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客厅里有四个人了,显得有点挤。三个人坐着并且被捆着,脸色也相当不好,只有男孩带着笑意站在那里。
唯一比以前要好点的,就是欧阳洵和方进都能说话了。欧阳洵嘴唇上缝的线已经被剪开,方进也吐出了嘴里的刀渣,只有方小华看上去吓的有点痴呆了。
男孩正在方小华身边附下半身,指着欧阳洵轻轻的说:你看,这是我爸爸。又指指方进:那是你爸爸。
男孩站起身来:他们里面到底谁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多点呢?弟弟,你真幸运,马上就可以知道你爸爸爱你有多深了。你看我多可怜,我整整过了13年还不知道我爸爸喜欢不喜欢我。
男孩突然抓过茶几上的杯子,狠狠甩在地上,在玻璃的碎裂声里歇斯底里的大叫:不爱自己儿子的父亲,就没资格活下去。
男孩一把捧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抢上前双掌将尖锐的玻璃尖捂在欧阳洵睁的老大的没有眼帘遮盖的眼球上:爸爸,你如果爱我就把脸往前面来点。
不然,男孩一字一顿的说: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了。
欧阳洵的嘴唇急速抖动起来。
方进忍不住大吼:住手,他到底是你父亲,男孩回头阴笑看着他:对,所以他应该爱我,但是”男孩掉头看着欧阳洵:我一出生他就抛弃了我,所以,他必须证明自己还爱我,否则,我也要抛弃他了。
不过,“男孩微笑抽回了自己的手”叔叔说的对,儿子是不应该亲手伤害我爸爸。而且,“他看了看方进:叔叔你还没证明自己的父爱呢,还是你们先比较一下谁的爱更深吧。
男孩撒掉了手里的玻璃渣,拿起茶几上的一根吸管插进方进嘴里,将方进推到和欧阳洵面对面的位置,指着欧阳洵的眼珠对方进说:不是都说爱儿子如眼珠么,叔叔你帮我试试吧,看我爸愿意不愿意把我看的比他眼珠更重要。
男孩简短的加了一句:插进去,把他的眼珠吸出来。
方进呸的一下吐出了吸管:你杀了我吧,要我这么做,绝不可能!男孩不做声的捡起来吸管,走到呆住的方小华身边,在方小华眼帘上蹭干净吸管,重新将吸管插入方进的嘴里,低声说:不被父亲爱着的孩子,同样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男孩再次指指欧阳洵:吸,以此证明你愿意为了儿子做一切事情。否则。
他没说下去,站到了方小华身后。
方进立刻全身抖动起来。
男孩将手绕到方小华面前,轻轻将食指在方小华鼻梁上擦着,方进颤抖着咬着吸管,慢慢的伸头将吸管尖端凑近欧阳洵的眼睛。欧阳洵的眼球滚动着,瞄向少年,汗滴在地上却不敢避开,只听少年笑着说:别说话,你们大人常说小孩吃饭的时候乱说话要把嘴巴缝起来的。
欧阳洵立刻收回了目光,但也不敢看眼前尖尖的吸管,只好尽量往上伸眼球。方进却早就闭上了眼睛,嘴里的吸管只在欧阳洵眉间鼻上乱点。突然觉得头被人往前一推,眼前欧阳洵一声狂叫,嘴里有什么凉凉涩涩的液体涌进了咽喉。
身后那个男孩静静的说:我帮叔叔瞄准一下。
方进吐出吸管狂呕起来。
欧阳洵的左眼被戳瞎了,男孩拿面纸细心的擦着从欧阳洵眼眶中流下的眼汁,问:爸,痛不痛?比起你把我抛弃的时候的心痛,哪个更痛一点?
还是,当年你根本就没感觉过心痛?
欧阳洵颤动着嘴唇:儿子,儿子,当年你们出生的时候是医生说你们先天有特殊的早衰症,活不了,我们才把你们……
男孩一把捏住了欧阳洵满是血洞疤痕的嘴唇,大叫起来:我不听,我不听,有理由就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吗?这就是你们做父母的想法吗?
