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络腮胡须被哈出的热气吹得飘荡起来,果真像一只发怒的老虎。可惜,对于现代化的枪械,他掌握得极为有限,如果杀手们派出的仍然是百步穿杨的狙击手,关伯的铁砂掌也就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了。

我再次拿起餐巾纸,不顾关伯诧异的目光,仔细在上面闻了两分钟,百分之百肯定,就是那女孩子身上的香气。

“小哥,对方什么来路?咱爷俩好像跟道上的朋友没什么过节,到底是什么人上门寻仇?”关伯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人,始终相信一盆水、三炷香就能了断从前的恩怨,安心过世外桃源的快活日子。

我笑着摇头:“不是道上的朋友,好像是来自于中东阿拉伯世界的杀手组织。”

被同伴狙杀的那两个人有明显的阿拉伯种族特征,之前矮个子更是以阿拉伯语招呼同伴,所以,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来自中东一带。

伊拉克沙漠战事以二零零三年底“红龙”被捕为结语,三年来,此起彼伏的恐怖事件从来没有停止过。中东恐怖主义杀手,也成了全世界乱撞的无头苍蝇,随时随地都会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出现。

比如今晚射杀那个女人的事,足以令警察们大挠其头,不可理解。

向关伯叙述今晚发生的事,耗去了足足二十分钟,他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眨着浓眉,胡须乱飞,手掌也时不时在自己大腿上“啪啪”拍着。

当我讲到方星就是江湖闻名的女贼“香帅”时,他骇然站起来:“什么?那个女孩子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她不会在进屋行窃时还穿着高跟鞋吧?你是不是弄错了?”

的确,方星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穿的就是一双纤巧细致的巴黎“纳兰派司”时装鞋,后跟高度超过八厘米。真是难以想像,她是怎么穿着这种娇贵的名牌鞋子做出飞檐走壁的特技动作来的?

“那就是她,错不了的。关伯,她的手段很高明,连你这个老江湖都给她骗了。”我用力点头。

关伯摸着胡须愣了一会儿,嘿嘿嘿地笑起来:“这小姑娘,真是了不起,了不起!”看这样子,他对方星的第一印象好到极点,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份背景。

我们居住的这座小楼不算通透敞亮,所以,只要小心留意,不会给狙击手留下太容易得手的机会。

楼上的小客厅、卧室、书房是不能去了,我和关伯留在楼下的狭小茶室里,沏了一壶藏品里最贵的雨前茶,他还从冰箱里取出了一袋新疆特产的巨型原味葵花籽,跟香气淡雅飘逸的雨前茶是天下无双的绝配。

“小哥,好久不摸棋子了,要不,我们摆上一盘?”关伯有棋瘾,也有棋品,但水平极差,输多赢少,长久以来挂在嘴边的一句“胜固可喜、败亦欣然”经年不变。

我本想拒绝,关伯又意气风发地捋着胡子:“当年我的祖上关二爷关云长,非但温酒斩华雄,并且水淹七军、刮骨疗毒,何等的惊世骇俗、威风盖世?我们今晚,也得来这么一出,让江湖小辈们看看,老关在此,百无禁忌……”

他时常以关二爷嫡传自居,但我明明知道他的祖籍是山东,而三国名将关云长老家却是山西。

我只能答应,上了年纪的人像小孩子一样,吃顺不吃呛,反正今晚是不敢大意睡觉了,何妨陪他玩几盘,哄他高兴?

关伯取出的是那副一直珍藏着的玉石棋盘和两盒云子,都是价值过万的经典棋具。

第一盘棋刚落了四五十个字,大门外已经有了汽车熄灭引擎缓缓滑过的声音。

关伯“啪”的一声拍下一颗白子,低声笑着:“小哥,这步棋,够你长考五分钟的,我去去就来——”

关伯如果亲眼目睹过常春藤咖啡厅那场狙杀的话,他就不会如此轻敌了。

我不想阻止他,以免扫了他的兴致。人老了,难得有重温昔日威风的机会,让他放手发挥一次好了。先前我们都没提报警的话题,就是因为自己能摆平任何事,不多事但绝不会怕事。

直觉上,今天的狙杀事件背后,会隐藏着某种古怪的秘密,那个女孩子的警示信,更是助长了这件事的诡谲程度。

关伯缓缓拉开了书房的门,倏地闪了出去,轻如狸猫。

我注意到,他早就换了一双薄底布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行走时,所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只到凌晨三点,似乎杀手们的行动来得太早了些。我捏起一颗黑子,沉吟着审视棋局形势。围棋真的是消磨时间的最佳工具,两个人、一壶茶,不知不觉就过了小半夜,努力思考战局的同时,脑细胞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涤清,越下到最后,思想越是清醒。

