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耸人听闻,我又问了一遍,他竟然不屑地回答:“好了,你尽管杀我,反正大家最终都要在天堂里取齐,动手吧。”麦义领导的“保龙计划”是在小楼里夭折的,严丝离去后,我以为那件事就算结束了,谁知道会被人接二连三地提起来,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打昏了这男人,随即下车,闪到街道对面,从两座商业楼的后面折转,沿防火梯上了住所对面的那座大楼。
大楼顶上纵横交错着各种管道、线缆,两个枪手正静静地伏在女墙边,居高临下瞄向小楼的书房。
毫无疑问,我跟“保龙计划”是毫无关系的,只是以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治病救人的职责。麦义说过,找上我算我倒霉,他们只不过是在港岛做一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好戏,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现在,我还能好好地活在港岛,是因为自己的武功和智慧,而不是因为红龙麾下人马的关照。否则,早在麦义枪下做鬼了。
我悄悄潜近枪手,用两柄飞刀抵在两人的喉咙上,逼他们放弃了长枪,缓缓地后退到楼顶中心。
“我就是沈南,你们看过我的照片对不对?但我必须重申,我跟红龙的‘保龙计划’丝毫无关。你们回去,告诉萨坎纳教里面有头脑的管事人,我沈南是个普通医生,与政治和战争无关,以后也永远不会发生任何联系,听清了吗?”我忍了很久,才克制着自己不要愤怒地大声咆哮起来,只是冷峻地一字一句地对他们说明事实。
枪手面面相觑,然后双双盯着我的脸:“你的意思是,放我们走?”
我手指轻弹,收起飞刀,然后指向防火梯:“走吧走吧,记住我的话。”
这种莫名其妙的江湖仇杀最令人头痛,毕竟自己绝非“亲红龙派”,与那个战争狂人毫无关系。萨坎纳教这群笨蛋,真要找事的话,也该找唐枪那种人,而绝不是我。
两名枪手将信将疑地后退,惊惧地盯着我,直到相信我没有杀机时,才转身飞奔,沿防火梯撤退,顾不得现场的长枪。
从这个位置,恰好俯瞰小楼,能够监视楼里的一举一动,记得当初无情也利用过这一点。
“看起来,你该换到高层公寓里去住才对。否则,每次有仇家上门,都会选择在这里布置狙击手。沈南,你不可能次次都有运气逃过远程狙杀的,对吧?”
方星从另一侧翻身上来,对我放走枪手的事大摇其头。
“心底无私,天地一宽。”我淡淡地回应,提着长枪,准备下楼。
这些事,最好由警方代为处理,否则黑道上的恩恩怨怨纠缠起来,永无尽头。当然,港岛警方的能力也不敢让人恭维,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社团械斗之类的小事,无暇也无胆招惹大事。
“放走他们,萨坎纳教就会住手?我看未必。”方星跟在后面,并未放弃说教。
我们慢慢下楼,再次巡视住所外的街道后,一起返回楼内。电视机被毁,唐枪的遗书自然看不成了,我只能合上电闸,先把放像机里的录影带取出来再说。
“喂,难道你家里就一台电视机?”方星去厨房找出笤帚和簸箕,准备清扫。
小楼里的情况她一清二楚,这纯粹是明知故问,但我并不想揭穿她,转身进了书房。很奇怪,放像机里没有录影带,播放舱里竟然是空的。
我一下子愣住了:“难道有人趁乱拿走了那录影带?书桌前的那些宝贝一件不少,怎么会有人单单对录影带感兴趣呢?”
