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玉娘的海滨别墅,有一个特别的宴会,外人不多,只有几个专诚为打牌而来的阔朋友,金人圣作了陪客,在席间,白玉娘似有意似无意地泄漏了这天是白金凤满十八岁的生日。

这刁狡的老太婆一本正经地教训她的女儿说:“从今天起,你开始是十九岁的人了,看你一事无成,枉我教养了这么许多的年头,说不定在一年半载之后,你就要嫁人了,那时候离开了娘,遇上个刁蛮的婆家,我看你可要吃足苦头咧……”

客人哗然,吵闹起来,纷纷责怪白玉娘不近人情,事先都没有通知,说明这宴会是为白金凤而设的。

有一个追求白金凤甚烈的小开,他是一间名闻港澳的钟表铺的小老板,白玉娘的目光摆在他的身上已久,只是还未有清楚他家中的详情,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这小子还未知死活,他首先站起来说:“这不成话,我们变得都好像是为白吃而来的……哦!也许乾妈以为我们送不起礼!”

白玉娘含笑说:“你说这话,可要罚酒!假如你一定要送礼的话,大可以补送!要知道,女孩子多半是不愿意被人知道岁数的,我是多喝了酒,泄漏了天机!”

“女孩子未过三十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岁数;过了三十,才怕被人知道岁数!”另一个阔客说:“白小姐未过二十,就怕别人不知道岁数?我证明乾妈,是有意给我们难堪的,要罚酒、罚酒……”

金人圣也说:“金凤的生日,应该开个大派对才是!礼物我们一定补送。”

白金凤便趁机站起来了,指着金人圣说话:“别人多嘴,我不见怪,你可不够资格!”

“为什么?”金人圣不解。

“你一心一意,把一切心思都摆在玲姐身上!”她说时瞟了龙玲子一眼。继续说:“你替玲子画像,起码画了不下一二十幅,但是我要求你替我画一幅,到今天为止,可有一点影子吗?还说送别的礼呢?”

金人圣尴尬不堪,呐呐说:“我要画时,你没有空,等到你有空时,我忙别的……”

“请你们各位要送礼的客人说公正话,金人圣要不要罚酒?”

“要罚酒!”自然,这是异口同声的。“而且非罚酒不可!”

“你们大家就罚他喝酒,当为给我送礼罢!”白金凤指着金人圣说。

“该罚,该罚!”每个客人都异口同声地说。

于是,他们便开始向金人圣攻酒了,金人圣初入社会,酒量不佳,三数杯下肚,已经是昏头胀脑的了,何况大家拿他当做目标围攻。

金人圣还是个好强的人,到了这个地步,不肯坍台,反正喝就喝吧!他实行硬拼到底,结果弄得酩酊大醉,呕吐狼藉,倒在沙发椅上,爬也爬不起。

白玉娘并不雇车送金人圣返家,就让金人圣在沙发椅上躺下,命邹鸣好好的给他照料。

筵席散后,喜爱玩牌的客人继续玩牌。金人圣还在昏迷不醒,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酒醉,倍感痛苦,酒后吐真言,他发着呓语时,频频呼着龙玲子的名字。

龙玲子原是应该招呼应酬其他的客人的,她看见金人圣痛苦的情形,似觉得于心不忍,不时走过来代替邹鸣照应他。

白玉娘特别关照龙玲子说:“你怎样照应他都可以,就是不许给他吃解酒的药物!”

龙玲子自然知道,白玉娘之所以要灌醉金人圣,是有着她的特别阴谋的。

这时,金人圣在发着呓语:“玲子,我真不明白……家父一再叮嘱,不许我和你接近……这是什么原因呢?他老人家说什么都可以……我做什么也行……但是这一点,是恁怎样也不能答应……甚至于,要我离开家庭……怎样也可以……”

龙玲子好言予他安慰,可是这一来,金人圣的牢骚话更多。

“玲子……你可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我能离开你吗?……我宁可牺牲我的一切,恁怎样!玲子……希望你也不要离开我……”

龙玲子非常感动,差点儿热泪畅流,她趋过去和白玉娘说:“乾妈!我看金人圣痛苦不堪,还是把他送回家算了。”

白玉娘勃然大怒:“你这是算什么?算是着了感情的魔么?我们今天花费了这么许多的钱,摆酒宴客,目的是什么?真的是因为白金凤的生日么?……”

龙玲子仍坚持着说:“你需要对付的并非是金人圣,他是无辜的。”

“呸!”白玉娘叹了一声:“你别再为他求情了,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我做事有我的分寸!不会教你为难的!快别多说了!去应酬你的客人吧!”

