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再这么玩下去,跟瓜哥都不好交代了,于是,我谋划着下一步动向。我也知道,下了桌再去跟瓜哥交流心得纯属扯淡,毕竟钱已经到了人家的口袋里,理由就会变得苍白无力。我一直在思索着一个计划,酝酿着一个没有肯定答案的结果。
熬到了散伙的时候,老何还是那样的热情,将我俩送回了酒店。刚一回屋,我以为瓜哥首先会来一场质问,没想到他却一个人坐在床边抽起了闷烟,我没有心情跟他解释那么多,只是说:“你先睡会,晚上给你个交代。”
我也不知道上哪给人家交代,拿什么给人家交代。不过,那个计划,我得去执行了。
熬了一夜,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我下楼找了个卖早点的地方对付了一下,接下来是找到计划的突破口——坤哥。
一路上晃晃悠悠地来到他的住址,没有直接就上去,而是找了个公话亭,挂了个电话给他。这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万一人家正处于不方便接见你的状态或是不愿意跟你搞到一块,你冒冒失失地杀了上去,开场多少有些不讲究。
得到了肯定的信号,我上去了。敲门,打招呼,递烟,基本手续走完。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开门见山地说:“坤哥,小弟这趟来主要是赔个不是,小弟不知道这是你的局,要是早知道你在,我肯定不来。”
“哎,既然来了,那些个扯淡的话都可以免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讲吧。在我看来你是个直爽的人,要是有事,你说一,我决不说二。”坤哥说。
“那我就真说了,小弟入行不久,经验不足,但我也自认为能撑得住一张桌子,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你是因为我的什么动作而看穿的?”我问。哥走的是迂回路线,得先找到个切入点再正儿八经地谈正儿八经的事。坤哥说:“在你上桌将牌拿在手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也知道你有些道行,我这么一说你应该明白了。”
让我来分析一下他的说法,当我把牌一拿到手里,他就知道了,这并不是说他发现我出千了,而是从一些练过牌的人的习惯性动作上了解到的。没有练过的人发牌时持牌的手有多样性,没有章法,而练过的人不同,练过的人需要运用一种千术的时候,就有一种习惯性的持牌法。
段位高一点的老千能将千术融合之后做到持牌动作大致相同,不会出现用三种千术,就得有三种不自然的手形,但这也有一个弊端,久而久之这个动作会成为习惯,也就是说,牌一拿在你手里,动作永远是固定的。再有一点就是,坤哥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我是一个老千。
从他的回答中我知道,我在他那里还是有些价值的,至少,用他的话来说我有些道行。我接着说:“我明白了,只是凭感觉来说,你把我的挂花密码给破了,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哈哈,你不像刚入行嘛,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坤哥问。
“当我发现你将牌弹回去的时候,我想我们都发现了对方,自那时起,你就很谨慎地使用这招,而你又能恰到好处地要牌,我也就知道了。”我回答说。
“你不说倒好,我看过打堆的落焊手法,没见过用得这么精这么小心的,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开始进行破解的时候,我还补错好几次牌。”坤哥饶有兴趣地说。
“大哥说笑了,我也就是不想与人方便,而且这不没一会儿就让你给解开了嘛。”我恭维着。
“说起来你的发牌手法很怪异。我当年尝试过类似的手法,不过由于关键的地方总感觉有点钝,也就放弃了,但你用的似乎还不完全是这一种手法,直白地说,我对这个手法很感兴趣。”坤哥说。
看,这就叫切入点。我环顾四处,却没发现有扑克。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从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副扑克,说:“来,让我看看吧。”
“那小弟就在关公面前耍一回菜刀了。”我给他详细说明了过程,那个复杂的记忆过程还是令他叹为观止。
“老了,练不来了,看来到了时代交替的时候了。”坤哥说。我趁热打铁说:“大哥用的手法我也是琢磨不透啊,弹牌我也会,但实在无法解构你的手法。”
“别大哥大哥地叫,叫我坤哥就好了。你如果用弹牌的思路去解构这个手法,够你想一辈子了。”他将扑克接了过去,拿了两张扑克用经典藏牌法扣在了手里,然后问:“我手里现在有几张扑克?”“两张。”“不对,是没有。”在他的手轻轻晃动过后,手里的牌真不见了。我下意识地往桌子下面去看,也没有。我问:“是在袖子里吗?”“在袖子里就没必要做来给你看了,牌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你找找。”
这玩的是什么游戏?我在房间里翻啊翻的,最后在柜子底下找到了那两张牌。
这种手法可能大家会觉得无法理解,但我负责任地说确有其事,这是一种得自小就要练起的手法,江湖人称童子功。能将牌用很小的动作飞出很远的距离,力道自是不小,要将力集于一点来发射,动作却又要顺眼。练的不是手法,是耐心。
当然到了这一步我要是不弄明白,我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于是将牌拿了回来,请教他这个动作的过程和要领。他也没有糊弄事的态度,将过程讲了一遍。并告诉我,以我的年龄是不可能练得成了,骨骼都定型了,就不能再练了。呵呵,不练不是我的风格。
许多人认为老千是一种很吝啬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丝毫不顾及他人,其实不然,大多走江湖混蓝道的人,都是有血性的人,如果你大度,对方定然不会小气。当然也有个别人过于执著于眼前利益,反倒舍弃了某些可贵的东西。也别以为老千没有真正的友谊,他们也有两肋插刀的兄弟,他们的血,也是热的。
只是有些人磨灭了血气,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利益,追求团队大方向的发展,那种人已经不再是老千,而是将赌博商业化的魔。他们可以泯灭人性地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很难想象,一个人入了魔,究竟可以拼命到何种程度。我不止一次与此类人交手,始终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追求什么?要说钱,他们这辈子也花不完;要说权,他们时刻沐浴着别人敬畏的眼神;要说女人,他们身边有着无数可供其泄欲的美女。
我想,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与黑暗,他们只能不断用新鲜事物来填补内心的不安和惶恐。他们是用信任、亲情、手段来换取今天的一切,他们又得用金钱、权力、欲望来填补缺失的心。一个没有心的人,拥有再多众人望尘莫及的东西,也只能是画饼充饥。其实我们要的不过是一天三顿饭,一家三口人而已,只是,我明白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