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琪号”打捞船的舱房内正在进行检讨会议,除了仇奕森和左轮泰之外,艾玉琪还邀请了两位船长参加。

艾玉琪说:“我请你们二位到此,原是找寻姐姐艾玉琴之失踪而来的,不想到,你们竟代替了治安官员,实行清剿海盗起来了。首先和海盗帮结了不解之仇,假如得罪了治安官员,今后我很难想像事情会有怎样的发展,但是最大的危机,就是海盗帮会随时向我们施以报复,进行袭击,真是防不胜防呢?”

仇奕森解释说:

“假如说,艾玉琴不是丧生于海上,她除了是遭遇海盗帮绑架之外,不可能再会有第三条路线。‘不回归海岛’之上,以海盗和厉鬼最著名,我们假如不能在海盗帮中发现艾玉琴的线索,那末,最后的一着,就是该向厉鬼着手了,艾玉琴会不会是被厉鬼掳去了呢?”

左轮泰也说:

“我们在这两天,也不断地打听及收集艾玉琴的资料,不论是她的为人,私生活,以及她的嗜好,和接交的朋友!我们所得到的资料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我曾考虑到艾玉琴也或是因为爱情上的问题为情苦恼,私奔,或者是自戕——年轻的少女,在这一方面经常是盲目的,特别是家庭环境特殊,也或是掌握着有事业身家在手的,她们就会这样的胡闹!”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昨晚上,我和‘老狐狸’就搜遍了艾玉琴的卧房,希望能寻着一些有关她和男朋友往来的书信,日记簿,照片,平日化费的帐单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她有一部份的帐单,都是很平常的支出,也有一册日记,但说明了这个女孩子的恒心不高,她的日记是时记时不记的,日记簿中空白的页数较之写上字的,是七与三之比……有记载的也是废话连篇……”

艾玉琪忙说:“艾玉琴并没有密友,假如说,她有特别男朋友的话,我应该最早知道!”

左轮泰笑着说:“和你完全一样么?至今仍还是小姑独处尚无郎!”

仇奕森暗踢了左轮泰一脚,制止他胡诌下去。

“玉琴号”的船长谭大鼻也说:

“艾玉琴的私生活是最好的,她非但不会情奔,而且连男朋友也没有一个,假如说,她有任何轨外的行动,应该是我最清楚了!”

仇奕森再说:“若是对侦查一件无头案时,我们应该从各方面着手,尽情地向坏的方面着想!比喻说,艾玉琴年轻貌美,又有家财万贯,觊觎他的人当然不会少,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说,谁能获得艾玉琴的芳心,等于人财两得!因之,艾玉琴有招蜂引蝶的本钱已经是无可避免!为什么竟连追求她的男人,类如‘惨绿少年’之类的人物也没有?”

谭大鼻的眼睛便很不自然地投射到了孙长鑫的身上去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是敏感的,立刻目光灼灼,全盯在孙长鑫那张尴尬的脸孔之上。

室内沉寂得可以,几乎连苍蝇飞过也听得出声息。

孙长鑫的额上也现出了汗迹,忽而他大声怪叫了起来,说:“不错的,我的确是为她曾经揍过一个纨袴子弟,他追求艾玉琴不择手段,我是为艾玉琴好……她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经不起诱惑的!”

“你对艾玉琴可有什么私心吗?”左轮泰问。

“我不配……”他惭愧说。

“你既然关心艾玉琴,那末有关她的失踪,你总应该有一些可疑的迹象可以提供给我们吧!”仇奕森说。

孙长鑫一声长叹,说:“没有……”

“你认为可能是有人因单恋而将她毁尸灭迹吗?”左轮泰问。

孙长鑫咆哮起来,说:“难道说,你们怀疑我对艾玉琴不轨,说真的,我心中对她爱慕,对她崇拜,在我的眼中,她是我的天仙……”

孙长鑫的面孔是哭笑难分的,大概是真情流露,情不自禁地就要痛哭流涕了。

仇奕森实在不愿意给这位船长难堪,便给他解围说:“有着目前的种种迹象,我们在当前,仍还是在盲目之中摸索,唯一的路线还是向海盗帮下手,只有向海盗们正面进击,也许可以打出一点线索!”

“在‘不回归海岛’之上,据说,大部份的居民都是和海盗有关连的,现在,你们好像是和整个海岛的居民作对了,以后的场面该如何收拾呢?”艾玉琪问。

“现在我们的目标稍有改变,‘老狐狸’认为居住在‘猛鬼邨’古堡中的那个夏劳博士最值得我们注意,应该开始着手向他进行调查!”左轮泰说。

仇奕森说:“据说,夏劳博士是一位科学家,他匿居在此荒岛之上,在表面上是归隐养老,而实际上,他有什么企图或目的?我们得不到一点资料。当前最值得我们疑惑的,就是每有海盗逃亡上山时,到了‘猛鬼邨’之后,就失去踪迹。以一般的迹象来看,海盗们除了是遁入古堡去,就不会有第二条去路了!因此,我们要将夏劳博士列为调查的对象!”

“调查夏劳博士就会得罪康尔威警官!”谭大鼻说:“现在夏劳博士是‘不回归海岛’上的慈善家,圣人!”

“但是卓克副警官却会帮我们的忙的!”左轮泰说。

“我们应先从夏劳博士迁入‘不回归海岛’时着手,且看他带着有一些什么样的人,和一些什么样的行李、用具?”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们应该从何处开始着手调查起呢?”孙长鑫只感到苦恼不已。“我真希望将自己剖解表白……”

“孙船长,不可以运用些许的手段吗?假如你肯为艾玉琴卖力的话!”仇奕森以很沉重的语气说。

“当然,我们应该尽全力帮助你们找到答案,假如说因此而可以发现我们少主人的下落,我们也可以对得起九泉下的老主人了。问题是我们若得罪了夏劳博士,等于和全海岛的居民作对,将来会连食水的补给也会有困难!”谭大鼻船长插口说。

“我们大可以到其他的海岛上取得补给,假如在必需要的时候,甚至于取得空运的补给!”仇奕森说。

“哎,仇先生,你说得太容易了!”

“事实已摆在眼前,我们若有更多的考虑,就惟有撤退,收拾行囊,将‘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标售,至于艾玉琴是怎样失踪的,就让它不明不白结束了事!”仇奕森声势凌人,坚决要以他的方式去进行。

左轮泰说:“我赞成‘老狐狸’的方式,我们不进则退,免得在此海岛之上,不死不活的!特别是还得忍受海盗们的‘窝囊气’,令人难受!”

“我们再进一步,得要知道夏劳博士的古堡,每一天需要多少电力的耗量,他的耗电部门是干什么用的?我们曾发现在通过古堡的溪流中有阿摩尼亚的药物气味,根据左轮泰的判断,除了是制造毒气之外就是制冰……”

艾玉琪插口说:“也许夏劳博士是在研究某一种气体的化验呢?”

“嗯,一个宣告退休的科学家,在‘不回归海岛’上研究气体的化验么?”仇奕森问。

“一般的科学家,都会有着古怪的性格,因为他们和普通一般人的想像力不同。在退休之后,为了排除时间上的寂寞,以试验作为娱乐,又有何不可呢?”艾玉琪驳辩。

“艾小姐,你可搞错了一点,气体试验,是极其危险的一种试验工作!你可曾听说过阿摩尼亚会爆炸?这是一个年老,又宣告退休的科学家适合去玩的吗?”

“也许他有助手……”

“对的!我们就要调查他的助手,究竟有多少人,又是一些什么样的人物在内?”

“你认为夏劳博士的助手之中,或会有海盗们混迹在内吗?”谭大鼻问。

“我不知道,但是得设法去寻出它的答案!”仇奕森回答。

“另一件事情我有不解之处,请你解释,以释茅塞!”

“你只管说!”

