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之早起的时候,右眼跳了几下,他的心绪开始不宁。

狗狂烈地叫,那是十点左右的时候。刘牧之侧耳听了外面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他知道,来人了。

武冬梅也听到了,把小虎交给女仆人,自己与刘牧之并排坐着。

卧龙居的院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大汉,紧接着又有四五个大汉进来,马云龙的个子要高些,他一进院子,几个土匪便向左右排开,如同摆阵一般。

马云龙的手里提着一把长长的马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那是他爹留下的。

马云龙把刀抱在怀里,这时刘牧之和武冬梅已经迎在了屋门口。刘牧之抱拳说:“稀客,稀客,想必眼前就是威名远扬的马云龙,不知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马云龙哈哈大笑,说:“刘家的二公子果然好眼力,你我做了少说也十几年的邻居了,今天早起手有些痒了,想找个人切磋过几招,这漫山遍野的,能够过几招的人不多,这不就想到了你。”

刘牧之知道这一次打拼肯定是躲不过的,他朝武冬梅暗示一下,武冬梅转身回屋把金龙刀抱了出来。没有想到马云龙哈哈大笑,说:“不必当真,以武会友。”他说着来到院子角落里,从架子上抽出一根长棍,一抛丢给刘牧之,自己已经持了一把长枪,扑地扎过来。

刘牧之伸手一捞长棍,看到那枪头已经奔到眼前,真冲腰部,一招乌龙搅海,用棍稍黏住长矛,一拖一带,他俩已经交换了位置。

马云龙想不到刘牧之的化解如此迅速,顺势一扫,长矛化做铁棍,拦腰扫来,只听呜地一声。刘牧之身形并不稳,只有向后一退,避过长矛,但矛头扫过旁边的木架子,只听哗啦一声,木架子已经折了。

马云龙长矛顺势收回,似乎占了上风,刘牧之的长棍嗡嗡地一响,直奔面门打下来,马云龙来不及后退,只得奋力举枪一架,这一招,两人是硬碰硬的接触,只听啪地一声巨响,马云龙感觉一股力量从胳膊直传到后脚跟,身体都麻了一下。再看刘牧之,也感觉到了马云龙双臂的弹力,呀地一声吼叫,又压了下去。

两根棍像十字一样架在了一起。

马云龙再次使劲向外一推,刘牧之借马云龙的力量向后一退,紧接着快速地将棍左右一摆,顺着马云龙的长矛,正好打在了马云龙的左右手上,马云龙的两手一阵麻疼,向后一跳,扔了手里的棍子。

刘牧之乘胜追击,长棍已经化做矛,棍梢直指马云龙的前胸,看那力道,会把马云龙插个透心凉。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却见马云龙随手从身边的土匪手里把马刀抽出来,那刀的速度,比棍还快,只见刀对着长棍棍头劈过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刘牧之万万没有想到马云龙的刀法如此准确,只见一道亮光,他手里的长棍自棍梢开始,从中间齐齐地裂开,那裂开的力道已经震麻了他的手,再看那刀刃迅速地向前逼近,一寸,两寸,三寸……

马云龙的刀刃眼看已经劈到刘牧之手的位置了,再不弃棍就要伤到手了。刘牧之扔下长棍,甩了束缚,只见马云龙的马刀左右一抖,那长棍裂为两根,啪啪落在地上。土匪们大叫:“好!好!”

