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年侧着耳,那种少有的专注的表情更是让我有些意外。
五分钟后,我找到了那怪音的所在,在这巨型地下岩洞的四周,布满了人工开凿出来的石室,密密麻麻几乎是一个挨着一个,深浅大小都不统一,想来是为这墓主人陈放陪葬品用的配室。而那怪声就从其中一个颇深的配室中传出的。
此时离得近了,那声音却又突然消失了,我心里不禁暗暗发紧,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诱骗到捕食者嘴边的猎物。柳景年和我都停在了这石室的入口处,看来他也有一丝的犹豫。
这处石窒显然是特别建造的,入口的两侧还专门雕刻了两道门廊,门廊上也是雕满了星图。那凄厉的声音突然又传了出来,站在这石室的入口听得格外真切,这会儿那声音不知怎么的变得十分急促,简直像有人在磨牙一般,听起来更是阴森恐怖。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柳景年却一闪身,跨进了那石室,我一拧身只有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那诡异的声响还在继续,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身边有柳景年这么个强大助力倒也让我多少安稳了许多。
但当我真正看到这其中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一颤,石室的地面上整齐地摆放了不下二十具尸体,而看这些尸体身上的穿着和刚刚在那石台上的黑衣死者应该是同一批人。这些尸体保存得极好,我甚至能分出其中有几具是女尸。
难道是这些女人死后心中怨气太大所以在这里啼哭?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中连念“阿弥陀佛”。又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些陪葬俑和烂掉的漆器之外还有一口石棺,而那石棺的棺盖被掀翻在了地上,而那诡异的声响便是从那棺中传出。
我慢慢地跨过这些死尸,当我看清棺中的东西时,我只感觉我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那分明是一台55式电报机,虽然早已破旧不堪,但此时却依旧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电波声。我一下就想起先前在那木屋中所发现的电报机,心里不自觉地一抖,莫不是那日那电报机接收到的信号就是由眼前的这台所发出的!
我拧头就想去问柳景年,却惊讶地发现这家伙又一次失踪了,我一边暗骂这家伙不仗义一边挥动手中的矿灯想找到这家伙的踪影,结果我就发现一道隔墙之后露出了一段黑色的包裹。“原来这墓室竟是有配室的。”我暗道了一声。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走向了配室,长时间在黑暗中的压抑与对尸体的习惯让我有一丝昏昏沉沉的感觉,甚至连续踩到两具尸体的身上也没让我有过多的停滞。
那间配室藏得倒还算隐蔽,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咯……咯……啪……”柳景年站在那后室的夹道处,不知为何他浑身的骨头就好像瞬间受到了急剧的压迫,发出一声声的脆响!难道是中了尸毒?心里有这个想法的同时我也掠到了他的身边,发现他的嘴角竟然在轻微地抽搐。
我顿时就吓住了,连忙就想去摇他,听亮子说过中了尸毒的人一旦开始神志不清那就没救了。
可我的手还没碰到他却猛地听见“啊”的一声尖叫!那声音差点没把我的心从腔子里惊得蹦出来,我猛地甩头一看,我的天!一个浑身白毛的东西就坐在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棺材上!
那东西被矿灯的光一照顿时爆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尖叫!比我听到的任何声音都要尖锐,我简直感觉我的耳膜都要烂掉。
“把灯关掉!”我只听一声暴喝,手中的矿灯却已“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一时间墓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一下就蒙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耳边一阵“呜呜”声,就好像某种兽类受到威胁时从喉咙里发出的那样,听得我脚底板都开始胃冷汗。
我一矮身想往后退,这时却听见黑暗中传来柳景年的声音,“我是来带你回家的。”这声音依旧那么冷冷的,我一时不明白,带我回家?难道这家伙真的尸毒上脑了?可接下来那阵“呜呜”声突然消失了!一阵牙齿敲击发出的嘎嘎声又旋即传了出来!
