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拉秦昀返回大门,靠坐在墙上。这是一道中世纪欧洲风格的古典石门,宽仅两米,却高达六七米,顶端呈桃尖形。门外是一段约二十多米高的石崖,崖下有一条黑漆漆的地下河,秦昀猜测河水也是灌入地下湖的。这里有电源,几个大高压钠灯发出的强光令人眩目。

小白开始介绍他的父亲。

她的父亲名叫伊藤司原,出生于日本北海道一个渔民家庭,本科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基干理工专业,后又赴英国剑桥大学考古与人类学系学习,获得了硕士和博士学位。他长期从事敦煌文化研究,归国后就成了日本敦煌学的领袖人物。二十年前,他与小白的母亲结婚,两年后生下小白,但好景不长,三年后,他们全家被征召加入异国敦煌考古研究队,伊藤司原任队长。他们被日本军方秘密送入这个地底世界,开始了漫长、恐怖、痛苦的考古之旅。

“你那时才三岁,为什么也让你加入?”秦昀不解地问。

小白痛苦地说:“军方担心涉密,而且带上家属可以稳定考察人员的情绪……最重要地是,这是一项艰苦、危险,且违背道义的工作,带上亲人可以要挟考察人员完全遵从军方的命令。”

秦昀从小白的话中听出她对日本军方的强烈不满,对她的猜忌又少了几分。

小白接着讲。

伊藤司原很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三人虽处地底,但却亲密异常,日子照样过得甜蜜幸福。他为女儿取了个“公主”的小名,每次返回基地,第一件事就是叫:“公主!公主!快让王子爸爸亲一口。”这时,小白就会飞扑进他的怀中。

在考古队中,伊藤虽为队长,其实却受制于副队长黑泽治也,黑泽是军方派来的一佐,掌管着地底多达两百人的武装部队,负责保安工作的同时也负责监视考察队的各种异动。伊藤司原知识渊博,具有非凡的钻研精神,他在前人近一个世纪的研究基础上展开了卓有成效的工作,他几乎仔细分析过地底的每一寸土地,终于在1996年找到一些线索,但也是从那时起,他突然变得痴傻起来,整天对着基地面前那片地下湖发笑,黑泽治也想知道他有什么发现,可伊藤却哑巴了,怎么也不开口。

有一天,伊藤司原突然冲到科考船上,动手为船体刷上新油漆,写上“慈航”二字,令全体考察人员万分不解。完工后,他又带上几个亲近的人驾船进了地下湖。也就在这时,中国第一支敦煌考察队闯进了地底世界,与日方发生激烈交火,黑泽治也全歼中国人。

不久,伊藤司原返航,他的船刚抵达码头,一支神秘组织突然现身,疯狂攻击他们。关键时刻,黑泽治也驾驶潜艇赶到,救回了伊藤司原,但是他的头部中弹,从此成了植物人,只能靠食管维持生命。然而神秘组织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他们躲在暗处,猎杀所有走出基地的日本人。恐怖阴云笼罩着整个地底地界,惊恐的日本人决定逃离,他们用火车将地下发现的矿石、文物、考察成果装上火车,包括被密封的玻璃潜水器,向出口驶去,谁知火车到达出口时车头突然被强光削去一半,随即失去牵引力,滑到了长坡底部,也就是我们曾见到的那列火车。后他们发现其他出口也已经被封堵,大家已无路可逃。日本人被迫返回基地,与神秘组织展开了近一年的苦战,地底的日本人几乎被灭绝,最终只有黑泽治也带着伊藤司原、小白和十多名日本考察队队员逃入长波台才得以保全性命。

秦昀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这支神秘组织就是你曾说过的玉素甫么?”

小白点点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为了抵抗他们,我们多次动用毒气,却没有伤到他们分毫,十多年来,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他们的人数。”

“真神秘!玉素甫为什么要攻击你的父亲?”秦昀问。

小白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猜测父亲一定找到了地底秘密,所以,玉素甫才不惜一切代价想抢走他。为了保护这个可能存在的‘秘密’,黑泽副队长将他运到这个水道的秘密基地严密看管了起来,就连我,都不能随便去看望他。”

秦昀没想到小白心中藏有如此之多的苦难,暗暗自责之前竟然不信任她。“你的母亲呢?”

“她——被玉素甫杀害了!”小白痛哭起来。秦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良久,小白才再次平静下来。

秦昀小心奕奕地问:“你曾说你是被逼的,那是什么意思?”

