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我把这件事情说给妻子听。

妻子一手摸着脸颊,百思不解般地歪着头。

“有那样的神社呀!”

她喃喃地说着。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噢。你不是对那附近的神社庙宇很清楚吗?”

“嗯。基本上可以那么说。不过,我不知道那里。”

妻子回答。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开心,好像有心事般。

“从山那边绕过Q制药的实验农场,再往南走,不是有一条杜鹃花开得很漂亮的小路吗?”

“嗯,那是杜鹃路。”

妻子说。“杜鹃路”是我们夫妻擅自给那条小路取的名字。

“从那条路走下来,往左转是往上的斜坡路……我想沿着斜坡路一直走的话,应该可以通往深泥丘。”

“我知道那条路。那条路会与上山丘的路汇合。”

“可是我没有一直往前走,而是在中途往右——转往西的方向走。那是一条背着山丘,往市区方向的下坡路,下坡路上有几间民宅。其实以前散步时,也曾经走过那条路好几次但是今天早上突然在那条路上发现一条岔路,便走进岔路看看——”

“结果就看到那神社了?”

“嗯。”

我很认真的点头回答。

“好像藏在葱绿茂密的树叶间一样,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已经褪色的牌坊。穿过牌坊,就是窄小的石阶。”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

妻子还是面露不悦,很伤脑筋的样子。

“那个神社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我回答。这回换我伤脑筋了。

不管是牌坊的附近,还是神社境内,都没有看到类似神社名称的表示。或许是因为晨雾太重的关系,导致我漏看了。

“那种地方有神社吗?该不会是……你在散步的时候作白日梦了?”

“不是。我想——不是的。”

因为天气已经逐渐稳定了,而且我也想扭转一下这阵子以来晨昏颠倒的作息,所以从上个星期开始,我又开始了以前早晨散步的习惯。但我的身体实在还不习惯早起,所以早上出门的时候,脑袋总还处于半清醒的昏沉状态。不过——

今天早上的那件事……该不会是我在作梦吧?应该不是的。

“然后呢?”

妻子接着问:

“那边的那个神社的本坪铃响了?”

“嗯,是啊。”

“有人比你更早到神社参拜吧?”

“可是我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边想边回答:

“因为那里的出入口只有一个,我进去时并没有和任何人擦身而过。”

“雾太重了,是你没有注意到吧?不然,就是风吹动了本坪铃,让铃响了。”

“我不觉得那时有那么大的风可以吹动铃响。”

“唔——那么,是猴子吗?”

妻子这么说,然后就自顾自地轻轻笑了。

“从红叡山下来的猴子吧!猴子的话,就有足够的力量摇动铃绪,发出铃响的。”

“——难说呀。”

猴子……会是猴子吗?

我一边回想去年除夕发生的事情,一边点燃香烟。虽然经常为我看诊的医生再三劝戒我不要抽烟了,但我还是没有想要戒烟的意思。

“可是……对了!”妻子说:“说到神社的铃声……”

“怎么样?”

“那个呀!不是曾经在黎明的时候,听到从后面的白蟹神社传来的声音吗?哐啷、哐啷的铃声。从去年的秋天到之前的早春时候,确实听到那样的铃声了。”

“有吗?”

“有呀!你忘了?”

“啊……不。”

我含糊其词地回应,又说:

“那个……或许有吧。黎明的时候偶尔会听到那样的声音。”

姑且就先这样回答吧!老实说,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实在没有信心。不知道妻子知不知道这一点。

“总之,我确实是听到那里的铃声了。每次听到的时候,就会想:谁这么早就到神社参拜了?你还说:是附近的老人家吗?”

妻子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面对庭院的窗户。我家的用地紧邻白蟹神社,后院的围墙外面,就是镇守神社的一大片树林。

“——是嘛。”

妻子继续说:

“我告诉对面家的太太这件事时,她显得很感兴趣。好像有一天还特地早起,去神社那边看看。”

“你以前对我说过这件事吗?”

“我没有说过吗?”

“唔……或许你说过吧——结果呢?”

“我想起来了,那时她也和你说了相同的话。她也说听到铃声了,然后就马上走到参拜殿去看……结果也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噢。”

我皱着眉,吸了一口香烟。妻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模棱两可起来,她说:

“对面的太太最初也觉得奇怪,但是最后还是觉得可能只是她自己的疏忽,或者是风吹动了铃响,也有可能是猴子的恶作剧。她做了这样的结论。”

“——是吗?”

我微微点了头后又问:

“从什么时候起,你就听不到后面神社的铃声了?”

“三月底左右。”

“——是吗?”

我再度微微点头,并且偷窥妻子的表情。刚才那种看起来颇为不悦的脸色,已经从她的脸上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