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知道自己的命不会太长了,唯一的问题……是当年我问过的那件事,星星是怎么来的?但那件事已经不重要,假如她喜欢小哥,就让他们在一起吧。你能答应我吗?能答应我……吗?小哥是个好孩子,我亲手拉着他长大,跟星星在一起,不会辱没了她……”

恐怖的血泡“咕噜”声更频密地传来,鲜血沿着绷带的下边流出,将盖在他胸前的那条灰色军毯也染红了。

方老太太无言地坐在床沿上,握着关伯的右手,温柔但却坚定地回答:“小关,你不会死,所有的事等你康复了再说,好不好?”

关伯呛咳着强笑:“那样最好,但你现在就答应我,让小哥娶星星——当年,我追不到你,希望小哥和星星能完成这一夙愿。知道吗?小哥就像当年的我,也有很多女孩子追,要星星看好他,别像——”

他的脉息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双眼大睁,定定地却又是深情无比地看着方老太太。

“老鬼,参汤,参汤!”方老太太纵声大叫。

楼梯只响了一声,鬼见愁风一样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碗淡黄色的参汤,犹自冒着腾腾热气。不过,以关伯的伤势估计,就算使出中医理论里的“参汤吊命”来,也是毫无用处的。他失血过多,伤口又处在致命位置,全凭一口丹田真气支撑着,才没有当场丧命。

“没用了。”我颓然放开关伯的腕子。

“小关,你醒醒,你醒醒……”方老太太伸手去探关伯的颈下主脉,手指插入绷带下面,只待了三秒钟,再收回来时,由指尖到掌心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

“妙手班门,班兰亭,相思钩……”她趴在关伯耳边,柔声重复着这三个曾经令关伯念念不忘的词汇。在遇到大姐之前,班家大小姐班兰亭一直是关伯的梦中情人,至今念念不忘。

关伯脸上忽然现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似乎记起了什么,双手猛的抬起来,紧握着方老太太的小臂。

“小关,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还有,你问我星星的来历,还有那个雷电风雨之夜出现的神秘男人,我都会告诉你,但你得尽快好起来,听到了吗?”方老太太的唇紧紧地贴在关伯耳朵上,只有如此,才能让他集中最后的精神。

“塞外牧马背长剑,空手搏虎笑商周。问余借酒销谁愁,明月高楼相思钩……”关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念出了这首刻在储存相思钩的那个暗格小门上的诗句,肩头一震,握着方老太太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起身走出卧室。也许关伯最后的弥留时光应该留给方老太太,毕竟他也爱了她那么多年,生前得不到,死后的灵魂也许能永远铭记她的样子。

鬼见愁跟在我身后,那碗参汤仍旧端在手里。

我走进书房,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木然望着窗外的夜色。曾几何时,我还跟关伯一起在这里下棋喝酒,联手御敌,杀退麦义和他的爪牙。转眼之间,他就这样悲壮离开,如同白驹过隙,快得让我的记忆一片空白。

“沈南,要不要听我们做过什么?”鬼见愁出现在门口。

“做过什么?”我机械地应答。

“大姐发函到日本的时候,只说需要七大派忍者助战,布‘天阴鱼海之阵’与强敌交手。我义无反顾地来了,才知道她是要向盘踞在港岛多年的猫妖动手。猫妖第一次出现时,是在叶家——叶离汉,你知道这个人吧?”他停了一下,似乎是故意要给我时间,让我的心情能够平静下来。

我点点头,叶离汉是叶溪的父亲,我当然知道。

“那些往事牵扯到来自越南的纳兰世家,我不想详加解释了,猫妖的威力非同凡响,按说大姐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它。大姐说,目前猫妖仍藏在叶家的别墅里,虽然纳兰姐妹用‘魇婴’困住了它的灵魂,却无法最终将其消灭,于是便联合小关和我,准备剿除猫妖。沈南,其实在整件事上,我都感到很困惑,毕竟猫妖被困多年,根本不必管它,大家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可大姐一意孤行,而小关又极力拥护支持,最终引发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七大派忍者成功布阵,包围了那座别墅,却没有探查到猫妖的任何踪迹。小关追随大姐进了主楼,三十五分钟后,带伤逃遁出来。自始至终,我们没有见到敌人的任何一面,己方灰溜溜地铩羽而归。我只能说,大姐老了,小关一向有勇无谋,这是一次错误的进攻行动——”

