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隧道,纵深曲折,漫无底止,颜主委左顾右盼,全不认识,好像他所持有的蓝图完全成了废纸。

“你一天到晚嘴里挂着我的丑事,究竟我有什么丑事捏在你的手里……?”颜主委说。

“譬如说,袁雪芬原是陈毅的姘妇,那时候你们‘国际派’欲蒐集陈毅的情报,便指令你向袁雪芬拉关系作内线,因为上海在刚沦陷时。你早在陈毅之先和袁雪芬有了‘一杯水’的关系……”

“‘一杯水’在我们共产党的眼中是很正常的,这算得是什么丑事呢……?”顾主委加以辩驳说。

“但是当袁雪芬和陈毅搭上了之后,你还拼命向她追求,还写了不少肉麻的情书。那就丑了!”骆驼说:“而且这些情书,不知怎的竟落到曾芳魂手里,这岂不是怪事?”

“……这是我奉组织之命令而行,拆穿了也无所谓……”

“但是忘记了情书落到‘民族派’的手里就要变了质,以你的地位和陈毅相碰,相信还碰不过吧?”

“这也不致于脑袋搬家,我不在乎!……”颜主委说。

“但是还有呢!修建淞沪炮台时贪污案的全部资料……”

正说间,他们已来到一道交叉隧道口,在隧道的尽头,正有两个獐头鼠目的匪徒在那儿徘徊着。颜主委大喜过望,因为那两个匪徒,正是他的部下,是他指派下把守在地窖中的打手。

同时颜主委已认出道路,这一段地方,在他所有蓝图中非常显明。他不明白为甚么绕了那末多的地道,到这时候才找到了他所知道的道路。

这时候,颜主委坦然了,因为他听骆驼所说,那些有关他的丑事证据,并非重要,只要能把曾芳魂或“文化公司”所有的文件夺到手中,他便可以稳操胜算,于是,张声高呼:

“来人哪!来人哪!你们快过来……”他有实行动武之意。打击骆驼,或打击李统,都于他有利,反正在地窖之中,他所埋伏的人最多,冲突起来谁都不能阻挡。

“妈的!你想违背道义不成!”骆驼破口大骂。“那是你自找麻烦了!……”

两个匪徒听得颜主委呼喊,如飞鸟般的窜过来。

但骆驼比他们更机警,一闪身,由条岔道窜逃,那儿没有电灯,黝黑一片,两个匪徒奉颜主委之命急起直追,吼叫着说:

“王八蛋的!你假如再不止步,我就要开枪了!……”

骆驼在曲折迂回的隧道中,一会儿便遁进一条交叉的道路,倏然失去踪影。

颜主委的原意,本是想趁此机会俘掳了骆驼,因为他已知道了骆驼所有的秘密,曾芳魂的拘留处,“文化公司”的文件存放所在,只要能把这些东西抢到手中,可以不顾任何牺牲,放手大胆的干去。他发现了自己的部下守在这里,以为即可振臂一呼,所有埋伏的人员全部出动,不怕骆驼有三头六臂,也跑不掉他。“文化公司”虽然也有人埋伏在鬼屋四周,但是他们力量薄弱,不堪一击。

他恶念陡生,招呼两个匪徒向骆驼袭击,但是这一着,使他的计划全盘倾覆,他没想到骆驼早已安排妥当,究竟是棋高一着。

两个匪徒追擒骆驼碰了壁,那只是一条四面不通的死角。虽然他们明晓得那死角处有机关暗门可通,骆驼是由暗门中遁走,但他们找不出暗门的开关。墙壁是坚固的,推也推不开,移也移不动,他们以最大的智慧找寻了半晌,始才垂头丧气的回到颜主委的身旁。

“主委!人不见了,那儿是机关暗门,那小子分明由此处遁走,但我们又找不出开关的所在,……”

“你们真混帐……都是些糊涂虫……”颜主委怪叫,当他欲呼喊其他埋伏的人员时,这两个匪徒却加以拦阻。

他们说:“主委!不对劲了,我们两个人是迷失了路途,不知道是怎的,忽然所有的机关暗门,突然失灵,全部堵塞,打不开了……我们的弟兄,有许多被困在密室中,和我们失去连络。……”

“郑庆祥呢?”颜主委暴怒。

“他进了一间小小的密室,似是贮藏了什么东西,但进去以后,那机关暗门便皆自动封闭,再也打不开了……”

“混帐!混帐……天底下那有这种事?”颜主委叫骂着,便自动的设法找寻机关暗门。但事实正如两个匪徒所说,所有的暗门全变成了死板板的墙壁,再也打不开了。

颜主委按着蓝图,企图找出上鬼屋去的进口,一忽儿,他在一条路口之中,发现一个穿长衫骨瘦如柴的家伙,在四下摸索,原来竟是李统呢!