“灵童要召见我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千里迢迢而来,不会只为解开我的一个疑惑吧?”这件事如果放在五年之前,我或许会轻信对方,然后急匆匆地跟随而去。现在,经过了都市环境的洗炼之后,我变得谨慎而低调,绝不随意接受来路不明的慷慨赠予。

这就是江湖,如同跌宕湍急的山溪,把棱角分明的石块,全部冲刷成顺滑的鹅卵石,无人可以幸免。

我把手上的黑子投入一大片白棋的腹地中去,发出“啪”的一声。

那里,白棋大局未定,我随时都可以借一子之力,或救或弃,顽强地撕开一条缺口杀出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四面楚歌的困境里唯一的生存之道。

对于狙击手们恐怖的长途射击,我已经领教过,只要他们进入了院子,优势便荡然无存了。我确信自己的飞刀可以在枪手们食指扣动扳机前,准确地杀伤对方,但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我才会断然出手,否则绝不滥杀无辜,这是侠客与杀手的最大区别。

门又开了,关伯走进来,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我笑着抬头:“关伯,长考过了,等你落子呢?”

外面的走廊一片昏暗,我看到他的双腿之间,还有另外一只脚,穿着软橡胶底的黑色战靴。

“小哥,事情有点难办了……”关伯苦笑,垂下了眉毛。

我意识到他已经被人挟持,但身后传来了更古怪的响声,那是有人弹开自动手枪保险栓的动静,而且是三柄枪同时发出的,动作整齐划一。

“杀手朋友请亮相吧,有事好商量,何必鬼鬼祟祟的?”我抓住了十几颗棋子,在掌心里缓缓揉搓着。

关伯的左腋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随即有人冷漠地低笑:“沈先生,打扰了,我们到这里来,是奉命向你借一样东西。大家都知道你的飞刀厉害,但有三柄枪指着你后背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借什么?”我没想到关伯的演戏本领有这么高,明明可以缩臂夹住手枪,然后扭身拍碎对方的天灵盖,偏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拖延时间。

“借你的手,右手。”对方以为局面尽在掌控之中,所以声音渐渐升高。

此时,我的右手中握着棋子,平日里也就是用这只手的食指、中指给病人把脉。对方这句话表明的意思,或许赶来杀人的缘由跟我的“医术”有关。

我点点头:“手在这里,过来拿吧。”

屋子里的气氛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藏在关伯背后的杀手一直沉默了三分多钟,才干笑了一声:“哈哈,沈先生果然痛快。”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也在拖延时间,单纯为了杀人的话,早就开枪射击了,有什么必要一直等下去?他在等什么?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突然眼前一亮,因为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香气,混合在昨晚的鸡汤余味里,仍旧清晰可辨。这是第三次闻见它了,难道来的人里面,竟然有那个女孩子?

这个问题,三秒钟之后便有了答案,出现在门口的两人,一个是那女孩子,另一个竟然是一直唯唯诺诺的麦义。

“沈先生,又见面了?”他满脸都是愉快的微笑,向我扬着手里的一只黑色遥控器。

女孩子站在他身后,眼神慌乱。

书房的门关上了,女孩子走过去,打开窗户,放那三名枪手进来,仍旧站在我的背后。

我跟关伯处在四柄手枪的监视之下,暂时动也不能动。

麦义大剌剌地坐下,俨然是这次行动的绝对主使者:“沈先生,先谢谢你昨晚慷慨出诊,能请动你这位港岛名医为我们夫人把脉,明日一早的报纸,肯定会把你写入头条,也包括今晚发生在沈宅的爆炸案。所以,未来几天里,你都会成为各大报纸的话题,一时无两。”

我无声地冷笑着,脑子里反复地思考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丝丝,招呼沈先生。”他的手指勾住拴在遥控器上的指环,得意地转来转去。

“嗤啦”一声,被称作“丝丝”的女孩子取出厚厚的一卷透明胶带用力扯开,走到我身前。

“沈先生,得罪了,请把你的双手抬起来。”她的声音带着一缕惊惶。隔的这么近,她身上的幽香渐渐将我笼罩起来。

我借抬手之机,向她的脸上扫了一眼。她垂下眼皮,没有任何表情地用胶带缠住了我的双手,紧紧地绕了二十几道。接下来,我的双脚、关伯的双手双脚都被胶带缠住。

关伯的神色变得越来越沮丧,靠着墙角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了,把枪收起来吧,我的圣战勇士们——”麦义拍了拍手,四名枪手同时收枪。他们就是进入咖啡厅时的四名保镖,只不过衣着由西装换成了撕去标志的紧身冲锋衣,脸上那种坚忍残酷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将被阿拉伯世界在天的神灵所记载,而你们的灵魂,也将随神的使者升入天堂;你们的名字,将永远活在伊拉克的人民心里。”