鬼见愁沉郁地叹息着,燃起一支柔和七星,沉重地倚在门口。

“那别墅里有一个阿拉伯女人,对吗?”可以肯定,他们去的就是叶溪带我探访过的别墅。

“对,只有一个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女人。我的人搜过她的身,毫无异常,她的身份只是伊拉克的非法入境难民,被叶离汉的女儿带来港岛的。”看来,雅蕾莎并没有引起鬼见愁的注意,假如他知道那是一个具有十条脉搏的女人的话,可能会对自己的大意懊悔不迭。

院门一响,方星急匆匆地走进来,几乎是全力撞开客厅的门,仅向鬼见愁点点头,便快速上楼,看都没看我一眼。

“星星是个好女孩,我一直都看好她。”鬼见愁望着方星的背影,若有所思。

关伯的离世让我痛彻心肺,根本无心听鬼见愁说话,只是茫然瞪着对面墙上的一副狂草条幅发愣。

“关于星星的来历,你知道多少?”鬼见愁走进来,在书桌对面落座,无声地弹掉烟灰,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意。

“不知道。”我对他产生了一股无法掩藏的厌恶,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把心里巨大的悲恸隐藏起来。

关伯为方老太太而死,其实也是为这么多年的相思殉情而死,到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或许是无比欣慰的。因为他实践了自己当年许下的诺言,只要方老太太有招,立时倾力出击,毫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从这种意义上说,他在今天结束了一次完美的人生,是值得击节赞赏的快事。

“沈南,我想其实咱们可以认真谈谈,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鬼见愁的声音低了许多,眉心上的皱纹展开,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我厌恶地冷哼了一声,头也不抬,轻轻揉压着自己的两侧太阳穴。

“大姐和小关都说过,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从二十一世纪初期开始,日本皇室就制订了搜罗亚洲和环太平洋地区顶尖人才的秘密政策,只要是某一方面出类拔萃的人物,都会被列入争取对象,由日方提供最优厚的生活条件和发展环境,并且给予相当高的国家荣誉,进入日本政府部门中的显赫阶层。小沈,反正目前小关去世了,你一个人留在港岛,不如随我去日本发展,凭你的医术和武功,谋求名彪青史绝对不是问题。”

鬼见愁这些颇具诱惑力的许诺,现在听来,如同乌鸦聒噪一样,根本听不进耳朵里去,因为此刻我的头越来越疼,仿如有十几根风钻正在脑子里钻来钻去,噪声和痛楚同样令人几欲崩溃。

我站起身,想去厨房冲杯咖啡,但一望见紧闭的厨房门,蓦地想起从前关伯无数次端着托盘从里面喜滋滋走出来的情景,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无声地奔涌而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可能大姐也没想到会损失掉小关这样的朋友——”鬼见愁跟上来,百折不挠地继续他的喋喋不休。

我霍地转身,来不及拭去眼泪,提气大吼:“让开!”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但关伯的死犹如一柄尖刀,直插在我心窝里,我能够挺住不倒下去,已经是万幸了。

鬼见愁耸耸肩膀,嗤的一声轻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随小关久了,自然会学到他的那些草莽习气,我不会怪你。”

我胸膛里的怒火燃烧更炽,陡的双肩一震,一个重重的左勾拳自下而上打了过去。要想让对方乖乖闭嘴,这大概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鬼见愁侧身滑步,又一次施展出他最得意的鹰爪手,扣向我的左肘。上次交手时,我察觉到大家的武功相差无几,要想打败他,只能动用飞刀,但走廊空间如此狭小,连举手出刀的机会都没有。

“小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滋味不会好受的,难道你不明白?”他的脚下功夫相当敏捷,已经融合了北派的剑弹腿、地趟腿、流星腿的特点,还有日本忍术里的“飞燕提纵术”,几乎是在地面上滑进滑退,行云流水一般。很显然,他的武功十倍于关伯,只是平时不轻易表露罢了。

第二次错步进击时,我的左肋和右肩同时中了鹰爪手,两处的骨头几乎当场碎裂,立刻浑身软麻,无力地靠在墙上。

“你不是我对手,但我愿意提携你。”他缓步后退,从旁边的小桌上抽了一张纸巾,好整以暇地擦着指尖,仿佛是嫌我的衣服弄脏了他的双手,“年轻人,每年在日本的‘富士山千名高手比武大会’上,有无数人想投入我门下,甘心情愿拜我为师。结果,我没有一个能看上的,他们的资质实在平庸之极。现在,这样的机会主动送上门来,聪明的话,就不会拒绝,是不是?”