龙玲子无可奈何,她闷闷不乐地,干脆就回房去睡觉,什么事情也不管了。

不久,赌牌的客人也散去了。白宅内灯光全熄,金人圣仍然躺在客厅的沙发椅上,迷迷糊糊的算是睡着了。

时钟敲过三点,那是凄寂之夜,白宅内外,一片黝黑,阴风凄凄,树影摇拽,白玉娘和邹鸣可静守在窗前等候着。

薛宝却守在花园的大树之下,他不明白白玉娘的用意,究竟在等什么呢?在此午夜之间,还有什么人会来光顾么?

时间又过了半个钟头,约再过一两小时,天就会亮了,邹鸣是靠吸毒来维持精力的,他向白玉娘埋怨不迭,他认为白玉娘估计错误,金山泊绝对不会因为金人圣一夜不归就会冒险来找寻的。

白玉娘的意志非常坚定,他说:“假如没有过晨间发生的事情,金山泊也许不会来,你早晨去讨赃,被他戏弄了一番,打了回票,他绝对会怀疑我扣留金人圣做人质,金山泊知道我的脾气,我也知道他的为人,你耐烦点,等候着就是了!”

邹鸣无奈,他的精神挺不住,又醺了一包白的!

“你假如能戒毒,相信精神会比较好些!”白玉娘皱着眉宇说。

“唉,我这把年纪,若是再戒这玩艺的话,那准保没命!”邹鸣懒洋洋的回答。

薛宝是守在户外的,既疲倦,又寒冷,香烟一根接一根。他心中想,假如姓金的那老小子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就会在树底下睡着了。

正在这时,忽然,花园的东角隅,“噗哒”一声,薛宝拐过头去,在一瞬眼间,似是看见落下一团黑影。

“噢!大概来了。”他心中说赶忙将香烟熄灭。同时,用碎砂向白玉娘守在的窗户打去,那是暗号,表示有动静了。

白玉娘和邹鸣同时提高了警觉。

“对不!我说我很清楚这老贼的性格,不会错罢!”白玉娘洋洋得意地向邹鸣说:“现在该我们来接待这个客人了!”

邹鸣说:“我早准备好了!”

薛宝所发现一团黑影落去的地方,正是他们的花园内的花圃,花架林立,围着卵石路,还有一排矮树。正是供夜行人最好掩蔽身形的地方。

薛宝看过那黑影一眼之后,再也没发现任何动静,他是以守株待兔的方式,蹲伏地上,屏息凝神,要等候那夜行人再出现……

但是,除了刚才噗哒一声,好像有一团黑影坠下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发现,夜是凄寂的,寒风飕飕,周围是一片黝黑,树影摇拽,有几分恐怖。

薛宝开始疑惑,也许是自己眼花撩乱,看错了,要不然金山泊既已经来了,为什么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呢?假如真个看走了眼,这个笑话可闹大了,少不了白玉娘会给他一顿大排头吃。

薛宝又呆了片刻,真的,根本就好像没有那么回事,他实在忍耐不下去,于是匐匍行了过去,同样的利用那排矮树掩蔽身形。

他闪闪缩缩地来至那些排列整齐的花架之前,东张西望,除了那静幽幽的花架和树影以外,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薛宝不免自认晦气。

他长叹一声,正站起来,准备回屋去认命,接受白玉娘的一顿大排头,蓦地,他的背后伸过来一双手,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搂过来使劲夹着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持着一方有浓厚药味的手帕,蒙在他的口鼻之上。

薛宝嗅到那突然侵袭的刺鼻的药物,整个人的神志恍惚,浑身幌了一幌,他欲挣扎,但那条胳膊像钢钳一样,夹住了他的咽喉,他几乎要窒息了。

薛宝一再挣扎,没有用处,他的眼帘渐渐垂下,身体像散了脊骨的水蛇一样,渐渐的软下了。

连一点声息也没有,金山泊已经教他乖乖的躺到地上去。

原来,金山泊已经到了,他利用软索,上了墙头,居高临下,窥看整个屋子内外的动静,他早就感觉到情形有点异样,屋子内外,连一丝丝的灯光也没有。

这是很少见的现象,连花园及大门口的电灯也灭掉,金山泊猜想,内情必有蹊跷,因之,他小心翼翼,伏在墙头上动也不动,静观变化。

也是薛宝不小心,吸香烟一支接一支,在那黝黑的环境之中,每当他吸一口烟时,烟头的火花一亮一亮的,好像黑夜里航船的灯号。

金山泊立刻就明白了,花园内有人暗藏着,就是在等候他的光临呢!

