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宏鸣致电看守所的王警官,向他借用一间审讯室。

审讯室有十多个平方大,中间竖着一道铁栅栏,将房间一分为二,铁栅栏深抓地面,高插天花板,十分的牢固。铁栅栏的中间有一扇门,一旦锁上,关在栅栏里的东西决不可能出来。

当然,铁栅栏不是铁板,上面有空隙,但这样的空隙,最多只能捅出人的一根手指,比手指再粗一点的东西,绝对出不来,动物园里的老虎笼子也不过如此。

“老浦,是提审犯人吧?”

王警官觉得纳闷,因为浦宏鸣拿不出任何提审犯人的手续。

“不是审犯人,借你的房间搞一个实验。”浦宏鸣微笑着回答。

在审讯室里搞实验?开玩笑吧!

见浦宏鸣一脸神秘的样子,王警官没有追问,把钥匙给了他。

次日上午,这幅画被小心翼翼抬了进来,除去保护封套,摆在被审犯人该坐的椅子上,浦宏鸣与小宋从里半间退出来,锁上了铁栅栏的那道门。外半间支起一副三角架,放了一台JVC摄像机。

浦宏鸣的计划是,等到中午,如果确实发生了杜咬凤所说的那种“状况”,画的变化过程被拍摄下来,而他们俩守在审讯室外,没有目击,所以不会有危险。

然而,当小宋打开摄像机的开关,朝取景器看了一眼,表情立刻显得茫然无助。

2.5英寸的液晶屏幕上,那幅画只是一块白色的画布,没有诊所,没有窗台,没有诊疗椅,没有戴口罩的Zoe,什么也没有。

“我听说……鬼……鬼是不上照的。”

小宋望着浦宏鸣,等着他拿主意。

对浦宏鸣来讲,有两种选择,把画退给杜咬凤,把两件离奇的“碎骨案”存进档案柜,去抓别的案子,没有人会指责他们,日子照过,薪水照拿,一切太平。

浦宏鸣选择了后一种,是出于好奇,还是警察的职业本能驱使,难以说清。

审讯室的门关得死死的,门上一扇小玻璃窗也被报纸盖了起来,与其说不想让人打搅,不如说不想让别人也卷进来。

审讯室里,有供审讯人员坐的椅子和桌子,浦宏鸣没有坐,他点上一支烟,站在铁栅栏前,就他一个人。

中午时分,浦宏鸣亲眼目睹了画的变化。之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收到了那条发自13901673693的短信息。

浦宏鸣离开审讯室,来到走廊,走廊里站着一个人,闷头抽着烟,正是小宋。

浦宏鸣走到小宋面前,轻轻点了点头,从他凝重的表情小宋就知道了,杜咬凤的话已经完全得到了验证。

看守所附近有一家叫“多来来”的小餐馆,到了中午,生意相当不错,浦宏鸣和小宋等了半天,终于有了一张餐桌,每人一碗鸡血汤,一碗蛋炒饭,加一个时鲜蔬菜,他们只是默默喝着啤酒,没有动筷子,食欲寡然。

“浦老师,你打算怎……怎么脱?”小宋小心翼翼地问。

浦宏鸣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不是脱不脱的问题,其实对这方面,我并不怎么怕羞,家里有老婆孩子,等着我领薪水过日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避开这一劫,应该脱,但是……”

他稍稍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我脱了,她就不会对我下手了,但我想会会她。我是无神论者,我不信这世界上有鬼。从画里掉出来的只是一件衣服,一双鞋和一只口罩,我倒想看看她是如何从画里走出来的。”

最后,浦宏鸣又补充了一句,“我当警察有二十多年了,还没有什么让我害怕过,即使现在,我也不怕。”

“你不怕,我也不怕!”

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上来了,小宋把外套敞了敞,露出腋下的牛皮枪套,里面插着一支六四式手枪,弹匣里有五发子弹,这是刑警的基本装备。

酒足饭饱,两人离开小饭馆,走了没几步小宋忽然站住了,他想起一件事。

“据杜咬凤说,汪栋明看画后的下午,商务楼里发生了一起暴露事件,有人在行驶的电梯里忽然脱光,当时电梯里有男有女,如果这名暴露者就是汪栋明,那么他不应该死啊。从杜咬凤的女儿,到她自己,还有她女儿的朋友阿壶,都不折不扣地执行了短信里的内容,所以他们都安然无恙,那么,汪栋明为什么会死呢?鬼总该比人讲信誉吧!”

浦宏鸣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信鬼神的,你的疑问最好去问那个戴口罩的。还有,你凭什么说在电梯里脱光的人就是汪栋明呢?我看未必是他,只是一种巧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