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越来越大,远处的乌云翻滚着,随时都会下一场暴雨。
手提电脑正在载入系统。
江霞看看屏幕,又看看邵士贤,眼神中带着一些疑惑,更多的则是一种挑衅。她想用眼神告诉邵士贤,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无论什么办法都不会有用。
系统停在了用户登录的界面。
邵士贤:“江霞,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霞:“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邵士贤看了她一眼,接着按下“登录”键。
屏幕跳入了桌面,江霞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电脑桌面上显示的,竟然是她和李学宁的合照。两个人互相搂着,神态之间异常的亲密。
江霞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她实在想不通邵士贤是怎么搞到这张照片的。局促、不安、焦虑、惶恐,已经写满了她的整张脸。
“我想就算是阿三和张如花都不会知道,你和李学宁竟是一对情侣。”邵士贤说,“我在李学宁的电脑上发现了这张照片,同样的照片还有很多,不过我想你也不必再看了。”
江霞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她的确已经不必再看。
“还有件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一下。”邵士贤顿了一顿,“李学宁已经死了。”
“什么?!”江霞不可置信地看着邵士贤,“你说什么?!”
“李学宁已经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他……他怎么会……”泪水已经从江霞的脸上滑过。
“这是真的,就在两天前的晚上,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了,尸体还是我亲自发现的。”
江霞爬在桌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谁都看得出江霞不但对李学宁付出了真感情,也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现在李学宁死了,随之而去的不仅是她的情人,更是她的人生。
邵士贤长叹一口气。
江霞的双眼通红,虽然仍在不停地抽泣,但已经愿意开口了。
邵士贤:“你和李学宁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霞:“差不多半年前,我们常去同一家饭店吃饭,次数多了就互相认识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他也不嫌弃我是……是小姐。四个月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邵士贤:“李学宁的经济情况怎么样?”
江霞:“还可以,平时和他出去花钱都很大方。有一次我还听他说,他的存款有二十几万。”
邵士贤不理解:“既然你们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而且李学宁也不缺钱,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在29号做?”
江霞:“其实我也不想做了,但李学宁却要我再多熬两个月。”
邵士贤:“哦?”
“我当时听了这话很生气,谁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和别人……”江霞叹了一口气,眼泪又下来了,“可李学宁说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要想长久地和我在一起,就得先赚一笔大的,然后再去别的地方买套房子,好好地过日子。”
邵士贤:“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江霞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会出老千,平时的开销大部分都是从赌桌上赚来的。他说他自己一个人靠这混饭吃已经足够,但现在多了我,情况就不一样了。”
邵士贤的声音有些冷:“李学宁做生意和让你在29号有什么关系?难道多熬两个月就能有大生意?”
江霞:“有关系。”
邵士贤很奇怪:“有什么关系?”
江霞:“出事那天就是大生意。”
邵士贤感觉自己已经慢慢来到了问题的核心:“那天发生了什么?”
江霞:“那天下午,李学宁交给我一个手提箱。”
邵士贤:“什么样的手提箱?”
江霞:“长方形的,很普通的那种,还带了个密码锁。”
邵士贤:“里面装的是什么?”
江霞摇头:“我不知道,箱子给我的时候已经锁起来了,我也没密码。”
邵士贤:“你没问?”
江霞:“没有。如果李学宁肯告诉我,不用问他也会说。如果他一开始就不说,我问了也没用。”
邵士贤:“然后呢?”
江霞:“然后他让我把手提箱藏在我的屋子里,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看见,因为……”
邵士贤:“因为什么?”
江霞:“因为这个手提箱可以换来三百万,只要他拿到了这笔钱,就可以立刻和我远走高飞。”
邵士贤:“手提箱重不重?”
江霞:“挺重的,里面塞满了东西,就好像砖头一样。”
可以换来三百万的当然不是手提箱本身,而是里面装的东西。
邵士贤:“继续说下去。”
江霞:“李学宁当天很兴奋,他说这笔生意他已经计划了很久,现在终于和下家敲定了。今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去送货的人就是我。”
邵士贤:“为什么他自己不去?”
江霞:“他说他不方便去。”
邵士贤:“为什么?”
江霞:“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怕被人盯上什么的,反正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邵士贤:“他让你什么时候去交货?”
江霞:“交货时间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到八点。”
邵士贤:“时间跨度这么大?”
“李学宁说这是对方定的,他让我别管这么多,照着做就行了。”江霞说,“只要辛苦地等上五小时,就能和他逍遥快乐地过上一辈子。”
邵士贤:“交货地点在哪里?”
江霞:“信岚桥501号门口,距离29号要走上十五分钟。”
邵士贤:“如果是小跑呢?”
