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艺珍一个人郁闷地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刚才她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上却显示为大凶。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算出今年她会有一个坎儿,能不能迈得过去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为此,她曾想过各种办法来化解今年的厄运,可如今,却依旧没能去除卦象上的凶兆。

望着桌子上放着的那几张凶牌,霎时孙艺珍感觉是那么刺眼。她一脸怒气地把凶牌撕碎,狠狠地扔到了地上,用力踩了几脚后,才心烦意乱地坐到椅子上,可心情却越发变得消沉和低落。

那段让她充满犯罪感的往事,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她努力想把那份灰色的往事,从脑海里删除,可越是如此,她那颗充满愧疚的心,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得越深……她眼前一片恍惚,全身的血液似被黑色的情绪抽干了一样,突然间,她口渴得要命。桌子上放着的那杯刚沏好不久的绿茶她还没有喝,于是,她端起茶杯便急急地往嘴里送去。可就在这时,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她的手一颤,只听“啪”的一声,茶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茶水把孙艺珍的衣服给弄湿了,孙艺珍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她烦躁地抓起电话,随后冲着电话大声地吼道:“喂,谁啊?”

“艺珍,是我。”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陆恺同的声音。

孙艺珍一听,不禁冷冷地说道:“哦,是老陆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我想立即见到你。”陆恺同语气焦灼地说道。

孙艺珍建议道:“那好吧,我现在心情也不好,不如去散散心。”

“那我们在哪里见面?”陆恺同突然压低声音道。

孙艺珍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碧水湖吧,我好久没去那里了,很想去看看。”

“你疯了吗?十二星座杀手这一次要杀的目标,就是双子座和巨蟹座。而你我说不定就是凶手的目标,而且十二星座杀手选择的目标就是碧水湖。”陆恺同低低地怒吼道。

孙艺珍冷笑道:“那我就更要去了,我知道我命中有这一死劫。再说,哪个人的一生没有一些沟沟坎坎呢?祸福无常,灾难总是不期而至。如果能躲得过去,就可以消除冤孽,换来一身逍遥;如果不能躲过去,那也是命该如此。一味的逃避,只能换来更深的痛苦,倒不如坦然地去面对。”

“你倒挺想得开的,可我却没有你这么坦然。我还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能不能换个地方?”陆恺同嘲讽道。

“我还是坚持到碧水湖,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算了。”

孙艺珍刚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电话铃声又响了。她无比烦恼地把电话听筒放到一边,可想了想,随后又拿了起来,不耐烦地问道:“喂,你又有什么事?”

“珍姐,我是钱程,谁又惹你生气了?”钱程柔声说道。

孙艺珍听到钱程的声音,烦躁的心情立刻变得平静了许多:“哦,是个无聊的人。好久没见到你了,钱程,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坐坐?”

“珍姐,我现在就有时间。”钱程淡淡地答道。

孙艺珍和钱程早就认识,虽然平时他们联系得不多,但钱程却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她想做什么,钱程都对她百般顺从。为此,她对钱程一直都充满了好感。于是,她想也没想地便邀约道:“我约了人,去碧水湖散散心,你也一起来吧。”

“好,不见不散。”钱程应道。

孙艺珍换了一件深红色的外套,简单地打扮了一番,这才走出了办公室。可还没走几步,迎面便遇见了安思源。自从韩美玲遇害后,安思源忽然变得有些不爱说话,整日郁郁寡欢,不苟严笑了。还没有从父亲的死亡阴影中挣脱出来,现在自己手下的员工又遇害身亡,这样的沉重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就连心如铁石的孙艺珍,也不禁对安思源隐隐地生了怜悯之心。

“珍姐,这么早,你这是去哪儿啊?”

“哦,今天心情不太好。我准备去碧水湖散散心,你要不要一同去啊?”

“不用了,珍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孙艺珍冲安思源点了点头,便乘出租车来到碧水湖。碧水湖在江海市南郊,由于湖水常年澄澈碧蓝,湖光秀丽,风景宜人,所以人们便给它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碧水湖。

这时,天气忽然变得有些阴沉,似要下雨的样子。来游湖的人并不是很多,孙艺珍来到碧水湖,正四处张望,身后却忽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见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钱程,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不觉有些奇怪。

“钱程,你什么时候喜欢戴帽子了?我好像记得,你以前一直是不太喜欢戴帽子的啊。”孙艺珍好奇地问道。

钱程耐心解释道:“哦,早上有些冷,出门时顺便戴了。你来得正好,珍姐,我已租好了一只小船,买了几个小菜,我们可以坐在小船上,一边小酌,一边欣赏湖景。”

