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东那里回来,上了楼梯,发现有人站我房门口,往猫眼里瞧着。
“哎,你干吗呢?”
“我找人。”
我实在记不得自己在哪儿认得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女,于是说:“你找错了吧,这是我家。”
“我就找你,来好几次了,你都不在。”我一想,找我?打牌啊?
“但我不认识你啊?”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请我吃过一顿饭,记得吗?”
“哦,那请屋里坐吧。”一时还真没认出来,今天她穿一身雪白的裙子,背个小包包,还提了不少东西,与那天在赌档中认识的女人,真不容易联想到一起。
一开门,我肠子都悔青了,因为练“瞬逝”,扑克撒了一房间。“你等会啊,房间很乱,我整理一下。”把门关上就开始捡扑克,拿了个扫把全往床底下扫,扬起满屋灰尘。等了一下,请她进去。
这么看她的确是很漂亮。“我叫健儿,还没问你叫什么呢?”“你不是叫宾什么来着吗?怎么成健儿了?”“健儿是我的乳名,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哦,你就叫我方少吧,名字就不需要解释了吧。”她笑了一下,然后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还有两间房呢,女朋友也住这吧?”“女,女朋友?没有什么女朋友,这本来是住了一个小姑娘,她嫌我的作息时间没有规律,后来搬走了。”想来也是的,别人都睡着了,我还在厨房叮啷咣当地做饭吃,晚上经常三五成群地放声大叫,偶尔还在客厅跳个绳什么的,受不了是正常的。
她似乎不是很在意,将东西放到了厨房,问:“吃过饭了吗?”我心想,你不是看着我刚回来的嘛。“没有,要请我吃饭?”“嗯,我来做饭。”“要不上外头吃吧,家里做太麻烦了。”“不用,菜都买好了,就在家里吃吧。”奇怪了,这里什么时候成她家里了?
她的饭做得很好吃,也应归功于食材的丰富。她把碟啊、碗啊什么的刷完之后,叫我出去逛街。可能那天运气真的不好,这件事情也是我最不喜欢的之一。为了一件衣服,女同志们可以把整条街逛下来,然后去买第一家看见的那件,还会告诉你,这叫货比三家。
我的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神情,吃人家的嘴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她逛街与我如出一辙,为此我颇为高兴。一路上逛下来,又是大包小包的。我一路上都在打瞌睡,今天起得太早了。下午打了辆车,我当是送我回家呢,结果车直接开到了她的别墅里。
“上去看看吧,我家。”不就有一别墅嘛,显摆什么?
房子确实很大,是那种欧洲的建筑风格,环境什么的就跟咱的乡下差不多,只是看上去有条理一些。楼下停着一辆四轮小车。
房间装饰得很奢华,大厅里的吊灯开起来能当空调用,客厅也挺大的,装修用的材料估计够我盖一栋房子了。虽然看上去挺奢华的,但我想这也是为了一种新鲜感,住久了也差不多。说实话,这种房子我还真是住不习惯,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弄脏了碰坏了。电视机小得有点离谱,她说那叫电脑,是个与人方便的高科产品。倒确实与人方便,只要是上点规模的赌档赌场里,监控、分析,都离不开电脑,发展到后来,厂家直接将这种仪器微型化,做成了可以单人操作的变态杀人武器。
我打开电脑,摸索了半天也不会弄。她握着我拿鼠标的手,发丝垂落在我的脸颊,有淡淡的清香,然后她说的什么Windows,什么硬盘文件的,我基本都没大听,正当我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万恶的水烧开了。
她在厨房里准备晚餐,我打开电脑全情投入游戏。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饭菜做好了。
她拿过一瓶红酒,那是我第一次喝红酒,据说是很有情调,但我只感觉很苦。我走遍大江南北,喝全了红黄白青,最受不了的还是这个。
我俩有很多事情可以聊,因为我知道,她除了婚姻什么都能聊,而我除了赌博什么都能聊。饭吃了一半的样子,她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然后掐断了。过会儿电话又响了,她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征求意见,我问干吗的,她说是朋友,估计是叫她去逛街什么的。我示意她掐掉,然后心里琢磨,是不是得把手机关掉呢?本来是两个人的晚餐,结果一个人在那眉飞色舞地讲电话,另一人估计就会食不知味了。默契是个好东西,能让手机自动关机。
电话果然没响了,不得不说那是顿愉快的晚餐。我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一顿乱按,心里计划着看会儿电视就闪人回家。她整理好了之后也坐了过来,同我坐在一张沙发上。
毕竟喝了不少酒,又头回这么孤男寡女地坐在一起,搞不好只要眼神一对视,就能大战一场。“饭做得好吃吗?”她问道。我都没敢看她,直接说:“嗯,味道很不错啊。”她有一会儿没说话,我觉得情况似乎不对,正视了她一眼,原来她一直在盯着我。接下来的事情很自然,这不能叫无师自通,应属自学成才。
我搂着她的脖子,闻着她的发香,她轻启朱唇,轻声呓语。按照国际上的规定,我先褪去了她的外衣,吻着她的脸颊,将她平放在了沙发上,然后……门铃响了。
此时,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门,是阻挡人类文明进步的终极杀手。
有人敲门,她很淡定地问:“找哪位?”此时我们一起祈祷着门外的家伙是敲错了门。可惜,这儿是高档别墅区,一般是没有人跑这来敲门玩的。