“廖汗疱是‘不回归海岛’上著名的酒鬼,他的恶形恶状,在‘不回归海岛’上任何地方上都有所传闻。你竟然让卢查礼将他弄回来,留在船上,当做上宾看待,每天供以酒肉,让他醉醺醺的,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弄得鸡犬不宁,那又有何作用呢?”谭大鼻问。

“你认为酒鬼可憎恶吗?”仇奕森“一针见血”地反问。

“不……那要看饮到了什么程度……”他呐呐回答,自己也有了内疚。

“没关系,‘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养的闲人多的是,多养一名酒鬼,不算其过!”

“仇奕森先生,你等于是责骂我们呢,其实我们两艘打捞船上的员工,谁也没有闲着,没有一个人是吃冤枉饭的。至少,‘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有一半的‘江山’是我们打出来的,为了我们的自尊,我要求你收回这句话!”谭大鼻非常激忿地说。

仇奕森格格笑了起来,说:“我所指吃闲饭的,并非是你们二位船长和任何船员,而是我和左轮泰两人。我俩是接受重礼聘到此地,因此,我俩得不顾一切的利害关系,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一定要将此案弄个水落石出,同时,还希望你们鼎力协助!”

“仇奕森先生,我们在问廖汗疱的问题!”谭大鼻再问。

“非常简单!廖汗疱是一名异乡人,又染有严重的酒癖,他在‘不回归海岛’上,靠什么为生呢?”仇奕森反问。

“此人无恶不为,下流已极,鬼话连篇。”

“不!说鬼话不能生活!酒鬼也需要粮食,除了饮酒之外,他也需要有可供充饥的呀!”

“他乞讨,诈骗……”

“‘不回归海岛’之上,谁有能力施舍,又有谁会听他的诈骗?”

“总归有人会上当的……”

“请告诉我,什么人会上当?他是家传户晓的老酒鬼!大家所鄙视的对象!”

“难道说,你怀疑是海盗养活他的么?”

“不!廖汗疱经常遇见鬼,又经常出没于‘猛鬼邨’,且是在午夜的时间!”

“那又怎样?”

“很简单的可以说明,他以盗墓为生!”仇奕森直截了当地说。

此语一出,房舱内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绰号“老狐狸”的奥妙所在。

连一向精明的左轮泰也怔住了。

孙长鑫迟疑地抬起了头,以极其慎重的语气说:“仇奕森先生!‘不回归海岛’荒凉的情形,你已经可以一目了然。这海岛上所有的死人,不会有什么可值得盗取的物资陪葬。盗墓之谈,很容易就可以推翻的!”

仇奕森一笑,说:“那是你的看法,假如说,我们今天埋葬的是一名海盗、一名船长、一名警官、或是一名妓女时,他们会贫穷么?可供换酒吃的物资,那怕是一件衣裳、一双皮鞋、一只戒子、一颗金牙、甚至于汗衫、袜子,有那一样不可以换酒吃呢?”

“老狐狸,你虽然敏感,智慧高人一等,但是说得太可怕了!”左轮泰说。

“就是如此,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原就是可怕的。上帝造人,给人以自由意志,做好做坏全在自己。因之,人类的等级就无法计算品类,你闯荡江湖一辈子,难道说,盗墓者就是你眼中最劣等的人物吗?”仇奕森咄咄逼人地说。

左轮泰很难回答,也不愿意回答。

仇奕森忽的格格大笑起来,说:“我举一个例子,比喻说,许多的考古学家,他们掘古人的坟墓,称为考古!……”

艾玉琪提出了抗议,说:“这种掘墓是为了考证历史文化,和我们的海上打捞工作没有两样……”

仇奕森摇手,说:“艾玉琪,你不必听,我是解释给左轮泰听的;又比喻说,现今社会上有许多的小说家,写黄色的作品,有人说,他们是脱今人的裤子,鄙卑无聊,绘淫绘盗,助长了社会上的不良风气;但是又有一些称为历史小说家的,他们去脱古人的裤子,古代的许多的名女人被他们脱得一丝不挂,连三围的尺寸,上身多长,下身多短,历历如绘,几乎比他们亲眼目睹还要清楚;但是没有人敢去批评,因为谁也不知道真相!至于品格的问题,盗墓者也是为了生存,脱古人的裤子也同样的是为了生存,我们又何必鄙视廖汗疱呢?”

谭大鼻有点不大服气,说:“在‘不回归海岛’上,假如有一个死者的坟墓被盗,死者的陪葬物品只要在市面上发现,必然会天翻地覆。到今天为止,我们还未有听说过!”

仇奕森说:“请问普加拉堤群岛,是多少座海岛组成的?”

“很难计算!”

“那末一个盗墓者,是否可以将他的所获,送到其他的海岛上出售,然后再回来换酒吃?”

“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仇奕森先生,你的想像力也未免太玄了!”谭大鼻说。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妨将廖汗疱请过来,当场试验?”孙长鑫说。

谭大鼻是企图考验仇奕森究竟精明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他的智慧超人,号称为“老狐狸”,又超人到什么样的程度?他需要作一番了解。因之,他推开了房舱之门,招呼了卢查礼,将廖汗疱押了进来。

廖汗疱长年累月是从来难得酒醒的,他经常喝的都是最劣等的下等酒。

他难得上到打捞公司的船上,有美酒佳肴,无所事事,酒杯不离唇边,可以饮个痛快。

他被拖进房舱时,几乎是已经神智无知了。

但是老酒徒,总可以有支撑的能力,好像还能有说有笑,实则丑态百出。

仇奕森先向他挑逗,说:“廖汗疱,有人说,你是一名‘海量豪饮’之客,但是我看并不尽然!”

廖汗疱立刻龇牙咧嘴,说:“有人敢和我拼酒吗?”

“今天,我们在海底打捞起一副石棺,里面是千年老酒,没有人敢饮!”

“为什么不敢饮?那还算得了是酒客么?”廖汗疱格格笑着说。

“因为装酒的是一口棺材!”

“没有人敢将它启开!”

“启开一口棺材有什么了不起呢?”

“在我们之间,没有一个人有启开棺材的经验,都是战战兢兢地束手无策!”

“让我来!我的经验丰富!”廖汗疱说时,摇摇晃晃,两眼发直,到处张望,是在找寻那一口盛满了美酒的棺材。

“你有启开棺材的经验么?”仇奕森伺机再问。

“嗨,不论是何种式样的棺材,到了我的手里,轻而易举就可以启开!”

“你大概启开过有多少口棺材呢?”

“哼!少说一、二百余口以上……”

一个人曾经启开过两百余口的棺材以上的,除了是“职业盗墓者”以外,还会是什么行业呢?收尸骨的么?

普加拉堤群岛多的就是荒地,到处都可供作坟场,根本无需要收尸骨的。

仇奕森说:“棺材里面有死人你不害怕么?”

“人死了,像木头一样的僵硬着,很听话的,你高兴怎样地去扳他也无妨,一点也不用怕……”

“你会剥死人的衣裳吗?”

“简单容易!”

“怎样剥法?”

“哈哈,简单容易,不过这是学问。你们若高兴学的话,先给我一杯酒,我来教教你们!”

左轮泰的动作快,已开启了酒瓶,斟满了一只玻璃杯,给廖汗疱递了过去。

廖汗疱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扯衣袖拭了拭嘴,又说:“谁做死人?请他躺在地上,我给你们示范!”

“孙长鑫的体型较轻,余外的人你都扛不动的!”仇奕森说。

“不!死人的体重都只有那么多,像是一根木头,将他扛起一点也不费力气!”廖汗疱好像洋洋得意地说。

“好的,我装做死人!且看你盗棺的手法!”孙长鑫说着,就直条条地向地板上一躺。

廖汗疱说:“你要扮做死人,你就要扮得十足相似,死人是像木板一样的僵硬挺直的!”

“当然我会挺直僵硬!”

“好的!”廖汗疱解下了他颈项间缠着的一条丝巾。

不论春夏秋冬任何季节,他的颈项间都缚着一条极其肮脏无比的丝巾,谁会注意到它竟是盗墓的工具之一呢?

