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诡异的想法盘旋在脑子里,让我突然觉得满地阳光也变得黯淡起来。

关宝铃的轻功那么高明,以至于我进入“通灵之井”的院子时,她已经从月洞门穿了出去,奔向“亡灵之塔”的天井。

僧侣们的嘈杂呼叫声越来越响,我听到他们嘴里吐出最多的就是日文的“神之潮汐”这个词汇——“是塔下又开始涌出水来了?”这一刻,我浑身的汗毛全部惊骇得倒竖起来,脚下加紧,将轻功发挥到极限,脑子里一直都在回想着进入玻璃盒子那一次的诡谲遭遇。

“神之潮汐”出现的时候,似乎就是那个神秘空间入口打开之时,如果关宝铃盲目地进入塔里,弄不好又是一次神秘的失踪。

转过月洞门,眼前已经人头攒动,很多衣衫不整的僧人挤在一起,指指划划地向前张望。四周的墙头上,也骑着不少僧人,大家的目光焦点一致对准了宝塔。地面上的确又出现了不断翻涌的清水,只是并没有汹涌地漫到天井的四边,而只是围绕着宝塔基座直径五米左右的一圈地面,最深的地方大约有半米。

没有人敢越过月洞门再向前走,大家都清楚那些水最后将淹没整个天井,而且将会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萧可冷跟小来已经混杂在人群里,我根本找不到他们,只看见关宝铃正踉跄着向前跑,但却没有发挥轻功,否则此刻早就进入塔里了。

我楞了一下:“她的轻功呢?难道在这天井里不能施展?”

她那么急着进入塔里祷告,应该分秒必争才对,绝不会故意浪费时间。除了莫名其妙的水之外,宝塔本身并没有什么异样,在阳光下的投影斜着向北,落在几条长廊顶上的爬山虎枯藤里。

水、消失、异度空间、玻璃盒子、水底建筑——这一连串的词汇在我脑子里跳跃着,并且关宝铃在寺门前的怪异表现,像一柄怪刀狠狠地刺中了我,让我的思想有些混乱,所以需要用不断的深呼吸来控制自己的情绪,迟滞了足有半分钟,才做出冲过去的决定。

我的手在前面一个僧人的肩头一按,一跃而起,接连越过了六个人的头顶,落在天井里,随即发力向前猛追。

地面很干燥,或者这一次的“神之潮汐”并没用从前那么大的水势,至少不像兵见僧被烧死的那次一样。

“风先生,小心,快回来——”小来跟萧可冷同时在我身后大叫着。

周围僧人的叫嚷声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大概都是亲眼目睹过有人被突然出现的火焰烧死的情景,所以对“神之潮汐”充满了畏惧。

我不能停,因为关宝铃就在前面,或许每踉跄着向前一步,就会接近那神秘空间更近一尺。

终于,我拦住了她,从寺门前到这里,距离虽近、时间也短暂,但我在心理上的激烈变化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关小姐,不能过去。”我极力抑制着自己的紧张。那些不知来自何处的清水就在我身后一米之外,随时都会漫过来。

关宝铃喘息急促,长发披散,跑得非常辛苦,但按照常理来说,凭她在寺门前摆脱我的那种轻功,应该毫不费力地几秒钟便能跃进塔里。

“我必须去……你也看到了,宝塔是最灵验的,它一定与某种神秘的力量相关联。所以,祈求它,心意能直达上天,然后在‘通灵之井’里得到启迪。风,求你,让我过去,那些水随时都会消失,上天的神谕也会随之消失,求求你……”

她的声音焦灼而无奈,我却丝毫不敢大意,寺门前的一幕让我起了足够的戒心。

“关小姐,如果你执意要去,只怕又是上次失踪的翻版,让我们怎么向大亨交代?而且我不可能愚蠢到明知会出事,还放你过去的地步,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让开。”

萧可冷与小来越众而出,向这边赶过来,他们惦记着我,才不理会僧人们的莫名恐惧。巨大空旷的天井里,人会显得特别渺小,就像古罗马斗兽场里的奴隶一样,接受着看客们的悠闲漠视。每个人都会对外族的信仰嗤之以鼻,只相信本族的真神,所以我们才能对日本人恐惧的事漠然视之。

突然之间,我的脚踝、小腿被凉意包围,低头一看,水已经直漫过来,瞬间便到达了我跟关宝铃的膝盖位置。这是冷水,不是温泉,所以从脚掌到膝盖,瞬间浸泡在刺骨的冷水里,寒意直冲到腰间。

在僧人们的惊叫声里,萧可冷和小来急速后退,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水便像从前那样没到了天井的边缘,把所有人向外逼出去。