我确实被吓得不轻,掏出打火机手抖得连按几下都没能打着。“快给老子亮!”我急了,一吼之下总算弄出了那一丝火光。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我就看见那浑身白毛的怪物狠狠地咬在柳景年的肩头!血顺着柳景年的手一直流到了地上,而那家伙竟然如同木头人般,一动也不动。
我心里骂道:“云子啊!你他娘的有什么出息!”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怒了!抓起摔成两截的矿灯就朝前冲去,瞅准那怪物的头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我算是把拉屎和吃奶的劲儿全用上了,就算是个铁脑袋也该拍成八瓣!可突然柳景年猛然朝我伸出手!我的胳膊就像被铁锤敲了一下,矿灯直直地就飞了出去,我先是浑身一震,胳膊就传来一阵剧痛,我龇着牙就想破口大骂,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可胳膊被这家伙捏着我只感觉骨头都快要碎了,疼得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柳景年接着又是一松手,那种极度疼痛过后的酥麻感让我一下软在了地上。
我顿时只感觉气炸了,老子就是一粪坑里的蛤蟆谁见了都想砸两石头!管不了老子还走不了了吗?我越想越悲愤,起身就朝外室冲击,结果不巧手中的光源根本不够看,被地上的尸体绊了好几个趔趄。
想都没想我就一脚踢在那尸体上,刚想张口骂却发现一道手电光闪了进来。我连忙一侧身,朝那光的来处看去。
我就看见一个“血人”,朝墓室里走来。
“粪爷……爷们儿总算……是找到你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我一听心头顿时就是一热,差点没掉出眼泪来。
可等一看情形顿时精神又是一紧,前面那个浑身是血的却是陈老汉,此时那军大衣被扒了,上身就剩下一条大号的肚兜,浑身全是血迹。而亮子就紧跟在后面。
亮子不知为何喊了我一声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声都不吭了,我见状忙冲到他身前问道:“没事吧你?”
“没事,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亮子一龇牙几乎是吼出来的,但紧接着他就开始大口地喘息,我一下就觉得要糟,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手电就去照他。一照之下我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亮子的大腿上有一处恐怖的伤口,骨头几乎都快露出来了,血这会儿把裤子都浸了个透!我一把拽下脖子上的纱布,抬起亮子的腿就捆,可这一动亮子又是呻吟了一声,血一下就涌了出来!我心里又怕又急,把纱布裹成一团就想去堵那伤口。可一下纱布就被沁透了,这时陈老汉在一旁大喝道:“要不得!要不得!这娃子是被伤到大脉了,你这样非得把他那点血吸个干净!”
我一听慌了,随手就扔掉了纱布用手去捂,可那血从指间的缝隙就涌了出来,我急得大喊:“亮子!你可得撑住啊!你要过去了,芳子可就没主了!”芳子是亮子的初恋,亮子当兵的时候就跟一假洋鬼子跑了,平时谁敢在亮子面前提她,亮子一准儿急,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想说出来刺激他。
“老子……这……不是……还没死嘛……”亮子这句话说得越往后声音越小,我抬头一看就发现他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一急差点没哭出来。人就是这样,一急脑子就乱,但这一乱却是无数的念头闪过,我一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冲向后室。
可刚一回头我一下又是一抖,那柳景年搀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走了出来!我一下就想到了,刚刚那白毛怪物原来是个人!