凭他的猜想,那守候在花园里挨冻守候的,除了是白玉娘的保镖薛宝以外,再不会是第二个人,这个楞人是很容易对付的;问题就是白玉娘、邹鸣和龙玲子及白金凤究竟躲藏在那里?他是单人匹马,若是陷入了他们的重围,那么一生的英名可就付于一夕了。

金山泊在墙头上静默思索。以他做夜行人的经验,以薛宝留守在的地方,和那屋子内直接视线所及的窗户,他猜想白玉娘和邹鸣等人,不外乎是躲藏在那几扇窗户之内。

金山泊一再观察好环境之后,决意一显身手,于是他找好了地点,搭好了软索,攀绳悬空而下,他的动作快捷,以夜鹰归巢式,向花园内的花棚坠去。这地方,正是薛宝守在处的背后,有一株棕榈树挡着,也不是白玉娘他们躲在的窗户处视线所及的地方。

薛宝已经算是特别的敏感了,他略听到一点声息,立即回过头去,在瞬眼之间,似看到一团黑影下坠,他预觉到就是金山泊光临了,立刻撩熄烟蒂,给白玉娘发出暗号。当然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行藏是已给对方发现了呢!

金山泊既落入花园之中,采取以静对静的方式,静等候薛宝行动。

金山泊是蜘蛛贼出身,臂力过人,薛宝虽是高头大马,孔武有力,但还是敌不住金山泊的突然袭击。连一点声息也没有,薛宝已着了迷魂药,躺到地上去了。

金山泊将薛宝解决之后,不再有后顾之忧,但他仍然采用以静制静的战略。

白玉娘和邹鸣在屋子内得到薛宝的暗号之后,就好像断了线索,薛宝再也没有一点消息传递给他们,白玉娘暗暗称奇,屋外静得可怕。

邹鸣有点沉不住气了:“莫非薛宝反被他拿住了?”

白玉娘叱斥:“别胡乱猜想,沉着一点!”

“不!我要外出去弄掉他的汽车,让他没有退路,天亮之后他能穿着夜行衣走回去吗?”

白玉娘一想邹鸣的话也对,便吩咐邹鸣小心进行。

邹鸣又吸了一口白粉,精神饱满,扎紧了腰带,缩了缩脖子,偷偷的自后门溜出屋去。

屋内就单只剩下白玉娘一人了,初时,她并不感到孤单,满有把握,以为这一次准可以把金山泊制服了,但等到邹鸣走出屋子的后门之后,久而久之,薛宝仍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递过去,到底金山泊是真到了还是假到了,不得而知。甚至于连邹鸣走出屋子之后,也一去不归。

白玉娘渐渐起了恐慌,感到孤单起来,她已经是个半残废的人了,若是金山泊真个到来,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应付得了的。

白玉娘这一次利用金人圣计诱金山泊入网,目的是为在报复金山泊拦路劫赃之恨,她希望藉此要胁,能得到金山泊配制蒙药的单方,和掌门人权物,因此,她甘愿冒险布下这场局。

她的钢制拐杖内,原是一柄利剑,不过她知道这无足以对付金山泊,她的腰间,另外别了一支手枪,在必要时,她再也顾不了什么情义不情义的了,她会向金山泊开枪的。

不久,在静寂的屋子里,突然有玻璃窗破裂的声响,乒,乒,乒……一连破了好几块。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娘毛发悚然,她尚希望那是薛宝传递给她的暗号。

“薛宝!薛宝……”她轻声呼喊起来,那可怪了,连一点回音也没有,她细看时,那是好几扇窗户被击破了呢,而且玻璃破碎的地方,全是关键的所在处。

也许是薛宝真个遭了金山泊的毒手,白玉娘心中想,但是邹鸣外出去劫夺金山泊的汽车,不论成败,在时间上计算,也该折回来了,为什么竟连一点音讯也没有?

莫非邹鸣也遭了毒手?

白玉娘越想越恐怖,忽而,与客厅相隔的餐厅里,也起了玻璃被击碎的声音,哗喇喇的,有许多玻璃碎片跌落地上。

白玉娘咀咒起来,她扶着拐杖,匆匆向餐厅赶过去,刚好推开餐厅的大门,只见一扇窗户自动而开……

白玉娘一狠起了心肠,干脆将手中的拐杖弃掉,拔出腰间的手枪,心中说:“妈的,老贼,一枪把你杀死,了不起我去报案,屋宅内有蜘蛛贼夜袭!”

那窗户自动被推开后,只见窗户伸进来一个黑影,动作迟钝粗蠢,白玉娘急忙扬起手枪,向那黑影的脑部瞄准。

当白玉娘欲扣枪机之际,可又觉得情形不对,那黑影破窗伸进屋子之后,像一具木偶一样,垂挂在窗槛之上,简直好像是一个布物所伪造的假人般,而且那体形庞大,不可能是金山泊。

白玉娘急切收下手枪,冲上窗前,细看之下,原来那所谓的黑影,竟是薛宝呢;他是中了迷药在昏迷状态之下熟睡,被人破窗送进来,搭挂在窗框之上,双手直垂,除了还有呼吸之外,和死人无异。

这不用说,是金山泊干的了,除这个老贼之外,还有什么人会有这种手法?

