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借你袖子里的缅刀一用。”谷野温和地向张百森伸出手。

萧可冷猛的一楞,因为表面上看,张百森赤手空拳,从未露出随身携带兵器的迹象,但我知道,任何时候,他都会刀不离身,即使是在洗澡、如厕这种最私人的行动时。他的刀就在左臂的袖子里,我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张百森右拳在胸前划了个弧圈,缓缓落在自己左肘上,如临大敌:“刀我有,但绝不借给日本人。”

他的臂弯里陡然发出“铮”的一声响,果然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绝世好刀,能够感受到主人的敌意,预先发出震慑敌人的刀声。

目前的形式,大致可以看作是我们以三敌一,人数、身体、高度上占有绝对优势,就连萧可冷的身高都差不多超过谷野,但他全身散发着不卑不亢的气势,丝毫没有被张百森压制下去。

暮色已经变得极其浓重,轮回院那边的象僧大概会等急了吧?

张百森的武功,在抱着闲云大师闯寺的时候已经显露过,应该是大陆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但谷野左臂一挥,从肩头到指尖,一路发出“哔哔叭叭”的骨节怪响,骤然间左掌一放一收,张百森的左袖嗤啦一声撕裂,一柄两尺长、两寸宽的缅刀已经落在谷野手中。

“的确好刀。”谷野说了四个字,刀尖指向身前,石屑乱飞中,地上已经出现了一幅纵横交错的迷宫图形。

一系列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刀身上嵌着的三颗祖母绿幽光闪闪,像是夜空中的绿色萤火虫。当张百森发出怒喝时,谷野已经完成了那个图形,随手一掷,缅刀“嚓”的一声插进石板里。

“好身手,不过,我觉得谷野先生还是隐瞒了自身的真实武功。”我知道,他之所以故意左手使刀,目的在于隐瞒惯用的右手武功。由此,我更怀疑他的武功,是不是到了一种连我都无法捉摸的境界。

从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与日本这两个一衣带水的邻邦之间,武林高手就从没停止过官方、民间的擂台比赛。从很多江湖旧事记载中可以了解到,日本人在中国赢得冠军的历史还没有突破零的记录,毕竟“天下功夫出少林”这句话不会白叫了这么多年。每一种被日本人尊为“神技、绝技”的武功,其创始鼻祖或者抄袭的原型,都在中国,所以,弟子向师父挑战,结果可想而知。偶尔有几个出类拔萃的日本武士,能够凭借诡异的武功暂时取胜一阵,到最后仍然难逃失败,毕竟搏击之道的所有精华,都已经被中国人研究得非常透彻,再也不可能推陈出新了。

谷野所用的,不过是“劈空掌、吸空掌、擒拿手、擒龙手”再加上印度瑜珈术的综合产物,严格来说,只是一种简单的自由混合手段,毫无师承门派。

“对,我的确隐瞒了自己的武功,打打杀杀已经是过时的东西,并且对于尼泊尔的‘隐宗’高手,我也没有必要使用忍者秘术。风,如果你也经过被禁锢三年的黑暗日子,一定会体会到心如止水的感觉,胜负荣辱,对我而言,只是毫无意义的虚名而已。”

谷野右手一晃,嗖的一声,那柄缅刀又弹起来,平缓地飞到张百森面前,凌空停止。这仍是“擒龙手”的功夫,他在“凌空驭物”上的造诣极度高明,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

张百森还想发作,但知道彼此武功的差距太大,只能长吁了一口气,屈辱地收回了自己的刀。

人贵有自知之明,张百森在江湖上行走十几年,当然不会做盲目冲动的热血青年。

“那三起血案的帐,我们‘隐宗’永不会忘,总有一天,要向‘天忍联盟’讨回来。”张百森的誓言里夹杂着无奈。隐宗虽然是尼泊尔的第一大派,但放在全亚洲的大局下看,几乎是微不足道的,只能相当于大陆的二流小门派。

谷野指向那个迷宫图形,平和地回答:“先看这道迷题吧,敏于行而讷于言,才是修炼本性的捷径。你们‘隐宗’如果能够经常地反思这句话,也不会弄得自己的地位在雪山地区岌岌可危。”他对张百森说话,完全是长辈训诫晚辈的谆谆教导的口气。

迷宫由十五个不规则的圆圈构成,纵横各三道直线十字交叉穿过圆圈,犹如一张变形后的蛛网。

我只看了一眼,便向谷野略微点头,转身走向西北的月洞门。时间不早了,今晚一定要完成炼化邵家兄弟的事,把他们的骨灰尽快送回中国去。需要了解的事太多,藤迦的去世会牵动日本皇室那边,大人物随时都会到枫割寺来,还有港岛的顾倾城要来——今日事,今日毕,才能高效率地抢占先机。

