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说:“你还在骗我,贱人。他什么都和我说了,没错,他是个阉人,可是他还有手,还有嘴巴,还有舌头——”
说完,花荣一拳砸在她的头上。
那一拳积蓄了他所有的力量。
白晓洁被砸昏了。
花荣脱光了她的衣服,把她平放在床上。
他拿出以前从陆小迈那里要来的麻药和针管,把麻药注射在她的四肢上。然后,他从包里取出了那把剔骨尖刀。花荣手中的剔骨尖刀在她肚子上比划了一下,阴测测地笑了。剔骨尖刀被他放在了白晓洁的身边,他的双手在白晓洁温暖的皮肤上抚摸着。他的神色又有了变化,喃喃地说:“晓洁,晓洁,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善良的姑娘容易受骗,我不忍心看你被那些臭男人骗,被那些臭男人玩弄,我还是送你上天堂吧,你只有在天堂里,才能够做一朵纯洁的花朵。”
他的眼中流下了泪水。
泪水落在了白晓洁的皮肤上,就像露珠掉在了花瓣上。
花荣边流泪,边说:“晓洁,晓洁——”
就在花荣面对白晓洁落泪时,有个小偷用万能钥匙捅开了他的家门。
进入花荣家里后,小偷打着手电找到了电灯的开关,他打亮了电灯。他已经摸清花荣的作息时间了,知道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准备开着灯把他家翻个底朝天,说不定可以发笔大财。
结果,差点没有把他吓死。
小偷看到花荣家的墙上竟然挂着八张人皮。
他仓皇地逃出了花荣的家门。
小偷的神色无法镇静,在出小区大门时,被保安怀疑,把他捉住了。
保安捉住他之后,才想起来,有次花荣开车出门,他问过保安开那辆银灰色现代轿车的人是谁,当时,保安看他打扮得人模狗样,没有想到他原来是个小偷。
小偷被带到派出所后,说出了让他一辈子都会恐惧的事情:花荣家里的墙上挂着九张人皮。
白晓洁睁开了双眼,发现四肢麻木,动弹不得。
花荣呢,花荣在哪里?
她喊叫道:“花大哥——”
花荣竟然提着那条死去的小狗,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挂着狰狞的笑意,头上光亮的疤痕让他显得丑陋不堪。
白晓洁哀伤地说:“你怎么把小狗杀了?”
花荣冷冷地说:“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是杀人凶手,你不信。”
白晓洁说:“我现在也不信,不信,可是,你怎么能把小狗杀了,它是那么无辜。”
花荣说:“不信,嘿嘿,你要真信了,我也不会认为你善良,也不会和你有今天的日子,晓洁,你等等呀,等我处理完小狗,再送你上天堂。”
花荣开始当着她的面用那把锋利的剔骨尖刀剥小狗的皮。
花荣根本就不会顾及白晓洁的感受,看他剥小狗的皮,她才渐渐地相信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个杀人凶手,她特别难过,喉咙里像是被塞上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花荣边剥狗皮边说:“好长时间我没有剥小动物的皮了,以前,我喜欢剥兔子的皮,后来,我喜欢剥人的皮。晓洁,那些被我杀死的人,皮都被我剥下来了,都挂在我家的墙上,可惜呀,你看不到了。你还记得给你讲的那个和银行女经理私奔的诗人吗?他们的皮也被我剥了,我把他们的皮连同他们的鞋,都装进那个装钱的皮箱,放在车的后备箱里,带回来的,我的运气不错,回来的路上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白晓洁睁着惊恐的眼睛。
花荣说:“我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抚摸着那些人皮,那些人皮在我的抚摸下都长出了花朵,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呀。我很奇怪,为什么埋在树下的头发就长不出花朵,昨天晚上,我还去看了,还是没有长出来。我决定把你的头发也埋进泥土里,说不定就长出花朵来了。那些花朵温暖而又芳香,让我痴迷。晓洁,你的人皮,也会像那些人皮一样,长出花朵,一定比那些花朵美丽,一定比那些花朵芳香,像栀子花一样,你知道的,我有多么喜欢栀子花。”
白晓洁觉得自己要窒息。
花荣又说:“我喜欢在黑夜里游荡,看着路上的某个人变成兔子,我就想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就想把他的人皮剥下来,挂在家里的墙上,让它长出花朵。其实,我是在和这个世界捉迷藏。我是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小人物,就像一个影子。没有人在意我的痛苦,我的屈辱与失落,还有孤独。我走在街上,在人流之中,谁会想到我是个杀人犯呢?想到谁都抓不到我,漠视我,我心里就特别得意,特别开心。我有时还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像一样的影子,可怕的影子,在大街上游荡,不停地搜寻着猎物?一定有的,只不过没有被我发现。要是我成为了另外影子的猎物,那该有多么刺激。我想告诉世人,提防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影子,可谁又会相信呢?就像你一样,要不是死到临头,根本就不会相信我是个杀人凶手。”
白晓洁的胸脯起伏着,大口地喘气。
花荣剥完狗皮,把狗皮扔在了床上,白晓洁身体的旁边。
他说:“晓洁,你等等,我处理完狗的尸体,就来送你上天堂。”
花荣把血淋淋的狗的尸体提到卫生间,放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装着半浴缸的硫酸。
