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回到公寓,我就给塞斯打了电话。

“我还需要点现金。”他说。

我已经从我的怀亚特基金账户里给他取过几千美元了,不然还能从哪里弄钱。他这么快就把钱挥霍一空,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想满世界跑去搞些便宜货,”他说,“我弄到的全是专业设备。”

“我想你得做件事,”我说。“虽然可能比较老套。”

“你想我去弄件制服?”

“是。”

“识别卡呢?”

“我正在弄。”我说。

“你不紧张?”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应该怎么撒谎,我想给他鼓舞士气,但是没做到。“紧张得要死。”我说。

我不愿意去想万一计划失败以后的事情。我大脑的主要器官现在完全陷入了焦虑当中,拼命想怎么应付马上就要见到的塞斯的老板。

然而,大脑中有某一个地方还是开了小差。我想用它来思念艾莲娜。我想着现状的讽刺意味——一个精心策划的引诱计划怎么会进入了这样一个无法预料的航道,我的背叛怎么会错误地得到了回报呢?

关于我对她所做的一切,我既感到满足,同时也感到罪恶。我满心喜欢着这个女人,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一些小细节不停地重新回到我的记忆中:她刷牙不用漱口杯,而是用手从水龙头捧一口水;她那光滑凹陷的腰背线条流向丰满的臀部曲线;还有她抹口红时的极度性感……我想念她柔软的声音、疯狂的大笑、幽默感和她的甜美。

我甚至想到了——这真是最奇怪的事情了——我们俩人的未来,这种想法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来说一向都让人退避三舍,然而现在似乎并不是那么可怕。我不想错过这个女人。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跑进7-11连锁店买了半打啤酒和一张彩票,结果我中奖了。

就因为这个,我绝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真实目的。那样会让我害怕。黑暗而可怕的想法不断地涌上心头,打搅着我愚蠢的幻想,就像许多孩子都有的小丑玩具,一按按钮就蹭地弹到空中。

肮脏污浊的黑白画面层层切入到我的脑海:黑暗中,我坐在车里用CD光盘从一台笔记本电脑上复制文件,把她的钥匙放进蜡条,仿制她的识别卡。

我要把邪恶的小丑娃娃打倒。在我们的新婚典礼上,艾莲娜优雅端庄地经过走道,挽着她的父亲,一位身着西装、满头银丝、下巴坚挺的男人。

婚礼由“治安法官”Jock主持。艾莲娜的全家都出席了,她的妈妈看起来就像《新娘的爸爸》里面的戴安娜·基恩,她的妹妹虽然没有艾莲娜那么漂亮,但是同样甜美可人,他们都惊呆了——注意,这只是一个幻想——她竟然嫁给了我。

我们的第一所房子,是一所真正的房子而非公寓,比如在中西部哪个枝繁叶茂的古老小镇。我想像着《新娘的爸爸》里史蒂夫·马丁一家住的大房子。我们俩怎么说都是富有的高层管理人士。耳边不远处,尼娜·西蒙唱着《山上的人们》。我把艾莲娜抱进门,任她笑我粗鲁。我们每走进一个房间,就开始设计房间的布置,包括浴室和衣橱。我们租来影碟,坐在床上边看边用筷子从纸盒里夹外卖的中国菜吃,我不时地偷偷瞟她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娶了这样一个神仙妹妹。

米查姆的傻伙计送回了我的电脑,还有别的东西。正好,我正需要它们。

我把从艾莲娜的笔记本电脑上拷贝来的CD光盘插入电脑。其中很多内容都是说AURORA潜在的巨大市场。用他们的行话说,这块“空间”是特莱恩的嘴中肉盘中餐。若是以它所预示的计算能力的急速增长,AURORA将能在多么大的程度上改变这个世界啊!

其中一个有趣的文件是有关AURORA的公开发布。那天正好是星期三,离现在还有四天,地点设在特莱恩总部的观光中心,一个宏伟的现代礼堂。电子邮件提醒、传真、电话只在发布的前一天才会发送给媒体。显然这是公众的一件大事。我把时间安排表打印了一份。

但是我最感兴趣的其实是建筑图纸和全部AURORA工作人员须知的保安程序。

我打开厨房的一个垃圾柜。其中一个垃圾袋里面装着我放在密封袋里的几件东西。其中一件是我故意放在房间里的安妮·迪芙兰蔻的CD。希望艾莲娜来的时候能动一下,她的确动了。另一个是她在这里用过的红酒杯。

米查姆给我了一套Sirchie指纹识别器、几瓶指纹粉、指纹提取透明带,还有玻璃纤维刷。我戴上一双橡胶手套,在CD和玻璃杯上刷上些许石墨粉。

目前只有在CD上才能取到最完整的拇指指纹。我小心翼翼地用透明带取下指纹,放进消过毒的塑料容器里。

我给尼克·怀亚特写了一封邮件。

称呼当然是“亚瑟”:

星期一傍晚或周二早上将完成任务并拿到样本。周二清晨将按时交付,并给你清单。任务一旦完成,我将中止所有合同。

我故意强调心中的怨恨。我不想让他们起疑心。

可怀亚特会亲自去见面地点吗?

我猜这是一个最大的未知数。怀亚特来不来并不重要,虽然我肯定希望他来。但没办法逼他亲自来。实际上,坚持让他来反而可能事与愿违。但是现在,以我对怀亚特的了解,我敢打保票他不会再信任第二个人了。

你看,我能给尼克·怀亚特他想要的东西。

我会给他AURORA的芯片原型,靠着塞斯的帮助,我会去D座第五层的安全区偷到这个芯片。

我得给他真货,真的AURORA芯片原型。很大程度上,这个芯片没法造假。因为怀亚特是个工程师,他知道怎么识别真假。

但是主要原因还是,我从坎米雷堤的电子邮件和艾莲娜的文件夹中了解到,AURORA芯片原型里已经用激光刻上了微型机械认证码,这一串数字和特莱恩标志只能在显微镜下才能识别。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他来拿偷来的芯片。真货。

因为一旦怀亚特——或者米查姆,如果只能这样的话——拿到偷来的芯片,他就在我手心里了。FBI会预知何时配合SWAT,但他们直到最后才会找到相关的人名和住址。一切都彻底在我的掌控之中。

霍华德·夏皮罗,也就是塞斯的老板,给我打了个电话。“别想和联邦检察官办公室打交道了,”他说,“这种冒险的事情,得去华盛顿,没完没了的。别想了。我们直接去找FBI——他们才是能玩起这场游戏的人。”

他和很多不愿透漏姓名的FBI打过不少交道。如果一切顺利,我把尼克·怀亚特交给他们,我就是一个缓刑,仅此而已。

嗯,我会把怀亚特交出去的。就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