“李主委,怎么你也在这里,你在干什么呢?”颜主委趋上前去,拍着他的肩膊说。

李统猛然回头,他已是面无人色,满额大汗,看见背后站着的是颜主委时,始才吁了口气呐呐地说:

“我迷路了……走不出去!……”

原来,当骆驼和颜主委走出了贮藏文件的密室后,李统蓦的起了恶念,他判断骆驼在卖弄狡黠,假如肯把曾芳魂交给他的话,即把“文化公司”文件交给颜主委,作为交换条件;相反的,假如把文件交还给他,那末曾芳魂就会落到颜主委手里。

李统两者均不可失,所以他在一念之间,突然下了决心,是非动武不可了。他跑出密室,欲走上鬼屋去,招集全部人马下来。首先抢搬文件,然后打破地窖,抢出曾芳魂,这只是时间问题,要争取时间,抢在颜主委招集人马之先,达到目的。

但他没想到骆驼曾经带他走了许多的路,而这地窖中的道路,他一点也不认识的。当他自密室中跑出来时,始才想起,骆驼每走进一条隧道或交叉路口时,必定在墙上画上一个箭头,或“X”字,作为认路的标记,显然骆驼对地窖中的道路也很陌生。李统自作聪明,他认为骆驼画在墙壁上的标记,可以给他指点出路,所以他顺着有箭头标记的道路,胡乱走了一阵。但那些道路,好像迷魂阵一样,越走越是迷糊,李统的头也昏了,越是走不出去。

一会儿,他来到一个死角,一条深长的隧道,三面都没有路,墙上画着的有箭头,有X字,也有○字,摸不透是什么用意。

李统知道是上了骆驼的当,他由死角摸索出来,欲走回贮藏文件的密室,但是那些隧道的形状都是一样,而且墙上画下的标记,全都改变了,三种符号,样样都有。

显然是骆驼故意戏弄他们,李统连走回密室去的道路也不认识了。

走来走去,总是绝路一条,李统也明白了,那些绝路的墙壁上,都有暗门,是可以启开的,但他找不出暗门开关的枢钮所在。

正在焦急之间,颜主委突然出现,拍他的肩膊。

“我迷了路,走不出去啦……颜主委!我们全上了骆驼的当,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先对付了骆驼再说。至于我们之间的误会,那好解决,我们大家都是共产党呀!”李统说。

“对!我们团结起来,对付骆驼……”颜主委毅然答应,反正他的人多,处于优势,只要能把骆驼制住,不愁李统不慑服在他的威力之下。

“你既有蓝图,我们可按着蓝图走路,先把曾芳魂、张翠抢救出来……”李统说。

“不!有许多路都封闭了,那些暗门,不知怎的,忽然打不开了,我们有许多兄弟被关在里面,连郑组长也不见啦!”颜主委的一个手下,心直口快地说。

颜主委不肯在李统面前丢脸,忙跺了那匪徒一脚,说:“不要紧,骆驼在墙上乱涂标记,故布疑云,但我相信总能找得出苗头。”

颜主委凭着他的记忆,带领着他们几个人,如迷途羔羊,东摸摸,西碰碰,他悔恨蓝图并没有摆在身上,又奇异这些道路何以竟有变化。

“妈的!骆驼把路标全涂乱了……”他掩饰自己的迷惘。

“我们抓到这骗子,真应该把他碎尸万段!”李统也忿然说。

囚禁曾芳魂及张翠的地窖是无法找得到了,因为有许多隧道都变成了死墙,而且连贮藏“文化公司”的文件的密室,也失去方向。

不一会儿,从一条交岔的隧道中溜出几个人影,向他们的所在直冲过来。

颜主委忙吩附他的两个手下人戒备,但不久,两伙人马接触了,原来,来的不是外人,是“三三一”的行动组长郑庆祥和他的手下人。

“颜主委,你也下来了?”郑庆祥一面敬礼一面说着。

“怎么一回事?听说你们被困了许久!”颜主委说。

“是的,忽然那些机关暗门全封闭了,不论怎样也推不动……也许是年代过久,机械失灵的原因吧!”

