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雷声有一阵没一阵的,声音也有点发闷,象是在铁皮罐里点燃的炮仗,雨下得不是很大,不愿意带雨伞的懒男生们顶着几张报纸也就可以勉强抵挡着跑回宿舍了。

校博物馆四周的路灯坏了几盏,馆内又不像其他开放自习的教学楼那样灯火通明,在这样的雨夜里便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偶尔有学生从附近经过,也会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无为子独自一人坐在博物馆大门前的看守小屋里,也不开灯,桌上搁了一瓶二锅头和一盘卤花生,就这么颇为寂寞地在那里自斟自饮。远处偶尔有脚步声响起,老人便会抬起头来看一眼窗外。

九点一刻,有人轻轻地敲了敲小屋的窗户。

“前辈,真对不起,我来晚了。”宇文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抑郁,找寻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温雅和玄罡的消息,他身上的衬衣已经找不到半根干纱,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不时滴下水来,也不知道他在雨中走动了多久。

“外面太冷,博物馆里面有空调,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无为子倒也没怪宇文来晚了,提起桌上的酒瓶,起身推开了小屋的门。

走进博物馆,无为子打开一间侧厅的照明,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件灰色的旧布褂,顺手扔给了宇文,“想换就换上,不想换就拿这衣服擦擦你的脑袋,这展厅地板沾上水就滑得厉害。”

宇文接过布褂,微微愣了一下,一抬手将布褂给抖开,居然是一件旧道袍!

“前辈,这……”

“没关系的,这是我以前的衣服,虽然十多年没穿了,但隔上几个月总会洗上一次的。”

宇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旧道袍。无为子身材高大,不但个头不输于宇文,身形也比宇文魁梧了许多,宇文穿上无为子的道袍,浑身上下松垮垮的,举手抬足都觉得衣袖带风。

无为子上下打量着宇文,笑道:“原来的正一教同门都说我外形粗野,穿上道袍也不像个出家人,这身道袍笼在你的身上,倒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如果把头发留长一些,束上九梁巾,你就可以出去化缘放卦,吃穿不愁了。哈哈……”

“前辈取笑了,可惜我身为黄泉引路人,干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活,修真之路,恐怕与我无缘了,呵呵……”宇文的口气略略有些不以为意。

无为子眼中光芒微微一颓,叹道:“你始终忘不了自己曾是黄泉引路人,既然无缘,也罢。”

宇文忽然明白了,老人让自己穿上道袍,其实是有心试探自己是否愿意承接他的衣钵,上次自己曾经说过愿意代替无为子看守这博物馆,无为子却没有应允,难道老人最终还是改变了想法?

“前辈,你如果想要我替你守护这……”

“不必了!此事其实并不适合你,强求无缘之事,终究无益!”无为子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宇文的话头,“我今天叫你来,只是为了回答你曾经提出的问题。”

“莫非前辈要告诉我这馆中所藏的究竟为何物?”宇文刚才还在为自己无意间让老人失望而心存愧疚,现在一听无为子要告诉他真相,又一下来了精神。

“这件事的源头,是唐朝末年的一起惨案。”无为子抓起酒瓶,咕咚灌下一大口二锅头,就此打开了话匣子。“唐乾符年间,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隶属当朝军器监的地方军工作坊,专司蜀郡驻军的兵器制造,你看这馆中记录的出土文物挖掘情况,也大概可以猜得出来吧?”

宇文点了点头,脚下这块土地是当年的军器监,他是早就猜到了的。

“唐朝的蜀郡,因为地理位置上的原因,受战乱的影响也相对偏小,当时市井的繁荣程度,曾为蜀地赢来‘扬一益二’的美誉。城市发达,蜀郡军器监的生产力自然也不弱,不但为本地军队打造兵器,同时也对中央军队有军备供应。出于此地的重要性,甲坊署和弩坊署两个分部下面,除了冶炼锻造的两千多工匠之外,另外还驻扎了五千兵士。”

宇文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微微点头。无为子所说的“扬一益二”,指的是唐朝中后期中国最繁荣城市的排名,江南扬州排第一,蜀地益州则排名第二。虽然现代都市的繁华重心已经偏转,但宇文在脑海中想象那当年蜀郡的繁华,还是颇为神往。