柳景年瞥了我一眼,接着就缓步走了过来,这家伙还是一副死鱼脸,看过亮子的伤口后对我道:“把他按住了。”
我一看总算是有戏,就点了点头用力按住了亮子。我用肩膀顶在亮子胸口,正好就看见这家伙掏出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一下就全喷在了亮子的伤口上,这简直就是往伤口上撒盐,亮子这一下疼得不轻,剧烈地挣扎起来,差点把我甩出去。一个火折子随即划出,那伤口顿时就烧了起来,我牙齿直发酸,亮子猛地一蹬腿不再动了,似乎是晕了过去,这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血不流干人也早疼死了。柳景年突然一声冷喝:“出来!”随即左手食中二指猛地就插进了亮子的伤口里,几乎是在同时,我就看见他的两根指头问一缕黑色的东西被扯了出来。
仔细一看,那好像是头发的东西却已被扔在地上化成了黑水。我轻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柳景年,却发现他又走回到那人身边,那人比我见过的任何乞丐都要“乞丐”得多,脸上的污垢都结成了壳。不过那浑身的白毛没了,倒也能看出是一个人……
我想说声谢谢,但一想起刚才那家伙差点捏断我的手,我就索性不去理他了。用手探了探,亮子的呼吸还是十分急促,又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伤口没有再流血,我庆幸了一下,就想把外套脱下来帮他包扎一下,这样把肉耷拉在外面光看着就恐怖,再加上这古墓里细菌病毒本来就多,这么任伤口暴露在外面也很容易感染。
可我把衣服脱下来一摸才发现衣服早就湿透了,根本不能用。这时蹲在一边的陈老汉拍了下我的肩膀,道:“用俺的吧。”
说完就把身上那大号的肚兜扒了下来,我一愣,但接着就发现这件肚兜不一般,陈老汉随手一揭,那肚兜就分成了两张,老头儿递给我外层的一张,说:“这是俺年轻时在东北赶泥会时弄来的火鼠皮,放心着用。”
我点了点头也不啰嗦,帮亮子简单地包扎后,问道:“您俩这是怎么回事?”陈老汉似乎是被冻得厉害,上牙打着下牙“咔咔”地响,我心想虽说这老头把我们害得不浅,但也总不能就任他这么冻死吧。把手里的外表扔给他,陈老汉接住也不穿上,把手拢在袖子里,擤了擤鼻子,道:“这话说来就长了,这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往里挪挪。”
我看了看四周的尸体,心里也是一阵厌恶,于是便点了点头。我们把亮子抬进了里室,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比外室稍大,错落着摆着十几具木棺,四周都是黑色的墙,看情况是被烟熏黑的。清理出一块地方,把亮子斜靠在那里,随即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老汉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柳景年,轻声道:“刚刚这莽后生从那黑漆嘛唔的迷魂道里出来,等了老半天不见您的人就把俺从那养尸棺里扯了出来……”
陈老汉顿了一下,又道:“这娃子拿铳子顶着俺就进了那迷魂道,走了半截又拿铳子轰着俺往回走,俺哪里敢不顺着,结果不晓得怎么搞的走了一大会儿还没走回到那角子宫。”
我心里暗道肯定是因为我跟柳景年把那“药尸”从棺材里拖出来的缘故,我之前看那青铜棺一头是嵌在石壁里的,如果没有猜错,石壁里肯定有和那处角子宫相连接的气孔,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气孔就在陈老汉说的那具养尸棺下。
“哪个料到俺刚出那迷魂道就瞅见莽后生给一个老粽爷压在了地上,那粽爷太凶了,比我年轻时看到的白毛、绿毛都要厉害,浑身耷拉着两寸长的红茬子!那粽爷死咬着莽后生的大腿根子不放,俺一看没法子,就抢过莽后生的铳子朝这东西的脑壳上轰了一枪,这下轰掉了半边脑壳,谁晓得这东西成了精,一扑把俺扑翻到地上……”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想听了,这会儿看来又是我把亮子给害了。
我又去查看了下亮子的情况,发现呼吸平稳多了,我的心也总算是松了下来。我看了一眼柳景年却发现这家伙坐在角落里,那个人裹在他的大衣里紧紧地缩成一团。我看柳景年的肩头还在流血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可是他自找的,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刚才忙着亮子的事也无暇考虑那许多,只觉得一个人而已定然不会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但现在看来却是有请多的疑点,这个人究竟是谁?柳景年为何如此重视他?不过从外室那台无线电发报机看,我想这人恐怕便是那些盗墓者中的一人。
“咦!”陈老汉猛然一声,我闻声问道:“陈大爷怎么了?”老头站起身来朝一个棺材挪了挪,掀起一片棺材里的菌类,送到我面前说道:“掌柜的,这东西是养神芝。”
我一看也“咦”了一声,这养神芝其实就是先秦方士炼丹药时所用的引子,也叫做“太岁”。这玩意儿很奇怪,埋在土里能一直长大,生得和坨烂肉似的,连现在的科学家都还没研究出这种东西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
不过听说只要有这东西出现的地方,那就一定是风水宝地。我站起身用手电照了一下四周的棺材,就发现那些漆黑的棺材里居然都是这种肉芝,而且这些肉芝看起来更是妖异得很,血红血红的,上面还有青色的纹路,看起来就像血管一样。
我又在四周看了看,发现墓室最靠里的一面墙有一个大洞,看情况是用炸药炸出来的,不是很深,但让我惊奇的是里面居然有水渗出来,不过那水很少,还没有尿那么粗一点。我一下明白过来,看来那个人,能在这漆黑的地下世界存活这么久肯定是靠这些肉芝和那渗下的水!
