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顶古埃及王冠放在会议室光滑的核桃形的大会议桌上。尼古拉斯将它们戴到了两座纯罗马大理石的半身像头顶,这两个大理石半身像是他从以前经常在苏黎世和他做生意的走私商那借来的。他已将这第十层楼的玻璃窗窗帘拉下来,让灯光映射出王冠最好的效果。这间私人会议室是他特意从莱尤银行大楼租用的。
在他独自等待邀请的客人时,他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准备工作,觉得万无一失了。他走到一面落地镜面前,将那条旧的桑德赫斯特军事学院特有的领带打了个结。他下巴伤口上的线已经拆除了,迈克·尼马缝合得非常好,他恢复得也非常好。他的西装是在萨维尔街由他的私人裁缝亲自缝制的,所以衣料里面有淡淡的划石印。这套衣服已经穿了很久了,局部地方已经有撑痕了。他全身上下唯一闪光的地方就是脚上穿的那双在圣詹姆斯街罗布男鞋店手工制作的皮鞋。
室内电话嗡嗡响了起来,尼古拉斯拿起听筒。
“有一位沃尔斯先生想见您,尼古拉斯爵士。”银行大楼一楼大厅的接待员请示他。
“让他上来吧。”
门铃一响,尼古拉斯便打开了房门,沃尔斯在门口怒视着他。
“我希望你没有浪费我的时间,哈伯,我从沃斯堡一路飞来。”现在离尼古拉斯给在德克萨斯大农场的他打电话不过三十个小时,可见他是一接到电话,就坐他的私人喷气式飞机火速赶到的。
“不是哈伯,是昆顿·哈伯。”尼古拉斯纠正他。
“那么好吧,昆顿·哈伯,别绕弯子了。”沃尔斯生气地说,“你给我带来什么货色了?”
“我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沃尔斯先生。”尼古拉斯侧身站到一边,“请进吧!”
沃尔斯大步走进屋。他是个膀大腰圆的大块头,垂着肥大的双下颏,长着一个鹰钩鼻子,倒背着双手走进去,就好像是篱笆杆上的一只大秃鹰。福布斯杂志公布他的净资产是17亿美元。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尼古拉斯认识他们两个,古董收藏圈就是这么的小和混乱。其中一个是达拉斯大学古代史教授,沃尔斯曾资助过他。另一个是美国非常有威望有学识的古董商。
沃尔斯突然停下脚步,使得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他的身上。但是沃尔斯似乎毫不觉察,他的眼里冒着疯狂的火舌,小声说:“天啊!这不是假的吧!”
“就跟我卖给你的汉尼拔青铜器和汉谟拉比浅浮雕一样‘假’。”尼古拉斯说。
沃尔斯走近这两顶王冠,仿佛它们是大教堂里的圣餐盘,他就是那大主教一样。
“这肯定是新发现,”他低声说,“否则我一定听说过它们。”
“刚刚从地下发掘出来的,”尼古拉斯回答他,“你是第一个见到它们的人。”
“麦摩斯!”沃尔斯读着尼米斯王冠上的标签,“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了,你又挖开了一座新墓穴。”
“如果你认为四千年的古墓还算新的话。”
沃尔斯和他的两个参谋围着桌子站着,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哈伯。”沃尔斯说,“当我准备再和你商谈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是尼古拉斯爵士。”他再次纠正这个美国人。尼古拉斯知道现在他拥有主动权。
“请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尼古拉斯爵士。”沃尔斯恳求道。
一个小时后,尼古拉斯走回会议室。这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好像一步都不想离开这两顶王冠。沃尔斯冲他的两个助手点点头,他们两个站了起来,极不情愿地但不得不服从命令离开房间。
他们两个刚走出去关上房门,沃尔斯便迫不及待地问:“要价多少?”
“一千五百万美金。”尼古拉斯开口说道。
“那就是每个七百五十万美元。”
“不,是每个一千五百万美元,两个三千万美元。”
沃尔斯的椅子转了一个圈,“你疯了吗?还是哪儿不对劲?”
“有人这么想吧。”尼古拉斯笑着回答。
“折中一下吧,”沃尔斯说,“二千二百五十万。”
尼古拉斯摇了摇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理智点吧,哈伯!”
“理智从来都不是我的习惯,抱歉。”
沃尔斯站了起来,“那我也很抱歉了。下次再说吧,哈伯。”
他又倒背着手,径直向门口走去。当他打开房门时,尼古拉斯在后面叫住了他。“沃尔斯先生!”