白玉娘更加紧张,好像这次注定了她是要惨败似的,蓦地客厅内又有了声息,好几扇窗户被打开了,白玉娘只得弃下薛宝,拾起手枪,又急忙向客厅赶出去。

“乾妈,怎么回事?屋子内有古古怪怪的声响?”是白金凤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在问话。

这一夜的阴谋设计,白玉娘原是不希望让龙玲子和白金凤参与的,除了她利用白金凤所谓的生日,将金人圣灌醉以外,给龙玲子双份的安眠药,还命令白金凤好好去睡觉。

白玉娘知道,龙玲子已中了金山泊的毒,内情如何,她不大清楚,看近日里,龙玲子对金山泊的仇视已大为减退,不像以前那样的急切要报父仇就可明白了,至于白金凤,她是个幼稚得可怜的小女郎,她的思想及她的愿望全流露在她的表面上,可以一目了然,她单恋金人圣已经不是一天了,白玉娘还会不知道吗?

所以,白玉娘要打击金山泊而把阴谋香饵设在金人圣的身上,因此她的计划也就不想让这对小姊妹知道。

这时候,白金凤被惊醒了,她不知道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情形白玉娘好像十分慌张。

白金凤在白玉娘的面前,是特别喜欢卖乖巧的,她已经猜想得到,事态不会平凡,因为白玉娘替她虚设了一个生日宴会,必然有用意在内,加上在此凌晨之间,这老人家还持着手枪守在客厅里。

她匆匆地趋至白玉娘的身旁,低声说:“乾妈,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白玉娘说:“金山泊那老贼又来挑战了,薛宝已吃了亏,邹鸣到外面去夺他的汽车,没有回来……”

白金凤听说金山泊到了,她一眼看见金人圣仍然醉卧在客厅的沙发椅之上,就猜想得到金山泊必然是为儿子而来,白玉娘是欲利用金人圣做人质对金山泊有所要胁。

“乾妈,我要怎样帮你的忙?”白金凤问:“要不要把下人全唤起来?”

白宅的下人,是另住在后花园背后的佣人间,假如要把她们唤起来,还得走上一段路。

白玉娘不希望让下人知道这些事情,忙说:“不用了,薛宝正倒卧在饭厅的窗槛上,你去把他拉进屋子!然后过来看牢金人圣,别让有人进来将他夺走!千万别吵醒玲儿,我给她吃了双倍的安眠药,一会儿半会儿她是醒不了的!”

白金凤便先跑进餐厅,将那个倒在窗槛前昏迷不醒的薛宝拖进了屋子。跟着便趋至金人圣醉卧的沙发旁。

这时候,蓦地在后门口又砰然起了一声怪声,那好像是有人用脚将板门踢开的声音,跟着,就是“噗哒”一声,好像一件重物被摔进了屋子。

白玉娘和白金凤急忙趋至后门口去观察,一点不错,一个人缩做一团,被扔进屋子里来,那情景和薛宝是一样的,昏迷不醒,是中了迷魂药,一看而知,那是邹鸣。

这个老枪是自告奋勇要到宅外去弄掉金山泊的汽车的,但是相同的他也着了金山泊的奸计,被迷魂药薰倒,金山泊将他扔进屋子里来了。

白玉娘又失去了一个臂力,这一夜的行动计划,她原是主动的,但在瞬刻之间,她已成为被动,薛宝和邹鸣先后都被金山泊利用迷魂药迷倒了。

白金凤:“邹叔叔又怎么啦?……”她赶过来,帮同白玉娘将邹鸣扶起。

邹鸣昏迷不醒,除了呼吸存在之外,好像是一条死掉了的壁虎一样,就只差没化成一滩水。

白玉娘知道,这一夜又是完全失败了,她原是布置了陷阱静待金山泊入网的,岂料金山泊只在一反手间,已将她的阴谋完全突破,这会完了,她反被困在不利的地位之上。

“乾妈,今晚上是怎么回事?是你故意引他来的吗?”白金凤很关切地问。

白玉娘的脸色非常难看,她已经是恼羞成怒了,持紧了手枪一拐一拐的冲出屋外去,四面仍还是黑黝黝的,也不知道金山泊那厮是躲藏在什么地方。

她高声怪叫起来:“金山泊!偷偷摸摸的算个什么男子汉?有种的跑出来,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你有种么?”

没有一点反应,晨风柔拂,树影摇拽,加上草虫凄鸣,金山泊那厮不知道在那里向她窃笑。

白金凤跑了出来,讨好地向她的乾妈劝慰说:“乾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气坏了身体可不行,金山泊既然来了,必定会出现的。”

白玉娘叱斥说:“不用你管,你好好的回屋子里去看牢了他的儿子,在必要时,可以宰掉他!”