江霞:“只要不到十分钟。”
李学宁在和江霞恋爱前的一个月开始谈一笔大生意,而这笔大生意的交货地点恰巧距离江霞的住所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
这不能不让邵士贤联想到一个问题:李学宁之所以要和江霞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她?还是为了让江霞帮他完成这次送货的工作?
邵士贤当然有自己的答案,但他宁愿相信他是错的,更不会把这个错误的答案告诉江霞。既然李学宁已经死了,答案本身也就不再重要,何必连江霞最后一点回忆都要剥夺呢?
邵士贤:“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江霞:“当晚李学宁会去29号赌钱,把阿三和张如花的注意力都吸引住,然后我就趁机溜出去。”
邵士贤:“他以前有没有去过29号?”
江霞摇头:“没有。”
邵士贤:“说说当晚的情况。”
江霞:“那晚两点四十五分,李学宁已经把一桌人都给套住了,我就带着箱子爬出窗户,准三点到了交货地点。501号那间屋子亮着灯,而且还有声音,我本来以为收货人就在屋子里。但后来一想,李学宁并没有这么说过,于是就站在灯旁等着。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又过了十几分钟,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李学宁发的,他让我回去。”
邵士贤:“然后你就回到了29号?”
江霞点头:“是的。我在爬窗户的时候就听到敲门声,心里一急,大腿不当心在窗框上划了一道口子。进屋后,我赶紧把箱子藏好,又换了身衣服。把门打开,敲门的是阿三。”
“阿三一脸的色相,我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马上就要和李学宁远走高飞了,而且还担心送货的事,怎么可能再和他做那个?可是阿三软磨硬泡,就是不肯走。时间转眼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我实在拖不起,咬咬牙就答应了他。完事后立刻穿好衣服,又提着箱子出去了。”
邵士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江霞:“那时天已经有些亮了,路上偶尔能碰到几个行人,我甚至还看到一个搬运工扛着一个大包从我身边经过。到了501号后,我真担心收货的人已经走了。可是没办法,我只有继续等。差不多过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有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向我走过来。”
邵士贤:“这个穿灰色风衣的就是收货人?”
江霞点头:“是的。”
邵士贤:“他长什么样?和你说了什么?”
江霞:“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他的脸用围巾包着,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不过身材挺高大的。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是姓李的让你来的?’”
邵士贤:“你怎么回答?”
江霞:“我刚点了点头,手里的箱子就被那人拿走了。”
邵士贤:“他不付钱吗?”
江霞:“李学宁说我只要把货送出去就行,钱会通过别的途径转到他的手上。”
邵士贤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正好有五张李学宁的银行卡,看来它们很快就会派上用处。
他继续问:“收货人是步行离开的?”
江霞:“不是,我看到他坐进了一辆停在斜对面的汽车。门一关,车就开走了。”
邵士贤:“那是辆什么样的车?”
江霞:“我没注意,只是感觉车的档次还挺高。”
邵士贤:“之后呢?”
江霞:“我交完货,心里很开心。就在街边买了些点心,等东西吃完了,也正好回到29号。我刚爬进房间,就看见……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我觉得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很快又响起了敲门声。我吓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着先把尸体藏起来。可是,门已经被踢开了……”
邵士贤:“李学宁最近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比如一直困扰他的麻烦,或者消极情绪之类的。”
江霞:“没有,最近他都很兴奋,一直在说等钱到手了怎么花,买什么样的房子,怎么装修,和我结婚后到哪里去度蜜月……”说着说着,她又流下了眼泪。
邵士贤:“你认不认识唐博?”
江霞擦干了泪水,摇头说:“不认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邵士贤:“这个唐博就是那天和李学宁一起去29号赌钱的人,你真的没有印象?”
江霞想了想,说:“我好像听李学宁提过一次,他说他还有个合伙人。三百万由他们两人三七开。李学宁七,那个人三。至于是不是唐博,我就不清楚了。”
邵士贤:“他有没有朋友?一般都和什么人来往?”
江霞:“他的朋友很少,来找他的都是问他买货的。”
一个马上要赚到二百一十万的人,有什么理由要自杀?
有,比如说他情绪消极,金钱根本提不起他对生活的希望。
李学宁在交易当天显得异常兴奋,为了能完成交易,还特别制订了一套计划,甚至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这算不算情绪消极,金钱提不起他对生活的希望?
当然不算。
那还有别的理由吗?
有,比如说……二百一十万根本就没有到账。
假如钱没有到账,应该去问收货的人要。讨债的方式有很多,但死人是绝对讨不来债的。
所以,事实的真相更有可能的是另外一个假设。
什么假设?