“不,相信是骆驼在捣鬼……”颜主委的话经已出口,但脑海之中却在盘算,骆驼搬进鬼屋,也不过只有一两天,在这一两天之内,他不相信骆驼有这样大的能力,可以把鬼屋地窖的密室完全改造。“现在,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你先带我们走出这地窖再说!”

“要走出郊外,还是上鬼屋?”郑庆祥问。

“当然要上鬼屋找骆驼那小子!”颜主委答。

“那末,快跟我来!”郑庆祥说着,匆匆领在前面,一行人全跟在他的背后,“三三一”持有蓝图,在他的手中,所以地窖的道路只要是蓝图上所有的他都了如指掌,不一会,已带领颜主委李统等人,来到一行石阶,那是通上鬼屋的,正就是骆驼三探鬼屋时找出楼梯底下的密道。

他们自楼梯底下的暗门穿出来,颜主委李统和骆驼在地窖中捉迷藏,蹩了约有半个钟点,到这时始才重行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颜主委避开李统,再命令郑庆祥带领他的喽罗,仍回到地道里去,尽速找寻曾芳魂及“文化公司”文件的密室。

他说:“不管找到曾芳魂也好,找到文件也好,一律抢到手中,由坟地地道运出去……”

郑庆祥奉命唯谨,即率手下人回到地窖里去。

大厅内的宴席虽散,但仍有伶人在拉拉唱唱,几方面的人马都有着他们的目的,全不肯离去,大家团团围坐,欣赏这些余兴节目。

在那些杯盘狼藉的酒席桌上醉倒不少的人,李统和颜主委都很放心,他们的眼睛扫射过全场,那些醉倒的多半为梁洪量的手下,及一些陌生的来宾。

在那儿安派节目的是孙阿七,他看见李统和颜主委又重新来到大厅,皱着鼻子笑个不歇,他心中怀着些什么诡计,不得而知。

李统的随员秘书林琳、保镳何澄、行动组长谭天、狙击手薛阿根,一窝蜂涌上来向李统问长问短。

“怎么样?交易成功了吗?马白风率领的人已差不多全数混进来的了,只有少数人留在屋外,各要道路口都有人把守,马白风躲在厕所里,随时可以发动……”林琳边问边报告。

“不,有警探在场,我们不要妄动……”李统回答,一面他吩咐大家按照原来状况分散开。“你们可看见骆驼那厮吗?”

“他正在书房内和陈探长猜拳喝酒……”谭天答:“我正监视着他……”

“现在需要更多的钱,把分藏在你们身上的钱集中起来,交林琳保管吧!我还需要最后的谈判……”李统说着,即匆匆赶到书房里去。

果然骆驼正在兴高采烈,和陈探长猜拳行令。那女骗子宋丹丽和梅玲却不知去向了。

梁洪量见李统来到,慌忙起身让坐,李统心中诅咒着骆驼,但碍在警署的探长在当前,无法发作。

“你辛苦了!”梁洪量半是讥讽,半是客套地说。

“没什么——”李统随口而答。

“看样子你们的买卖谈判得并不很顺利啦!”陈探长歇下猜拳,回头向李统说。

李统举杯饮了一杯酒,赫然大笑说:“天底下公理尚在,奸商发财,理无久享,只有诚实的商人,才能够成功!我们的交易是不会告吹的!”

“哈!我们的李董事长竟谈起宿命论了,事实上我做买卖向是讲究天理良心,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民族,就是对不起奸商贪官污吏,假如不做亏心事,只管放胆和我做买卖,我绝不会亏待人家的!”骆驼说时,意气扬扬甚为自得。

陈探长对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半带开玩笑,又半带刺探性地说:“你们两位谈的是什么买卖?假如是有赚头,采取投标方式,我也愿意参加一份!”

“陈探长是做官的,对做买卖的事,最好置身事外,假如搞出官商勾结,大家吃不完兜着走,还是免谈吧!”骆驼回答说。

陈探长心中另有盘算,装做识趣地样子,哈哈一笑了事。

于是骆驼把李统扯在一隅,轻声说:“其实你不必慌张,要知道,我和你们‘文化公司’的来往已经不是一天了,你要曾芳魂,我是不会不给的,颜主委和我交谊尚浅,这次我纯是摆他的噱头而已!……”

“你的意思是把曾芳魂交还给我?……”李统大喜过望。但回头一想,又似乎对骆驼不大信任。“但你同样的收了颜主委的货款,比我还多上一倍的价钱!”