方星忍不住发火:“我早说过,萨坎纳教没有一个好人,他们以狙杀为掩护,真实目的就是为了那卷录影带。你放走他们,他们是不会感恩图报,把东西给你送回来的。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她丢下笤帚,转身便向外走,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追出去,在小院门口拦住她,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南,我很欣赏你的侠骨和仁心,可惜,关伯他们那种老一代江湖人秉持的美德,已经成了二十一世纪最令人诟病的东西。你跟关伯在一起太久了,道德观念早就过时,根本就跟不上形势。也许,鬼墓一行带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多,请好好思考、好自为之吧。”
她决然地推开我的手,开门出去,拦了一辆计程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其实,她这样发火完全没有道理,唐枪的遗书是给我看的,跟她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就算录影带不见了,该着急上火的是我,而不是她。
我一个人踱回房间里,悒郁地盯着放像机,忽然心头一亮:“我跃出书房后,第一时间切断了总电源,要想把录影带拿走,必须要接通电源,而且是方星不在场的时候。如果是萨坎纳教的人下手,直接搬走放像机就好了,根本不必有那么多啰嗦。但是,现在失踪的仅仅是录影带,也就是说,在电闸关闭前,有人以最快的速度瞬间取走了录影带。这个人,只能是方星,再没有第二个怀疑对象。”
从我出门到控制住枪手,前后历时不到十分钟。那段时间里,足够方星藏好录影带,再爬到对面楼顶了。
“她在隐瞒什么呢?”我忍不住重重地一声长叹,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绝境,又在巴格达北部的那个农场一起目睹了戈兰斯基的诡异行径,然后同机飞回港岛。尽管如此,她仍然要骗我、瞒我,把一切秘密攫走。想想唐枪和无情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妇人之仁”了。
关伯一直没有回来,我清理完书房里的满地狼藉后,去厨房取了一罐啤酒,默默地坐在客厅里。
“江湖本是污泥地”——记得客厅正面的墙上,曾挂着港岛那位著名的书法家、作家的亲笔题赠条幅。他用自己的一支笔写尽江湖故事、武侠儿女、刀光剑影、长恨短愁,最终幡然领悟,写下了这样饱含辛酸苦闷的句子。
“也许,没有人能出污泥而不染,真正经历过江湖的,都变得彻底沉潜,心灰意冷,不再热衷于谈及江湖上林林总总的恩怨故事。唯有如此,才算是拥有了大智慧、大境界。”这一段,是他对那句子的解释。他的一生,也曾多姿多彩过,但现在却隐居闹市,只谈风月、谈文字、谈声色犬马的消遣,绝不重提旧时旧事。
“方星呢?她在江湖,她能做到‘不染污泥’吗?”今晚的啤酒有些苦涩,像我此刻的心情。
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我骤然吃了一惊,啤酒罐几乎脱手。作为一个飞刀行家、医术高手,失去定力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不可饶恕的。虽然没有人在场,但我的脸仍旧开始发烫,惭愧得连连摇头。
“沈南?”电话那端的声音如同质地优良的铜钟,中气十足。
“是我,你是龙先生?”我又小小地吃了一惊,因为没料到老龙会直接打电话给我。像他那样的大人物极少亲自拨打电话,之前的一切事情都是假手任一师代为联络的。
“对,是我,你可以像所有朋友一样,直呼我为‘老龙’就好。”他朗声笑着,话筒里传来几个嗲声嗲气的女孩子肆意撒娇的声音。
我收敛心神,谦逊地回应:“那怎么敢?龙先生是江湖前辈,沈南不敢放肆。”
他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我特意点明“江湖前辈”四个字,只谈江湖,不讲政治,相信他一定能听明白。
“小沈,我单独打电话给你,只是有一笔交易要谈。现在方便不方便出门,我派车子去接你?”他大度地忽视了我话里的多重意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立刻苦笑着婉拒:“实在抱歉,我今天刚刚从巴格达飞回来,身心俱疲,无法从命。”
这是实情,到现在为止,我还满脑子唐枪、冷七、戈兰斯基、鬼墓之类的,心情一直都平静不下来。而且,刚刚到家,便遭遇了录影带失窃、萨坎纳教刺杀的连环怪事,怎么还会有心情跟老龙谈交易?
“哦?”他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会儿,才带着商量的口吻问,“那么,明早七点,我的车子准时来接你,怎么样?放心,交易的内容与上次一师跟你谈的差不多,只要你保证婴儿顺利诞生,酬劳再涨一些,两亿美金够不够?还有,我在港岛环维多利亚海湾地区共有七所公寓,事成之后,全部送给你,包括里面住着的美女,呵呵呵呵……”
这个数字反而让我变得冷静了许多,每次接触到具体的金钱数字,我的谈话兴趣会骤降五成以上。因为我知道,对方肯付出的报酬越多,证明完成那任务的困难会越大。两亿美金,可以做很多事,买很多人的命,甚至是发动一场小国间的战争,无论如何,单单是照顾一个孕妇、接生一个婴儿绝对用不了这么多。
我苦笑了一声:“好的,明天再谈,不过两亿美金我是不敢接受的,请收回成命。”
港岛的特级妇科医生超过数千人,经验比我丰富的比比皆是,老龙真的没必要如此迁就我。以他的名气,一个电话打过去,很多人会排着队等候效命。假如那女人怀的是他的孩子,一生下来,只怕比好莱坞明星的龙子龙女更令媒体趋之若鹜。
“你太谦虚了,小沈。钱,是小意思,最重要的是婴儿的安全。好了,不多打扰你,明天见。”
他笑着挂了电话,我的思想却一下子由伊拉克鬼墓转移到了碧血灵环上来。这么多天,自己的思想和行动,都有些“舍本逐末”的意思,既然已经发现灵环的下落,应该迅速展开行动,针对灵环下手,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遥远的伊拉克。
我拍了拍自己有些发木的额头,一口气喝干了那罐啤酒,正要上楼去睡,关伯已经推门入院。
隔着二十步远,我就能看清他脸上残余的笑意。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还打着一条我从没见过的浅灰色领带,头发也精心地修饰过,单从后影看,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哥,还没睡?”他哼着小曲走进客厅,被我吓了一跳。
我笑着起身:“就去睡了。关伯,最近遇到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假如他能与方老太太重修旧好,亦是我最乐意看到的,这种心情与方星无异。
“我遇到了很久前的一个朋友,聊起从前快意江湖的旧事。唉,不仅仅是高兴,还有很多感慨,小哥,这些东西,你又不懂,改天再跟你细说,快去睡吧。”他挠了挠头,神情喜忧参半。
“什么时候请方老太太来家里坐坐?你隐居厨房操练了那么久,岂不正是你露脸的大好机会?”