白金凤见白玉娘的火气大,自然不敢再多说话,她退进屋子里去了。

白玉娘再次咆哮:“金山泊,你有种么?有种就挺身出来,让我们面对面说话!否则,你做你的退隐客,去做你的买卖,做你的商人,我可要接掌你的掌门人的地位了,不管你答不答应。”

蓦地半空里落下一团黑影,那正是金山泊,他没有躲在多远的地方,刚好是在白玉娘的头顶之上,那是大门口,门灯的石檐之上。

他纵身跃下来,正落在白玉娘的身畔,顺手一搭,勾住了白玉娘的独臂,一记劈掌,将白玉娘的手枪击落地上,然后双手一送,将白玉娘踉跄推出五六步,四脚朝天跌在地上。

金山泊从容地拾起手枪,冷嗤一声,说:“自己弟兄,还要动真刀真枪么?被祖师爷知道,那是腰斩之罪!”

白玉娘怒火冲天,她夺身跃起,还有和金山泊拼命之势,金山泊的动作快,一个箭步,已窜在白玉娘的跟前,扬手一指,指在白玉娘的鼻尖上,狠声说:“你想自抬身份做掌门人么?那是你自不量力,好高骛远,夜郎自大罢了!一个人在你的头顶之上,你全不知情!像你这样愚蠢的人,竟想登龙座,做一个领袖人物,那岂非是想把我们的祖师爷所留下的光耀完全消灭殆尽?”

白金凤听得屋外金山泊说话的声音,急忙赶出来,金山泊头也不回,反过手来,就指着白金凤说:“白金凤!不要管这码子闲事!我和你的乾妈是姊妹辈,我们的事情,可以由我们自己解决。”

白金凤手无寸铁,同时,她也自量,自己知道绝非金山泊的对手,便呆在那儿不动。

白玉娘已经是败了,形状十分尴尬,她欲爬起身来,但金山泊踩住了她那条半残废了的腿,假如她真个要逞强的话,金山泊只要稍为狠心,那么她的那条腿便全完了。

白玉娘不愿意让她的乾女儿看到她的情形是如此的狼狈。因之,她也挥手,向白金凤说:“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但是乾妈,你……”白金凤还不忍心看着她的乾娘被人踩在地上。

“女儿!听娘的话是不会错的!”白玉娘吼喝着说。

这样,白金凤只得退进屋里去了。自然她不会走得太远,她躲在门缝之旁,仍然要偷听他们的说话。

金山泊夺得白玉娘的手枪,这时仍捏在手中,他将弹匣抽开,将匣内的子弹完全取出,然后连枪一起扔在地上。

他帮助白玉娘自地上爬起来,边说:“今晚上为什么要设这圈套陷害我?你的目的就是要做一任掌门人吗?”

白玉娘弹去身上的尘垢,睨了金山泊一眼,狠声说:“哼!别以为我会稀罕你的权物,我是可以自立门户的!”

“那么,今晚上你扣留了金人圣是什么用意?要知道孩子自出娘胎以来,从就没有一夜外宿!你是利用金人圣设下陷阱,希望我入网!”

“金人圣酒醉,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熟了,你不会自己进内去看么?”

金山泊冷笑了起来:“那躲在户外的薛宝,和你手中的这一支枪,又是准备对付什么人的呢?大丈夫敢作敢为,假如图赖的话,那还能当得了家么?”

白玉娘羞惭满脸,但是仍然逞强到底:“我是要对付那些不仁不义,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之徒。”

“白玉娘,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得在我们的下一代身上打主意!在我们的弟兄辈之中,有什么难过,恁你明来暗来,全都可以!若是想利用下一代胡来的话,天地不容!”金山泊是理直气壮的。“你是个半身残废的人了,我不愿意惩罚你,若是你能善用两个乾女儿给你捞的所得,享这后辈子清福,又何乐不为?否则我会教你孤苦伶仃过日子,那时候你将会后悔不迭的!”

金山泊说话,有严重的威胁性,白玉娘原是个敏感人,马上警觉,金山泊似乎想要报复,在她的两个乾女儿的身上打主意。

“你是说要拆散我和我的女儿?”她呐呐地说。

“假如在需要的时候!”

“哼,我知道了,你本来就是存心不良的!你为了担忧龙玲子为父母报仇,在找藉口斩草除根,你的心肠未免太过恶辣卑污了。”

“白玉娘我再警告你,不得用这无赖的手法栽到我的头上,要不然你作孽自受!”金山泊看看时间已不早,马上就要黎明了,他不需要毫无意义地和白玉娘争吵下去,只要金人圣安全无恙,他即告退。

他撇下白玉娘迳自进入屋去,这时候金人圣仍然醉卧未醒,白金凤在他的身旁,她虽是奉了白玉娘之命严密看守金人圣,但是她的内心中有着一种含蓄的爱意流露在表情之间。

金山泊是善观颜色的人,早注意到了。“这小子怎么样了?”