陈老汉用手抹了抹那被烟熏得漆黑的墓墙,道:“俺瞅这地儿怕是个仙宫!”“仙宫”倒是觉得有点耳熟,这似乎是西周时期地宫里存放“仙药”的地方,西安和洛阳的西周墓里都有发现,不过似乎投有发现有用棺材盛养“太岁”的先例。
这里在以前肯定大量地用过火,墓墙上的壁画都被熏得看不真切了,但最靠里的石壁上有一幅八仙桌大小的浮雕,被烟一熏看起来更是清晰,就好像用石墨描隔着一张纸写的字一样。我好奇地审视了一下石壁上的浮雕,就发现浮雕的最上方错落地吊着很多人形的东西,就好像吊死鬼一样。
在下边就有好多的人在抬着棺材,看那些棺材的形制可能就是这些用来养“神芝”的棺材了。
而在这浮雕之中是一张巨大的脸,表情诡异,和之前在甬道里看到的鬼脸倒有些棚像。一坐下一股困意就涌了上来,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半夜了。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出去,把土铳搂在怀里也不去理会其余几人我就睡了过去。
这觉睡得十分的不安稳,一直在做梦,先是我一个人在墓道里不停地跑,一直没有尽头,往回跑也是一样,我跑得浑身都抽筋似的疼,只好蹲在地上,这时画面突然一转换,就看见一大群军士压着几十个死囚犯,这些囚犯都披头散发,我仔细地去看他们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这些军士把死囚一个一个推进了坑里,然后开始填土,我暗想可能是要活埋,但这些军士在土盖到那些死囚脑袋的时就不再填土了,这时一个军士跳进坑里,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为那把刀好像就是我在地摊上买来的匕首,上面的英文字母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感觉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就想赶紧醒过来,但再怎么用力也睁不开眼睛,我甚至都听见了自己的鼾声,但力气一用尽我又被一下拉进了梦里。
这时我就发现自己像被人压着一样跪到了那死囚面前,我看了一下,这好像是一个女人,眼神歹毒地望着我,让我浑身直发寒,我又抬头看那军士,发现他的脸模模糊糊,就像澡堂里镜子上的倒影,怎么都看不清楚。那军士突然扬起手抓起那女囚的头发,手中的刀就朝那女囚的头顶猛刺下去,我和那女囚的距离此时几乎是面贴着面,我吓得闭上眼睛,却惊讶地发现我依然能看得见。
那张惊惧到极点的脸突然发出嘶哑的吼声,血一下就溅了我一脸,我大骂平日里做噩梦到这程度早该吓醒,今天难道是想把我吓死到这梦里不成。
还没等我骂完,我突然就浑身打颤。那此时已成为尸体的女囚,她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丝微笑,不过那微笑只是保持了那么一瞬问,那军士把手塞进了她的头皮里,她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接着那军士猛地一拉,一个没有皮的人头就露了出来!我的天啊!