廖汗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一个酒徒,在酒醉八分之时,许多的问题都是自行招供的。

他解下了丝巾,将它首尾打了一个结,那便变成了一个套索了。

他先将它套在脖子上,然后横跨躺在地板上孙长鑫的胸膛上,边说:“死人是最听话不过的,从来不会反抗。现在你们看,我将绳套圈在他的脖子之上,我一抬身,他的身体像一根木头似的就会悬空,剥衣裳不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吗?”

艾玉琪大为吃惊,说:

“用你的丝巾,连着脖子和尸体的脑袋套在一起么?”

“死人也是人,有什么不同?它总是人死了才变成死人的!”廖汗疱认为不必大惊小怪。他扔下了孙长鑫,自动走过去接过了左轮泰手中的一瓶酒,以瓶口对嘴咕碌碌地喝了一大口。

艾玉琪打了一个寒噤,喃喃说:“盗墓真是这样的可怕么?”

“他既然吃这种饭就不会害怕了。这和学医的解剖尸体一样,已经是无足为奇了!”仇奕森说。

“你将这样的一个人弄到我们的船上来有何作用呢?我看见他会作呕的!”艾玉琪娇嗔说。

仇奕森正色说:

“为了要解开‘猛鬼邨’之谜,廖汗疱会给我们很大的帮助!”

孙长鑫自地板上爬起来,由于他扮作死人,被廖汗疱用那根吊尸巾栓过脖子,很觉得恶心,掏出手帕拭了又拭。说:“仇奕森先生是打算利用廖汗疱掘光‘猛鬼邨’所有的坟墓么?”

艾玉琪也说:

“仇叔叔,你到‘不回归海岛’的目的,不是为找寻艾玉琴而来的么?与‘猛鬼邨’何关?你竟打算去捉鬼么?”

仇奕森说:

“在‘不回归海岛’上,有着两种‘特产’,一种是海盗,一种是厉鬼;艾玉琴的失踪,至今我们还毫无线索,既寻不出理由,也研究不出症结之所在,因此,我们只有循它的两项‘特产’下手。我们已经和海盗们交过手了,战火已经挑起,现在不妨再由厉鬼的身上发掘一点问题,我很怀疑‘猛鬼邨’是真的闹鬼……”

谭大鼻说:

“爱琴海的海下,因为有着许多陆沉的古城,所以鬼话的传说也特多。在此一地域之中,就有着许多科学无以解答的问题和事故发生。我们在家乡念小学时,就读过‘希腊神话’故事,神话连篇,活龙活现,至今仍还深刻在脑海之中,它先天就有着先入为主的神怪印象,因此,一般的人,遇有不能理解的神怪问题时,都不求甚解,含糊了事作罢……”

仇奕森说:

“这就是一种阻碍文明进步的障碍,应该将它消除的!”

左轮泰一直是站在仇奕森的一方面的,但是他也反对仇奕森捉鬼,说:“你打算怎样利用廖汗疱呢?”

仇奕森说:

“我们已经格杀了好几名海盗;海盗就是海岛上的居民,已经有家眷出面领尸埋葬;‘打家劫舍’的歹徒葬仪不会太寒酸的,正是盗墓者的好对象;廖汗疱在技痒的情况之下,一定会下手的,加上我们的鼓励和宣传,海盗们必会报复;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陷阱吗?”

左轮泰问:

“你的目的还是对付海盗们?”

“不!我们一方面可以发现‘猛鬼邨’究竟有什么样的鬼怪!”

“一石两鸟?”

“当然,大战即将爆发,海盗们会不择手段向我们集中攻击。在他们正感到旁徨、措手不及时,我们要采取主动!发掘出若干的问题!”

艾玉琪还是不能了解,说:

“这和我姐姐艾玉琴的失踪有何关系呢?”

仇奕森一笑,说:

“在未有找出问题之前,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若找出了问题时,那对于我们的帮助一定是很大的!”

“我总觉得仇奕森先生的幻想较之我们要浓厚得多!”谭大鼻说。

仇奕森说:“你不妨到了清醒的时候再去考虑细想!”

这项会议是在不愉快的气氛之中结束。


在“不回归海岛”上唯一的治安机关,就是一间拥有两名警官的警所。

正副警官两人都是因为行为不端、有失官箴,所以被“充军”至此地的。

他俩身为地方的治安官员,既不能同流合污,又不能树立警纲,任何事情都是马马虎虎了事。

比喻说,“海盗酒吧”发生了命案,他们查封了酒吧,又逮捕了酒吧间的老板娘路芙利雪芙,扣押她的保镖,另又扣押了妓女丽华妲。

可是,搜山之行失败,罪证不足,康尔威警官又将她们释放了。

路芙利雪芙临行时还加以讥笑,说:“我早已经告诉过你,你羁押我们不能超过法规时间,否则会有你好受的呢!”

康尔威警官是处在尴尬地位,他既想做一名好声誉的地方治安官,恢复他过往的名声,此后在警务界或许还有出头的日子,但是暗地里仍然无法和海盗的恶势力抗拒。老实说,海盗的恶势力无从捉摸,有时候防不胜防呢。

但他还是希望能有日能活着离开“不回归海岛”,因此,心情上一直是矛盾的。

卓克副警官的情形稍有两样,年轻人血气方刚,好勇恃强,又因为迷恋妓女丽华妲遭受了凌辱,因此,一直图思报复,每有机会,他恨不得能找出海盗帮的头目庞霸实行火拼一番。

两名警官,他们的任务是相同的,照理是应该同舟共济,福祸同当,但是他们两人却各怀异志,绝不同心协力。

在释放路芙利雪芙和丽华妲的当天晚上,有人到警所拍门,说是“海盗酒吧”又出了大乱子。

康尔威警官拒绝出巡,因为是该酒吧又逾时营业,已不在“不回归海岛”的治安条例保护的范围之下了。

拍门者自称是“海盗酒吧”的店员,卓克副警官将警所的铁闸门启开,即时冲进屋去有七八人之多,全是携带有凶器的。

为首者是一名金发、眉清目秀冷脸孔的壮硕青年人。

他兜胸一拳,将卓克警官打翻在地,立刻就有两名海盗冲上前去,抬脚踩住他的胳膊,并缴去他的枪械。

“康尔威,你还认识我吗?”那为首者说。

“尤宁斯……”康尔威呐呐说。

“你的记忆力不错,足可以证明,你还是明事理的!”尤宁斯说。

“你们冒犯警所,这是本岛上的治安机构,不怕官兵又再次清剿么?”康尔威说。

“来者不怕,怕者不来!同时,我是和你谈买卖来的!”海盗头子说。

卓克副警官被踩在地上,挣扎着说:“庞霸可来了么?我要请他露面!”

一名满脸鬓髭的彪形大汉冲上前,猛踢了卓克一脚,说:“你找我什么事情?”

“我要枪毙你!”卓克说。

“你才只有被枪毙的份儿呢!”

“卓克,不要多噜嗦,我们且听听看他们的来意!”康尔威叱喝说。

尤宁斯吃吃笑了一阵,说:“到底还是康尔威警官聪明得多!”

“我在听你的买卖条件!”

“什么地方来了两名枪手,杀伤了我很多的弟兄?”他问。

康尔威警官还表现得十分镇静,说:“你们是打算报仇来的吗?”

“不管怎样,我需要知道对方的来龙去脉,他们是属于那一方面的?”

“尤宁斯海盗帮向来是耳目众多,还需要向我打听吗?”

尤宁斯戴上了皮手套,那手套是专供殴斗用的,皮络的缝合处镶着有许多的铅片,若打在头部一定会挂彩的。

“我要求你合作,好好地回答我的问话,要不然就是自讨苦吃了!”他说。

康尔威知道,他若再刁难的话,一定就会挨揍的,尤宁斯是仗着人多欺人少,他不低头也得低头呢。

“你们既然打算报复,为什么不去找‘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呢?他们有两艘船停泊在海岸旁!”

“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么?”尤宁斯似感到有点意外。

“是的,他们是为找寻失踪的女主人而来!”

“聘来了枪手么?”