“你怎么样?”我抓住关宝铃的腕子,一扯一带,把她抱在臂弯里。

她挣扎了一下,水流已经急速升高到了我的胸口,即使用力将她举高,也已经有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了。我立刻使出“千斤坠”的下盘站桩功,缓缓移动脚步向月洞门方向前进。

“风,让我去,否则你我都会后悔一辈子,我会恨你……一直恨你……”她的头发泡在水里,像是一大丛诡异的水草。水那么冷,我觉得自己从胸口以下,已经全部冻僵了,只能全力发功,护住心脉,用内力逼迫血液流淌。从没试过浸泡在冷水里的感觉,原来没结冰的水,也会冷到这种寒意彻骨的地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闭着眼睛,喃喃地复诵着这四句经文,忽然睫毛一颤,两颗晶莹的泪从眼窝里滑落出来。这是“金刚经”上的句子,中国僧人经常用以破除诡异幻像、清除内心恐惧杂念。

她的眼泪,瞬间刺痛了我的心,忍不住颤抖着问:“你真的要过去?”

“是,真的要过去,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请放下我,让我实现自己的愿望。”她睁开眼,眼神幽深冷清,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以她的身高,靠近不了塔身,便会被水淹没。我叹了一声,再次追问:“如果这一次还会发生怪事,咱们葬身海底,你怕不怕?后悔不后悔?”

关宝铃凄凄惨惨地一笑:“不怕,不后悔。”

或许是她太相信“亡灵之塔”的神力了,所以宁愿冒着再次失踪的危险,也要做最后一搏。我艰难地转身,陡然脚下发力,身子飞跃出水,向前纵出三步,脚尖在水面上连点两下,再次落下时,已经飞进塔里。

宝塔的一层积水超过半米,我把关宝铃放下来,跟我一起站在水里。水面反射着明晃晃的阳光,动荡不停,无数光影在屋顶跳跃着,像是某种顽皮的精灵。

“谢谢。”关宝铃无力地笑着,站稳身子,面向西南方向。

我警觉地环顾四周,通向二楼的阶梯被淹没了三级,脚下的地面非常平整,也一切正常,并没有被什么玻璃地面所代替。

“给我五分钟时间,很快就可以了。”她闭上双眼,双掌合什,微微向前垂着头,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光影没有片刻的平静,当我抬头看着屋顶的时候,觉得每一片白花花的光斑后面,似乎都藏着一个隐密的洞口,可以瞬间开启,将人弹射到遥不可知的神秘世界里去。脚下依旧冰冷,湿透的裤子紧紧捆在身上,并且越收越紧。

水至清,视线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望到光滑的地面、笔直纤细的石缝——“水到底来自哪里?会不会是冥想堂下的巨大穹窿或者跟玻璃盒子有关的某个水域?关键问题,所有的水都是淡水,这对于孤零零探入大海的木碗舟山地区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不知道此刻爬到塔顶,会不会再次发生某种奇遇?我没心情做尝试,这样的研究课题,还是留给那些日本科学家们来做好了,不过我该提前警告他们带上足够的压缩食品才对。

萧可冷跟小来同时上了围墙,不再大叫,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我是站在关宝铃侧后方的,虽然是在极度恶劣的环境里,却一直浑身关节紧绷,一旦有情况发生,我会随时揽住她的腰,冲出塔外。

科学客观地说,异度空间的瞬间转换,是人力所无法抗拒的。即使我挟着关宝铃移动的速度可以达到手枪子弹出膛后的初始速度,每秒钟几百米甚至上千米,比起那种神奇变化发生间隔,反应仍然是太迟钝了。比如我上次从塔顶冲下来,根本就是在毫无察觉中进入了玻璃盒子,既然无法察觉,又怎么可能产生逃逸的动作。

很多时候,人只能尽力去做,所以才会有中国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聪明绝顶的话。

五分钟很快便过去了,值得庆幸的是,塔里既没有发生异变,更没有什么空间转换,水势好像还退下去了一些。

“风,带我去‘通灵之井’。”关宝铃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色好看了许多。只是她浑身的衣服湿透了,这么冷的天,只怕会着凉。我们几乎同时向楼梯扫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噤,又同时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她的嘴唇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抱着胳膊,结冰的长发随着肩头的摆动闪着古怪的亮光。

我笑了笑:“我在想,是否天井地面上涌出水来的时候,也即是那个玻璃盒子开始上浮抑或下潜的前兆?总之,可以肯定两者之间是存在某种奇怪联系的——可惜我们有正事在身,没时间到塔顶去看看。”

关宝铃强装笑脸:“对,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叶先生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可以走了吗?”

我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自己也想看看祈祷的结果,到底什么方法能破解“黑巫术”的诅咒。既然宝塔里的祈祷这么灵验,我岂不是也可以潜心祷告,请上天告诉我解除关宝铃身中的獠牙魔的诅咒?