“健儿,是我,淼淼。”
“哦,你等一下,我就来给你开门。”
我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她一边走到门口,也一边穿好了衣物。
那叫淼淼的一进屋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嗲嗲地说:“哟,难怪不接我电话,原来是金屋藏娇啊。”我被她这个比喻弄得很火大,妈的,坏了人家事也就算了,还说些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屁话,心里将她好个蹂躏。
健儿说:“介绍你们认识下,这位是我朋友淼淼。”我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健儿说:“这位叫方少,也是我朋友。”
然后淼淼坐到了我的旁边,将手指放在我的下巴处,勾起来。就像是那电视里土匪玩妓女一样,冲我笑盈盈地说:“帅哥,哪里高就啊?”我心里的怒火似乎遏制不住了。健儿解围道:“淼姐,你别开他玩笑了,他很害羞的。”
她俩一直聊着,我也抽不开身。她俩的话题后来竟然讲到了打牌上,她们也不直接叫赌钱,叫玩儿。健儿说她不去了,不知道是因为我在这,还是她真的不愿意去。
她俩的关系似乎不错,淼淼一直嘟囔着说要出去玩,还一边埋怨着我的不是。我心想,你感谢神吧,要是我去了你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健儿在她们的牌局里应该输了不少钱,只是那段时间我对打牌提不起半点兴趣,不管有事没事都不愿意去,健儿也不想去,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没完吧。
好在她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要不然可能会拉着我去凑个热闹。我说:“健儿,晚上反正没事,要不你就去吧,我有点事,就自己回去好了。”
“哟,帅哥,这就安排起家里的工作来啦,借你家健儿用用,姐们几个出去玩玩,放心,不会太久,不耽误你的正事。”淼淼说,嗲得令人起冷痱子。
健儿还是说不去了,表示要送我回家。我和她俩一块下了楼,想来苍天都同情我的遭遇,竟然大哭起来。健儿将伞撑开,与我并肩而行,淼淼开车走了。健儿也打开车门,我坐在车后座,虽然咱不认识什么车,但宝马这一类的还是略有耳闻。心里不是个滋味,这其中不包括刚才没办完的事。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以什么身份坐在这车里边,算下来最多也就是借了点钱给人家,自己吃饭的时候顺便叫上了别人,便宜也不是这么捡的吧?像这种上流社会的人,一向都是我敬而远之的对象,并非惹不起这些人,只是感觉他们一个个都太麻烦,事多。
我让她靠边停一下,将车门打开,对她说:“我想走回去,你回去吧,谢谢你的晚餐。”对她苦笑了一下,然后就往前走。她下了车,直接追了上来,然后将伞撑开,问:“你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说:“没有,只是感觉自己需要被冲刷一番,没事,你回吧,我能走回去。”
直到感觉走了挺远,回身望了过去,车,还停在那里。
下雨是个好现象,避免了多少场火灾啊。
笔直向前,永不回头。
路上忽然想起兜里的手机没有淋浴这个爱好,这么走回去内裤都要湿透了,赶紧把手机放到了伞里,期望它不要因为天气而感冒。
现实永远那么让人感到无奈,不知道回家的路虽然不是什么罪过,却也是个令人很抽风的现象。亏了,刚才没抄块肥皂什么的,一边走一边洗,省水省时。暗自佩服自己的聪明之余,也为那暧昧的关系感到揪心的疼痛。我思考着,这算失恋吧?应该算,仅是能让我感到这般压抑,就应该算。
每当遇到一些错综复杂的事情,我的思维就会变得很散,如果不是有针对性地解决事情,多半就会随着落下的雨滴消逝在我的视野。那什么样的事情才有针对性呢?就好比被雨淋到高烧41℃,这种事情,就必须用针对性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第二天的清晨,门又对我的安逸进行抗议,虽然带点节奏,却还是那样令我有拆了它的冲动。“方少,是我,把门打开好吗?健儿。”我想了一下说:“你回吧,你就权当没认识过这个人吧,要实在不行我把家给搬了。”
她还坚持不肯走,我无奈打开门,她一进来看着我似乎满脑袋问号,问:“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倒是你老人家那俩黑眼圈很显眼呐,女孩子两眼睛黑黑的不好看吧?”我笑了一下。
她将手放在我额头上,像触了电一样的又收回去了,说:“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你先睡着,我去找医生,要不送你去医院吧。”
“哎呀,不大个事,等会喝点姜汤什么的就行了,你坐着看会电视吧,我整理一下房间,要不你睡会吧,这黑眼圈也忒……”
“你要把自己弄成什么样才肯去医院啊,你先躺着,我去叫医生,听话,啊。”
那时候,我心里有的就是感动。
她急匆匆地下了楼,过了十来分钟,来了一个医生。他对我的身体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在排除了一切可能之后,告诉我,这是发烧了。我回答这事我知道。显然他对我的回答不怎么满意,那好像是告诉他,刚才的检查都没起多大作用似的。我也感觉奇怪,他的表情告诉我,好像他刚才的检查起了多大作用似的。自此之后我明白了,万万不可跟医生抬杠,不然的话,结账的时候会有引发脑溢血的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生意不好,还是我无意之间冒犯了神威或是病得真的不轻,总之,因为感冒吊七瓶水这种事情还当真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