男孩腾出手,啪的一个耳光扇在欧阳洵脸上,反手又是啪的一个,突然笑了起来:爸,别解释了,有心解释过去不如留了现在来证明你还是爱着儿子的。
巴掌打在欧阳洵脸上,方进却感觉这巴掌是打在了自己的心上,火辣辣的痛,他愧疚的转头朝被绑在沙发上的方小华看去,发现方小华也象被催眠了一样直愣愣的看着他,父子的目光对视的时候,方小华突然对他低声问:有理由就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那个男孩高兴的过来拍着方小华的肩膀:弟弟,你终于长大了。他指指痛的发抖的欧阳洵,又指指死死盯着这里的方进:看清楚,这些就是曾经抛弃过我们的父亲啊。
男孩继续指着方进在方小华耳边低语:现在,弟弟你告诉我,想怎么证明你爸爸是爱你的。
方进对着男孩大叫道: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冲我来,别去害我儿子。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男孩对方小华说:你爸真不礼貌,干吗要打断我们小孩子的谈话啊?你说你去剪了他的舌头好不好。
男孩话音刚落,方进狠狠的将嘴里一样血乎乎的东西吐在地上,是被刀片划的都是伤口的半截舌头,被他咬断吐了出来。
方进昂首看着愣住的男孩,又看了看方小华,对着儿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小华哇的哭了出来,对着男孩大叫:别折磨他了,他不是我爸爸,他真的不是我爸爸,别折磨他了,别再折磨他了。
男孩捂住了方小华的嘴,低语:你再吵一句,我就立刻杀了他。方小华含着眼泪连连摇头。
男孩走到欧阳洵身旁,拍了拍他的脸:爸爸,你看,人家爸爸可把你比下去了,一点不象你,为儿子做点牺牲就叫的要死要活的,唉,好难过,我都为你丢脸哦。
这样吧!
男孩进入内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支注射器和一个油箱,注射器里有半下子澄黄的液体。男孩走到方进的身边:叔叔我觉得你真的很爱很爱你的儿子,我很感动,我真羡慕,算你赢了,我决定让你和小华走。
“不过,”他看着方进,我很羡慕,我也很嫉妒,为什么我就没有你这样的父亲呢?他看了看欧阳洵,转回来对方进说:这不公平!
我想把这一切变得公平一点,叔叔你要理解一个小孩子的的任性哦。
男孩举起手里的一支注射器,格格的笑着说:叔叔,这里面也没什么,就是混合了一点狂犬的血液和口液而已。他看着方进:如果你同意我给你注射这个,这里就没你们父子的事情了。不过狂犬病的潜伏期谁也说不准,当然死是死不了的,但是以后你就是再爱你的儿子,你们两也不可以再接近哦。
就像我和我爸,那么多年,就是活着,也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一样。叔叔你同意不同意啊?不同意就算了,我也很希望继续把小华留下做游戏啊。
方进瞪着男孩手里的注射器,缓缓点了点头,男孩笑了,立刻在方进胳膊上注射了管中的液体,然后将方进连椅子推到方小华身边:现在没你们父子的事了,我还有点悄悄话和我爸说。
欧阳洵的全身立刻颤抖起来,男孩叹了口气:爸爸你看你又不勇敢了,就不能学一学人家的爸爸吗?他举起手里的没注射过的一支注射器:你说我们那么久没见,我怎么舍得给你注射象叔叔那样的东西,我还会拉开我们的距离吗?