他是胜利者,有理由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向我炫耀,但我对日本人的荣耀毫无兴趣,从来都是如此。

“如果我有飞刀在手,你不会占到半点便宜。”我缓慢地揉着左肋,他的“铁喙鹰啄手”相当厉害,肋下的两层衣服都被啄透,连皮带肉,都在火辣辣地痛。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也不会有推倒重来的二次机会。我深知这一点,才会比小关活得更久,比大多数人都活得久,并且是活得最有价值的,能够不断地取得胜利,站到更高的位置上——”

他的话突然被方老太太打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你活着的原则?”

鬼见愁吃了一惊,转身向楼梯上看,我也立即滑步后撤,重新进入书房。鹰爪手的武功最擅长贴身搏击,其中的“三十六大擒拿”和“七十二路小擒拿”属于短兵格斗中的经典手法,普通武功很难防御。所以,我必须避开他的长处,将战斗的空间拉大。

窗帘正在夜风里翻飞,但我闻到了一些非常古怪的味道,像是榴莲皮或者香蕉皮放了一夜后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你很聪明,偷看了金九传授给沈南的破阵之法,提前一步打开老龙的‘九宫八卦激光阵’,然后破解‘青龙白虎龟蛇大阵’,拿走了四件神器,却用早就准备好的赝品放在原先的位置。居爷、大雷、小雷他们都是武夫,对阴阳五行、奇门阵法之类毫不理解,当然分不清赝品和真品的关系。于是,进老龙别墅盗宝这个黑锅让他们背了,而你却安心收藏起宝物,等待解开这四件神器上的秘密。老鬼,我送你去日本,是跑路避难,不是要你恢复元气后帮着外敌来找自己人的麻烦。现在,你最好把那些东西交出来,大家还能保住各自的面子,不至于拔刀翻脸,好不好?”

方老太太的脸色阴沉得怕人,紧跟在她身边的方星,则是满脸淡漠,仿佛已经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大姐,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一点,免得小沈和星星受伤。”鬼见愁的态度突然变得谦卑而恳切,伸出双手,准备去搀扶方老太太的胳膊。

“那么,四件神器呢?”方老太太冷冷地伸出右掌。

“就在我暂住的酒店房间里,并且锁进了保险箱,免得出什么意外。”鬼见愁做出一副极其无辜的样子,但大家都很明白,这已经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无论怎么伪装都蒙混不过去。这是真刀真枪性命搏杀的江湖,而不是小孩子好一阵坏一阵的家家酒。

“如果我需要那神器,多长时间内可以命令你的手下送过来?”方老太太失望之极,但还是要继续将这场戏演完,让鬼见愁自己露出真实面目来。

鬼见愁后退一步,挠了挠头顶,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诡异的冷笑:“大姐,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早就加入了日本国籍,目前所做的任何事都与日本皇室的利益挂钩。那四件神器有利于提高日本七大派忍者在奇门遁甲方面的战斗力,所以皇室才密令我借你的召唤之机回到港岛。神器不可能还回来,七十二小时内将混在海上集装箱里运回日本,而我们大家的友情也该在今晚做个了断,未知你意下如何?”

现在,我总算明白碧血灵环没有发生效力的原因了,是鬼见愁提前掉包,只留了赝品给居爷等人。既然鬼见愁连赝品都准备好了,可见他回到港岛根本就是政治利益的驱使,与追不追方老太太无关。

“了断?”方老太太下楼,缓慢地跨进书房,忽的吸了一口气,脸色暗变。

“对,就是这两个字。一切了解,恩怨两断,然后大家就大路朝天、各行一边,绝不相互干涉。”鬼见愁笑得像一只偷吃了小鸡的黄鼠狼,脸上那些深刻的皱纹慢慢舒缓展开。一个人在开心时大笑并无奇怪之处,但皱纹成形多年,绝不会因笑容而道道舒展。

在相书中,对“眉心抬头纹舒展”有一个笃定的定义——“回光返照,大祸临头”,只有死人或者准死人的眉心纹路才会大方地展开。我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兔死狐悲的凄惨感觉,因为今天所见的杀戮太多,江湖中人的生命实在太不值钱了。

我也是江湖人,或许有朝一日倒在别人面前时也会如此。

“如何了断?”方老太太在沙发上落座。

“你交出星星的来历秘密,我带走她,回日本去做更深层次的分解研究。”鬼见愁轻轻巧巧地笑着,倏的打了个手势,窗外的夜色里突然钻出六名挺着灰色弓箭和吹筒的黑衣人,把方老太太团团围住。

“就这么简单?”方老太太冷笑。

鬼见愁呼的长吁了口气,大概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随之放松了警惕,站在黑衣人后面大笑:“大姐,七大派忍者跟我过来,并不是听任你调遣的,而是有自己的目的。你是目前江湖上硕果仅存的五行阵式高手,他们很希望汲取中华异术里的精粹部分,弥补自己的不足。我想,假如他们能成功地控制星星,想必你就会不吝赐教,是这么回事吗?”