我几乎感觉不能呼吸,那种被人扼着脖子的感觉让我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断气了。忽然,我感觉压着我的人在猛摇我,左晃右晃之间眼前的画面也看得不是很清晰了。
缓缓地睁开眼脯,就发现浑身疼得厉害,脑袋也是一阵被撕裂般的感觉。暗淡的灯光下柳景年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我,手里提了十几个红色的小布兜。“怎么样?”他问道。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比鬼压床都厉害得多。”
以前夏天也时常遭遇“鬼压床”,但只要使劲儿挣扎两下都能醒过来,可这次我几乎感觉这梦做得就和亲身经历一样,自己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柳景年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知道他这是说是自己的脑袋在起作用,和刚才在那青铜药尸棺前一样。随后他又把手里的小布兜递给我一个。
我揭开一看,里面是几颗西药,叫弗林森,这种药比较有名,我高中时十分迷恋一,二战时各国军事方面的东西,研究完舰艇飞机、枪械军刀后我开始转而研究各国的补给装备。弗林森是美国在东南哑同日本作战时作为战时药品补给到前线的,东南亚的气候相当恶劣,特别是缅甸、老挝,原始丛林树木越天蔽日,沼泽遍布。更可怕的就是丛林山谷中的瘴气,有些瘴气甚至连防毒面具都过滤不了,这些瘴气直接攻击人的中枢神经,很多大兵在进入瘴区后吸入瘴气死亡,被救回去的大多也是脑瘫、半身不遂之类的。
弗林森也是在这种情况下紧急由美国十几位生物学家与化学家发明出来的,我只记得这种药含有大量的铅,而服用这种药的作用是在短时间内精力充沛,脑力集中,相当于一种精神兴奋荆,但这种药的副作用一样很大,过量服用会导致四肢抽播,肌肉痉挛,长期服用则会导致人的肌肉萎缩,血液黏稠,很多在东南亚雨林中的士兵晚年都死于血管硬化、堵塞,所以确切地说,弗林森甚至算不上是药品。
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不知是谁在旁边点着了一堆篝火,用的是棺木,闻起来有一股很特别的香味。我检查了一下亮子,发现他的鼻息很稳,陈老汉则在一边蜷缩成一团,看来也是睡着了。我意识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亮子的伤太严重,必须及时得到治疗。疲兵不言战,现在只要能安全返回地面就行。至于明器,我却是不再那么关心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不能就一直待在这里吧?”我朝柳景年那里挪了挪,特意地关掉了手电,因为在黑暗中待太久的人眼睛经不起强光的照射。柳景年身后的那个人明显的安稳了许多,只是喉咙里低声地哼着,蜷缩在柳景年的大衣里没有过多动作。
柳景年手里轻抚着他那卷巨大的古卷,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半个钟头后出发。”我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回到原处坐下。半个小时后我先是叫醒了陈老汉。他明显的累坏了,看起来居然又老了很多。
我最担心的是亮子,如果情况太糟糕恐怕只有造一副担架抬着了。我轻轻地拍了一下亮子的脸,他竟然很警醒地睁开了眼睛。我轻声地问道:“感觉怎么样?”亮子一笑,舔了舔嘴唇,道:“给哥来点水,哥能再给你跑个负重五公里。”我不禁在心底里佩服起亮子,这么重的伤,换作是我恐怕都瘫在那里了。我一摸身上,才发现水壶早不知丢在哪儿了,只好去问陈老汉,陈老汉掏出竹筒,倒着抖几下,明显没有了。
我想起那被炸开的洞里渗出的水,于是便拿过竹筒走了过去,用手电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洞,确实是被炸药炸开的没错,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想法。洞的最里端有一条往外淌着水的小缝,我接了半筒后用手电看了一下,没什么杂质,看起来饮用是没有问题的。
回过头一看,才发现亮子撑着土铳已经站起来了,我拿过水他也不客气,一口气牛饮后,道了声:“Let's go!”几束电光穿破了这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巨大的地下洞穴形状犹如一个巨兽的胃,越往里越是宽阔。
众人为了安全起见,决定靠着一边的岩壁走。一支烟的工夫后,岩壁上出现一些浮雕,西周时期的古人认知和后朝有所不同,他们把龙刻画成一种肚子大大的鳞兽,我差点把一条浮雕龙当作爬在墙上的壁虎。
远处模糊的荧光白色影子现在也清晰起来,那些影子似乎是一些悬挂在洞顶的帷帐。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看起来难以计数的白色影子居然是一个个人!