“风先生,请快点出来,里面危险——”萧可冷终于忍不住了,提聚内力大声叫起来,借着水面的反射,声音直穿入塔里,形成巨大的回声,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四周的僧人只是漠然的看客,对于我跟关宝铃的生死并不重视,只有萧可冷、小来才会焦虑不安,处处为我们着想。

我第二次抱起关宝铃,跃出塔门,仍旧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脚尖在水面上轻飘飘地点了十几次,急速奔出这个天井。

关宝铃的身体又轻又柔软,如同一只渴睡的小猫,静静地仰卧在我臂弯里。

即使在心急火燎的狂奔之中,我还是感觉到了湿透的衣服下面,她有着极其匀停的骨肉,滑腻的肌肤软得像缎子或者更像古人常说的“凝脂”。

白乐天当年形容杨贵妃时,曾用了“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句子,脚下不是温泉,但我能够想到,世上真正的美女,都会拥有这种完美的肌肤,而不是像美国女孩子那样,皮肤粗糙、毛孔巨大并且骨架突兀,毫无美感。

“那么,代号‘银色蒲公英’的瑞茜卡呢?她是标准的女孩子……”

刚才向“亡灵之塔”这边奔过来,我脑子里就曾浮起过瑞茜卡的影子。或许她早就葬身海底、分身鱼腹了,无论之前她有多少赫赫有名的战功,都会随着这次消失而化做五角大楼资料库里的一叠黑白档案。

不管她来北海道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不管后续追杀而来的间谍奥斯卡和“庞贝”将采取何种手段搜索她,我想瑞茜卡的一生都该盖棺论定了。

“你分心了,想到什么?”关宝铃被阳光刺得闭上了眼,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我再次提气加快奔跑速度,不想让她猜透心事。

“我想到了失踪的瑞茜卡,你呢?”她苦笑着长叹。

为了避免被好事的僧人们打扰,我离开水面后,直接越过围墙,连月洞门也懒得走。我想自己身上的水肯定已经结冰了,双腿一屈一伸的时候,衣服变得硬梆梆的,并且发出“咔咔”的薄冰碎裂声。

“北海道之行,跟‘黑巫术’有关的,只有她。也许我跟她遇到的时间太短暂了,没来得及细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因为就在她消失以后,我仿佛能时时感受到她的存在,就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风,真是奇怪,我觉得,她没有死,而是进入了海底那个巨大的建筑物里……”

我忍不住低头,仔细凝视着她的脸。

“真的?你为什么不把她的存在画出来?”以她的画画功力,应该能很直观地描绘出心里的想法。上次她做那个怪梦的时候,我就有过这种考虑。

“不,我看不到,只是模糊的感觉。她行走、她坐、她奔跑的时候,我都有感觉——”关宝铃睁开眼睛,迷惘而困惑地长叹着,忽然追问了一句:“告诉我,她是什么人?”

此刻,我们已经进了“通灵之井”的院子,关宝铃的头发硬硬地垂在肩后,像是重新做了一个最新潮的“钢丝拉直”发型。

我依依不舍地放她落地,同时回答她的问题:“她是记者,一个普普通通的美国记者。”

“银色蒲公英”的真实身份只存在于美国人的绝密档案里,没有告诉关宝铃的必要,那样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

关宝铃抹了抹额头上的水渍,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露出一丝苦笑:“风,别瞒我,其实我能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到北海道来的目标,只是不敢确定——我不是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她的某些想法?”

我楞了一下,但随即摇头笑着:“先做正事要紧,这些话,以后再说。”

井水很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波涛翻滚的怪异情景,关宝铃觉得有些失望,绕着井台转了几圈,迷惑地自言自语:“怎么?难道这次的祈祷不够诚心诚意?竟然没能感动上天?”

水仍旧那么清,似乎本身存在某种神奇的净化功能,任何时候来看,都会保持同样的清澈动人。我曾亲眼看见鼠疫的血滴进去,被稀释掉的程度要比在普通的水里快两倍以上。

萧可冷是第一个跟过来的,后面是如影随形的小来,两人手里的枪都已经打开了保险栓,保持随时都可以精准发射的状态。

我迅速迎过去,低声吩咐:“挡住月洞门,别放一个僧人过来。”

我希望如果真出现神谕的话,只让我跟关宝铃看到,千万别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失去了主动的先机。大亨的朋友遍天下,但敌人的数量也同样保持着跟朋友一比一的比例。朋友自然希望大亨破除诅咒,重振雄风,那些敌人的意愿则是恰恰相反,他们会恨不得大亨一辈子颓废消沉下去,并且从此一蹶不振。

如果神谕会告诉我们解救大亨的唯一办法,这将是一件最应该谨慎保密的事情。

萧可冷警觉地低声叫着:“风先生,多加小心,千万别弄出像上次一样的消失事件来!我没法跟苏伦姐交代,拜托了!千万拜托了!”她脸上的肌肉线条因过度焦灼而古怪地扭曲着,牙齿一刻不停地咬着嘴唇,已经在下唇上留下了一排触目惊心的血印。

不等我有任何回答,小来也跟着气喘吁吁地低叫起来:“风先生,有什么怪事,让我先上,您千万别孤身冒险。否则,要我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用?孙龙先生也说过,如果咱们两个中间,一定要有人先死,就一定是我。就算我苟且偷生回去,他也会亲手毙了我!”

