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就过年了,晚上,刘家大院上上下下张灯结彩,贴对子,挂灯笼,杀猪宰羊。杜管家订购了花炮,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送花炮的人才到。

杜管家不高兴地斥责送花炮的伙计:“你们怎么这么拖拉,再晚了,我们可一分钱都不给了。”那个伙计连忙点头哈腰地凑上来,掏出一包香烟送给杜管家,说:“你看,你们刘家都是订的上好的花炮,我们自然要做得认真,这是我朋友从青岛捎回来的烟卷,香着呢。”

伙计安排了几个人搬花炮,他和杜管家进了厢房,一进屋里,立刻关了门,他的脸色一变,严厉地问:“你怎么回事?两天了没有报信?”

杜管家说:“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刘家事情多,快要过年了,样样事情都得盯着,且刘老爷人精神着呢,把我看得死死的。”

来人说:“最近刘家没有什么动静吧?”

杜管家说:“昨天,大儿子又回来了,带回几个人,看样子个个是行武出身,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回来了。”

来人明显不满意,杜管家又说:“今天刘牧之和媳妇也从山里回来了。”

来人点点头,说:“一定盯紧点儿,最近会有行动,不要出意外,刘家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说完,他打开了门,大声喊着:“杜管家,花炮麻烦您收了,这个钱嘛,年后一定要结的,刘家嘛,大户人家,我们家老板放心着呢。”他打着招呼离开了。

送花炮的伙计刚走,就来了一个下人,问杜管家:“老爷让我问一下,年货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杜管家说:“让老爷放心,一分差错都没有。”

下人又问:“二少爷让我问一下,粮铺里还有没有多余的白面,他让准备一百斤,再准备些玉米面,也是一百斤。”

杜管家问:“二少爷他不是回来了吗,应该是在大院里过年的,怎么还要白面做什么?”

下人说:“刚才二少爷的师兄来了,这是给他准备的。”

杜管家皱了眉头想:难道是刘牧之的师兄孟德来了?这一次要这么多的粮食应该不是备年货的。

杜管家让下人给刘牧之捎话,说过会儿就准备好。

下人便回刘牧之的屋里回话儿,只见孟德果真在那坐着,手里捏着小杯子喝茶,他抱怨说:“师弟,你们家就没有大杯子?你一次给我倒一大碗,我一下子喝个饱。”

刘牧之笑说:“师兄,你这是品茶,这是钱庄的周胖子送给我爹的,他只给了一盒,我当你是师兄,让你尝尝。”

孟德说:“你这是什么茶叶呀,一点儿都不苦,感觉没有味儿。”

刘牧之笑而不语,看着孟德一仰脖子啾地一声一口下去了,又倒一杯,啾地一声下去了,他还自语:“得喝断脖子。”

刘牧之问:“师兄,你怎么这么仓促,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你跑出来借粮,这年关借粮,要穷穷一年呀。”

孟德说:“你当我是给自己借粮呀,都是王迎春闹的,为了赶进度,这年关都没法过年了,所有的兄弟都得在山里干活挖矿,前几天没有准备呀,我去了粮铺一看,人家都关门了。”

刘牧之明白了,他这是给王迎春的矿队里的人准备粮食呢,又问:“他们都是干力气活的,用不用再准备点儿肉?”

孟德说:“算了算了,挣点儿钱都吃到肚子里了,要是你白给还行。”

刘牧之挖苦地说:“师兄呀,你这是做的哪门生意呀,人家开矿挖黄金的,哪个像你这样抠抠缩缩的。”

孟德说:“你不懂,我们这是为完成任务,能省则省。”

刘牧之点点头,又从门口叫进来一个下人,让他准备半拉猪,给孟德捎上。

又过了一会儿,下人进来说,玉米面和白面还有半拉猪都准备好了,请孟德拿走。

孟德起身,刘牧之小声说:“最近,我听说日本人,在山里有行动。”

孟德小心地说:“谢谢,我一定注意。”

孟德带了两个人,他们挑了粮食往回走。孟德记住了刘牧之的话,日本人会干什么呢,他觉得一定得跟王迎春商量这事。

王迎春组织的矿队,秘密地在罗山的东侧玲珑背附近,从众多废弃的矿洞里找到了几个洞,以这些洞为中心寻找矿脉。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于秘密地行动。

当孟德带着粮食回到山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王迎春正带着人在山洞里选矿,有几个人在山洞外把风。此时,王迎春组织的这个矿队已经有二十多人了。

孟德东西都放好了,王迎春说:“不错,够咱们吃个几天的。”孟德点点头说了日本人可能会有行动的事情。王迎春想了想,说:“不得不防。”

孟德问:“日本人会采取什么行动?”