狗的身体放进去后,慢慢地化掉。
花荣回到了白晓洁的跟前,说:“过一会,狗的尸体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在浴缸里放上了硫酸,在你没有回家的时候就放好了。”
白晓洁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回来时,屋里会有股怪怪的酸味。
她明白已经晚了。
花荣突然回过头,说:“滚开,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上天堂了吗。”
他身后没有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花荣回过头,说:“你知道她是谁吗?是我姐姐。你不是经常可以闻到香水味吗?我给你看呀。”
他从包里拿出了那瓶阿玛尼香水。
喷了一点在她脸上,说:“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白晓洁闻到了香水的气味,是的,是那种味道,和房间里已经埋在树下的头发一样的味道。
花荣说:“这香水是我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后来,她用不着了,我又送给了金晖,金晖用不着了,我又把它拿回来了。你看,还有那么多,不知道送给谁好。本来,我想把它送给你的,可是,你不喜欢香水。况且,你是我这一生真正爱过的人,把别人用过的香水送给你,显得没有诚意。不过,现在你要的话,可以给你了,你可以把它带到天堂里去。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姐姐原来租住的就是这个房间,难怪你可以闻到香水味。我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剥下了姐姐的皮,把她的尸体用硫酸化掉。”
突然,白晓洁的手机响了。
花荣拿起了手机,他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王大鹏打来的。
花荣把电话放在了白晓洁耳边。
王大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晓,晓洁,你听到我说话的声音了吗,我,我告诉你,花荣是,是杀人凶手。他,他要杀,杀我,被我逃脱了,他还说杀完我要去杀你的。你赶快躲,躲起来,不要被他抓住了。我,我已经报警了。在,在抓住他之前,你一定不要和他见面,或者,到,到我这里来,我现在在公安局……”
花荣把手机拿过来。
他对着手机冷笑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
花荣把手机扔进了卫生间的浴缸里。
回到白晓洁身边,他拿起了剔骨尖刀,阴森森地说:“我从来没有失手的,从来没有失手的,怎么就让那只兔子逃跑了。我会抓住他的,一定会抓住他的。他跑不掉,就是跑到月球上,我也要把他抓回来。晓洁,你知道我曾经是多么爱你吗?我曾经当着你爸爸的鬼魂说过,一定会娶女,会好好待你一生。就在你和你妈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在走廊上,我对你爸说的。要是你回来后,不和那只该死的兔子乱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连自己都相信,给你讲的那些杀人故事都是假的,都是我编造出来的。因为有你后,我就想和你好好生活,再不剥兔子的皮了,只想和你一个人玩一辈子捉迷藏。”
花荣拿出白晓洁的红色塑料封皮的日记本,翻到第172页,说:“你看看,你写的什么,我曾经被你感动。可是现在,你也好几天没有写日记了吧,应该是不爱我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爱人,我不能把你扔在这污浊的尘世不管,我要送你上天堂。”
白晓洁看着他,眼睛里积满了泪水,她喃喃地说:“我,我是多么的爱你——”
花荣说:“我知道你爱我,可是,可是——”
白晓洁流着泪,心里异常绝望。
让她更加绝望的是,花荣又给她讲了一个杀人故事。
我曾经对你说过,那个和你一样善良的姑娘,在我父亲死后,我去找过她,我想把她带走。其实,我最爱的是她,本来我以为,你会替代她的,可是,你还是被玷污了,我的爱情被玷污了。我说不出内心有多么哀伤,你也许永远无法体会。每个人的心,都是一口深井,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哀伤。
我在离小镇很远的一个山村里,找到了已为人妇的她。
我没有给她一万块钱,那是我唯一骗你的事情。
她的名字叫陈凤凤,我不觉得这名字土,而是感觉特别有味道,她让我在城市生活中有刻骨铭心的牵挂,她是我内心珍藏的乡土。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和丈夫吃午饭。
她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看到我时,眼神慌乱。她还是那样,落落大方的样子,让我和他们一起吃午饭,还特地去给我炒了个菜,记得那是一盘土豆片,记忆中的那盘土豆片特别香,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土豆片。我也不客气,坐在饭桌前,边吃饭,边和她说话。我们说话时,她丈夫一声不吭。我不在乎他的感受,我很少在乎别人的感受,从童年母亲死后就那样。
陈凤凤说起了她爷爷,就是当初我偷柚子时追赶我的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