萧可冷迅速跟过来,只把张百森与谷野留在天井里。

转过月洞门后,萧可冷愤懑地长吐了一口气:“真是古怪!谷野身上完全没有杀气,而是充满了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沉郁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重新从口袋里取出手枪,仔细检查了一遍,再放回去。

谷野洞悉一切的本事,的确让人惊骇,如果他有意对付萧可冷和张百森,刚才两人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我带着她快步穿过回旋的长廊,径直向北,从洗髓堂侧面经过,又过了六重院落,前面向左,便是轮回院的黑色木门。一靠近木门,鼻子里先钻进某种古怪的焦糊味,那是殡仪馆火化场的特殊味道,有别于世间任何一种怪味。

火光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来,斜洒在方砖地上,偶尔能听到几名沙哑的中年僧人诵经的声音。

我推动木门,它在我手底下发出“吱扭”一声怪响,突兀而怪异。

“风先生——”篝火前的象僧反应非常灵敏,马上跑过来迎接,影子在地上蹿来蹿去。

院子中间,已经整齐地码好了两米见方的上好松木短柴,高度超过一米五十,并且随风传来特种鱼油的腥气。放着邵家兄弟尸体的担架就在柴堆旁边,被五个灰衣僧人围住,念经送行。

“风先生,只要您一声令下,仪式就可以开始。”象僧指着距离柴堆十步的篝火,认真汇报着。

轮回院有一排朴实无华的北屋和三间西屋,屋里的灯光都很昏暗,因为那是停放灵柩的地方,就像中国南方的“义庄”。死人是不需要灯光的,他们只需要用来指路的“长明灯”。

“还要等一下张先生,象大师,你做得非常好,谢谢。”我准备走过去最后看一眼邵家兄弟,但象僧诡秘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黑色塑胶封面的笔记本,双手递过来,又警惕地斜眼瞟了一下萧可冷,才压低声音说:“风先生,这就是神壁大师日记中的一本,虽然撕去了十几页,但我还是觉得大有研究的价值。”

笔记本只有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是一个类似于行事历的东西,一般只会用来记记电话号码之类的。

象僧的袖子很肥大,在北风吹拂下,险些倒卷上去,他急忙甩甩手臂,把袖口垂下来。

我翻开本子,随便找到一处缺页位置,看到神壁大师用极潦草的笔迹写着:“如果能对枫割寺的未来发展产生巨大推动力,让位、退避、离寺,都不是问题,但谷野神秀给我的感觉,似乎对‘日神之怒’并没有完全透彻的了解,可信吗?他的计划可行吗?还有,神秘人物的出现,对于枫割寺,是福?是祸?”

后面被撕掉了两页,日期更是跳跃极大,从二零零三年的二月跳到了十月,接下来一段是这样的:“地下埋藏着什么呢?谷野出示的探测图片,说明了一个巨大海底深洞的存在。它会通向哪里?太平洋深处吗?可笑!仪器是人工制造的,当然会出偏差,我就不信,真有那么一个大洞存在的话,历代主持能不知道?”

匆匆看了这两段,张百森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一声不响地走近担架。

轮回院里的气氛一下子悲伤起来,我只看到张百森的背影,他的头深深地垂着,沉重的负罪感表露无遗。

象僧低声问:“风先生,其它日记都是很久前的琐事记录,只有这本,从二零零三年一直到主持去世前,其中牵扯到很多敏感的名词,对您有用吗?”

我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微笑着回答:“很有用,谢谢你。”

如果关键页面被撕去了的话,再有用,也只是个残缺的谜面,而不是让人茅塞顿开的谜底。看来,今晚我需要挑灯夜读了——谷野是发掘“日神之怒”事件里的主要人物,正是他的贪欲让风林火山钻了空子,才导致了自己被囚禁的事实。

这一次,象僧隔得我非常近,并且站在上风口,一种古怪的体味随风传进我的鼻子里。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在火光里时明时暗的脸,忽然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什么总是觉得他似曾相识?”

“嘿嘿……”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讪笑着退后了三大步。

江湖人物的生死诀别,没有普通人的痛哭流泪的场面,张百森一直沉默着,维持着那种姿势有十分钟之久。那些诵经的僧人已经退到西屋的廊檐下,缩着脖子站在寒风里,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象僧又一次开口:“风先生,时间不早了,您的朋友是不是可以——”

我猛然警觉:“他不该这样称呼张百森!毕竟两人之前曾在洗髓堂里交过手,至少会比普通人之间的关系要熟识一些,不至于陌生到要说张百森是‘您的朋友’这句话。”

张百森忽然俯下身子,分别握住了邵家兄弟的手。

萧可冷凑近我,低声请示:“风先生,要不要劝一下张先生,免得他伤心过度——”刚说到这里,张百森肩头一耸,“咯”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所幸,他快速扭头,才没把两具尸体弄脏了。

廊檐下的僧人同时惊呼了一声,其中一个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对死人喷血,大凶之兆!大凶之兆!”