图穷匕见之后,鬼见愁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方老太太有心召集旧部杀贼,反倒是引狼入室,一朝铸成大错。这一点,完全违背了她的初衷。其实回头想想,江湖上的新旧更替如维多利亚湾的潮水涨落一样,每时每刻都在频繁发生着,所有友情、爱情都无法承受时间大潮的侵蚀,该变的早就变了,而且是面目全非,令人不忍卒睹。

“控制她,就凭你们的日本忍术?”方老太太有些动怒了,举起手,向那六名黑衣人指了指,但右臂突然在半空僵直,无法动弹。

“这是富士山狩魔派忍者的‘天蝎座之魂’,只要进入呼吸道,就会在未来四十八小时内功力骤减,直到降低为零。不过,只要安心调养,大约一周之内可以恢复正常。”鬼见愁摸着下巴奸笑着。

日本忍者门派众多,而且每一派都擅长闭门造车,研究出很多古古怪怪的药物和暗器。自古以来,日本各派互相不通来往,所以很多东西被藏之于密室,很少公诸于众,仅仅是内行人物才略知一二。

关伯的旧友遍及天下,见识更是广博,昔日浪迹东北时对日本忍术也颇有涉猎。他对我说过,所谓“天蝎座之魂”实际就是日本浪人进入西藏后秘密收购曼陀罗花和尼泊尔“千仙迷醉”,然后杂之以日本岛的鬼眼章鱼毒液混合制成。这种东西经常用于忍者的偷袭行动,与中国的“鸡鸣五鼓断魂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方老太太冷笑:“你果然早有计划,知道我的‘龟息功’已经练到最高层,普通迷药无法奏效,才带来了这种东西。昔日咱们联手作战时,每个人的弱点都不会瞒过自家兄弟,没想到今天却被你用在了这里。”

“大姐,我不是故意恐吓你,之前小关离开这里出门时,狩魔派忍者便潜伏到此地,只等一个最恰当的机会现身,毒药早就放置在小楼的各个角落里,安心伺候你们几个上路。”鬼见愁嘿嘿冷笑起来,每一步都落在他的计算当中,方老太太和关伯的轻信,令他的计划执行起来相当顺利。

黑衣人的袖口上果然刺绣着一只高擎尾巴的红色蝎子,那是狩魔派忍者的特殊标记。六个人扇形围拢过来,准备出手。

方老太太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腕,强行将右臂拉下来,脸色越发难看。被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出卖是件令人非常愤怒的一件事,特别对方还是过去的仰慕追求者。两下对比,才更显出关伯的真情宝贵。

“沈南。”方星突然转向我。

我猛地一愣,意识到她是有话要说,但此时我的双脚也正在变软,仿佛耳边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说:“躺下来吧,躺下来吧。”

“这小楼是你在港岛唯一的栖身之所,如果有人要把它瞬间炸毁,与强敌同归于尽,你会不会恨对方?”她的神色如此冷漠,如同一块毫无意义的白色坚冰。

我立刻点头,无声默认。与关伯在小楼里住了那么久,对楼里的一桌一椅、一床一凳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不想失去它。因为这是我的家,而且是普天之下唯一的一个。

方星一声叹息:“对不起,我不该提这种问题的,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的心情忽然一动,她提及这个问题,一定另有隐情。

接下来,我和方星几乎是同时软倒在地的,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十余步。

“大姐,你怎么说?”鬼见愁逼近方老太太。之前他向对方温言软语时,谦恭得如同一只听话的哈巴狗,此刻却语气轻佻,直把方老太太当成了自己掌心里的猎物。

“告诉你星星的秘密不是问题,但现在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什么事都可以自己作主,你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思?只要她点头,我就把秘密公诸于众,让所有人明白,就不会再处心积虑地惦记了。”

方老太太一语双关,但暂时的低头忍耐却是必不可少的,唯有如此,才能拖延时间,让所有人活下去。

鬼见愁啪地打了个响指,转向方星。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猝然之间,窗户中灰影一闪,又跳进来一个人,脚尖在窗台上轻点,随即扑向鬼见愁,双掌并立如刀,喀喀两声,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后背。立刻,鬼见愁的前胸露出两只血淋淋的怪手来,鲜血立刻在他的脚前滴沥成了两团暗红色的血泊。

鬼见愁负痛大叫:“是谁?是谁?”

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个人正是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