我知道,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萧可冷与小来,他们身后还有更多关注我的人。

萧可冷回撤到月洞门之前,向关宝铃连看了几眼,无奈地纵声长叹,对我的一切责问、不满、怨艾尽在叹息之中。

风很冷,我极力运功抵抗严寒,但我不清楚这种状态下,关宝铃能支持多久。她的狐裘、黑裙、鞋子都被泡透了,或许半小时后所有的衣物会结成冰甲,把她紧紧包裹起来。

“她的神奇武功呢?轻功呢?”

我在偷偷地掂量,是不是需要让她面临寒冷的极限,从而再次显露武功。

僧人们果然没敢冲进来,他们对于两个年轻人手里的枪械还是充满忌惮的,况且旅游旺季时来塔里祈祷的人多如牛毛,他们才不会冒死过来看热闹。

等了足有二十分钟,井水仍然没有变化,关宝铃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她的身上绝对结冰了,长发间闪闪发亮,全都是细碎的冰晶,再这么下去,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我走近她,低声商量:“关小姐,我们要不要先去换了衣服再回来?小心受凉。”

关宝铃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我既然听到了上天的召唤声,神谕一定会传达下来,或许我应该再回塔里一次——”

刚说到这里,井水一翻,十几串白花花的水泡浮上来,发出高低不一的“啵啵”破裂声。

关宝铃惊喜地低叫了一声,一步跨上井台,双手用力握成拳头,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贯注到双眼中去。井台那么滑,她脚上穿着纤细的高跟鞋,当然立足不稳,随时都有滑进水里的危险。

我跟着向前迈了一步,全神戒备,生怕她失足落水。

肉眼能看到的水泡的出现部位,约在八米到十米的深度,但任何具备物理学常识的人都该知道,正常状态下,所有的水泡都是从水底产生的。也就是说,假如水中没有什么怪事发生,这些水泡就一定是来自“通灵之井”底部,经过了长途翻滚才到达水面的。

一瞬间,我记起了邵黑的“遥感”境界中,我站在海底的两扇门外时,也曾看到水泡从水下浮上来,然后一直涌向无限高远的头顶。

我站立的位置,竟然在完全无意中与大哥曾经站过的地方重合,也就是面对正北而立,很直观地看到那些水泡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隶体“雀”字。水泡无休止地涌上来,这个字越来越清晰,到了最后,就像是有人用银色的大笔在水面上写字一样,每一笔画的宽度都超过二十厘米。

“一个‘雀’字,对不对?”关宝铃揪住了我的左臂,神情紧张。

我点点头,紧接着水泡升起的位置起了变化,“雀”字消失了,接下来水面出现的是一幅飞鸟图案,那是一只急飞觅食的麻雀,尖嘴向着正北,两翼铺张到极点,尾巴指向正南。我禁不住脱口而出:“九宫八卦雀杀阵!”

麻雀的嘴、脑门正中、双翅根、双翅尖、双爪、尾巴这九个位置,在视线里显得非常突出,如果把水池表面划成九宫格,则它的心脏处于九宫正中,头、翅、爪、尾构成了八卦阵的生、死、惊、伤四道门户。

“那是什么意思?风,你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关宝铃不懂奇门无行,当然也就不能从一幅简单的鸟雀图案里分析出暗含的玄机。只是用力抓着我的手臂不放,精神极度紧张。

麻雀图案消失之后,水面上出现了四行汉隶小字,依次是“九鸟挣命,天下大凶,拆为雀渠,咒怨皆消。”

水泡形成字迹的情况,与国庆日的激光水幕非常相似,如果不是关宝铃的身子一直在高度紧张地颤抖,我会觉得这是某个人跟我开的超级玩笑。

“以前出现的神谕就是这样子,就是这四句话!”她一直在摇晃着我的胳膊。

四行字持续了三十秒,总共有几千个细碎的水泡冒上来,支撑着完成了这二十四个字,情形之诡异,完全可以同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相提并论。幸亏是在艳阳普照的正午,如果换了鬼气森森的半夜里,非得把人吓出毛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