白金凤对金山泊原是仇视的,那是在她未见其人之先,经过一两次的接触之后,她开始感觉到金山泊的为人并不如乾妈所说的那样丑恶;自然,其中部份的原因也是看在金人圣的份上。

这一夜,金山泊的表现,机智英勇,以单枪匹马击破白玉娘布下的重重陷阱,更是教白金凤私心窃慕。

“乾妈说的没有错!他是喝了过量之酒,醉倒了一夜未醒!”白金凤指着金人圣向金山泊回答。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汽车载他回家呢?这孩子毕生还未外宿过!而且你们有的是汽车!”金山泊说。

白玉娘已赶进屋子里来了,她扯了金山泊一把,说:“好吧!老大,我算服了,让我们来和谈!”

金山泊并不立刻理睬白玉娘,他仍朝着白金凤说:“金凤,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么,我就将金人圣交给你了,他的安全由你负全责!希望你好好的照料他!等到他酒醒之后,将他送回家,同时别告诉他,他的父亲来过!将来我会好好的酬答你的!”

白金凤芳心窃喜,她很愿意听这句话,金人圣是交给她了,但是,在她的下意识之中,却另有隐忧,据她所知,金人圣所爱的并非是她,金人圣追求龙玲子热烈,龙玲子对金人圣也是情契相投,似乎是一个非她不娶,另一个是非他不嫁。

金山泊所说的有什么用处呢?这年头,已非父母可命令子女百年好合的年代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金人圣在龙玲子与她之间,仍还是会选择龙玲子的,除非她能把情敌除去。

白玉娘又扯着金山泊说话了,“我愿意和你和谈,你接纳否?”

“金凤!你答应我的要求么?”金山泊再问。

白金凤娇羞地一点头,已成了默契。

于是,金山泊便转过去和白玉娘谈判了,这个老太婆既已提出和谈,条件一定不简单,金山泊倒要领教一番。

“你提出和谈,我希望能先听你的理由,否则,单方面的要求是谈不成功的!”金山泊态度从容,含笑颔首说:“同时,我的时间不多,在天亮之前,我必需要离去!”

白玉娘处在劣势,但她向来是顽强到底的,她让金山泊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边考虑边说:“今晚,不错,我是特地设了圈套,我坦白承认,我是准备叫你入网的,但是你的精明,不减当年,真不愧是我们的掌门人:类如邹鸣薛宝那两个脓包,经过考验之后,绝非是你的对手,已经有事实证明——但是祖师爷曾说过,失败并非是耻辱,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只是事后应详细加以检讨。”

金山泊冷笑起来:“今晚上你所设的圈套,无非是想夺取蜘蛛党的权物,你想自立门户,自尊为王,过一任掌门人的乾瘾,但我已经给你证明,你的条件还差得远!在你的这一生当中,已经没有希望能登上掌门人的席位了,不如放下屠刀,去修正果!”

白玉娘将脸一沉,说:“你估计错误,今天晚上的目的,我并非是在权物之上,我年已老迈,又是半残废的人,只要对得住天地,对得住祖师爷,又何在乎区区的掌门人的席位?今晚上,我的目的,是为你的蒙药单方!我极需要它……”

金山泊目光灼灼,静听白玉娘说完,答:“祖师爷有明令,历代相传下来的权物与单方,要传给仁义并重,德威皆俱,贤能双全者,四妹!上述条件,你一项也没有,同时,一味逞强自大,目无尊长,尊兄敬长之表现奇劣!你想,我这张单方会随便传给你吗?”

白玉娘又恼了火,眼珠内满露红筋,但她仍然极力冷静,避免又和这个曾一度指挥过她的掌门人冲突起来,她苦笑了一下,再说:“其实我的要求,是希望和你互相得到谅解,等于言和,最近血案迭出,这于你我各方面都不好,假如我们有蒙药的话,也不致于动辄即杀人,我相信你也会明白这个中道理。”

金山泊制止她说下去。“祖师爷有训令,我们虽然为盗,但是,是义盗!我们取自社会,还之社会!以劫富济贫从中取生活,此为之盗亦有道;但是杀人即需填命!你所制造的命案已经不少了,将来怎样归偿?你可曾考虑过没有?”

白玉娘实在忍耐不住了:“单方你留着没用,何不给我?”

“我丑话已说在前面,我要传留,也传给光明磊落、仁义并重的人物!四妹,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金山泊,你这样待我,你会后悔的!”白玉娘指到了金山泊的鼻尖上狠声说。

“我毕生做事,从未有后悔过!”他伸手拍开了她的指头。

白玉娘又告恼羞成怒。“杀人填命么?那么你杀了龙图,又害了龙图的妻子,你将怎么归还给他们?你的满口仁义道德,我已经听腻了!”