“誓死效忠……”四个人举起左拳,庄重地起誓,说的全部是阿拉伯语,但我听懂了他们效忠对象的名字——“红龙”。因为从一九九一年开始,那个人的名字就不断见诸于电视、报纸、杂志以及今天的互联网等等,几乎上过所有的媒体,被全世界各种各样的语言翻译传颂着。

我清楚地听到关伯“咝”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喉咙里紧张地连咽了两大口唾沫,失声吐出了一个字:“萨——”我猛地转头,用力盯着他,眼睛连眨了三下,示意他千万冷静。

“咳咳、咳咳咳咳……”关伯呛咳着,牙齿紧咬,终于把剩余的几个字吞进肚子里。

越是面临危险,越要冷静,否则激起侵入者的情绪变化,形势将变得越发复杂。

“呵呵,沈先生,你的老仆人猜得对,我们是‘红龙’的麾下人马。十几年来,他始终是阿拉伯世界的绝对霸主,即使现在被关进了美国人的秘密监狱,仍然可以通过神的力量,指挥伊拉克圣战勇士的一切行动。就像你们中国人尊崇的‘龙’一样,阿拉伯的‘红龙’也是永生不死的,必将冲破一切藩篱,喷出熊熊烈焰,将伊拉克的敌人烧成灰烬。”

麦义慷慨陈词,只是我从他狡黠而诡异的眼神中,获知了更深层的某种秘密。

“永远效忠,红龙不死——”四名保镖应该属于被政治教条洗脑的一类,每当麦义提到“红龙”,他们脸上总会升起无比神圣的虔诚向往。

“红龙”这个名字,原本是一九九一年海湾战争时,美国军方针对那个人的一次刺杀行动代号,但行动失败并且被媒体曝光后,那个人索性以阿拉伯神话传说中的“红龙”自居,在很多媒体上,只要出现这两个字,就是代指这个令美国人头疼欲裂的中东世界霸主。

“圣战勇士们,现在,咬碎你们下颚上左侧第一颗牙齿,让神的使者带领你们,进入永生的天堂吧——”

麦义举起双手,笔直地伸向头顶。

站在我对面的保镖嘴角突然涌出了黑血,摇晃了一下,无声地栽倒在地。随后,我身后的三人也跌倒了,他们的假牙里一定安放着见血封喉的剧毒,这是各国间谍们最常用的自杀手段之一。

“丝丝,检查他们的心脏,必须保证每个人都无法再次开口。”麦义换了一副阴森森的表情,跟刚刚的无比狂热迥然不同。

被洗过脑的年轻人,最终会变成残酷政治的牺牲品,这四个保镖不过是又一次印证了这句话。洗脑等于无脑,既然无脑,留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毫无意趣了。

丝丝弯下腰,左手伸到第一个倒下的保镖怀里,去摸他的心脏部位,但右手却抓住了那人腰间的手枪。这个极其隐蔽的动作,瞒过了麦义的视线,只落在我眼中。

“呼吸停止。”她慢慢起身,手枪滑进袖子里,回身时与我视线接触,眼神变得冰冷而镇定起来。

“好吧好吧,看看那三个傻瓜,哈哈……”麦义大笑,随手将掌心里的遥控器向桌子上一拍。

殉道者被活着的人称为傻瓜,他们四个不是第一轮,也不是最后一轮。

“沈先生,按照我们最早的计划,这座小楼、连同你、我和这屋子里所有活人、死人会被一起炸上天,成为千万碎片,跟残砖断瓦相混合。然后,美国人的追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赏金猎人协会的人马也会白费力气,不过,计划临时起了变化,你跟老仆人还得死,我和丝丝却不必陪葬了。外面的车子后备厢里放着五百万,还有两张一小时后飞往新西兰的机票,我们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从此跟‘红龙’一刀两断,去他妈的伊拉克圣战,鬼才信那些胡话呢……”

麦义仰面哈哈大笑,压得身下的转椅“咯吱咯吱”一阵乱响。

我叹了口气,觉得头脑里的大把困惑仿佛找到了一线解决的光明:“麦先生,整件事,跟我似乎毫无关系,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而且是从中东到港岛,隔这么远的距离。我这一生从没中过大奖,难道第一次头彩就是这种倒霉的事情?”