中日两国在葬礼上的习俗讲究倒是十分相近,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非但是喷血,就算是不小心把水或者眼泪乃至于任何液体滴落在死者身上,都会让他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张百森自己也吃了一惊,向后弹起来,踉跄了几步。

我刚刚要抢过去扶住他,萧可冷已经低声叫着:“让我来。”倏地跃过去,抄住张百森的左臂,涩声叫着:“张先生,节哀。”

我脑子里一直在思索象僧的异常表现。直觉上,他是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并且绝不会是同道朋友。

篝火即将燃尽,院子里的寒气越来越重,象僧正在不耐烦地轻轻跺着脚,举行这样的仪式对僧人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因为他们早就看破红尘,勘透生死了。

“我没事,我没事。”张百森颓废地挥袖擦了擦嘴角。

这种场合,或许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方式,而让死者早一点炼化、早些肉身消弥,应该也是最好的结束方式。真正在乎邵家兄弟的只有张百森,就连萧可冷都算上,也只不过是基于江湖同道的礼仪。

至于我,自从在邵黑的遥感幻觉里探测到大哥杨天留下的字迹之后,觉得我跟他之间,有一种思想上的深度沟通,反而觉得他的肉体死亡是一种精神上的极度升华,类似于“得道升天、彻悟坐化”一样。

“死,或者是邵黑这类异能人士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手段吧?普通人死了,精神与肉体同时寂灭消弥,归于虚无;但异能大师死后会是什么样的状态,没人可以估计。当肉体限制住了精神的提升后,抛弃肉体才是义无反顾的正确决定。”

很多很多话,似乎并不适合用语言表达出来,如果张百森是真正的聪明人,想必会更清楚这一点。

“你们去吧……升天大道,总是有先有后,愿雪山之巅的纯净之灵能洗去俗世罪恶,还你们本来面目。来生来世,雪莲千朵,春风一度,精魄重凝。下一世,大家再做朋友,同归‘隐宗’门下……”

张百森的声音非常低,而且措辞含糊,但我还是极其明白地听懂了这段话。如果连邵黑、邵白这样的中国名门正派弟子,都归于尼泊尔的“隐宗”门下,我不免怀疑起这个组织网络天下能人异士的超强能力了。

今晚,张百森已经带给我太多的谜团,从他自己的身份到邵家兄弟的身份,原先全球媒体熟知的三个“中国人”,竟然同为外国教派的弟子,这也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轰动性新闻了。当然,美国人不会在乎这一点,他们向来是胸怀广阔地放开双臂招徕天下英雄为己用,从来不管对方是什么国籍。

“去吧……去吧……”张百森双臂平伸,两具尸体被凌空提起,并排到木柴堆上。他们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西装皮鞋,脸也洗得干干净净,还被细心地化妆修饰过,这也是我对象僧的工作大加赞赏的原因之一。

“可以点火了吗?”象僧殷勤地向前走了几步,但张百森双掌一搓,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木柴下面“噗”的一声,燃起了大火,来势汹汹的火焰瞬间便把尸体包裹起来。

这种老式的佛门焚尸方法,很多时候会烧得不够彻底,无法像现代化焚尸炉一样,把最紧致细密的承重骨也烧透,但我发现张百森的双掌并没有收回,而是一直向前直伸,竟然不惜损耗自身真气来助长火势。

这种发功手法,犹如给火焰中添加了助燃氧气,能有效地提升火焰温度,足以保证得到完全的焚烧效果,只是他长时间发功的话,对自己的身体损耗非常之大,并且极容易造成无法恢复的内伤。

我把日记本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正在考虑是否该上去阻止张百森的疯狂举动,只向前走了一步,蓦的发现,他其实早就受了极重的内伤,浑身上下,至少有六个地方气息运转不畅。

萧可冷无声地退回到了我身边,皱着眉摇了摇头。她肯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可惜内伤一旦铸成,就不会是短时间内可以挽回的了。

我向萧可冷眨了眨眼,率先向北屋廊檐下轻轻踱了过去。她会意地跟上来,忍不住先开口:“是谷野破了张大师的‘隔山打牛神功’,对不对风先生?”