金山泊猛然怒击桌子。“住口,假如你不是残废人的话,我会痛揍你一顿!但是我仍愿意饶恕你这长舌妇,我和龙图之间的恩怨,我会自行了断,而且真相事实,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无需要你到处播弄是非。”他话未说完,转身就走,临出门之际,又指着白金凤说:“金人圣我就给你了,希望你能守信!”

白金凤见她的乾妈怒容满脸,不敢怎样回答,只勉强地点了点头。

在这一刹时,金山泊已如一缕黑烟,穿出后门,三两个纵步,跃身一跳,已抓住了他预先挂好的在大榕树下的软索,双脚腾空,有若猿猴似的已荡在墙头之上,一个挺身,双脚在墙头下站稳,收起软索,再一转身,已跃出墙外,再也踪影不见。

白玉娘追出门外,咒骂不绝:“金山泊,你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总有一天,我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你且把这句话记着。”


金山泊的汽车,是停放在海滨的棕树之下,距离白玉娘的别墅并不太远——这一点,白玉娘和邹鸣都能够猜想得到,就是因为如此,邹鸣自告夺勇,要越出户外去找寻金山泊的汽车,弄掉他的交通工具,这是在蜘蛛党之中最大的致命伤。

但邹鸣未及走出花园,就已经被金山泊发现,一记就将他打垮,反像死人般的被扔回屋子里去。

金山泊几个纵步,借着晨光月色掩蔽身形,已来到停放汽车之处,他拉开车门,穿身进内,他早预备好一套便服置在车中,因为蜘蛛党的夜行衣容易被发现,在行事完毕,套上便装即不容易露痕迹。

他穿上便衣之后,正要发动马达,双手把在驾驶盘之上,却触到一张纸条,是以胶纸贴在驾驶盘上的,这事情便有点古怪,金山泊忙扭亮了电灯细看,这字条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上面写着七歪八倒的几个字。

写着:“明日下午,浅水湾会”下面没有署名。

金山泊灵机一动,这必定是龙玲子所写的,一点也没错,他的心机没有白费,龙玲子仍是急切的需要和他见面,这小妮子,还是希望把他们之间的问题搞清楚。

龙玲子虽吃下了大量的安眠药,但楼下剧烈的打斗及吼喝声还是把她惊醒了,但浑身无力,在搞清楚是白玉娘和金山泊在谈判,便强自撑着软趴趴的身躯偷出户外,找寻到金山泊的汽车,将字条留在车上的。

金山泊的心中,感到无上的欣慰,因为他已经获得证明,龙玲子是急切的希望能够和他见面,把他俩之间的问题弄清楚。

金山泊满怀得意,扭开了火擎,踏满了油门,很轻松地向他的寓所驶回去。

金山泊的寓所的四周,到处都有莫狄探长的爪牙暗布着,不分昼夜的监视金山泊的行动,金山泊又如何能够出进自如呢?

原来金山泊在建下这间豪华的住宅之日,也正是他为蜘蛛党的掌门人之日,他亲自设计,有好几条秘密的出进道路,在他的屋寓之旁,另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洋房,和他的花园仅只差一条小巷相隔,也是他的私产,两间屋子的底下有一条地下通道,可以出进往来的。

这种设备,原是为万一案败时以防万一的;自金山泊收山以后,这条地底通道已经废用了,自从金山泊为白玉娘事件重新出山以后,他又重新利用这条地下通道,至于这间小洋房内,住有两个孤苦的老太婆,其中一人,既聋又瞎,是个十足的残废人,另一个据说是金山泊的乾妈,其实根本就是蜘蛛党上一辈的遗族,大家都称呼她为刘婆婆。金山泊有义务要奉养她们终生,所以这间小洋房,成为了她们的养老院。

至于那个既聋又瞎的老太婆,倒像是个神秘人物,大家都叫她做张妈妈,她很少和外界接触,这也许是因为她是个残废人的关系。

服侍这两个老年人的是一个白痴孩子,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清爽,他连姓都没有的,喊他“阿土”,他就会答应;据说当年金山泊在山之日,有一次行窃,误将一个空头大户以为是财主,经过洗劫之后,这家人原形毕露,全家服毒自杀,就只有这个阿土死里逃生,被医院洗肠救活,为孤儿院所收容,但此后却变成痴儿了。