“不错啊,钱程,你现在变得细心多了。”孙艺珍拍了拍钱程的肩膀说。

钱程笑笑,便和孙艺珍一起上了小船。两人刚想划船向湖心驶去,就见远处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男人,正冲他们焦急地大声喊道:“喂,等等我。”

孙艺珍见是陆恺同,嘴边不禁挂起了一丝冷笑。钱程等陆恺同上了船后,才缓缓地划动了小船。陆恺同看见钱程也在,那颗始终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来碧水湖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十二星座杀手真会对他和孙艺珍下黑手,现在有了钱程在,多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十二星座杀手会对他们动手,也未必有胜算。

“哦,还准备着酒菜呢?我正好没吃早餐。”陆恺同一见香喷喷的酒菜,心中不由大喜。他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然后又打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孙艺珍一边欣赏着碧水湖的美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老陆,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谈吗?”

“当然了。”陆恺同喝了一口酒后,缓缓地说道,“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提到的那件事。”

孙艺珍冷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该来的,总会要来;不该来的,你等到海枯石烂,它也不会来。我们与其一直生活在悔恨与愧疚之中,倒不如一起去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可是你知道吗?我可没你那么乐观。”陆恺同说到这里,望了钱程一样,突然压低声音道,“昨天下午,我收到那封神秘的来信之后,心想一定是十二星座杀手寄来的,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可谁知,信上仍旧是安然小说的最新章节,但上面的内容竟然是要在碧水湖的蟹子滩附近,杀死两个刻有巨蟹座刺青与双子座刺青的人。我一下子便想起了我和你,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中,也只有你和我刻有巨蟹座刺青与双子座刺青。于是,我便偷偷地把信藏了起来。我苦苦地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这才找你商量。我看,我们唯有逃到国外去了。”

孙艺珍深深地叹道:“唉,要怪就怪当年,我们做出那种畜牲不如的事情。”

“是啊,我至今仍旧后悔得要死。当年,我们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怎么会做出那种惨绝人寰的事来呢?唉,这十多年来,我一想起此事便深感惭愧和不安。”陆恺同满脸后悔地说道。

孙艺珍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谁会是十二星座杀手呢?”

“这问题我哪知道啊,你占卦占得那么准,凶手是谁你应该知道才对。”陆恺同挠了挠头说道。

孙艺珍苦笑道:“若是我知道,我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船上和你聊天吗?早就被凶手灭口了。不过,我也曾好奇地为此占过一卦,让我感觉意外的是,封象显示凶手竟是和我们都熟识的人。”

“与我们都熟识的人?这,这怎么可能呢?”陆恺同十分惊讶地说道。

孙艺珍的嘴角轻轻地扬起了一丝讥笑:“为什么不可能?你想想看,当年那件事,只有我们当事人知道,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不是我们几人中的一个,又会是谁?”

“会不会是谁走漏了消息了呢?”陆恺同分析道。

孙艺珍困惑地说道:“也有这个可能。可关键是此人为什么要走漏消息,就不怕被报复吗?”

“与那人生前关系密切的一个人,只有安然了。可现在,他早已经死了,那又会是谁呢?”陆恺同说到这里,突然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钱程,一脸严肃地问道,“钱程,你会不会就是那个十二星座杀手?”

钱程阴冷地笑着道:“你认为会是我吗?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别瞎猜了,不会是他。”孙艺珍摆了摆手说。

陆恺同猜测道:“如果不是钱程的话,那就只剩下老钟和老马两个人了。难道十二星座杀手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或许,是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深感意外的人。来吧,我还是给你们两个占一卦,看你们俩运程如何。”孙艺珍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递给了陆恺同后,又接着说道,“闭上眼睛,深呼吸,静心祈愿!”

陆恺同按照孙艺珍所说的方法,闭上了双眼,冥思了一会儿,便把放在手心的硬币摇了三下,然后缓缓地抛向了空中。只听“啪”的一声,硬币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陆恺同面前。可当陆恺同看到硬币竟然是反面时,脸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不准,这次不算,我要重新测一次。”陆恺同拿起硬币刚要再重新测一次,却被孙艺珍拦住了。

“算了,一次足矣。钱程,你来吧。”孙艺珍把硬币递给了钱程,钱程接过硬币,也学着陆恺同的模样儿,闭眼,冥思,抛币,可落在他眼前的硬币也同样是反面。

陆恺同一见,不禁幸灾乐祸地笑道:“哈哈,你这小子,也与我一样倒霉运啊。”

此时,豆大的雨点从阴沉沉的天空中落了下来。一缕冷风吹来,孙艺珍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她伸出右手,一颗雨滴正好落在她的手心里,霎间,她感到心里凉凉的,莫名的冷意让她变得更加神思不定,惶惶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