从“孕妇、假孕妇”这条线索上,我隐约猜到会跟“红龙”的传宗接代有关,只是战火到底因何烧到我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哈,沈先生,你的确是中了头彩。不过没办法,谁叫你什么职业不好做,偏做妇科医生,而且在港岛、亚洲乃至全球都有那么大的名气?算了,这些政治上的三十六计说出来你也不会懂,还是别费脑子的好——看到了没有,这只遥控器能够控制安放在小楼里的六颗‘南斯拉夫甜瓜’炸弹,有效距离五十米。我已经设定好了两小时自动引爆的程序,所以,当我们乘坐的新航班机离开港岛后,你们也会随之升天,不过却是永远不能再完整落地了……”

他狞笑着,满面红光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恶毒。

“南斯拉夫甜瓜”是美国人针对科索沃战争开发的新型炸弹,威力侧重于“粉碎性”,理论数据每一颗都能把一整个集装箱的美国蛇果炸成均匀混合的果酱。

我居住的这座小楼面积比集装箱小得多,而且他一下子安放了六颗炸弹,很明显是不想给警方留下任何追查线索。

“我是无辜的,能否让我死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从麦义嘴里获知更多的资料,但他不理睬我的问题,向丝丝叫着:“怎么样?检查完了没有?我们该上路了——”

在我们对话的过程中,丝丝已经检查完了最后一名保镖的胸膛,“唰”的转身,枪口指向麦义的额头。

这一幕变化,惊得关伯目瞪口呆,像是在看一部波诡云谲的悬疑电影。

“怎么?你要干什么?”麦义双肩一颤,双眼圆睁,瞪着丝丝。

丝丝冷笑:“计划再次改变了,我不会跟你一起走的,只要是正常人,绝不会跟毒蛇混在一起。”

从她握枪的姿势上看,此前肯定极少接触武器,动作生疏,毫无射击经验。

麦义颓然问:“咱们不是有言在先,杀了这四个累赘,隐姓埋名,永远跟伊拉克战事划清关系,共享那笔巨款。你还说要做我的女人,替我生十个八个孩子,难道都是骗我的?”

丝丝重重地点头:“对,我是骗你的,否则又怎么能活到现在,早就死在共和国卫队手里了。现在,把遥控器丢过来,我会给你一条路走——”

麦义听话地挥手,遥控器从桌面上滑向丝丝。

“那条路,就是死——”

“喀”的一声,丝丝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我看得出,麦义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按照惯例,这种人一般都不会太相信女人,甚至包括自己的情人、老婆。而且他表现出来的诡诈变数,绝不是普通人所能看透的。所以,我判断他在决定一次行动之前,肯定做了无数的后续计划,将每一步可能出现的纰漏都考虑在内了。

相比之下,丝丝那么单纯的女孩子,应该无法跟他对抗。

“哑弹?哈哈,丝丝,真是不凑巧,竟然是颗哑弹?”麦义大笑,抬手看了看腕表,神色越发得意。

不出我的预料,丝丝的反叛也在麦义预料之中。他是这场好戏的导演,保镖和丝丝不过是他做戏的龙套演员而已。

“我给过你机会,也真的希望能带你远走高飞,但你却不懂得珍惜,所以——”他的袖口里滑出一柄短枪,指向丝丝。

我跟关伯成了无人关注的看客,或许在麦义眼里,所有的医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只知道救死扶伤,不懂得拿刀弄枪。

丝丝后退了一步,绝望地挺起了胸膛:“开枪吧,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摇尾乞怜了。那种日子,比死更痛苦——”

麦义冷笑着又看了看表,可能是在计算离开这里的时间,随即食指一动。

我的飞刀就是那一瞬间射出去的,在他手边一闪,随即半空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形,反射回我身边,“啪”的一声钉在墙上,正好供我割开手腕上的胶带。

只要是正常人,扣动扳机所用的都是食指,麦义也不例外,等他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已经从第二骨节断掉的时候,惊骇地忘记了惨叫,只是傻愣愣地盯着我,猛的狂叫一声,丢开手枪,向前一扑,去抢桌面上的遥控器。

“嘿——”关伯吐气开声,一晃便到了桌前,被绑着的双拳狠狠地砸下。

“咔嚓”一声,麦义翻滚着跌倒在地,两只小臂的骨骼被砸得粉碎,软软地下垂着,同时嘴里鲜血狂喷。

关伯的铁砂掌、少林硬气功、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都不是白练的,同样一招,曾经击碎过叠加了十五层的粘土砖。人体骨骼的硬度,只怕不会超过三层砖,这一下,麦义的五脏六腑都被震伤,已经深度致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