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小礼出院了,我照样过我的日子,在一些小牌局上混点饭钱。有一天晚上去小礼家玩,他拿出了一副扑克。这可奇怪了,他家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的,我心想,难不成这小子还想跟我赌?

“让我看看你都会玩些什么。”他说,然后他把牌放到了我面前。这是唱的哪一出?想看我会什么?我又不是卖艺的。但观众既然有要求,我也要回应一下。我对自己的技法相当自信,井底之蛙大概都这样。我用手过了一下,牌已入袖,一边做着,一边说:“就会些雕虫小技。”

他将牌洗了洗,然后拿出一张牌,让我看了一下,是张梅花3。他将牌放到我面前说:“能把这牌换掉吗?”这是小学的科目吧,牌被翻开的瞬间即被我换掉,但奇怪的是我把牌翻开之后发现,还是张梅花3。

虽然只是一张牌,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脑袋瞬间短路。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一个劲追问他是怎么办到的。要说是他把牌给换了,但换牌也不能做到那种程度吧,我可以确定他的手是空的,且五指分开,动作还是慢镜头播放的。

其实进行偷牌动作的时候,五指分开也是可以的,且手掌也可以是平的。不像经典的偷牌动作要将手弓起来,这是魔术师常用的手法。

不过小礼并没有偷牌。他笑言:“看看你袖子里的扑克,就明白了。”我把袖子里的扑克拿了出来,一看还是一张梅花3,我懂了,一副牌里被他放了两张梅花3,顶底各一张,我偷走了顶牌,他将底牌拿出来让我换。我头回知道扑克还能这么玩。“换牌不赖嘛。”小礼说。

接下来的一段对话我后来曾经反复思索过无数次,但在当时我一直找不到阻止自己的理由。

“我说过就你这种程度要上赌桌拿钱是不行的,如果拿这种东西上场迟早要出事的。我要是肯教你千术,你学吗?”小礼问。

天上还能掉烙饼?“学,学”,我连声应道。

“要想用千术赢钱,就必须用很多时间来练习手法,要花很多精力去思考局势,要解决一切阻碍牌局进程的问题,要有承担出现一切意外的心理准备,你能吗?”小礼接着问。

我也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急忙答道:“只要你肯教,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这显然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回答。

显然这种答案在他意料之内,他又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有那样的决心,又为什么不去做一份正经工作?有这种心态的人还有什么事不能做成?”

我感觉到了,他是在将我往圈里带。他的用意我当然明白,可还是有点恼怒,我不大高兴地说:“你这么说只是告诉我不要上牌桌,还是不愿意传授那些高等技术?”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说这种话,怎么说他也是一番好意。

见我有点恼,他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说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正是你的聪明让你无法释怀这个执著的念头。如果你要一直走下去,我不教你,那就是见死不救了,如果我教了你,那就是将你往火炕里推。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把话放这里,你要能告诉我学了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我就不再说二话,要是你给不出答案,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事了。”

我们像小孩子一样争吵着,他料定我给不出答案了,估计这段对话他已经彩排过很多次了。

我还是不想放弃,说道:“那你怎么又能学了呢?”

“我学的时候,还小,不懂事。你还小吗?你也不懂事吗?”小礼说。

后面的话内容无关紧要了,只是将场面缓和了一下。

当晚我失眠了,我一个劲地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但他提的问题将我堵得很死,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一晚上就迷迷糊糊地过去了,我想我有了答案,且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我想我曾经认真地想过要做到,我要立于这个行业的巅峰之上!

第二天约摸黄昏时候,我去了小礼那里。“气消了吗?少爷。”他问道。

“说正事吧,我能给你我的答案,这个答案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但我是这么想的。”我说。

“不管怎样都要达成这个想法吗?你还真是执著得可以。话我放这了,教你可以,死了别找我,我答应教你出千,就表示我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小礼说。

后来我搬到了离小礼家不远的地方住,这样可以方便很多,也有了更多私人空间。

那时快过年了,我感慨万千。小礼他们都不回家,就计划了一下几个人过年上哪去玩,他们的计划也算上了我,我说我不去,他们表示不解。

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这话一直鼓励着我,那段时间我只做两件事:吃饭、练习(上厕所之类的就不算了)。不分昼夜地练习,连贯动作,精确动作,动作近真,加快速度,最后是将千术结合。

当牌拿在手上的时候,整个世界变得很宁静。我很喜欢那种流转于指尖的细腻感觉,那种渺小却可以操控一切的力量,当宁静的时刻来临,剩下的只有一面镜子和镜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