干干净净的小碗,看得人一阵心悸。
马如龙上前伸手握住一只碗,向上一提,能清楚地看到小碗被提起来一点,但立刻被压回原位,于是,他便松开了手。
这种情况当然不正常,马长珏道:“怎么办?”
“我们要去弄几样东西,鸡血、御洗盐、一块玻璃镜子,还有乱坟岗里的埋尸土。这两个孩子死得太惨了,我不忍心行驱魔之法,只能想法子把这两只碗弄走。”马如龙道。
说动手就动手,其余几样东西都还好弄,埋尸土可不是哪儿都有的,好在我知道城郊有一处乱坟岗,便带着马家兄弟一起过去。
当天晴空万里,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此时的乱坟岗已经进入整改阶段,周围的树木已被伐光,只剩下一片乱七八糟的坟地,有的孤坟甚至被野狗刨开,暗红色的土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两块尸骨,看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马如龙低声对我们说道:“在这种地方千万不要造次,动作放轻点。”说罢,从身上掏出三根尖利中空的小钢钎递给我们,“用这东西插入泥土,如果深层的泥土潮湿那就可以采用。不过,千万别插得太深了。还有,咱们是有求而来,所以可能会见到一些奇特的状况,千万别好奇,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成。”
这钢钎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洛阳铲,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它的作用和洛阳铲完全不同,而且,它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鬼眼。至于鬼眼的用途等将来有机会再和读者朋友们细说。
总之,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学名”。我们三人随即分开各自寻找收集土层下的湿土。我接连试了几个坟包,都发现泥土十分干燥,又热又急加之坟地没有丝毫遮阴处,我早已汗流浃背。正在这时,我隐约看到一点红色的物体在缓缓晃动。
由于这是在坟地,我知道红颜色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讨喜的颜色。心里一紧,悄悄探出身子张望,只见在坟包背阴处,居然停着一只巴掌大小、翅膀红艳的大蝴蝶,漂亮得简直就像手工制作的一般。
有几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对蝴蝶、蜻蜓这些昆虫不感兴趣的?我伸手就想去抓它,没想到蝴蝶警惕性极高,振翅飞到了半空,接着向坟地深处飞去。
那红艳的蝴蝶就像一团飘动在半空的火焰,那种动人心魄的美丽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我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不一会儿,蝴蝶落在一处平坦的泥地上,接着它做的事情让我大吃一惊:它居然用它纤细的触角迅速在浮土上掏了一个洞,随即卷起翅膀钻进了坟底下。
我从没见过会掏洞的蝴蝶,心里越发好奇,走到它钻入的洞口往下看,只见一团暗红色不停地蠕动着,似乎还在往下钻。我立足之处是块平地,所以放心大胆地蹲在小洞前拔开浮土,我决定把这只蝴蝶逮住做个标本。
土质早已干裂,松垮的土质很容易挖,不过这只蝴蝶掏洞的速度也很快,我俩一前一后越挖越深。最后,这只蝴蝶终于停住了,它似乎想在泥洞中展开翅膀,却被狭小的洞口困住。
我笑道:“看你还往哪儿跑!”扒开土层,我轻易地抓住了蝴蝶的翅膀将它提了起来。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蝴蝶的触角竟然抓着一缕黑色的长发。难道这段平坦的土层下埋着人?
想到这儿,我立刻向下挖去,没挖出几把土,就看见黑色的头发越来越多,我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这时,一只手猛然搭在我肩膀上,吓得我浑身一震刚要喊出声音,却被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随后,马如龙蹲在我面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神色凝重地从我手上接过那只大蝴蝶,用两指搭着翅膀,指着血红翅膀上那片褐色线条的图案,示意我看。经他提醒,我才发现那片图案居然是一个骷髅的图形,我吓得心里一凛。
马如龙松手放了蝴蝶,接着用土盖住已经露出土层的黑头发,低声道:“赶紧走。”
我估计自己可能惹了祸,低头跟着他迅速离开。到了乱坟岗的边缘,马如龙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下将我左手食指割开一个小口子,又挤出几滴鲜血落在泥地中,我们三人赶紧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