“我之索价,是按照对方的心理而行事,假如不向颜主委多要一些,他会起疑的。其实我做好两口棺材,目的就是要把他们的外围间谍交还给他们,反正棺材钉封了之后,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曾芳魂是张翠,银货两讫之后,大家没有话说!”

李统更是感激零涕,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究竟我们感情是浓厚一点的……”

“不过,我有条件……”骆驼又说:“我生平最恨流血动武,我靠嘴走遍江湖,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让马白风那小子带了一批流氓打手,潜进我的屋子,就是不够道义的证明,我希望你把他们打发出去。况且屋子内警探密布,闹出事情,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李统脸色大变,他不明白骆驼为什么知道马白风带人潜进屋子,他自认为计算周密,行动诡谲,但骆驼对他们的举动却了如指掌。

“你的马白风躲进厕所,我已经把他锁在里面,现在你去把他请出来,打发他走吧!”骆驼再说。“至于文件问题,我等你付款决定……”

正在这时,颜主委又闯进房来向骆驼办交涉,骆驼把李统推走,又把颜主委扯至一隅低声说:

“老哥!你又何必急呢?货款你已经付过了,孤儿又交还给我,我决不能言而无信!主要的问题,‘文化公司’的文件你还要不要?还有你的丑事证据要不要?我只等着你交钱啦!”

颜主委已动了气:“你究竟要多少钱,我可以一并付出,只要你肯卖的东西,我全都收买!不过我就是急着要取货啦……”

“唉!有常老么替你在下面看着曾芳魂,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常老么和我有上十载怨恨,你还怕他把你出卖不成?以常老么的本领和潘文甲相比,如大巫之见小巫,你还愁曾芳魂不落到你的手中吗?”骆驼指手划脚说:“不过,你的人马已经开始准备向我动武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溜得这样快!”他吐了一口涎沫,再说:“我可以郑重的告诉你,千万不能动武,动起武来,后果不堪设想,弄到不可收拾,那时候你就后悔不及了。试想李统的处境已到了山穷水尽,狗急了跳墙,随时随地准备拼出死命,挽回大局;而警探方面呢,便衣混进屋子里来有多少,我也无法估计,你且看屋子内外,在搓麻将的,赌扑克的,可能都有他们的人混迹在内。万一拼斗起来,大家都讨不了便宜,而且你们也欺侮不了我。梁洪量招了有四十余个铁路工人,给我帮场,他们是善于动拳头弄刀枪的,我只担忧闹出事来,警署翻出我的底牌是个骗子,连带把你们的政治秘密也拆穿,将来便没有买卖可做了!”

这番话并不足以把颜主委吓倒,因为他自恃“三三一”的人马全布置在地窖,冲突起来,他操有必胜把握。使他伤脑筋的倒是屋子里的客人,流连堂会竟没有一个散去,除了那些醉卧酒桌上的以外,都有所准备,正如骆驼所说,他们另有图谋,只是用搓麻将,赌扑克作为掩饰。

“现在,我们以不动武为原则,你把货款完全付清,我就把曾芳魂和那些文件全交给你。不过这件事情,我们可要当着李统做,又要瞒着李统做!”骆驼再说。

“你的说法很含糊,我不大懂!”颜主委说。

骆驼耸肩而笑,说:“非常简单!李统要曾芳魂你也要曾芳魂,他出的是十万,你出的是二十万,以价格而言,不容分说,我自然交给你。所以我要和你串通好,骗过李统,那两口棺材,就是我的巧妙安排。我把曾芳魂和张翠两个,全用麻药麻醉,摆在棺材之中,当着你们钉封,你到时可以改变意思,假装放弃曾芳魂,欲取张翠。那时候李统会误会你要取那些文件,这样,他的注意力便全部移到那些文件上面。我设法把两口棺材掉换,你取去曾芳魂,李统取去张翠,自然你不会顾惜区区的一个张翠了……”

“但是假如你不更换,我岂不要上你的当,把张翠取回去有何用处?”颜主委说。

“这就靠信用了,假如没有信用,我和你那还有下次生意可谈?正就等于‘文化公司’我和他们建立了信用,才做了长期生意,他们永远相信我的。”

“但经过这一次之后,你岂不是斩断了‘文化公司’的财路?你肯吗?”颜主委再说。

“‘文化公司’是穷机构,你们‘三三一’才是财神爷,放弃穷路走富路,天经地义,况且‘文化公司’这次失败后,将永无翻身之日,机构为你们‘国际派’控制!我又何需要再巴结李统呢?”