“不,当然不会!这里面只是镇定剂啦,用来这个你就不会再痛了。不过,”他看着舒了一口气的欧阳洵说:这个油箱里装的是汽油,注射了镇定剂你睡过去烧起来肯定不会痛的。
欧阳洵不顾一切的大叫起来,方进也忍不住大叫住手,男孩回头对方进做了一个嘘的表情,将汽油纷撒到欧阳洵的身上,然后给欧阳洵注射了镇定剂,欧阳洵立刻昏睡过去。
男孩将余下的汽油倒在自己身上,方进叫道:你要干什么?快停下来。男孩对他笑了摇摇头:你们大人还是不知道孩子的想法啊。我要做什么?我要和我爸爸永远不分开啊。你看,我们以后永远都是一家人的。永远。
谁也分不开。
他手里拿着从口袋里掏出的火柴,对方进和方小华挥了挥手,转身双膀紧紧的抱住了欧阳洵的脖子,在欧阳洵额头亲吻了一下,叹了口气,呻吟般的叫了一句:爸爸。
火柴点燃落了下来,立刻在欧阳洵和男孩身上燃起了熊熊火焰。火焰里男孩轻轻的唱:世上只有爸爸好,没爸的孩子象根草,投进爸爸的怀抱,幸福……声音很小,渐渐消失在噼啪的火焰燃烧声中。
火焰越烧越大,离方进父子越来越近。
房间里不断响起皮肉和油脂烧灼的滋滋声,还有家具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烟雾弥漫熏得方进的眼睛根本无法挣开。方进急的大叫,但因为舌头少了半截,声音模糊,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方小华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晕了过去。
正在这绝望的时候,砰,砰。门外有人不断的撞门,方进焦急的看着门,叫的更大声了。
好在门不久就被撞了开来,几个人影闪入房间,噪杂声中手忙脚乱的把方进父子两往外搬。
方进心里一松,陡觉天悬地转,晕了过去。
方进从眩晕中苏醒,发现自己睡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大高个警察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见他醒来,做个手势:躺下,躺下,不要起来。你儿子也被救了。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方进啊,啊的表示感谢,警察怜悯的看着他:方先生你不要多说话了,现场被烧的很厉害,我们无法找到那半截舌头,所以无法给你缝合,很遗憾。
当时亏了你家的狗在楼下闻到了烟火味,跑到门口一个劲的叫,惊动了周围的邻居,才把你们救了出来,你要谢,得谢谢这条通人性的忠犬啊。
我是公安局刑侦处的。案子情况我们基本已经掌握了,这里有从你儿子那问到的情况,还有我们曾经处理过的案宗。事实上,那个折磨你的少年人,我们半年前才和他打过交道。
方进啊,啊的叫了起来。
高个警察点头说:不用奇怪。半年前,一家游荡的马戏团突然失火,除了救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余下的人全部葬身火海,
但在后来的审查事件中,我们惊讶的发现这个少年是个和常人不一样的人,他患有一种奇怪的早衰病,严格说应该是先天性的脑分泌失调,他身体发育速度和正常人一样,但脑发育却是正常人发育速度的五倍。
也就是说:我们遇见的是一个有着六十岁思想,十二岁身体的少年老人。更骇人的发现是,随着深入的调查,我们发现:这个少年就是纵火的原凶。
但他的法定年龄只有十二岁,而且医生诊断,随着脑垂体发育后的衰退,这种病很难活过十四岁,所以最后只好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个少年,就是欧阳洵和你前妻黄兰的儿子,当时欧阳洵和黄兰未婚生子,但生下后才发现彼此居然是失散的近亲,生出来畸形儿,于是抛弃了才出生的孩子,并将这段历史隐瞒了下去。
这都是我们在马戏团纵火案里追查出的真相,因为和他们关系不大,考虑到双方都是有地位的人,我们没有公开。
当时出生的是一对双胞男婴,我们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哥哥还是弟弟,理论说他的兄弟也应该在那个马戏团里,但是登记的户口里没有记录。也许有什么变故失散了吧。
说到双胞胎,我插一句:我也是双胞胎之一,我叫陈明,有个哥哥叫陈辉,在以前上海国家安全局工作,现在调到国家安全部去了。但就相隔这么远,我们之间对有些事情还是有感应的。
但向那个少年问他兄弟的事情,他总一口咬定不知道,就我个人意见,不是他兄弟已经死了就是他在说谎。
不过这个和案件关系不大。不多说了。
但为了提防他兄弟万一还活着,也和他一样凶残不正常,弄不好会继续这场报复,我们还是在方小华身边安排了特别人员巡护。至于你,张先生。
陈明沉默了一下:找到特别治疗狂犬病的药剂前,不会允许你离开这里,毕竟,这种直接用狂犬病毒注射血管的手法,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
方进闭上眼睛,泪流了出来。
陈明又沉默了一下:桌上有电话,你可以随时和外面联系,话机旁有我的号码。但在医生处理好你说话的问题前,你主要还是靠我和外界联系,案子了结前我会经常来看你。
就这样,你先休息吧。对了,你家的狼狗是条好狗,我已经嘱咐你儿子随身都带着它,我想有这条狗在,别人想伤害小华也不容易。
如果当时小华把它带上楼,也许就没有这场悲剧了,唉,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说的。我先走了,多联系。
陈明反锁上了门,方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半天没有动。
突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