“是的,第一流的枪手,都是中国人,其中一名绰号是‘老狐狸’,另外的一名称为‘天下第一枪手’!”

庞霸的外型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一名烈性子的暴徒,格格笑了起来,说:“恁凭他们是怎样高明的枪手,只是两个人,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他们葬身于乱枪之下……”

“别说大话,在‘海盗酒吧’,你们有多少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康尔威说。

“你们在白天又已搜索过‘猛鬼邨’了,对吗?”尤宁斯又问。

“嗯,那两名枪手认定了‘猛鬼邨’是你们的巢穴所在处,他们决心要找个水落石出、追根究柢!”

尤宁斯冷冷一笑,说:“你们可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相信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康尔威警官,我警告你,迅速将这两个人弄走,禁止他们登岸,甚至于驱逐他们出境都可以,随便你用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手段。我并非是害怕那两名枪手,只因为‘不回归海岛’已长时间没发生过枪战,没听见枪声了,我不愿意在这海岛上再有流血事件发生!”尤宁斯正色说。

“因为你的基地已经建筑在此海岛之上了?”康尔威说。

“其实我也不在乎多杀两名警官。问题是杀了两个,又来两个,源源不绝,而且政府派驻到这海岛上的警官,大部份是‘夹生货’,只有你还比较有商量!”

“这就是你所谓的买卖么?”

“自然,这是一项买卖,你需要得到好的治安纪录,才能离开‘不回归海岛’,今后用你俩的性命作为保障,我们可以保证你俩不会遇害,而且治安工作交由你们去堂皇处理,就只是别再追究我们的暗中活动!”

“你认为我必须要接受么?”康尔威警官仍还要维持他做警官的尊严。

“你非得接受不可!因为我们要给你在警所的后面掘一个坟墓,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尤宁斯的脸上又浮出了笑容,说:“再者,在你们离职之时,多少总需要有点盘费,以便衣锦荣归,到时候,我们就看你们合作的程度,赠以盘川,这不就是一笔好买卖了吗?”

康尔威的情况似已有了动摇,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两名中国人枪手,会使你们横行许久的海盗帮,有如此重大的转变!”

尤宁斯摇首说:“中国人最难惹,特别是‘江湖上’的朋友,他们拜把的弟兄最多。比喻说,我们杀两名警官,政府顶多派来大批军警搜山,事过之后,留驻在海岛上的仍还是两名新的警官。中国人的‘江湖好汉’却不同,杀伤了他们一人,可能惹来了大批‘生死弟兄’,和你没完没了!……缠拼到底,永无宁日……”

“唉,大哥,你就爱听夏劳博士胡说八道,他懂得多少关于中国的事?……”庞霸不满尤宁斯之所说,脱口而出,批评了夏劳博士。

尤宁斯立刻向他瞪目,庞霸自知失言,想闭嘴已来不及了。

康尔威警官和卓克副警官相互一怔,由庞霸的失言,可以说明海盗帮着实是和夏劳博士有关连的。

“康尔威警官,我的话,说到此为止,你同意与否,且看你的表现,一个人是否珍惜他的生命,还得看他自己呢!”尤宁斯说着,一偏首,命令他的手下撤退。

先是几名枪手,退到门边,枪口仍然对准了康尔威和卓克副警官。

庞霸却向卓克副警官以讥讽的口吻说:“假使你打算向我报复的话,随时都会有机会的!”

卓克坐了起来,但是他早已失去了作战的能力,两只手臂被踩得麻木,几乎是不能弹动了呢。

“康尔威,我给你时间,希望你能多加以考虑!”尤宁斯是最后离开的一个。他临行时,是斯斯然的,表现的从容不迫,也正是对警方的当面凌辱。

康尔威警官双手抱头,呆若木鸡,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似有内疚。

卓克副警官自地上爬起,追出门外时,海盗帮早已作鸟兽散,连人影也不见了。

康尔威警官抬起头,凝注他的副手,说:“你的意见如何?”

卓克说:“看情形,在过去时,尤宁斯也曾和你谈判过,不只是一次?”

“对的,是我的前任副警官被杀,你还未有补充到的时候!”康尔威回答。

“上次的条件是怎样的?”

“上一次,他们提出的要求,是要一个比较明理识相的副警官,不再给双方添麻烦!”

“我很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本来,‘不回归海岛’,就是一个够麻烦的地方!”他耸肩表示无可奈何地说。

卓克副警官匆忙趋至无线电机前,那是普加拉堤群岛各海岛上专供与警方总部连络的电信机,是可以直接求援的。

“我们是否可以向总部求援?说是海盗已攻占了我们的警所,威胁了我们的安全,请他们立刻派人增援?”他问。

“海盗们早派有人收听我们的电讯,假如我们发出求救信号,不超出十分钟,我俩必被围攻杀害,那时候就成为荒岛上的孤魂了……”

“你的意思,是接纳他们的意见?”

“不!我是征求你的意见!”

“我们身为治安官员,和海盗妥协,未免太‘窝囊’了一点!”卓克说。

“你可以提出较好的意见!”

“我不懂你的意思!”

“现在,贼人漏了口风,他们的确是和夏劳博士有关的了!”

“对的,庞霸漏了口风,很可能夏劳博士就是海盗帮头子!”

“不管怎样,至少,尤宁斯有什么问题时,还是去向夏劳博士求教!”康尔威说。

“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海盗帮不希望‘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两名枪手继续搜索‘猛鬼邨’,也不希望他们打扰夏劳博士!”

“这关键就在你我身上,海盗们拿我俩的生命作为要胁!”

“身为警官,接受海盗的凌辱和威胁,活着不如死去痛快!……”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至理名言!”

“你有什么高见吗?”卓克副警官想通了康尔威的道理。

“让我们分头行事,我敷衍海盗,你暗地里帮助仇奕森和左轮泰行事!”

“将来挨枪弹的是我,两面讨好的是你!”

“你的意思是怕死吗?耽心海盗拿你开刀?”

“不!我耽忧的是海盗将我杀害之后,你又投降了!”卓克说。

“不可能的事,我们唯有消灭海盗建功,才能尽速离开此不毛之地!”康尔威说。

“你是我的长官,我不听你的,还能听谁的呢?”


“不回归海岛”,由于是属于“不毛之地”,较之“三不管地带”相差无几。

它没有海关设置,海岛上的乡公所,形同虚设,警所代表了一切。

任何货物进出口,只需要在警所登记就行了。夏劳博士何年何月何日搬迁至“不回归海岛”,只有警所有存根的纪录。

至于夏劳博士带至海岛上的行李物资、用品,记载上是一艘小型的货轮。

这艘小型的货轮上究竟装载着有些什么样的东西?仅是他个人的行李和应用品,也或是家俱一类的东西吗?

若是以一个隐士而言,好像是大可不必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就是希望能打听出来,在那艘货轮之上究竟有着一些什么可疑的物资。

包括了康尔威警官在内,谁也无法记忆。在当时的情况之下,谁会考虑得到事后会发生这么许多的问题呢?

康尔威警官的记忆之中,货轮上大部份的东西都是装箱钉封的,谁也不会知道箱内装着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假如我的判断不错,经过钉封的木箱内,全都是笨重的仪器!”康尔威警官说:“我印象最深的是许多木箱之上有着‘UP SIDE DOWN’的红箭头警示,‘禁止倒放’的字样!因此,我的判断它大部份都是机器!”