马云龙越战越勇,一步窜上去,对着刘牧之砍下来。

只听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似乎马云龙的刀劈到了巨石上,遇到了撼而不动的巨力。只见刘牧之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金龙刀,他格住了马云龙的快刀。

刘牧之左手扶着刀背,运力向前一推,马云龙连人带刀退后,他看看刘牧之手里的金龙刀,果然名不虚传,刀背是用黄金包裹的,尤其是刀头,金灿灿一片,再看刀刃,雪亮一片,可以看到一根白线。

马云龙的威风已经被金龙刀压下一半,他有些贪婪地看着金龙刀,没有想到刘牧之嘿地一提气,金龙刀向着马云龙的腰部横斩而来。马云龙一看便知那刀的劲道万分,正犹豫不决是挡还是不挡,刀已经逼近了,他挥出马刀一格,只听吧嗒一声,他的刀头已经被削断了。

旁边的两个汉子,其中一个一挥手,一把匕首飞了过来,挡了刘牧之的招式。另一个也想拔出飞刀,只听见啊的一声,原来武冬梅的一根竹筷子飞过来,打中了他的手,他瞪着眼,想不到一根竹筷子竟然能够扎进他的手里。

“哈哈哈!”只听见一声长笑,从屋顶上突然飞下一个黑影,他先是一扬手,竟然是两个白球直奔刘牧之的面门,刘牧之拿刀一格,扑地散开了,原来是两个雪球……

黑影的手里多了一把长剑,横着向刘牧之削去,刘牧之的金龙刀一格,竟然没有声音,黑影的手一翻,那剑身一侧,剑尖竟然划了一个弧,原来这是一把软剑,只见剑尖绕过金龙刀的切面,黑影的手腕再一翻,那剑锋反弹回来,划破了刘牧之胸前的衣服。

却听嗖的一声,又一根竹筷子飞过来,黑影哈哈一笑,说:“班门弄斧!”只见他用手一拨,那根竹筷子原路飞回,武冬梅一躲,它钉在门上。

黑影哈哈大笑,说:“看在黑蝴蝶的分上,不跟你计较。”

黑影一纵身,跳上墙头,武冬梅也跳上墙头,两人身法相似。再看一眼,黑影已经远走了。武冬梅只得站在墙头上,看着院里的土匪。

马云龙似乎不想再比了,笑哈哈地说:“刘兄弟,今天以武会友,兄弟已经领教了你的功夫,后会有期!”说完他带着人出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狼藉,武冬梅过来看了看刘牧之的前胸,棉衣已经裂开,并没有伤到身体,刘牧之说:“这个黑衣人,也许就是云中飞,剑法轻盈,正是金龙刀的克星。”

武冬梅想了一下说:“我们去见一下我爹,你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一下,我觉得,土匪不怀好意。”于是两人决定,即刻下山,刘牧之说还要把小虎带上,不能再留在山里。

两人去武家庄的路上,刘牧之猜度着,土匪会不会打刘家大院什么歪主意,不过刘家大院的人多,土匪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干什么;倒是李家大院那里,就不好说了。

李家大院看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大家都知道陈管家最近得了什么病,或者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情,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去了。杨少川在街上转的时候,来了一个日本人,他说:“少川君,佐藤先生请你回鬼怒川公司标绘地质图。”

红英看到日本人与少川说话,便问:“你是日本人?”

杨少川没有接话茬,说:“我这就回去。”红英有些恋恋不舍,问少川:“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杨少川说:“那就看缘分吧。”

那个日本人领着少川向前走,街头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车。少川上了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鬼怒川公司。

两个技术人员正在将矿样分类,与地质图上的标号一一对应。佐藤山木看到少川回来了,说:“少川呀,你父亲的事情,调查得如何?”

少川丧气地说:“没有什么进展,一塌糊涂。”

佐藤山木说:“继续调查,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不过,这几天我们刚刚把二十年前的资料都准备齐了,你得带领这几个人把地质图和矿图都统一标绘好,另外,有许多信息都已经丢失了,当年你父亲遇害时比较突然,而且有些图纸被烧了,所以恢复这些文档,工作量比较大。”

少川说:“好的,义父,我这就处理。”佐藤山木说:“刚回来,先休息一下,这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

正在这时,二狗子翻译进来了,说:“佐藤先生,酒井大佐邀请您过去喝茶。”佐藤山木说,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二狗子翻译说:“您说的是,但是,酒井大佐让我给你捎点礼品来,您看,这是他让我送给你的狼心和狼鞭,说是可以用酒浸泡。”佐藤山木拿起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疑惑地点点头,说:“好的,我这就去,想不到他也信这些。”