“这件惨案发生的地点,就是在蜀郡军器监中,至于时间,则是在乾符六年的冬天。那时候,风雨飘摇的大唐帝国正在承受各地农民起义军的冲击。”说到这里,无为子顿了一顿,晃了晃手中酒瓶,“真是乱世生妖孽,事件似乎是一步一步地扩大的。最初,是两个专事冶炼生铁的工匠发了失心疯,两人在工作时突然互相殴打起来,其中一人把另一人推进了炽热的冶炼坑,掉进坑中的人立刻烧成了灰烬,与那坑中火红的铁水混融在一起。其余的工匠惊恐之余,扑上去按住了杀人的那个家伙,奇怪的是,这家伙明明是个山西老表,被工匠按住极力挣扎时,却说了一口谁也听不懂的怪话。工匠们连忙叫营外守卫的军士进来帮忙绑住这个疯子,可那疯子一看见身穿军服的人,立刻狂躁不已,并且变得力大无比,口中大呼小叫着将众人甩开,抢过火炉边的一柄铁锤就向走进作坊的军士砸去,那队兵士共有五个人,当场就被砸死了一个!剩下四人反应还算机敏,不等那疯子再次反扑,就将他乱刀剁翻在地,那疯子临死前奄奄一息,说的还是一口怪话,但有一个老兵却愣住了,告诉大伙这疯子讲的是南蛮话,说他是骠信酋龙手下亲兵,要见李自孝将军。”

“骠信酋龙?”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宇文顿时一怔,“难道是当时占据西南边陲的南诏国之王,谥号景庄皇帝的那个骠信酋龙?”

“嗯,就是这个骠信酋龙。”无为子点了点头。

“你说这件惨案是发生在乾符六年,可那骠信酋龙在乾符四年就已经归天了啊?”宇文十分不解。

“呵呵,这些旧事你倒记得挺清楚。”无为子笑道,“奇怪就是奇怪在这里,南诏王骠信酋龙大举侵蜀的时候,还是懿宗皇帝在位的咸通十年,当时定边节度使李师望为了激怒南诏求功,擅自杀死了南诏使节杨酋庆,骠信酋龙一怒之下,率军攻打西川,一路势如破竹,无往不胜,就这么一直攻到了成都城下。那时候的成都城防御工事非常脆弱,城内又一下涌入大量逃难的百姓,粮食和饮水都成了大问题,大概许多人都以为,成都是保不住了,就连成都城里的守将也开始偷偷勾结南诏军,预备等南诏军攻城时就焚烧东仓,里应外合把成都拱手送给南诏,只是后来这叛将与敌人勾结的事情无端暴露,成都城才逃过了这一劫。”

“那发疯的工匠口中所说的李自孝将军,就是当年与南诏勾结的那位叛将吧?事情暴露之后,这位李自孝将军也被城内守军所诛杀。后来在节度使卢耽的带领下,成都城军民一直苦苦抵抗南诏的攻城,直到朝廷援军赶来,才将南诏大军击败,保住成都不受战火洗掠。可对于乾符六年的工匠来说,这些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怎么会有个发狂的家伙说自己是骠信酋龙的亲兵,还说要想见李自孝?”宇文微微皱起了眉头。

无为子没有回答宇文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工匠发狂的事情才过去了两天,军器监中又出了一件大事,晚上夜深人静时,忽然有十余个工匠结队而行,拿着刚刚打造出来的锋利长刀,潜入了驻军营地,其间曾有一队夜间巡逻的军士碰上他们,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竟然会被十几个只知道打铁的乡巴佬给尽数杀了!那些工匠杀人之后,开始在军营中四处放火,趁营地中一片混乱之际,又杀了不少尚在睡梦中的士兵。所幸营中守将临危不乱,迅速集合兵将反击,这些工匠虽然异常勇猛,终归只有十余人,又没有披甲,哪里敌得过营中全副武装的几千士兵,被包围之后,奋力抵抗了一阵,也就全部被削去了脑袋。但这些工匠在厮杀的过程中,口中叫骂的都是川籍乡音,又自称是唐军‘突将’,让围攻的兵士们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突将?不会吧!乾符二年,蜀中突将叛乱,不是都被高骈杀光了吗?”宇文不禁瞪大了眼睛,对此感到十分诧异。

