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昀是被一泡凉水冲醒的。
他睁开眼,看见渡边雄转动手枪,正趾高气扬地盯着他看。秦昀慌忙坐起身,他发现自己正处于小石室门外一个湿漉漉,热气腾腾的地方,想必是渡边雄等人将他拖出来的。这是一座不规则的空间,在洞壁上排列着五个小石室,可以推断,有四间小石室跌落进了两人,另一间小石室则跌落进了一个人和大家的背包。泥地上热水横流,水温高达45度以上,烫手。所有人都在旁边,黑泽治也背着原属黑蝙蝠的背包,用手枪指着阿嘎哈、黑蝙蝠,看来,从石厅跌落到这里后,装满武器的背包落在了日本人手中,从而使形势发生逆转;袁真和呆立一旁;刘虎正跪在孙雪丽身旁,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孙雪丽则抱腿埋头坐在墙下一言不发;小白全身衣服被扯得丝丝缕缕,几乎难以遮身蔽体,正赤脚站在土壁下,身上伤痕累累,脸上沾满污泥,眼眉低垂,神情木讷。
秦昀脑袋“嗡”的一声响,他跳起身,冲到小白面前,强抑悲痛问:“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抬起眼睑,嘴巴一瘪,一头撞进秦昀怀中,抱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身后传来黑泽治也张狂的笑声:“秦老弟,你的女人真火爆,哈哈……”
秦昀回头逼视黑泽治也,他的脸上、手臂上布满抓痕,全身脏污不堪。秦昀意识到了什么,怒气直冲脑门,他大声问小白:“你跟黑泽治也在同一个石室对不对?”
小白抽泣着点了点头。
秦昀推开小白,大叫:“黑泽!我要宰了你!”向黑泽治也狂扑过去。黑泽治也吓了一跳,慌忙后退,“砰!砰!”他举起手枪朝顶壁连开两枪,但这并不能吓阻疯狂的秦昀。秦昀像一头失控的狮子,将黑泽治也撞飞出去,重重地跌落在泥水里。秦昀疾步跟进,双手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敢欺负我的女人,老子掐死你!”秦昀发出竭斯底里的大叫声,双眼被怒火烧得红通通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昀丧失理智的样子。
黑泽治也一时不备,受制于人,慌乱之下,将手枪塞进了秦昀嘴巴。“不要!”小白发出尖叫声,冲过去救援。这时,渡边雄也冲了过来,将秦昀从黑泽治也身上扑了出去。黑泽治也双腿一蹬,跳起身,两人一起将秦昀紧紧压在地上。秦昀拼命挣扎,大叫:“黑泽!你给我记住,今天你不杀我,我一定会杀死你!”
黑泽治也“嘿嘿”冷笑,将枪顶在秦昀太阳穴,“真是个多情种子,不过,你凭什么杀我?现在这里由我说了算。呃……你的小猫很迷人,就是太倔强,太凶狠了。”说完用枪管敲了几下秦昀的脸。
“我一定会杀了你!”秦昀恨恨地说。
小白扑过来,含泪捧起秦昀的头说:“傻瓜,我没事,真的没事!他想欺负我,但我一直反抗,跟他缠斗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熬到石门开启。”
“真的?”秦昀疑惑地望着她,他深知小石室内催情药力的厉害,连男人都会迷失本性,对同类产生性幻想,是问两个异性同处一室,又如何抵制得住如此强烈的药力呢?
“难道你不相信我?”小白脸上写满失落感。
秦昀正正色,压低声音:“我相信,其实就算你被欺负了,我仍然会像以前一样爱你,我不会在意这些。”
小白闻言突然变得恍惚起来,良久才回过神来,勉力微笑。
黑泽治也这才示意渡边雄放开秦昀。秦昀坐起,将小白揽在怀中,可她却如木头一般,没有回应。
这时,黑泽治也大叫起来:“阿嘎哈和黑蝙蝠呢?”大家这才惊觉,那两个家伙自知难逃日本人报复,已经趁乱逃得无影无踪了。
刘虎终于站起身,他铁青着脸来到渡边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给我一把枪!”渡边雄对他的要求感到吃惊。
“不要给他,这小子会杀了我们。”黑泽治也在一旁喊,原本这是一个有常识的都不会答允的事情,但他担心刘虎曾救过渡边雄一命,渡边雄感恩图报,一时失去基本的判断力。
“我要杀了阿嘎哈!完事后,枪就还你,决不为难你们。”刘虎加强口气。
渡边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终于掏出一把已经装满子弹的手枪,递了过去,“你说话算数?”