他迅速转过身,急切地说:“什么事?”
“下次或许我们可以像老朋友那样相称,你叫我尼古拉斯,我叫你彼得。”
“这就是你叫住我要说的?”
“是啊,还有别的什么吗?”尼古拉斯不解地问。
“你这个恶魔。”沃尔斯说着,转身走回到桌前,一屁股坐到椅子里,“让你下地狱吧,永不超生!”他叹了口气,撅起了嘴唇,然后问道:“好吧,你想让我如何付款?”
“两张永久有效的银行汇票,每张各一千五百万美金。”
沃尔斯抓起电话,阴郁地命令道:“让你们的主管会计,蒙特弗洛依先生到十楼会议室来。”
尼古拉斯坐在昆顿庄园书房的书桌旁,眼睛盯着对面墙上的镶板。这块镶板原来是属于1536年亨利八世解散的一个天主教教堂的,是他祖父近一百年前买来的,但是他最近才镶到这面墙上。
他把手伸到桌面下,按下了装在那里的电子按钮。镶板的一部分缓缓无声地向一边滑过去,露出了藏在后面的镶在墙里的防弹玻璃展柜。同时,房顶的射灯自动转向玻璃柜,照到里面的东西上,射灯的角度是安装时精心调整的,所以不会在照射时让玻璃的反光刺眼。柔和的灯光映射出红白王冠和麦摩斯金面具的光彩照人。
他往一支水晶玻璃杯中倒了一些威士忌,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这两件奇珍异宝。他很满足,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感到一阵空虚。他从面前的桌面上拿起那个泰塔小雕像,自言自语地对它说:“你知道孤独的真正滋味,是不是?”他轻轻地问,“你知道爱一个人却无法得到她是什么滋味,是吧?”
他放下了手中的小雕像,拿起了电话。他拨了一个国际长途号码,电话那端响了三声后,一个讲阿拉伯语的男子接听了电话。
“这里是古物部负责人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
“阿·希玛博士在吗?”他同样用阿拉伯语问道。
“请稍等,我给您接过去。”
“我是阿·希玛博士。”她的声音像电流一样穿透了他的脊柱。
“罗兰。”他叫道,听得出她的震惊,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是你。”罗兰低声地说,“我没想到你会再联系我。”
“我打电话是祝贺你就任新职。”
“你欺骗了我。”她说,“你将三个弹药箱调了包。”
“正如一个智者曾经说过的,朋友是最容易欺骗的——不要信任他们。你,包括所有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真理。”
“你一定是把它们卖了吧,我听说彼得·沃尔斯出价两千万美元。”
“是三千万美元,”尼古拉斯纠正她,“但只是买了蓝战冠和尼米斯王冠。就在我和你说话的同时,红白王冠和金面具就放在我面前。”
“那么现在你可以偿还劳埃德辛迪加银行的保险损失了,你一定很轻松吧。”
“你一定不敢相信,我在劳埃德银行的账户结果要比预想的好得多,我根本就没有破产。”
“就像我妈妈说过的‘妙极了’!”
“一半的钱已划到迈克·尼马和苔茜的名下。”
“这至少是个不错的理由。”她的声音显然充满了敌意,“这就是你打电话想告诉我的吗?”
“不,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你最喜欢的作家——韦尔博·史密斯,已经同意写一本有关我们发掘这座古墓经历的小说,名字就叫《第七卷轴》。明年就应该能出版,到时我给你寄一本有他签名的样书。”
“我希望这回他知道事实真相。”她辛辣地说。
他们彼此都沉默了一阵,之后罗兰打破了沉寂,“我的面前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处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让你嫁给我。”
他听得见她深深吸了口气,良久,她轻声问他:“你为什么想做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呢?”
“那是因为我已经意识到我有多爱你。”
她又不做声了,良久,她才小声说:“好吧。”
“你说‘好吧’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好吧,我嫁给你。”
“你为什么会同意这样根本就不可能的要求?”他问道。
“因为我也意识到,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回来爱我。”
“今天下午5:30希斯罗机场有一班埃及航空公司的航班,如果我拼命开车或许能赶上,但等我到开罗时会很晚了。”
“无论多晚,我都会在机场等你的。”
“我现在就走。”尼古拉斯挂了电话,向门口走去。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回书桌,抓起泰塔小雕像。
“走吧,老家伙。”他胜利地笑着,“你要回家了,作为我的结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