仇奕森和左轮泰便去拜会“不回归海岛”上的乡公所。乡公所的主席,说是“民选”的,但也等于是警所指派的。

乡主席年老昏庸,连牙齿也掉剩没几颗了,替政府办事,仅是形式而已。最重要的还是人缘及在该岛上的德望,要不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乡主席的姓名是亚拉莫,他真是一个老好人!在“不回归海岛”上生活已有着五代以上的历史,他的一生,总归是帮助人家刻苦自己的,所以获得岛民的爱戴。

有着这个原因,每年度所谓选乡长,根本就不需要投票选举的,乡民联合签名,亚拉莫就必然当选。

这家伙大字不认识一个,世界究竟有多大的天地,他也不知道,他却愿意为乡亲父老服务,尽他的最大能力。

任何人有了困难,只要是找着了亚拉莫,他没有不尽全力跑腿的。

亚拉莫的生活并不富裕,一家十多口人,居住在半山岗“猛鬼邨”的通衢要道上。开有一间“包罗万象”的小店铺,各式各样的货品全有,包括饮食衣着五金杂货一应俱全。

仇奕森和左轮泰找着这间店铺,由于他俩的衣着不同,一看而知就是外来客,由此,惊动了亚拉莫一家老少,全家人都出来接待。

仇奕森和左轮泰却发现那堪福力的两兄弟——做医生和殡仪馆买卖的,正就是亚拉莫的邻居,在此山岗上的小天地,可谓是衣食生死病葬全都有了。

那位做医生的彼得堪福力首先过来和他俩打招呼,这家伙是日以继夜酗酒,好像是延绵命脉全就靠那杯中之物了。

“两位贵宾到此,可否赏光到寒舍接受我招待一杯水酒?”

仇奕森忙说:“不!我们有事情需要和亚拉莫磋商,所以……”

彼得堪福力格格一笑,说:“亚拉莫只懂得说当地的土语,你们没有带着翻译同来,是否需要我的帮忙呢?”

仇奕森一皱眉宇,这酒徒医生,各方面接触至广,很可能他和海盗帮也有着微妙的关系。

仇奕森和左轮泰是为蒐集夏劳博士的资料而来,这堪福力两兄弟是否会向海盗帮出卖情报呢?这是一个极关重要的问题。

仇奕森得先行试探一番。

“我们到‘不回归海岛’,只是在一夜之间就给你做了两趟买卖了!”

那老酒徒说:“是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对你感激不尽!差不多的时间,举凡是有外来客到此之时,我们多少总归会有一些买卖可做的。大多数会有人死伤,有时候葬送了海盗,有时候埋葬了客人,问题是我们经常做赔本生意。一些受伤者,付不出医药费,又有一些被打死者,身上既没有钱,又没有人替他收尸,我们剥光了衣着,也不够一副薄木棺的本钱!”

左轮泰大叫说:“葬死人还剥衣服吗?”

“否则谁出棺木钱?”

“那么尸体是光着身子下葬的了?”

“唉,一个人一死百了,谁看得见呢?”老酒徒倒是口直心快的。

“那天晚上,在午夜后,我们又曾经打伤了好几名贼人,他们可有找你治伤?”

“我是‘不回归海岛’上唯一的医生,你想,他们能找寻谁治伤呢?”

“你可有到过‘猛鬼邨’上去治伤?”

“整个海岛,我跑遍了,没有没到过的地方!”

“不!我问的这一两天之间的事情!”

彼得堪福力苦笑,说:“朋友,在‘不回归海岛’上,有许多事情,最好是不要追究,查根问底的,能适可而止,是最上策。我的意思,是希望大家都能活着!”

仇奕森明白彼得堪福力的苦衷,他不能胡说,因为海盗们必会找他寻仇。

左轮泰却插口问:“你可曾进去过夏劳博士的古堡?”

“我已经说过,在‘不回归海岛’上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他回答。

“古堡内可有着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我除了治病治伤之外,任何事情不过问!”

“夏劳博士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们自己可以设法去见他的!假如说,你们二位之中有什么关系人丧生,短缺了殡葬费,可以去请求夏劳博士施舍!”

这一句话发生了极大的作用,左轮泰和仇奕森两人面面相觑,怔了好半晌,会意地互相一点头。

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这不就是最简便的方法进古堡去拜会夏劳博士吗?

彼得堪福力扮了鬼脸,向他俩一挤眼。

由此可见,这老酒鬼,流亡医生,并不糊涂呢;他比谁都精明。

只由这一点就足可证明,彼得堪福力两弟兄是受环境的限制,非得屈伏在海盗的势力范围之下不可,其实他们又怎会甘心与海盗同流合污呢?

仇奕森很有自信,他不必耽心彼得堪福力会出卖情报。

“现在我需要借重你的翻译,向亚拉莫请教几个问题!”

“这倒是我最乐意效劳的!”他说。

果然的,亚拉莫只会说土语,而且他剩下没有两三颗牙齿,说话漏风,连彼得堪福力也听得非常费神。

“你可曾记得夏劳博士移居到‘不回归海岛’上来的情形?据说,当时所有替他做搬运卸货的工人,都是由你全盘替他雇请的?”仇奕森问。

亚拉莫点头,说:“是的,夏劳博士出很高的价钱,让我替他请搬运工人,要小心搬运他的行李!”

“夏劳博士有一般的行李,除了家俱与日用品之外,还有一些什么样特别,你所没有见过的东西?”

“都是木箱……”

“木箱内装载着的是一些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也看不懂!”他摇首说:“有些木箱内,木板脱落,我们也只看见是一些铁筒,铅管,或是玻璃!……”

“什么样的铁筒?”

“圆型的,长及半人高,顶上还有着旋转钮,还有嘴子……”

彼得堪福力除了翻译之外,还帮助解释,说:“那就是等于氧气筒一类的东西!”

亚拉莫的两个大儿子也在旁插嘴,吱呢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彼得堪福力翻译说:“他们两个也是帮同做搬运工作的,他俩看到最奇怪的东西,就是有许多的木箱不慎裂开时,露出来里面竟是玻璃棺材!”

“玻璃棺材?”左轮泰几乎要自椅子上跳了起来。

亚拉莫立刻向他两个儿子叱斥,认为他两人是在胡说八道,老头子认为那是玻璃箱子。

“不会是玻璃箱子,其中有一口里面还躺着一具尸体……”年岁小的那男孩子不服气的说。

“狗屁!”亚拉莫立刻将他们兄弟俩赶出户外去。

仇奕森和左轮泰互相会意,那两个孩子,可能会给他们提供更具价值的资料。

可是在当前的情况之下,他们不能流露声色。

“夏劳博士迁居到本岛上来的时候,那座古堡原就是破烂不堪的,在此海岛之上,他终归需雇用土木工人为他装修屋子内外,当然,雇用工人,夏劳博士还是得麻烦你罗!”仇奕森又说。

“在这海岛上,有着一个非常好的土木工程师,名叫哈地,是他承包全盘修建工程的;差不多‘不回归海岛’上较大的工程全部都是委托‘哈地建筑公司’营造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亚拉莫说。

“这样说,我倒要去拜访哈地先生一番了。”仇奕森说。

“怎样拜访?”乡主席问。

“怎么样?又发生了意外了吗?”

“失踪了!”

替夏劳博士修建古堡的工程师失踪,这又是一桩很使人费猜疑的问题。

彼得堪福力又加以解释说:“哈地工程师失踪后,约有一个多月,舍弟在‘猛鬼邨’为他收尸的,不过哈地的尸体已被野狼咬得不成了样儿,无从辨认,连警方也不予承认……”

亚拉莫又说:“哈地的尸体像干柴似的,像是脱了水般,据一般的居民说,那是遇着吸血鬼被吸干了,假如不是他的鼻子上有一颗痣,我也会否认他是哈地工程师!”

“你认为他是哈地吗?”左轮泰问。

“我的判断没有用!警方没肯承认,现在哈地工程师失踪的档案,在警所中同样地还是一个悬案!”亚拉莫说。

仇奕森和左轮泰需要在亚拉莫乡主席的身上获得的资料也差不多了。

他俩道谢打扰,便行告退。彼得堪福力却一定要拉他俩到他的家中畅饮。

彼得堪福力兄弟两人可能会有极大的利用价值,左轮泰向仇奕森耳语,不妨攀些许的交情。

于是,他俩离开了亚拉莫的店铺之后,又走进了邻舍,一块招牌上包括了医生、殡仪社和牧师的屋宇中。

这间屋子,丑陋的情形,比土人住宅更不如。它有半面是棺木店,大小棺材,棺木材料,木器工具,散落了满地的木刨花……。

另外的半边,是餐桌、床铺、医药橱、配药仪器用具、再就是药瓶了。

这光棍兄弟两人就生活在此天地里。

彼得堪福力的弟弟佐治堪福力,仍醉卧床上未醒。他是经营殡仪馆的,睡相之难看,和死人无异。

彼得堪福力抬脚将他的弟弟踢醒,说:“有贵客光临,还不快起来,弄几样好吃的,让我们畅饮!”