刘虎抓住枪,点了点头。
渡边雄还是不放心,紧紧抓住手枪不松手。“就算我要杀你,你也会将手枪还回给我?”
“不错,我只用它杀死阿嘎哈!”刘虎说,“快点!”
“不要给他!”黑泽治也怒吼,他抬起手枪,瞄准了刘虎。
渡边雄却松开了手,“好,我相信你,去干吧,兄弟!”
刘虎感激地看了一眼渡边雄,正眼都不看黑泽治也已经上膛的手枪,转身向阿嘎哈逃跑的方向奔去。“回来!回来!不然,我开枪了!”黑泽治也在后面大叫,秦昀和袁真和也大声叫他回来,但刘虎恍若未闻,迅速跑远。孙雪丽爬起身追了过去。
“巴嘎!”黑泽治也放下枪,狠狠地甩了几下手臂,一脚将渡边雄踹翻在地,大骂,“你一定吃错药了!竟然相信中国人!”又用枪指着秦昀大骂,“你们中国人都他妈是疯子!”
秦昀冷冷地说:“别再挥舞那把破玩意,我们离佛经还很远。”
黑泽治也冲上来,左右开弓,打了秦昀两个耳光,抬脚将他踹倒在地,“砰!砰!”又开两枪,子弹分别打在秦昀脑袋两侧,激起两朵水花。秦昀淌下两行鼻血来,他仇恨地望着黑泽治也。
小白和袁真和大叫:“黑泽!你到底想干什么?没有我们,你休想得到佛经。”
“找不到佛经,我先宰了你们!快起来,在前面带路!”黑泽治也狂暴地喊。
小白将秦昀扶起来,连同袁真和也向阿嘎哈逃跑的方向走去。黑泽治也、渡边雄在后面跟随。秦昀脱下自己的衬衣,为小白披上,但她依然闷闷不乐。
大家排成一队向前走,秦昀走在最前面,接下来是小白、袁真和、黑泽治也、渡边雄。气温越来越高,地面的积水也越来越深,往前走了大约二千米,水已经没到胸口。通道越来越宽大,顶壁越来越高,甚至手电光线都无法照到洞壁。他们就像在一个宽广黑暗世界中亮起的数点微光,显得渺小、微不足道。这让大家都产生了不安全感,行动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从一路发生的事来看,所有机关都围绕佛教的基本信条,以及佛门五戒,即戒杀生、戒偷盗、戒淫邪、戒妄语、戒酒而设计,”袁真和边趟水边说,“我们进入的第一间石室在考验进入者的慈悲之心,这是佛教信徒最最看重的品质;随后放置酒水的地方则在考验进入者是否能抵制美酒的诱惑,每一个犯戒之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进入石厅后,所有机关则在考验进入者抵制情色的能力,现在已进入惩罚时间。”
黑泽治也听得脊背发凉,心虚地说:“那么强的药力,即便是圣人也抵受不住,难道你们就没有动过邪念?”
“佛教重视苦修,人都有欲念,但真正的信徒却能战胜欲念,而心地不纯之人则会兽性大发。”袁真和说。
“你个老家伙,不要再说了!”黑泽治也不满地叫。
这时,渡边雄嗫嚅的声音传来:“自己……呃……用手解决,算不算犯戒?”
大家心里暗笑。袁真和故意说:“自然也算!”
手电筒光线中,渡边雄的脸色刷得苍白,加快脚步,挤到小白和袁真和之间。
“没用的家伙!”黑泽治也不满地斥责他。
就在这时,袁真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嘭”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拖入水中,在水面留下一圈圈诡异的波纹。秦昀大惊失色,蹲下身体,将头没入水中,在手电光中,他看见一团黑影正拖着袁真和向远处逃跑,袁真和四肢狂舞,身后拖着一条鲜红的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