金山泊的天良受到谴责,便将这孩儿自孤儿院里领出来收养,此后,便让他服侍这两个孤苦的老太婆。

因此,金山泊再度利用这条地下通道时,一点也不碍事,反正这小洋房内所住的人,每一个人都会遵从他的吩咐的,消息绝对不会泄漏。

金山泊将汽车停妥在小巷隐蔽处之后,并没有惊醒屋子内外的任何人,那地下通道的另一端是设在他自宅中汽车房的底层,那儿有一块揭板,若是不注意,只以为它是通水的水沟,金山泊由地道回到车房之下,推开揭板便悠闲自在的回到他的寓所去了。

出口处是一座古式的壁炉,那好像已成为屋子里的装饰品了。是时,天色已告微亮,他探首外望,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下人们全没有起来,金山泊不愿意惊扰他们,以免泄漏身份,他轻步登上楼梯,向他的寝室走去,但他没想到他已被等候着了。

金山泊推开房门,进入那半亮不亮的房间,当他正脱下外罩的便装,要再脱下他的夜行衣之际,可有人在说话了。

“等你好久了,老前辈!”

金山泊骇然大惊失色,猛然回首,只见他的寝室内的沙发椅上,安详坐着的竟是那阴魂不散的莫狄探长。这只老奸巨猾的老猎犬,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进了这间屋子,又在他的寝室内等候着。

这时候,莫狄掣亮了沙发椅旁的台灯,一面又燃着了烟卷含笑地站起来。

金山泊可谓是原形毕露了,他的身份,正穿着蜘蛛党的夜行衣,又在天色放明的时候回来,他还能再说什么?想赖都无法赖掉了。到底,莫探长棋高了一着。

“你怎么进来的?”他呐呐地说,在毕生之中,他还没有这样窘迫过!

莫探长猛吸了一口浓烟,悠悠地吐出,然后点了点头,取出一张证明,递至金山泊的面前,说:“我有搜索证,但是我还未有开始搜索!是你的下人让我进屋的,因为发现你又深夜外出,所以我需要等候,同时,我命你的下人一律去睡觉,像平常一样的要装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叹了口气:“等你回家倒是一段长时间啦!”

金山泊无法解释是为了找寻金人圣,假如他说出来的话,等于是把白玉娘她们全供出了,又是出卖自己人。

“那么你是要现在开始搜索了,对吗?”金山泊问。

“现在无需搜索了!”他趋上前,将金山泊身上所穿的夜行衣的料子抚摸了一番,啧啧赞叹说:“这种料子是二三十年前的老货了,今时今日恐怕还买不到这样牢固的衣料了!”

金山泊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栽倒在莫狄探长的手里,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何话可说呢?“你或许会以为我在外做案,对吗?我可以给你保证,明天绝对不会有什么乱子……”

莫探长一挥手,说:“不!我并不怀疑你在外做案,也许你是外出去探路,也或许是去探望你的同党,这就很难说了,自然我也希望明天没有乱子发生!否则以前的这些命案叫我如何结案?万一有了差错之时,陈福老是你我二人的介绍人,我还能有脸孔去见他吗?”

金山泊长叹了一声,坐了下来,说:“其实我也不否认,最近我的行动神秘,但是我的用心,仍是希望能帮助你把这些可怕的案子平息下去,虽然我无法帮助你捉拿元凶,但最低限度是,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这种类似的案子发生!”

“感谢你的帮忙!”莫狄探长颔首说:“你是承认了,有其他的蜘蛛党在活动了!”

“我可以承认,但是我绝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也不会带引你去捉拿他!这是我们蜘蛛党训条下最起码的义气!”

“你身为掌门人,打算任由他们在外杀人行劫吗?”

“杀人是违规的,但因为我已收山退职,我便无权再惩罚凶手!”

“交由政府惩罚不可以吗?”

“我只是不能担负出卖党徒的不义罪名!”

莫狄探长知道,讲究江湖义气的人,再怎样相逼,也没有用处。于是他扔下烟蒂,接上另一根,缄默了片刻,又说:“你的儿子金人圣今夜也没有返家。”

金山泊大惊失色,忙说:“探长,你不能够怀疑到这孩子的身上去,他是一个很纯洁的孩子,连他父亲过去的历史也全不知情!”

这是金山泊最大的弱点,莫狄探长在必要时,一定要加以利用。他说:“我也希望能够相信他!”

金山泊已露出了紧张,说:“莫探长,你一定要相信他,他只是个小孩子,今晚上,一位朋友家里有晚会,他喝醉了酒。”

“你竟夜外出,如何会知道?”

“我在未出之先,他的朋友有电话打来……”

“你所说的朋友,是否就是龙玲子?据我所知道,她是他唯一的女朋友!”

金山泊没办法不承认。

莫探长便点了点头。“我相信那就是了!”他自动趋至床畔,取起金山泊脱下的外衣,那口袋之中有着一根五爪金龙软索。他迳自取了出来,在手中抛了两抛,说:“今晚上,算我搜索过你的屋子了!这五爪金龙,我借去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