三百万到手了,但却在分成的时候出了问题。李学宁的合伙人见财起意,独吞了所有的钱,并且制造了李学宁自杀的假象。
这的确说得通,不过李学宁死的那晚,广播里播的故事又该怎么解释?难道真的会有这种巧合?
这个问题只有去问李学宁的合伙人了。
李学宁的合伙人是谁?
除了唐博,还会有谁?
邵士贤从审讯室走出来的时候,已准备重点调查唐博这个人。
调查的方向有三个:第一,从李学宁的手机和通信录里寻找唐博的联系方式,或者其他可能的蛛丝马迹。第二,去赌场找黄勋。既然他有李学宁的地址,当然也应该有唐博的。第三,李学宁的银行存款状况,以及最近的进出清单。
第一点和第三点邵士贤交给了杜廉,黄勋则由他自己去找。
黄勋不在好味道,他在自己的场子。
最近几个月,他料理自己生意的时间越来越多,和好味道也越来越疏远。青龙和白虎为此对黄勋已经有了很深的敌意,甚至好几次想先下手为强,但强爷却出面制止了。他知道,羽翼丰满的雄鹰,是根本关不住的。
黄勋的确已经不同于往日,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举手投足间都是老大的架势,手下有一批为他誓死效忠的小弟,赌场的客人也有了不小的规模。更重要的,还是他的腰包越来越鼓。这是黄勋自信的来源,也是维持他的城堡不可缺少的要素。
黄勋的城堡本来是一个小型的废旧仓库,但现在已经看不出一点仓库的样子。
仓库的三分之二变成了赌场大厅,地上铺着火红色的地毯,暖色调的装饰非常奢华,一走进去就觉得非常舒服。人只有在舒服的情况下,才会毫无顾忌地把钱掏出来。
而让他们掏钱的地方,是六张又长又宽的赌桌。赌桌上各种赌具都有,唯一没有的就是骰子。因为黄勋觉得骰子太俗,没有生气,不够现代,只有永远怀念过去的人才喜欢玩这种东西。
一个永远怀念过去的人能有多大的胆子?既然没什么胆子,又敢拿多少钱出来赌?一个不敢赌的人,还有什么希望?
黄勋根本不屑于赚这种暮年垂朽的人的钱。
“棺材本就留着让他们养老好了,这种钱就算赢了,拿在手里都觉得晦气。”这是他的原话。
仓库另外三分之一的空间被隔出了两个楼层。楼下是大户级的赌室,里面安静而高雅,最低下注的数字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开销三个月。楼上是几间办公室,黄勋用的是最右边的那一间,当中的几间是他的小弟们休息的地方,最左边那一间却有点神秘。
那间办公室的门很不起眼,灰灰暗暗的,粗心的人几乎都不知道那里原来还有一间房间。没人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经常在那里进出的人并不是场子里的小弟。而赌客要上去,又都会受到楼梯口那两个又高又大的人的阻拦。
有次一个超级大户喝醉了在赌场发酒疯,硬是要上去看看。“门神”拦住了他,他当场甩出来几沓钞票,结果还是被当场揍得鼻青脸肿。
可有的人却能走进那间房间,他们看起来好像和别人也没有两样,但就是会莫名其妙地被“门神”放行。
比如说今天,就有个穿花衬衫的小个子进去了。半小时后,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肩上背着个包,嘴里哼着歌,心情似乎很不错。
雨已经开始下了,最先只有几滴。但几滴过后,豆大的雨点很快就像石子一样落下来,打在脸上有点疼。
邵士贤运气不好,他刚从车上下来就碰上了这场雨。等走进黄勋的场子,外衣都湿了。
现在是白天,赌场还没开门,只有几个小弟在为开门作着准备。
穿花衬衫的小个子走下楼梯,来到大门口,刚巧与邵士贤擦身而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脚步都没有停下。
邵士贤来这里是找黄勋的:“黄勋呢?他在不在这里?”
在这里没人敢直呼老板的名字,而且还是用一种不怎么愉快的语气。所以邵士贤一开口,就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都用一种敌意的眼光看着他。
一个胖子忽然做了个眼色,八九个人就不约而同地一步一步走过来。如同一张渐渐收拢的渔网,慢慢将邵士贤包围在中间。
一个染着一撮黄发的小子距离邵士贤只剩下了三米,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边,那里放着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寒锋慑人。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黄发小子正要抬起的肩膀。
那是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指缝间的筋肉饱满涨起,每块骨节都像山棱般凸出。
手的主人也是一样,身板又宽又厚,到处都是隆起的厚厚的肌肉。他的脸方方正正,却因为右颊上一道自鼻至颚的刀疤而显得有些可怕。
“你是什么人?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
刀疤男显然是这些人的头,而且级别比那个胖子还高。他一说话,不仅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就连黄毛小子的匕首也被收了回去。
“我是警察,想找黄勋了解点情况。”
“警察?”刀疤男笑了,但双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我凭什么相信你是警察?最近总是有人来冒充警察骗人,我们都得小心点,你说是不是?”