佐治睁开眼,喃喃说:“贵客?什么尺寸?有现成的……最便宜价格,十元,……”

“不是死人,是活人!”他的哥哥说。

“活的?活的我就没有兴趣了……”他一个大翻身,重新又睡。

“给我们好买卖的大主顾!”彼得堪福力再次踢他的弟弟一脚。“快起来,给我们备酒肴!”

佐治堪福力无可奈何地睁眼坐了起来,他打量了左轮泰和仇奕森一眼,懒洋洋地说:“这两位贵宾最好是请他们预订棺木,将订洋付清,包括颂经费,一分钱不少,否则将来恕我不替他们收尸!”

左轮泰怒不可遏,咬牙说:“这家伙真是出言不逊!我恨不得揍他一顿!”

仇奕森咧嘴而笑,说:“左轮泰,不必生气,他讲的也对,到目前为止,你我真的生死未卜呢!”

彼得堪福力已启开了一瓶他认为是珍藏之中最佳的美酒,咬开了瓶塞,在餐桌上有现成的脏杯子,他斟满了好几杯,边说:

“我最爱和东方人交朋友,说实在的,世界已经变了,西方文化渐趋没落,该是东方人抬头的时候到了;什么天理伦常道德,东方人在数千年前早已经有了,西方人自尊妄大,其实什么也不是,那就是没落的象征!也许你们二位会奇怪,我是一个医学院的助教,为什么会沦落在此荒岛,隐姓埋名?彼得不是我的名字,堪福力也不是我的姓,为什么?在此荒岛上求生?借酒作为命之根源,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情绪极为激动。

左轮泰欲提出问题,但仇奕森向他摇头。

“你们二位之间,一位是属于冲动派,另一位却是最冷静的人物!”彼得医师平淡地笑着说。

“你是一位极具修养,又是有极高学识的人,为什么匿名居住在此海岛呢?”左轮泰忍耐不住,还是提出了刺耳的问题。

“我医死人了!”彼得堪福力直截了当说完,一满杯酒仰脖子就咽下去了。

“诊断错误吗?”左轮泰再问。

“不!一切正确,手术台上四小时工作,一切根据我毕生所学临床经验尽善尽美进行,若以医学史、医学上人类所有的智慧和能耐,我全尽了!……”他的眼眶已告湿润。

“为什么病人丧生了呢?”

“护士小姐最后的一针!”他感伤说:“这一针将我毕生的名誉地位和前途,完全葬送!”

“什么理由?”左轮泰除了好打不平、好管闲事之外,还有着特别的好奇心。

“她不小心注射了空气进去!”

“假如经法医解剖,罪过自然不会在你!”左轮泰不平说。

“可是接受手术的是某国国务大臣的爱妻!他要将我置之死地偿命……”彼得堪福力又斟满了他的酒杯。

“国务大臣一定要拿人偿命的话,也只有枪毙那名护士……”左轮泰说。

“那护士是我的妻子!”

左轮泰一声咳嗽,再提不出问题了。

仇奕森说:“尊夫人现在何处?”

“她现在是国立妇产科医院的院长,这也是我聊以值得自慰的!”彼得堪福力再次苦笑,他举杯要求一起乾杯。

“由此足可以证明,你很爱你的妻子呢!”仇奕森拍了拍他的肩膊。

“当然,我爱我的妻子,她等于是我的上帝!”

“生活在世上,有目标去爱一个人,也或是被人爱时,都是最幸福的。你为了爱而牺牲自己,非常伟大,并不需要悲伤!”仇奕森说。

“我流亡海外,我的妻子又和卫生部长结了婚,可谓无情已极……”

仇奕森口张舌结,毕生之中,他也是曾经吃过女人的大亏的,该怎样安慰彼得堪福力,他也找不出较适当的措词了。

“女人的问题,你不要将她当做真玩艺,不管怎样,你要呼来唤去的。我们中国人就有至理名言,‘大丈夫何患无妻’,‘唯女人与小人难养’……”左轮泰高声发表谬论。

仇奕森暗地里在桌子底下猛踢他一脚。

佐治堪福力已端上了菜肴,都是一些现成的东西。他也是一名酒徒,可以由早喝到晚的。

“你们俩位猜,我为什么会做殡葬买卖,我的毕生之中,并没有伤心史呢!”这位吃死人饭的家伙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高兴为死人服务?”左轮泰以谑戏的口吻说。

“不!我是花花公子一名,靠哥哥吃饭,有足够的钞票供我挥霍,我对土木建筑有兴趣,因此,随哥哥逃难,今天以木头凑棺材,如愿以偿,我的锦绣前程,也自然到此为止了!”佐治堪福力格格大笑说。

“你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好比难兄难弟,就足够令人羡慕了,因此也没什么好悲哀的了!”仇奕森说。

“谁说我们悲哀了?我们只不过是有坚强的毅力,要活下去!”彼得堪福力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是的,人都是要活下去!要不然,人类就不会有文明和进步!”

左轮泰插口说:“堪福力先生,你是一位医学教授,等于是研究科学的,至于‘猛鬼邨’的问题,你可以提出什么样的解释呢?你认为真正是有鬼魂出现吗?”

“狗屁,科学昌明时代,人类差不多已经可以登陆其他的星球了,那来的鬼魂之说?”彼得堪福力苦笑说。

“那么‘猛鬼邨’闹鬼,你没有给岛民破除迷信吗?”

“鬼魂是落后民族所信仰的产品,我们既生活在此海岛之上,唯有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这应该不是一位医学院助理教授的语气!”

“不!我是没落了!”

“自甘没落吗?”

“我们不能太清醒,因为要活下去,这是最大的原因!”

左轮泰冷眼观测,佐治堪福力也是一个酒鬼,他独自一个人喝得起劲,一杯接一杯的。他们正好借此机会,希望这兄弟两人酒后吐真言,对案情大有帮助呢。

“你干殡仪馆买卖,又替死人颂经,自然,你是有宗教信仰的,要不然,你怎能让死者入土为安呢?”左轮泰改变了方向,向佐治堪福力问。

“哈,别以为那是真的,我只是在唬人,混饭吃而已!”佐治堪福力吃吃笑着说,他的笑脸极其丑恶,可以说是哭笑难分。

“你可曾进入过夏劳博士的古堡去收死人?”

“当然有!凡是有死人的地方,都得请我去收尸……”

“夏劳博士古堡内的情形如何?”左轮泰一步一步进逼。

“佐治你可以乱说吗?”彼得提出了警告。

佐治堪福力怔着,他又饮了一杯酒,这时,开始怀疑这两个不速之客的来意了。

左轮泰不乐,说:“你们二位,好像是在替海盗帮隐瞒着什么样的事情!”

“我们要活下去……”彼得堪福力哽咽说。

“瞧你们兄弟两人,与行尸走肉无异!”左轮泰悻然地说着,一拍仇奕森的肩膊,说:“老狐狸,这兄弟两人,还是站在海盗帮的一方面的,我们是异乡人,和他们攀不上交情的!不如走吧!你我还有着许多的事情待办,到时候,海盗一网打尽,这位酒鬼医生,和殡仪馆的老板,必然是陪斩的,我在考虑,谁给他俩收尸呢?”

仇奕森含笑,他很了解,一个做“红脸”时,另一个就得做“白脸”,便向左轮泰说:

“你的火气太大了!在我的看法,他们兄弟两人,绝非坏人,心地极其纯良,纵然有不是之处,也是因为环境之所逼……”

左轮泰杀气腾腾地说:“老狐狸,你也不必假惺惺了。假如说,海盗帮的问题扯上了他们两兄弟的关系时,你不将他俩碎尸万段才怪!”