我只是开个玩笑,但他诧异地瞪圆了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仰面大笑着摇头:“错错,小哥,一定是方小姐跟你说了些什么,才误会我跟大姐的关系了。实话告诉你,今晚我去见的不是大姐,而是老鬼——‘神捕’鬼见愁。”
他大笑着穿过客厅,仿佛被我的误解提醒了什么,开始哼唱着一首潮州乡下情歌,满嘴小哥哥情妹妹什么的,荒腔走板。
“鬼见愁?”我忍不住肃然起敬,望着关伯的背影。
“对,老鬼,我过去的小兄弟,但现在人家的地位可非同一般喽,不但是日本皇室的特聘护法师,而且还担任了全日本保镖培训机构的总顾问。在日本,提起‘鬼见愁’三个字,十九派黑道势力的老大都得乖乖靠边站。改天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你可得好好向人家学习,争取早日走出港岛,走向世界……”
关伯滔滔不绝地连笑带说,突然记起了什么,语调一下子冷淡下来:“嗯?他托我捎话给大姐,难道这次来港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哎哟,我这猪脑子,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不行不行不行,我得打电话给大姐,提防着点。”
我暗笑他的迂腐,其实老男人的爱情跟年轻人差不多,当遭遇到情敌逆袭时,任何人都会精神抖擞,如同好战的家猫一样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关伯去书房里打电话,骇然地连声叫着:“小哥小哥,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的狗杂种又来上门寻仇?”
我顾不了那么多,上楼睡觉,准备迎接明天的战斗。
家里的床又大又软,我躺下只有一分钟不到,便进入了黑甜梦乡,把一切江湖琐事抛在脑后。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便一觉到了天明,被楼外篱笆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唤醒。
时钟刚刚指向六点,离老龙约定的时间还早。
我闭着眼睛,回想起昨晚方星离去时的神情,忽然觉得有些怅然:“就算有什么隐情,又何需骗我?”以我的个性,很容易理解别人的苦衷,只要方星说出真正理由,那录影带随她拿去就行,绝不会吝啬藏私。
关伯早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叮当当直响。
我换了一身西装下楼,只喝了他递过来的一杯橙汁,便准备出门。
“喂,小哥,你那位疯子医生朋友来过电话,抽空给他回过去。还有,一个年轻人,好像是叫‘小北’,来找过你,说是跟叶小姐有关,记得打电话给他问问……”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全然忘了电话机上的录音功能。其实所有的事情,按一个录音键就全都轻松搞定,不必单凭脑子死记硬背。
回到港岛后,的确还有很多事需要办,但必须得一件一件处理,分清主次。昨晚方星的表现令我灰心了不少,到现在还不能完全释怀。
七点钟,我准时打开院门,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门口右侧,年轻的司机已经殷勤地拉开车门,请我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有一个人已经先在里面了,热情地向我伸着右手:“小沈,打扰打扰。”
这个人就是一身白衣的老龙,双眼灼灼有神,精神饱满之极。
我落座之后,司机立即发动车子,驶出小街。
“我们去湾仔码头吃海鲜,那里有几个大厨是我的旧日好友,能够提供全港岛一流的炒蟹,保证你吃得过瘾。”他微笑着拍拍我的肩,像个有心提携后辈的宽厚长者。
我刻意保持沉默,聆听着音响系统里飘出来的老歌。
“小沈,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昨晚的话得罪了你?”他侧过身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怎么会呢?前辈见招,是我的荣幸。”
老龙又一次大笑:“算了算了,一口一个前辈,倒是弄得我不好意思了。小沈,我也算大半个江湖人,江湖人喜欢快人快语,那咱们就来个痛快的。我,把所有承诺过的酬劳写一张单子给你,马上叫律师行办理手续,三天内做完一切;你,写一个保证书给我,要她们母子平安,从现在起一直到婴儿满一周岁。然后,大家一拍两散,就当从没见过面,好不好?”