周围人也都笑了,笑声中同样没有一点笑意。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相信不相信我是警察,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笑声瞬间静止了。
刀疤男的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邵士贤,邵士贤的眼睛也正盯着他。
渔网又开始缩小,黄毛小子的匕首第二次被拔了出来,而邵士贤的手也碰到了他的甩棍。
“都给我住手!”
这是黄勋的声音,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双手抱在胸前,犹如帝王般发号施令。
渔网迅速散开,刀疤男看了黄勋一眼后,才退到了一边。
邵士贤对黄勋说:“好像你每次出现,都会阻止一场殴斗的发生。”
黄勋笑了笑:“打架是野蛮人做的事情,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邵士贤被请进了城堡的核心,黄勋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饰意外的简单,除了一张办公桌和一套沙发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邵士贤坐在沙发上,喝着自己带来的酒。
“你这里的规模真是越来越大了。”
黄勋当然明白,邵士贤这不是在夸奖他,立刻很谦恭地回答:“还好,只是混口饭吃。”
邵士贤冷冷地说:“人也越来越多了。”
黄勋的态度更低调了:“都是看场子的而已,并不是用来打人的。”
邵士贤:“那个刀疤男呢?”
“他叫周大海,样子虽然凶,但只有嘴上功夫。真的动手了,第一个逃跑的就是他。”黄勋很清楚,如果让这个话题再继续进行下去,他的场子很快就要出事了,于是主动问,“邵警官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没错。”邵士贤收起酒瓶,“你上次给了我李学宁的地址,我当晚就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黄勋:“你找到他了?”
邵士贤点头:“是的,找到了。但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黄勋很惊讶:“啊?李学宁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邵士贤:“初步判断,他是上吊自杀的。”
黄勋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也会自杀?!”
邵士贤看着黄勋:“李学宁为什么不会自杀?”
黄勋:“李学宁这个人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赌鬼,他到处赌钱,而且赢面很大。我们都知道他肯定在出老千,但就是抓不到他的把柄。不过他也懂得适可而止,每次都不会赢庄家太多,而且有时候还会‘大酬宾’一次。”
邵士贤:“什么是‘大酬宾’?”
黄勋:“就是把自己赢的钱拿一部分出来,还给同桌赌钱的人。”
邵士贤点了点头,同样的事情李学宁在29号就做过。
黄勋:“只有性格开朗豪爽的人才会大酬宾,而且他又不缺钱,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
邵士贤:“对于李学宁,你还知道些什么?”
黄勋摇头:“差不多就这些,我和他并不熟。只不过在赌场见得次数多了,所以才稍许了解了一点。”
邵士贤:“唐博呢?”
黄勋:“唐博没什么名气,他从来不大酬宾,赌桌上的赢面也不大。但我却知道,那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
邵士贤:“表面现象?”
黄勋:“唐博其实很会赌钱,只不过他通常都装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一样,往往糊里糊涂地就输出去很多。但事实上,他赢的要远比输的多得多。正因为这种策略,所以别人都不会注意到他,他也就可以闷声不响发大财。”
邵士贤记得阿三曾说过,唐博是标准的扮猪吃老虎。
他问:“你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黄勋:“这些都是强爷教我的,我在强爷那里的主要任务就是抓老千,那些赢钱的人的每笔进出都在我的本子上有记录。这样的本子,我差不多已经积累了一卡车。”
邵士贤:“唐博和李学宁是什么关系?”
黄勋:“不清楚,我想他们应该只是一般的赌友。在一起赌钱久了,也许就有了点交情。”
邵士贤:“你有没有唐博的地址或者联系方式?”
“没有。”黄勋摇头,“每次借钱的时候,都是由李学宁出面,唐博连字都没签过一个。”
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的一片。
邵士贤失望地坐在车里,他现在只能希望杜廉那里能找到些什么,不然这条线索也许就很难再继续跟下去。
天又暗了下来,但并不是还要下雨,而是因为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邵士贤的肚子也觉得有些饿。
手机忽然响了,是南风晴。
“喂,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一起吃吧?”
邵士贤笑了,面对这样的邀请,他怎么舍得拒绝?
“好啊,你想去哪里吃?”
“就上次那家大排档,吃海鲜!”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