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丽跳起身大叫:“人都要死了,你们还在互相残杀!”她再次抄起木棒,一个接一个去打黑蝙蝠、小白、瘦矮个。“全都放下枪,都来帮我,我要为刘虎和秦昀取出子弹。”

黑蝙蝠和瘦矮个迟疑不决,他们望向阿嘎哈,阿嘎哈正被小白用枪顶着后背,他默然不语。小白厉声说:“你们全都放下枪,否则我杀了他!”

“杀!杀!杀!还杀!”孙雪丽冲过去,抡起木棒朝小白一顿猛打,小白左支右绌,大叫:“孙雪丽,你疯了么?”她丢下阿嘎哈逃到秦昀身边。大家发现她手里根本没有枪,而是一支LED手电筒。这令阿嘎哈哭笑不得。

“还有你们!”孙雪丽又要去打黑蝙蝠。

阿嘎哈说:“把枪收起来。”黑蝙蝠与瘦矮个依言收好枪,逐一搜查其他人的背包,取走了秦昀四人的枪支与炸弹。现在只有他们有武器,理所当然成为了石室的主宰者。他们随时都可以杀掉其他人,在得到佛经与佛祖顶真骨前,不必急于一时。

孙雪丽与袁真和将刘虎扶到地上平躺下来,准备为他做手术。在一旁,秦昀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小白探了探他的鼻息,十分微弱。她撕下短裙的下摆,再次为秦昀包扎伤口,止血。“孙姐姐……能不能先救秦昀?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了?”她乞求说。

孙雪丽回过头,为难起来。

阿嘎哈挽起袖子走到小白身边说:“我来吧!”

“你?”小白怀疑地望着他,“秦昀要是有事,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佛经。”

黑蝙蝠粗声粗气地说:“阿嘎哈是玉素甫中的圣医,天下没有他赶不跑的魔,驱不走的邪,治不了的病!你放心吧,保准比那东京大学的臭医学硕士强。”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尽管小白半信半疑,还是将秦昀交给了阿嘎哈。

阿嘎哈为秦昀把脉,再察看脸色后,小心奕奕地拆开伤口包扎物。秦昀左臂伤口较浅,已经止血;后背伤深入体内,只怕子弹伤及内脏了,如果这样,在现有条件下,将无药可救。阿嘎哈从身上掏出一个古香古色的漆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放了许多银针和一些奇怪的小物什,他取出五根插进秦昀后背伤口附近不同的穴位,血立即止住了。阿嘎哈又取出一个很小的圆柱形红色雕花物件放在伤口边,将它点燃,它升起一缕青烟,一股异香顿时溢满石室。小白注意到秦昀鼻翼动了动,这令她惊喜。

阿嘎哈盘腿坐下,又从身上掏出一本残破不堪的《古兰经》,放在身前地板上,他磕下一个头,口中默念:“我以自责的灵魂盟誓,难道人猜想我绝不能集合他的骸骨吗?不!我不仅能集合他的骸骨,而且能使他的每个手指复原……”诵经完毕,阿嘎哈起身走到石室一角,这里挂满灰白色的蛛网,上面缠绕着各种各样的虫子,有的只剩下一副空壳,有的是完整的尸身。他精心挑选了十种虫子,回到秦昀身边。他将虫子放在左手掌,用右手指边研磨边说:“这些是地角虫、红线蛾等长期生活在地底密室中的昆虫,他们沾染了恶魔之灵,具有止血生肌的功效。”直到将虫子研成粉末才停手,阿嘎哈将粉末撒在伤口上,再取出两根长银针,慢慢插进伤口。他轻声说:“还好,弹头没有进入内腑。”接着,猛然用力往外一拉,弹头竟然被它夹了出来。一线鲜血喷溅出来,但伤口很快就被粉末填满,血再次止住。阿嘎哈再为秦昀包扎好伤口,拔出银针,将手掌压在纱布上十多分钟,才松开手,微笑着说:“秦昀不会有事了。”

他的脸轮廓分明,笑容敦和温润,迷人至极,这是刘虎这种毛头小伙子不可能具备的气质,难怪孙姐姐会迷恋上他了,小白暗想。她指着手臂说:“还有这里。”