“你在进入地下水道的第一刻,黑泽治也就侦察到了,他认为你是玉素甫一伙的,所以命我监视你,并趁机混入玉素甫内部,他的条件是成功后,允许我探视父亲一次。谁知,黑蝙蝠刚进入水道不久就遭遇不测,而你竟然与中国敦煌考察队关系密切。我只好先成为你们中的一员,期望得到一些中国掌握的地底世界的机密,并伺机诱引出玉素甫。”

“你成功了,你可以见到你的父亲了。”秦昀说。

“不!”小白抬起头,深情地望着秦昀,“黑泽治也想要你,但我决不会将你交出去的。”

秦昀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捧起小白泪脸,用自己温热的唇拭去她的眼泪。小白由悲戚慢慢变得娇羞起来,她动了动头,用牙齿轻咬住了秦昀的嘴唇。秦昀深吸一口气,将她挤进怀中,嘴巴霸道地包裹住了她的口。小白香滑的舌头探过秦昀的牙齿,仿佛一线清泉,可两人却立即像点燃的稻草熊熊燃烧起来。秦昀站起身来,抓住她的衬衣往上一掀,小白白鸽般的乳房飞跃而出,在高压钠灯的强光里轻轻颤栗,闪烁着玉的光泽。秦昀呼吸紧促起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一个女人,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始,只是小心奕奕地弯腰去亲吻这个女人光滑圆润的肩膀,谁知那里带有的乳香和闪电让他彻底晕眩,丧失掉残存的一丁点迟疑,双手情不自禁地压在了小白的乳房上,柔软得令人绝望。小白发出嘤咛声,这就像一把密钥,洞开了秦昀心底难以止遏的欲望,他的身体压了过去,两人的身体严密地接触在一起,彼此融化在对方的身体里。海啸与火山奔涌而至,秦昀喘了口气,重重地将小白挤推倒在石壁上。“啊——”小白因疼痛大叫起来。

这时,洞穴里再次传来山崩海啸般地巨响,吓得秦昀几乎摔倒在地,他放开汗如雨下的小白,惊恐不安地望着洞穴。“我们被发现了!”

小白还在娇喘,她蹲下身,直到脸上的红晕渐渐消褪,才捡起地上的衬衣穿上。“这只是一千年前,于阗国僧侣留下的机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水流或外部声波的带动下,发出这种声响,过一会儿就会自动平息。”小白恢复了平静。

“哦?世上还有这么精妙的机关?这是哪里?”秦昀不解地问。

小白指着崖下的地下河说:“这是你和我乘坐木筏进入地下湖的水道,当时因为这个石门高出水道几十米,你没有注意到,而这个洞穴的顶部就是敦煌赫赫有名的鸣沙山了。”

“啊?原来鸣沙山经常听到的战鼓声、厮杀声来自这里!”秦昀因为这一发现变得兴奋起来,“于阗国僧侣为什么要在此大兴土木?”

小白迷惑地摇了摇头:“当我们发现这里时,每个人都万分振奋,都以为找到了佛祖顶真骨和佛经的藏身地,然而结果却令人沮丧,这里除了一大堆破烂兵器、佛像和各种只会呜呜叫却毫无实际用处的机关外,一无所有。”

“里面没有危险?”秦昀问,直到小白重重地点头确认,他才拉住她的手往里走,“我的衣服还在里面。”

小白偷瞄了一眼秦昀的下半身,“噗哧”笑出声来,这让秦昀窘迫得无地自容。

秦昀捡回自己仍在滴水的衣服,迫不及待地穿上,这才变得从容起来。直觉告诉秦昀,这个佛洞与水底那烂陀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偏头问:“黑泽治也知道水底城堡吗?他在里面有什么发现?”

小白点点头:“六十年前,我国就发现了那烂陀寺,为了全方位清查它,才费尽周折拆装一艘潜艇运到地底,然后组装起来,并兴建了长波台,但是——”小白的瞳孔骤然放大,脸色变得苍白无神,仿佛回忆起了某种曾亲身经历的恐怖场景。“那烂陀宽广无比,内部建筑形如迷宫,许多墙体间隔太窄,潜艇无法深入,只能在建筑上方俯瞰。他们发现那片沉寂的建筑远比想象中喧哗。”

“啊?里面还有其他人?”秦昀惊问。

小白睁大眼睛说:“不,他们不是人!”

秦昀心一缩,回想起在潜水器中见到过的漂浮长发女子来,“不是人?太不可思议了!”

小白接着说:“黑泽治也派出过数名深海潜水员,全部死于非命。”

“是谁害死他们的?”

“没有人。”

她的话让秦昀又恐惧又困惑。

小白不安地说:“所有潜水员都没有受到攻击,却离奇窒息而死,黑泽治也始终没有查出答案,唯一与之相关的线索是,他们临死前都曾见到过一个长发女人。”

秦昀抖了一下,他问:“这个女人是谁?”

小白摇摇头:“父亲曾观看过关于这个女人的水底黑白视频,查阅了大量佛教典籍,想找出她跟佛教人物的关系,直到痴傻都一无所获。”

“哦?她会不会跟伊斯兰教有关,是玉素甫留在水下的人?”秦昀脑中灵光一现。

小白停下脚步,惊愕地望着秦昀,良久才兴奋地说:“你的思维跳跃、开阔,玉素甫将你诱引入地底是对的,你一定会成为追查出地底秘密的人。”

秦昀有些自得,不过,他不是一个受到夸赞就飘飘然不知所以然的人。他立即沉静下来,暗想,自进入地底,他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就像被关进玻璃瓶的苍蝇,在瓶中横冲直撞,却无法突围,反而撞得鼻青脸肿。他不能让这种事情一直持续下去,他要抓住小白带给他的机会,主动出击,超越日本人和玉素甫找到秘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