尽管骆驼的话说得入情入理,但看他说话时油腔滑调的姿态,就有几分靠不住,尤其颜主委对这个骗棍早有认识,随时警惕着自己,“小心上当”。

颜主委正欲向骆驼继续辩驳之时,骆驼蓦的扬起食指点着唇儿,说:

“少说两句,李统来了,即算不相信我,不妨合作一次试试看,反正已经付过二十万的货款了!”

颜主委偏过头去,果然看见李统满额大汗地赶回来了,他的背后还多了一个马白风。

李统气急败坏地指着骆驼说:“姓骆的,假如你是存心欺骗的话呢,我就拿命和你拼,大家来个同归于尽……”

原来,李统赶至马白风被幽禁的厕所间,问明详情,他知道已坠进了骆驼的圈套,要不然,骆驼又怎会知道他们“文化公司”的人马潜进屋子,又怎会知道马白风躲到厕所里去,把他锁在里面?同时,骆驼还好像不在乎他们“文化公司”开出所有的人马,显然他是利用他们“文化公司”“三三一”及警探三方面的矛盾关系,互相牵制。

以各方面的力量比较,万一冲突起来,警探方面是名正言顺,可以光明正大的给他们以打击。以他和“三三一”较量,则“三三一”人多势众,显然不敌,同时骆驼也有倾向他们的趋势,所以李统救出马白风之后感到惶恐,传令“文化公司”所有的人员,伺机而动,准备总攻击,非得要争取时间,把曾芳魂和文件抢出不可。

在这种场面中,稍有动静,即会引人注意,所以李统不敢大意,他引着马白风首先向楼梯底下的机关暗门处走过去。在他的计划中,只要他和马白风把守了据点,其他的人便可以陆续进入地窖。只要把曾芳魂和那些文件抢到手,即不怕“三三一”和骆驼再施逞什么阴谋,有警探在场,相信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演出流血事件,他可以率众从容脱离这块是非之地。

但李统的如意算盘打得并不高明,那机关暗门早已关闭,而且连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他们使尽办法也打不开,所以李统恼羞成怒,只有来找骆驼办交涉。

是时,颜主委已把他余下的货款集中,交骆驼点收。

颜主委第一次给骆驼的原是伪钞,照常老么的计划,是先付真钞给骆驼,等骆驼提高价格时,再以伪钞补充;但颜主委的意见却恰巧和他相反,他先把伪钞付出去,不到必要时,绝不把真钞付予骆驼。

这时候,他碍在恶劣的环境下,既不能动用武力,又必须及时把曾芳魂及那些文件抢到手中,为表现他对骆驼的信心,所以不惜将全部真钞票付出。

他偷偷向骆驼说:“我前后共付你四十万,廿万买曾芳魂,二十万购买文件,只要你不存心欺骗,甚至于把任何一件交了真货给我,我就不再追究。”

骆驼笑口盈盈,说:“你好像比原先更大方了!”

李统看见孙阿七在帮同点钞票,心中不免惊慌,他已猜出是怎么回事,颜主委在利用财势压人,他再次付钱,自然是购买那些文件的货款,而李统却是需得曾芳魂及文件俱想弄到手的。这时候已到达短兵相接的阶段,不论颜主委的财势如何庞大?人力如何雄厚?他即算拼掉性命,也得把曾芳魂和那些文件抢运出去。

进地窖的暗门打不开,机关装在那儿,李统找不到,他自咎和骆驼争吵,完全无补事功,倒不如委屈求全,一半尽财力,一半尽人力,以抵挡“三三一”的财力优势,更希望骆驼向他们“一面倒”,只要拖垮颜主委就行了。

李统原有部分预备金分藏在林琳、谭天及他的卫士何澄手里,而这些钱已非属“文化公司”所有,乃是他个人的私蓄,他明晓得骆驼贪得无餍,带在身边以防万一,七拼八凑集拢起来,连十万元也不到。他再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凑满十万元,一并递交与骆驼,语气也软了,轻声说:

“骆驼!连刚才付给你的二十万,总共已经是三十万,我们‘文化公司’待你可说仁至义尽了,请你别再贪图‘三三一’的钱财,把曾芳魂及那些文件还给我,我现在尚有人力,你和我合作,假如你希望我帮你干些什么,我无不照办,只要把颜主委瞒过。已经付给你的货款,仍归你所有……”

骆驼说:“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嘛!就是你对我不信任而已。”

“现在我已信任你了,不过假如有了偏差我宁愿流血拼命,要你们全给我陪葬!”李统无可奈何提出最后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