这处伤不严重,阿嘎哈只用了几分钟就将弹头取出来,将伤口包扎妥当。

而另一边,东京大学医学硕士孙雪丽已是满头大汗,她先用火炙烤匕首,再用它割开刘虎的胸口,将嵌在肋骨中的子弹取出来,然后用火去烧伤口。刘虎被剧痛惊醒,大声惨叫,坐起身一脚将孙雪丽踹倒在地。袁真和、渡边雄慌忙将他压住,在他口中塞进一截木头。刘虎像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发出惨烈的号叫,令室内所有人咬紧了牙关。

孙雪丽爬起身,不顾身上疼痛,强忍泪水,又去处理刘虎手臂上的伤,照例又是一次炼狱般的经历,刘虎叫得几近虚脱。当火掠过伤口时,刘虎再次晕厥过去。孙雪丽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她努力为刘虎包扎好伤口,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墙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我……我呢?”这时,石室里响起黑泽治也迟疑的声音,他的手臂也有伤。

没有人搭理他。

渡边雄走过去说:“我来吧。”黑泽治也扫了一眼阿嘎哈和孙雪丽,明白他们不会救治自己,只好点了点头。笨拙的渡边雄仿效孙雪丽的手法为黑泽治也处理伤口,他一刀刀割开伤口,疼得黑泽治也冷汗直冒,不过他也算一条硬汉,牙齿咬出血来,愣是没有喊出声。渡边雄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完成手术。他用血淋淋的双手为黑泽治也刚包扎好伤口,黑泽治也就跳起身大骂:“你个龟孙子,老子杀了你!”他将渡边雄踹倒在地,用坚硬的登山鞋劈头盖脸地踢过去。渡边雄蜷成一团,大声求饶:“队长,我是在救你,哎哟!哎呀!求求你了,别踢了!”黑泽治也加重脚力,又补几脚,然后对着石壁猛踢了几脚,终于发泄掉手术时强压住的狂躁情绪。他满头大汗地坐下来,用右手取出一支烟,悉悉碎碎半天才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来,烟雾立时包裹住了他的脸。

“起来吧,是我不好。”黑泽治也向渡边雄道歉。

渡边雄感到意外,他站起身,向平时威严,从不向下属道歉的黑泽治也深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不堪,除了黑蝙蝠外,全部就地躺下睡觉,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袁真和、小白不时处于死亡威胁中,他们早就累到骨头里去了,再也顾不得许多,沉沉睡去。黑蝙蝠不能睡,他不信任袁真和、小白和日本人,只能强打精神坐在角落里监视大家。然而,其他人太过疲惫,连续睡了十个小时还不见醒来。黑蝙蝠再也支撑不下去,将装满枪支炸弹的小包抱在胸口,头一歪睡死过去。

孙雪丽第一个醒来,她睁开眼,石室漆黑一片,其他人还在酣睡,不时响起呼噜声、梦呓声、磨牙声。她将手伸进刘虎的背包摸索LED手电筒,触手处感觉毛茸茸的,用力一捏,突然传来“叽叽”声,毛茸茸的东西迅速挤出她的手指,跳了出去。她吓得直冒冷汗,轻拍自己的胸口,再摸,总算找到手电筒。她拧亮手电筒,一大滩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它们是鲜血,像涨潮的潮水滩满地板,北墙用鲜血绘满了各种诡异图案,笔锋如同一柄柄伤人的利剑,直刺孙雪丽的视网膜。

“啊——”她发出尖利的叫声。

除了内田竣,所有人都被惊醒,包括秦昀与刘虎。“怎么了?”大家惊问,全都拧亮了手电筒。

孙雪丽闭上眼睛指着北墙上方。大家抬头看见血符之上,距地面约两米处,全身赤裸的瘦矮个被三根铁桩钉在墙上,一根自颈部穿过,一根自左胸穿过,一根自裆部穿过,全身发紫,有多处击打导致的淤青。他耷拉着头,眼珠几乎鼓出眼眶,仿佛在用一种令人发疹的眼神望着大家。嘴巴张开,露出的牙齿上沾满了血块;铁桩穿过处皮肉外翻,血像瀑布一样在身体上画出一道道印痕;血已凝固,肚脐眼处有一个用刀片划出的恐怖法轮图案,那是佛教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