王迎春说:“我这里也得到情报,据分析,日本人有可能会通过武力控制整个玲珑金矿矿区。正赶上过年,矿区的几个矿主估计已经放假了,日本人如果想行动的话,如同囊中取物。即使这些矿主的护矿队都在,那他们的武器装备也不可能与日本士兵的相抗衡。”

旁边的几个人围过来,李红江正在擦拭手枪,看样子想跟小鬼子拼一拼,王迎春说:“如果这里的矿区都被日本人控制了,以后我们收购黄金都成问题了,还得想办法挖我们自己的矿洞,一定得挖出富矿来。”

王迎春说:“反正我们时刻做好准备,如果日本人要来封矿的话,我们只有放弃这里。”

李红江挥了一下手里的枪,说:“兄弟们,都把武器准备好,好好地跟日本鬼子干一仗。”

王迎春想了想说:“一定得保存我们的实力,实在不行,我们把洞口封了,先躲起来。不要以为山里只有日本人,我们还得提防土匪,事实证明,马云龙与日本人勾搭在一起了。我现在就派人出去摸日本兵营和土匪马云龙的情况。”

王迎春招呼过来一队人,让他们分成两组,分别去土匪的山寨和日本的兵营观察情况。

大年三十这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几辆大卡车穿过招远城来到了城东的日本兵营,车上站着日本士兵,他们荷枪实弹地押着车到了兵营门口,停下了。

佐藤山木和佐藤一郎已经等在兵营的大门口,一会儿,酒井带着山岛来到门口,带车的日本士兵队长跳下车,向酒井报告,酒井点点头,然后对着佐藤山木说:“佐藤君,你的采矿设备我已经派兵从青岛给你押过来了,那么接下来的,黄金万两可要靠你来实现了。”

佐藤山木说:“那么,咱们的矿田呢?”

酒井点点头:“我保证在两天之内把矿田交给你,你必须尽快开工,保证大量的黄金源源不断地送往大日本帝国。”

佐藤山木点点头说:“我已经想好了,可以分为几步走,第一步,我们的机械设备还没有调试成功,先让中国人用人力挖掘矿石,然后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将矿石从龙口港运往日本或者满州国。第二步,我们用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安装调试设备,用机械设备开采来增加产量。第三步,我们在矿厂安装提炼设备,直接生产黄金。”

酒井哈哈大笑,说:“那些都是生产上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我只要按时将矿田交给你,我就算完成了任务。”

佐藤山木也点点头,看着那些士兵正在搬运设备,对佐藤一郎说:“你及时组织工程人员熟悉设备资料,随时可能安装设备。”佐藤一郎嘿的一声。

酒井看看天色已经大亮,富有意味地说:“中国人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们也要跟他们一起过这个年。”

酒井大叫一声:“山岛,你的小分队准备好了吗?”山岛立正答道:“已经准备完毕。”酒井命令道:“今天晚上,你的小分队,带着武器弹药去送给马云龙,并且完成督战的任务。”

山岛大喊一声:“明白!”

佐藤山木看到酒井已经安排好,便带着人回鬼怒川公司。刚走了几十米,有一个人穿着黑衣服,脸蒙着,拦住了去路。

这个人的身材比较瘦长,看起来像个女人。

佐藤山木让其他人先走,他与那个黑衣人站在一起。

黑衣人说:“杨少川有可能单独会见过陈老太太。”

佐藤山木问:“这么说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黑衣人说:“不清楚。”

佐藤山木说:“你想方法搞清楚。”

黑衣人点点头,转身跑远了。

佐藤山木回到鬼怒川公司,问佐藤一郎杨少川在哪儿,佐藤一郎说他正在屋里。佐藤山木来到杨少川的房屋前,敲门进去,只见杨少川正拿着他父亲留下的指南针,一边翻看杨少川的一些遗物,他抬起头来看看佐藤山木。

佐藤山木温和地问:“少川,你父亲的事情,你打听得如何了?”

杨少川平静的面容下很难看出他的心思,他轻声地说:“义父,你能不能把我的身世说得清楚一些儿,我到底是不是日本人?”

佐藤山木说:“这难道有疑问吗?你千真万确是一个日本人,你的母亲是一个日本人,你的父亲也是一个日本人。”

杨少川生气地说:“可是我打听到的所有信息都证明,我父亲杨忠山是中国人。”

佐藤山木点点头,并不辩驳,温和地说:“我明白了你的怀疑,是这样的,当年,你的父亲杨忠山到日本留学,在日本与你母亲纯子相爱,并有了你,后来,你父亲加入了日本国籍。”

杨少川疑惑地点点头,看起来他有些相信佐藤山木的话,佐藤山木继续说:“当年,你父亲为了报答帝国对他的培育之恩,特意要求到中国招远进行黄金勘测,当时你母亲纯子也一起来到了招远。”

杨少川冷冷地说:“既然是这样,你怎么不让我母亲来招远,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比较不适应。”

佐藤山木温和地笑一笑,说:“当然可以,我这就安排她到招远,身边有个人照顾,我也放心。”少川低下头,郑重地说:“谢谢您。”

佐藤山木回到自己的屋里,拿起电话,要到了青岛领事馆,那边有人接电话,他安排领事馆的人,请柳生来中国的时候,带上纯子女士。

佐藤打完电话,琢磨着酒井将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把龙脉图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