佐藤山木来到了军营的司令部,却见野村和酒井正在喝茶,他打了招呼进来坐好,酒井说:“我刚才让人带了狼心和狼鞭你收到了吧?尤其那个狼心,听说治咳嗽很好。”

佐藤山木道谢后说:“酒井君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酒井说:“这是山里的马云龙给的,这个土匪手里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前几日的龙衣帮了我的大忙,若说不信邪也真怪,当地人被野狗咬了,也不见得出现那么严重的发烧,就我们的士兵不行?”

佐藤敷衍着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酒井君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酒井说:“我已经安排马云龙去试了一下刘牧之的身手,果真武功了得,马云龙不是他的对手。我想通过你的关系,在日本找几个高手,必要的时候来对付刘牧之。”

佐藤山木看着野村说:“野村教官,您看呢?”

野村说:“我没有与马云龙交过手,不过我打听过,本地六合拳的高手隐藏在民间很深,并且,刘牧之的岳父武天浩当年曾经中过武举,臂力惊人,仅他手里的那把金龙刀,就将近六十斤,肯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高手。刘牧之一定是得到了武天浩的真传,那天刘家的祭祀上,我见过刘牧之挥刀砍牛头的功夫,速度极快,可以肯定他的功夫比较深。”

酒井点点头,因为那天他也在现场,他说:“另外,武天浩的大徒弟,叫孟德,据人说,他的臂力比刘牧之的还要大,且武天浩还有一些普通的徒弟,都住在周围的地方,这些人都是好斗之徒,不比普通的百姓。”

佐藤山木深沉地说:“这些中国人,很难对付呀,当年那个杨忠山,就比较难斗,当年杨忠山肯定经过深思熟虑,把秘密委托给刘家和武家保管,只有这两家有能力保护这个秘密。一个是文举,在当地有名望,一个是武举,在当地有势力,他们两家结合,别人要想扳倒他们很难。”

酒井哈哈大笑:“他们只是秋后的蚂蚱,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只不过是为了打垮他们的精神才这样精心计划,实在不行,都死拉死拉的。”

佐藤山木低头想了想说:“您放心,我一定找到日本最好的高手,为了我们帝国共同的利益,在所不辞。”

酒井听了,点点头,说:“至于马云龙那里,我们还需要再利用他,请佐藤君不必跟他计较。”佐藤山木面色有些尴尬,说:“您放心,我会注意的,我也让手下注意,尽量不与他的人发生冲突。”

酒井低下头喝了一口茶,说:“我已经在武家庄附近布置了人手,他们在监视着武家。”佐藤山木说:“大佐您放心,刘家也在我的掌控之中。”

几个人哈哈大笑。

刘牧之和武冬梅带了小虎,来到武家庄,进了院子。师母出来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风风火火的?”小虎像个小动物,立刻上窜下跳。武冬梅说:“妈,自然有事情。”说着,她拉着小虎和师母去了里屋。

武天浩问:“牧之,有什么事情,说吧。”

刘牧之说:“师父,今天上午,马云龙带着人马到卧龙居与徒儿比武了。”

武天浩呵呵一笑,说:“马家的刀法,凶狠霸道,不过,与你的金龙刀相比,不是对手。”

刘牧之说:“确实如此,他败下阵去,但是有一个人出现了,就是上次袭击我的那个人,应该是云中飞。”

武天浩站了起来,又坐下,说:“他出手了?”