他果然够爽快,那么大的一笔钱说给就给,根本没有什么瞻前顾后的啰嗦条款。
我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了,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他大力摇头:“不用说了,任何条件我都答应,现在提或者收钱之后提都没关系,只要别坏了咱们吃饭的兴趣就好。”
“我的条件,就是不要那么多钱,而且也不是司徒开、任一师答应的那些酬劳。你只要付我最恰当的出诊酬劳就好,至于几千万甚至两亿的数字,我不敢要,也不想要。既然你喜欢快人快语,我也说句真心话,钱是好东西,但聪明人不会拿咬手的钱。”我喜欢他的态度,索性把内心的想法直言相告,不必担心会不会得罪对方。
老龙一怔,但随即拍掌大笑:“好,不愧是年青一代里的俊杰。不过,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年轻人,做好你的事,世界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现在的江湖已经没有什么“武林盟主”之类的虚衔,如果有的话,只怕非老龙莫属。他的雄厚财力和处事手段,比一千个任一师、一万个司徒开合起来更厉害,简单几句话,便能令别人折服。
英雄和美女总是恰如其分地联系在一起,我希望地下迷宫里藏着的那个奇怪女人会母子平安,更希望自己的一切怀疑都是神经紧张的错觉。总之,老龙给我的印象极佳,真要出手去取灵环,反倒有些不忍心了。
车子拐进码头附近的一条横街,在一家门面富丽堂皇的两层酒楼前停下来。这家名为“金九炒蟹”的食坊,是港岛最好的六家海鲜馆之首。九七之前,港岛总督宴请英皇贵宾,都时常到这里来尝鲜。
司机打开车门,老龙携着我的手下车,昂首进门。
一个身着西装但胸前系着白布围裙的中年人快步迎出来,向老龙深深鞠躬:“龙爷——”
老龙挥手一笑:“今天,我请这位小兄弟吃早餐,希望能尝到你的拿手好菜。其它的,不必多说,更不必你手下那些女孩子出来搅扰,只吃饭,不谈风月。”
中年人又鞠了一躬,转身走向内厨。
我们沿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向上,在二楼正中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正好能居高临下俯视一楼入口。酒楼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之极。
“小沈,今天这里难得安静,没人打搅,咱们可以慢慢吃、慢慢聊,在这里坐一整天都可以。其实,我很久没有带朋友过来吃饭了,太多人喜欢借吃饭之机吹捧、拉拢、算计乃至勾心斗角,背后捅刀子。所以,在一起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未必是真心朋友,只不过是斤斤计较的相互利用罢了。”
他似乎感慨良多,一边说一边低声叹息。
我对老龙的感觉,多的是“敬佩”,而不是面见大人物的“惊惧”,说到底,一个有道德的医生在任何人面前都应该做到不卑不亢,保持一颗中正温和的平常心。
十分钟后,中年人亲自端着一只描金托盘,送上来一大盘炒蟹、两碟姜汁香醋、两碗飘着香气的瑶柱贡米粥。
“金九,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老龙的态度很和蔼,但那中年人金九却是卑微得有如庶民见到了帝王,没开口前先鞠躬,连抬头平视都不敢,低声答应着退了下去。
“九七之前,金九跟越青帮的人起了冲突,对方从河内调集了‘飞鱼堂’的四十名杀手,留贴要杀他全家。金九在餐饮界的名气很大,在江湖上却只是无名之辈,所以便托了三四层关系找到我。你知道,越南越青帮的人一直都对港九地盘垂涎欲滴,恨不得在大圈帮、洪门社团、九龙哥老会这三只老虎嘴里抢块肉吃,所以才四处出击,见缝插针地抢占地盘。港岛历来都是华人的地盘,无论怎么打怎么斗,都是华人间的内战,哪里轮到越南人来插脚?所以——”
我接上话题:“所以,‘飞鱼堂’的人一夜之间暴尸于海底隧道东出口的无名沙滩上,然后港岛警方以‘黑帮械斗’之名结案,让越青帮结结实实地吃了个哑巴亏,一直到现在都难以在港岛立足,只好跑到非洲去发展了。”
那些江湖轶事,是关伯最爱津津乐道的,我零零碎碎听了些,只记住了一点大概。
老龙啪的一拍桌子,意气风发地大笑:“对极了,那件事其实是三只老虎一起做的,出动了港九和澳门的六百名好手,歼敌四十,自身无一损伤。事毕之后,在中环满汉楼开席六十桌,单单是最好的轩尼诗和人头马就喝了一百五十多瓶。还好,满汉楼的徐老板是我多年的好兄弟,大笔一挥,全体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