仇奕森也搞不清楚,左轮泰的生气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见他腰间的短枪已经出鞘,捏在掌心之中,好像是已经随时准备开火了。

左轮泰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他或许在性情上比较冲动,但应对危局,自然也会有他特别的长处,甚至于在玩枪的一方面而言,他还高于仇奕森一筹呢。

仇奕森看左轮泰的形色,心中就有了高度的警惕。

他举目四看,那陋屋四周的几扇窗户和前后门,不见有人影的异状,也许是左轮泰特别敏感一点。

左轮泰压低了嗓门提出警告说:

“我们该走了,否则可能会陷在罗网!”

仇奕森也压低了嗓门问:

“是窗外有人窥探吗?”

左轮泰说:

“何止于窥探,说不定就是狙杀!”

仇奕森会意点头,便向那处在尴尬地位的两兄弟说:“我们告辞了,谢谢你们二位的招待!”

“我们还未有畅饮呢!为什么急着要走?”佐治留客说。

“话不投机,我们留下无益!”左轮泰已咬上了他的烟斗手枪。那支烟斗,具有多种的用途,装烟丝的圆斗上贴有一枚圆型的铜片,看似像是装饰品,其实那是回望镜,左轮泰咬着烟斗,凭那铜片可以看到身背后的情形,这就是仇奕森望尘莫及的地方。

左轮泰的神枪,可以背面射击,若窗外有异动时,铜片的反映就可以供他作为瞄准器,拐手一枪,可以十拿九稳,企图狙击者会先行丧生。

“走吧!”仇奕森也暗地里将腋下的枪鞘开了扣,扳开了保险掣。

这时,等于是大战一触即发了。

佐治堪福力送客,跟在后面说:

“二位有时间,不妨随时光临……”

“不!假如你们兄弟二人需要逃命时,可以向‘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两条船报到,也或是到警所去请求庇护!”

彼得堪福力伏在桌案上开始号啕大哭。一位有识之士沦落到如此地步,其情可悯,其境可悲,原是值得原谅的!

左轮泰与仇奕森已行出茅舍屋外,仇奕森没发现屋外有可疑人物的迹象,只有乡主席亚拉莫的一家人,向他俩不断地鞠躬。

“我还是没有发现有被人追踪的迹象!”仇奕森步下山坡时不断地回头,东张西望的。

左轮泰说:

“不要回头!你只需要看我烟斗上的回望镜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仇奕森说:

“你不觉得你是在神经过敏吗?”

“老狐狸,你的嗅觉那里去了?曾经有人说,你的嗅觉比警犬还要敏锐,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呢!”

他俩继续走下山坡,渐渐地,路旁的荒草足有人高,加上矮树荆棘,不久就会掩没了视线。

“你瞧,不是有人出现了吗?”左轮泰含笑说:“他们很有技巧地跟踪着,是十足的行家呢!”

仇奕森已经注意到了,由左轮泰的烟斗上特制的回望镜反映,真的有着两个人影出现,穿着风衣,戴着风帽,双手插衣袋中,行色匆匆,自然,他们是生怕跟踪“脱了线”。

“想不到‘天下第一枪手’的嗅觉较之警犬还要敏锐!”仇奕森取笑说。

“打算怎样对付?”左轮泰先征求仇奕森的意思。

“当然是擒活的!”仇奕森回答。

“那么我们分别遁入丛林中,伺机呼应行事,你不妨先稍行到前面去!”

“你等我先动手,然后你自背面袭击!”仇奕森说。

“一言为定!”左轮泰说着,他已找着了适当地点,一溜烟已钻进了草丛。

仇奕森和左轮泰相距的位置不能过远,否则他俩就无法互相呼应了。

在前路约五六步的地方,一丛荆棘林下,有着一堆半人高的乱石,仇奕森便蹲身钻了进去,静伏着等候。

约过了有一两分钟,他们已经听到脚步声了。

两名穿风衣的家伙,正以足尖跑步,气吁吁地,似乎是耽心着追踪断了线,边跑着,边不断地东张西望的。

他俩全是白种人,身材高大,动作也颇矫捷。

仇奕森守在他的位置上,等他俩路过,拾起一块石子向其中的一个人“拍”的掷了过去。

“不许动,举手!”仇奕森用英语喝令说。

这两人受了惊吓,同时刹住了脚步,慢慢地举高了手,其中一人打算回头。

左轮泰及时跃出路面去。也喝令说:“不要妄动,我们有两个人,有两支枪在向你们瞄准!”

这两人真的就没敢轻举妄动了,四只手掌举得高高的。

“嗯,总算擒着两个活的了!”仇奕森喜悦说。

“他俩身上必有凶器,先给他们缴械!”左轮泰给仇奕森提醒。

于是,仇奕森便趋身上前,搜查那两个人的上身。很奇怪,这两个人的枪袋都是在左腋下的,好像是曾接受相同的训练。

仇奕森正伸手去要缴掉其中一个人腋下的枪械时,那两个人也互相有呼应的。

其中一个人抬脚绊仇奕森的腿,另一个人就发动袭击,他曾练过“空手道”,在仇奕森的颈部劈了一掌,跟着,单手挟着仇奕森的脖子,一拧身,缠着仇奕森打滚,是为扰乱视线避免左轮泰射击,左轮泰得提防误伤自己的伙伴了。

另外的那一个人却乘机伏地打滚,跌入草丛之中,一面实行拔枪。

“砰,砰,砰……”左轮泰快枪射击,他发挥了“天下第一枪手”的神威。

场面立刻又静寂下来,两名穿风衣的大汉全愣住了。

他们两个人头顶戴着的风帽全被击落。

那滚落在草丛实行拔枪的家伙,枪刚出鞘,手上鲜血淋漓,他还来不及射击呢,已经被左轮泰一枪击中手背,手枪也飞落到草地一旁了。

只有仇奕森被那一劈掌跟着在地上打了好几滚,一时还有点头昏脑胀的,未能恢复正常。

“你们两个若再蠢动的话,我再扣枪机,必然就是脑袋开花了!”左轮泰狠声说。

那两个大汉,脸呈尴尬之色,面对如此神枪,不由得他俩不臣伏。

“老狐狸,你怎样了?”左轮泰关切地问。

仇奕森吁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说:“没想到我们真遇到行家了!”

“看他们的样子,很不像是海盗呢!”左轮泰忽的一个“锂鱼打挺”,滚地一个翻身,“砰”的又是一响枪声,是朝着山坡背后射击的。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连同手中握着的一支长枪,骨碌碌地由山坡上向下滚。显然的,他是中枪了,滚落草丛之中,草林被辗开了一条路轨……

“小心,左侧的石岗上还有两个!”穿风衣的大汉提出了警告。

仇奕森也赶忙拔枪射击,砰,砰,砰,他连打了好几枪,均没有命中,是因为距离过远,以及他的神志还未有完全恢复正常的关系。

但是他可将那两名贼人吓跑了。

“抱歉,被他们逃脱了!”仇奕森惭愧说。

“不必难过,在那距离我也未必可以击得中!”左轮泰安慰他说。

那受了伤穿风衣的大汉正以手帕包扎伤口,边说:“你们二位帮助我们格杀海盗,又看似一表斯文,想必不是匪类,我俩可以请教,你们二位是什么人吗?”

左轮泰仍然提防着这两个人图谋不轨,便说:“你们二位可否先行坦诚相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不在必要时候,不能泄漏职务!”另外的一名风衣大汉说。

“职务?”仇奕森很感到惊讶。“你俩是负有任务来的?”

“当然,我们的身上有证件!可以证明身份的!”

仇奕森说:“我俩是‘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雇来的,同样有职务在身,找寻一位失踪的女主人!”