北屋的窗纸很旧,好多地方都破了,露出屋里整齐排列的近百具檀木棺材来。每具棺材的头上,都供着黑漆灵牌,上面是白色的日文笔迹。我粗略地扫了几眼,全部都是“枫割寺第几代第几代主持某某大师”之类的文字。屋顶正中,悬着一支昏暗的日光灯,放射着死气沉沉的白光。

萧可冷听不到我的回答,郁闷地长叹了一声。

“你有没有感觉象僧的表现很奇怪?并且是越来越奇怪?”我向西踱步,眼角余光射在象僧后背上。他也正在缩着脖子,做出一副寒意难耐的样子。

“对,我感觉到了。”萧可冷用力皱着眉,不过随即转了话题:“风先生,张大师的内功受损,已经有了巨大的破绽,再这么孤注一掷地损耗内力,恐怕不是件好事。咱们这边,已经少了邵家兄弟,张大师出事的话,岂不是连损了三个帮手?”

她是朝鲜人,但更重要的是苏伦的朋友,时刻站在寻福园别墅这一边,对国籍的区别早就淡漠了。

“我知道,但已经无法挽回了。因为在‘亡灵之塔’前面,刚刚与谷野对阵时,张大师已经被对方的‘气血神箭’刺穿了‘隔山打牛神功’。只不过,他来这里之前,一直硬撑着没表现出来,此刻拼尽全力发功,可能会对发散五脏六腑的淤血、淤气还有些好处,不至于全部器官一损俱损——小萧,这件事,一招错,满盘全部受制,谷野实在是太强大了,我们临时还没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不是我故意灭自己的锐气,谷野的武功和把握时机的能力无与伦比,我曾觉察到他发出了专破内家真气的“气血神箭”,却根本来不及阻止。既然名之为“箭”,可见那种武功发动时的速度,只在须臾之间,快到无影,妙到无形。

幸好萧可冷没有冒然发动攻势,否则此刻她也不免被殃及到了。

论及“隐宗”与“天忍联盟”的恩怨,一个在亚洲大陆的西南,一个在东亚日本,任何时候的冲突,都可能会殃及到中国的江湖,看来下一次,连我们这群江湖人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北屋的后墙外,就是海边的悬崖,在这里炼化过的尸体骨灰,一直都是就近抛入大海,随潮涨潮落而去。只有对枫割寺有过特殊贡献的主持、高僧,才有资格将灵柩停在轮回院里,其余无名之辈,骨灰被抛洒的命运全部相同。

象僧也一起退到西屋廊檐下了,只有张百森站在火堆前,任凭火光将他的高大影子映在北屋的正门上。

那两扇门已经年久失修,随便地用一根黝黑的铁链锁着。佛门弟子去世时,不会有名贵的随身陪葬品,所以,应该不会有小偷光临这块不祥之地来找生意。

焦糊气和木柴燃烧时发出的松脂味渐渐笼罩了整个院子,跟满天满地的寒气混合在一起,让人更觉得心胸压抑,情绪极度低沉。

“风先生,既然藤迦小姐都去世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暂时退出枫割寺?寻福园那边的布置,足够抵挡一个轻装步兵营的冲击,我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咱们本身的纰漏非常多,给了暗处的敌人可乘之机,苏伦姐曾屡次交代,大家最好能把力量集中在一起做事,免得被敌人各个击破,您说呢?”

萧可冷老调重弹,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兵法战策的运用,要分时分地,岂能生搬硬套?

“苏伦又来过电话吗?进入‘兰谷’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我的思想暂时从眼前的困境中跳脱出来。

“来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德国来的一种最新型抗蛇毒的异种血清运到,便可以正式出发。其实,您该亲自打电话过问一声的,或许苏伦姐一直在等您的电话。”萧可冷欲言又止,男女之间的事外人没法插嘴,她只能轻轻点到为止。

我笑了笑:“我会打电话过去,谢谢你的提醒。”

苏伦的远大追求目标,已经超出了盗墓、考古的范围。关于“亚洲中枢齿轮”的构想理论,我熟读过不下百次,并且承认这套理论的缜密逻辑,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也希望加入到寻找“齿轮”的行动里,但目前我最渴望解决的,是进入“海底神墓”,看看大哥曾经在那些甬道里做过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对好的恋人,不一定会是好的工作伙伴,更不一定会永远志同道合。

“小心注意象僧,看他什么时候能把狐狸尾巴露出来!”我掩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不动声色地吩咐萧可冷。

她的工作能力比小来高得多,领悟能力更是出众,相信除了苏伦之外,也就只有她能跟我息息相通,不必言传,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明白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