亮子杵着土铳,看了一眼空中的白色影子,道:“咱的这位主人公还真逗,看着自己快归天了,领着自己全家来这墓里上吊,还真他娘的壮观,你们说是吧?”我听亮子说得有气无力心里不免又有些担心,就是铁打的人他不是也有个限度吗?
陈老汉听后轻咳了一声,道:“那些可不是什么善茬,唤作怨皮子,现在的后辈们叫尸囊,先前掌柜的在那迷魂道里看见的东西,怕就是这怨皮子。”我闻言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森密的白影。一下就觉得这些东西好像活了一样,在空中颤抖着,虽然距离颇远,但还是让我感觉一阵寒意袭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掌柜的也莫太操心了。”我闻言点了点头,虽这么说,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那一队黑衣盗墓人如此专业都全死在了这墓中,前方绝对是异常的凶险。而且这陈老汉,一直以来都没有暴露过他的真正意图,只是一味地对柳景年避而远之。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是我的一大块心病。
想到这儿我摸了摸陈老汉在角子宫丢给我的夹包,暗叹一声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吧!随着脚步的推移,周围精美的浮雕也越来越多,有的还保留着几分当年的色彩,看起来倒是颇为精美,不过此时的我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这种不安让我根本无暇去欣赏其他。
矿灯刚刚被摔成了八瓣,为了保证之后的照明,此时只有一只手电亮着,这么点光只够照着脚下的路,陈老汉突然把手电光一转,我顺着光看去,不由得“呀”了一声。一个足有磨盘大的脸瞪着巨大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我一下反应过来这是石像生,小时候在杜陵园明朝藩王十三陵也见过,只不过没这么大而已。
但这石像生怎么看怎么怪异,一时又不知道怪在哪里,我问道:“你们说这石像生是不是哪里不对?”
亮子轻咳了一声,道:“这石人儿的手脚雕反了,墓主老儿难道是个畸形儿?”我一下反应过来,亮子说得不错。那石像生的两只手完全是扭曲的,脚和手的方向完全是反方向的,就好像一个正常人头被倒着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陈老汉干笑了一声,道:“这可不是啥子畸形儿,这东西也不叫石像生,叫做甲蛮,你们这群娃子怕还不知道几千年的人信的不是什么佛啊、道啊,而是信鬼蛮,天子除了祭天祭地还要祭这甲蛮。你看这甲蛮头顶日月,腰缠吞天大蟒,脚下踩着千年的老王八说的就是说这主了不得。
“这脑袋反着扭过来嘛,其实很简单,就和佛家的净坛五印一样,是个作势的法诀而已。搞不好一会儿还能看见脑袋倒着放的。”
陈老汉一席话听得我和亮子是大眼瞪小眼,这些别说我们不知道,就是找行里的老学究恐怕也是知晓不得。
我警觉地问道:“陈大爷可是做大学问的,也不知道是哪儿学的?”我的话语气很重,陈老汉脸上本还挂着一丝自得的奸笑,一听此言顿时脸色一沉,道:“老汉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没啥子了不起的。”亮子冷哼一声:“道听途说!半个中国的茶馆我都坐过了,也没听说过什么鬼蛮,你干脆别倒斗了,出去开个茶铺子,每天凭你这张嘴就够你全家吃喝了。”陈老汉遇上亮子就像王八遇到铁锤,只被敲得没脾气,只好闷声不吭地站到了一边。
一路走过去,果然如同陈老汉所讲,我们先后又看到了几尊他口中所说的甲蛮,而且真和他说的一样,各种妖异的姿势都有。
“到了!”柳景年玲声道。我抬头望去,暗淡的灯光下就看见一条巨大的黑色石阶,这条石阶比我见过的任何台阶都要壮观,每一阶之间的间距足有两米,高度也是极其吓人,足足到我胸口。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把亮子弄到了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