“二位是什么单位?”左轮泰问。

“既然这样,我俩直说也无妨了!”受伤的那名,征求他的伙伴的意思。

“当然,只要不是海盗,就不是我们的敌人!”仇奕森说。

“CIA!”没受伤的那个说。

“CIA?”左轮泰很感到惊奇。

“美国的中央情报局!”仇奕森也感到困惑。

“二位到此,有着什么样的任务呢?”左轮泰问。

“我们为调查一具尸体而来!”受伤的那一位很坦率地说:“我早有预感,我们可能是在自相残杀!”

“调查什么样的尸体呢?”左轮泰再问。

“可否请二位先将枪械收藏起来,我们再慢慢地说出真相!”

“我先给你们两位介绍,我的这位朋友,他的绰号称为‘天下第一枪手’。他的枪法你们已经领教过了,出枪就会伤人,假如二位想愚弄我们的话,那等于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了!”仇奕森说。

“我们已经领教过了,假如不嫌弃,我愿意推荐你到CIA去做射击教练!”他说。

“他们二位都是人才,为了避免互相猜疑起见,我愿意先出示证件!”另外的一名风衣大汉已掏出了他的证件。

“我的名字是李·芬治!葛伦·圣代是我的副手!”他说。

这种证件上面必有暗码,仇奕森虽然认不出来,但是可以相信,它制作精细绝对是难以伪造的。

因之,他也自我介绍,说:

“我的名字是仇奕森,我的朋友是左轮泰!”

“我们虽然‘萍水相逢’,但是不打不相识,何不找个地方详细谈谈呢?也许对双方都会有帮助!”李·芬治说。

“对的,我们着实应该找一个地方谈谈,互相交换意见!”左轮泰说。

“被你击毙的那名海盗,也许他的身上会有可供我们参考的资料发现!我们何不去检看一番呢?”仇奕森说。

“对的,我们正是为蒐集资料而来!”葛伦·圣代说。

“你可需要医生为你治伤?”左轮泰问。“山坡上面堪福力两兄弟,其中的一个就是医生……”

“不用!阁下的枪法真好,我只是皮肤擦伤,涂了消炎粉,就不会有大碍了!”葛伦说。

他们四人,找到了那海盗的尸体,经过一番搜索,毫无发现。

那尸体的身上空无一物,他持有的一支长枪,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日本货,“三八式步枪”,现在连弹药也难找到呢。

“没有用处,海盗们是小心翼翼的,他们高明的程度,好像是有高人在幕后指挥!到目前为止,我们所尽的努力,完全是白费了!”左轮泰感叹说。

“我们也很感到失望,不瞒你们说,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追踪来到‘不回归海岛’,但是,可能这一次和上一次同样地失败!”李·芬治说。

“不用灰心!邪不胜正,这是至理名言!再狡黠的贼人,就算他们的设计更周详,也会有线索留下的,最后必遭失败,我们不妨继续用心机!”仇奕森说。

“我已经是宣告计穷了,你还有什么更高明的策略呢?”左轮泰问。

“这具尸体,步枪是日制的,身上背着的刺刀却是德国货,根据出品时日的判断,它该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日联盟时的产品,由此理论推测,我们不难找出答案!”仇奕森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

“也许CIA的两位朋友,会给我们较理想的答案,反正我们已经是站在同一阵线之上了!”

“我们不妨互相交换意见!”李·芬治说。


这四个人,坐落在“海盗酒吧”的卡座中。

“海盗酒吧”还是刚开始复业,对特别喜欢惹事的客人向不欢迎,但是老板娘又能如何呢?

李·芬治和葛伦·圣代携着有供他们调查的资料袋,让仇奕森和左轮泰过目。

那资料袋中,有着七八张拍摄角度不同的照片,是一具尸体,棺木被人撬开,赤身露体,像是经过了盗墓者光顾,将尸体搜劫光了。

另外有一张照片,却是死者生前所摄,神采奕奕,穿着整洁的西装,前襟还别着一枚有卍字型的勋章,也说明了死者可能是“德国纳粹”。

仇奕森和左轮泰全不懂CIA的任务,它本来就是够复杂的,分门别类,会使人头昏脑胀的。

“追捕战犯,追着一具尸体吗?”仇奕森问。

“一点不错!”李·芬治说:“希特勒时代的一名液体学家,曾奉派至日本研究人体的血型,在这一方面可以说是权威学者,可是在战后就失踪了。举凡是有成就的科学家,我们在事前就得提防会被俄国人掳去!可是到了战后,根据资料报告,米契尔博士是逃向希腊,又逃至普加拉堤群岛。头一次,我们追踪到此,线索中断,毫无收获,半个多月之前,我们发现了这些照片,再次赶到这地方……”

“你们已经可以证实死者是同一个人吗?”左轮泰问。

李·芬治便举起了死者生前与死后的两张照片比对着,说:“你们看,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死者被埋在棺里,你们又是怎样发现的呢?”他再问。

“所有纳粹通缉犯的照片,我们均分发给各友好国家,请盟邦协助缉捕归案!这口棺木假如不是经过有人盗棺的话,我们也无法得到此一项线索。当地的盗棺案照片传递到他们的主管当局,经他们的情报官员发现,相貌似有相似之处,便立刻给CIA通知,询问是否我们所要寻找之人?经过专家的分析,认为可能性很大,因之,又派我俩到此。现在,‘不回归海岛’之上,只有你们二位的风头最大,可疑性最重,我们不得不对两位注意,不想到,只差一点儿就有人丧生了!”

“你们两位可有找着米契尔的尸体?”仇奕森问。

“根据警方的报导,尸体经发现之后,第二天又告失踪了!”葛伦·圣代说。

“怎样失踪的?”

“没有说明理由,就是失踪了,他们的报告,就说是被野狼或野犬拖走了!”

“不可能被拖得连一点点渣滓,或是吃得连一点骨头也没有留下?”

“反正就是失踪了,所以留下给我们办案人员的除了难题之外,连什么也没有!”

仇奕森啜着酒,眉宇紧皱,忽而又说:“米契尔博士是液体学家,在研究血液方面又有成就,在资料的方面还有什么可值得提供我们研究的呢?”

李·芬治便开始翻文件,一册很厚的打字纸,上面有用红线划出的重要备忘摘要。

“发现和米契尔同时逃至普加拉堤群岛的,另外还有一名冷冻学专家,名字是鲁地安德鲁斯,他曾得过‘希特勒科学奖金’。据说,今天太空船能射进太空,全仗他的‘防热冷冻学’而完成的。当时,研究飞弹与喷射飞机,他是主要的人员之一!”

“你们可有发现他的踪迹?”

“没有,我们一直是处在失败的地位之上!”

“冷冻学、血液、尸体、闹鬼、海盗……”仇奕森喃喃念着,谁可以知道他在动什么样的脑筋呢?

“你认为这些问题都可以连贯起来吗?”左轮泰问。

“不连起来也不行,这些事情完全发生在一个海岛之上!”仇奕森问。

“你们二位找寻一位失踪的少女可有什么样的发现?”葛伦问。

左轮泰说:

“没有,我们同样处在失败的地位,仍在继续摸索之中!”

李·芬治问:

“可有打算勘查夏劳博士的那座古堡?”

仇奕森和左轮泰相对一怔,因为那正合他俩的心意呢。

仇奕森反问:

“你们可有夏劳博士的资料?”

“没有,因为我猜想夏劳博士可能是他的化名,他以前根本就不是用夏劳这个名字!”李·芬治说。

“我们有同感,你们要找寻的科学家是德国人,而这里最著名的海盗头子尤宁斯就是德国人的名字;由这一点联想,我怀疑他们都是纳粹的逃犯,也许两件案子合在一起,我们都会有收获!”仇奕森说。

“我们正感到人手孤单,能和二位合作,我们求之不得!”

仇奕森说:

“我可以提供二位一个以盗棺为业的贼种,也许米契尔的棺木就是他启开的,说不定拿这些照片给他辨认,也能找出些许二位所需要的资料!”

“太好了,若有需要,CIA可以负担二位所需要的经费,包括一切开支!”

“不需要,你们二位多准备几瓶好酒就行了,因为盗棺贼是一名老酒徒,他除了饮醉酒之后,不大愿意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