刘牧之说:“是的,徒儿处于下风,后来是冬梅出手相助,他才收手。”刘牧之说着站起来,比划了一下他与云中飞交手的招数,武天浩说:“我们的金龙刀至刚至阳,他的软剑阴柔,他往往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在某些方面,他的剑法是金龙刀的克星。”

刘牧之说:“我本想利用金龙刀削铁如泥的霸王之气来砍断他的软剑,但是,他利用剑身的柔软将金龙刀的切割之力化解,因此我金龙刀的优势很难发挥。”

武天浩哈哈大笑,说:“他的剑法实属乖巧之术,软剑本身攻击力弱,他若想攻击对手,必须运用内气,以柔化刚,激发软剑的攻击力,但是,这样必然要损耗他大量的内气。总之,他的剑法在金龙刀面前,实属雕虫小技。我们的刀法,深厚大气,你要记住,进攻,才能发挥金龙刀的霸王之气,你只要进攻,他必然格挡,那么他的弱势就会显露无遗。”

刘牧之恍然大悟:“师父,我明白了,但是这个家伙轻功好,恐怕很难伤到他。”

武天浩叹气,说:“每一种武学都有它自身的弱点,我们的金龙刀份量过大,要运用自如的话,必须脚踏实地,才有发力的基础,不能像那个云中飞,像猴子似的跳来跳去。对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炼内功,尽早练成金龙现形!”

刘牧之听了,然后一转语气,说:“师父,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那个云中飞在卧龙居的时候,提起了黑蝴蝶。”

武天浩脸色起了寒霜,反问:“冬梅也知道?”

刘牧之说:“估计冬梅在里屋问师母这事情。”武天浩想了想,便向里屋喊:“冬梅,和你妈出来坐一会儿。”

一会儿,武冬梅和师母出来了,两人的脸色讳莫如深,师母说:“天浩,我把情况都给冬梅说了。”武天浩没有再说什么,想了一下说:“看来云中飞已经决定再现江湖了,必定要出大乱子,就怕他被日本人利用,这次,明显他是冲着武家和刘家来的,我们一定要有所准备。”

刘牧之说:“我和冬梅倒是不怕,只是小虎年纪太小。”

武天浩说:“那就托人把他带到南面的亲戚那里住一段时间,等这个风声过去了再说。”

刘牧之说:“既然如此,我们抓紧时间回卧龙居。”

武天浩想了想说:“冬梅,牧之,你们俩各自掌握的秘密,千万不能互相问,你们俩缺一不可,一旦谁掌握了全部的秘密,另外一个人就可能会很快死去。当年杨忠山想到了这一点,才将秘密分别交代给我和你爹。但是,我听说,既使是把我们两家的秘密都合在一起,也没有办法解开全部的秘密,好像还需要一个金钥匙。”

刘牧之问:“师父,杨忠山会把金钥匙藏在哪儿呢?”

武天浩摇摇头说:“不好说,他没有跟我提起过金钥匙,我问过你爹,他也不知道金钥匙是什么,我们俩只是判断,一定会有第三个人出现,但这个人是谁呢?”

武冬梅说:“会不会是杨忠山的儿子?”

武天浩摇摇头,说:“不可能,杨忠山得委托一个人把金钥匙交给他,但是,如果这个人知道金钥匙是什么,他根本就不会交给杨忠山的儿子。再说了,杨少川是不是杨忠山的儿子,那还有待考证。”

武冬梅又说:“那么,持有金钥匙的人,会不会是杨忠山的老婆?”

武天浩也有些认同,不过他想了想说:“按照当年的时间,杨忠山得提前两个月把这个金钥匙传给他老婆。”

武冬梅说:“我们把杨忠山的老婆找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武天浩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不可,这就违背了杨忠山的宗旨,杨忠山曾经说过,任何一个人都不要妄想解开这个秘密,也许百年之后,这个秘密会自动解开,我们能做的一切就是,尽可能的保守这个机密,不让日本人得到它。”

突然,叭哒一声,是房顶上的声音。武天浩朝冬梅看一眼,冬梅一个箭步窜出去,只听房顶上啪啪几声响,一个黑色的人影已经跑远了。武冬梅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这个身影好像不是云中飞的。

武天浩说:“你们先回山里吧。”刘牧之说:“好的,师父,那么小虎就委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