也难怪宇文如此惊讶,无为子所说的突将,就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突击队,是南诏围困成都城的时候,守城节度使卢耽用高薪厚禄在军营和民间征集而来的勇士。当时大概募集到三千人,基本都是蜀籍原住民,统一称作“突将”。在后来的成都保卫战中,英勇的突将为击败南诏做出了卓越贡献。五年后,南诏又派兵前来进犯西川,朝廷就任命曾经大败南诏军的名将高骈为剑南西川节度使,驻任成都,南诏军听说名将高骈来守城,心中害怕,便主动退军了。高骈到成都走马上任之后,得意之余,竟然取消了突将们的高薪,还说蜀中军士向来胆小,能打胜仗全靠自己祈求九天玄女保佑。蜀军突将心生不满,倍感羞辱,后来就发生了一次叛乱,突将们一直冲进了高骈的府邸,高骈躲进厕所之中,才幸免遇难。最后还是宦官出面打圆场,保证恢复突将原有的俸禄,突将们才退回了营地。高骈怀恨在心,便在暗中收集所有突将的姓名,两个月后,高骈率领手下从原驻地带来的天平军,将所有突将堵截在各自家中,一家老小全部杀尽!一时间血流成河,哭声震天!事后,高骈又下令将数千具尸体用大车拖到江边,尽数投入江中,这场屠杀,当初参与了叛乱的突将没有一个逃脱。

“是啊,就是因为五年前的突将叛乱已定,而这守卫军器监的恰好正是当年的天平军,有不少人都参与过那场血腥镇压,五年后突然冒出十几个平日安分守己的工匠自称突将,冲进营地报复性地杀人,那些天平军将士又怎会不心生惧意呢?”无为子叹了一口气。“至此,军器监中开始人心惶惶,工匠们都无心冶炼锻造了,人们议论纷纷,说监中有妖邪作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还会有怪事发生。军器监的统领官员高芳也觉得事有蹊跷……”

“等等!前辈,你说的那位官员叫什么名字?”宇文忽然浑身一震,出言打断了无为子。

“呃?那位少监名叫高芳,就是高骈的儿子。”无为子一愣,不知宇文为何如此敏感。

“高芳……高芳……难怪查不到你,原来你是高骈的儿子……”宇文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前辈,你接着说。”

无为子纳闷地看了宇文一眼,又接着说道:“这位高少监不像他老子那样信奉鬼神之事,但也觉得事有蹊跷,有幕僚建议请几位道家高人来营地中查看一下,是否真是撞上了什么邪物,高芳曾经与雷霆火师汪真君的嫡传弟子朱执中道长有一面之缘,觉得这人好像与那些装神弄鬼的游方道士还不太一样,便派人去请朱执中道长。朱执中当时正在修炼汪真君所留下的《雷霆奥旨》,已经初有所成,听说这件事之后也觉得奇怪,立马带着几个徒弟赶往蜀地,可那时候的交通不像现在这么便利,等朱执中千里迢迢赶到蜀郡军器监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军器监所在地是在高骈所扩建的成都罗城的外围,与城区相隔甚远,朱执中带着徒弟沿着官道步行,距离军器监还有一里地,就在官道上看见了几具尸体,从衣着上看,这些死人中既有工匠,也有守兵,仔细检查死因,却是互相残杀而死,士兵的长枪捅穿了工匠的肚子,而工匠手中的大刀又几乎砍断了另一个士兵的脖子,几具尸体的死状都如此惨烈,朱执中甚是不忍目睹,可等他继续往前行走,路边的尸体居然越来越多,待到走进军器监大门,朱执中简直快要窒息了,只见尸横遍地,满地鲜血,几千具尸体铺满了整个作坊和营地!朱执中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道士,唐末乱世,四方游历的他也见识过不少两军对垒殊死大战后遗留下的战场,可无论任何一个战场,都总会有胜败之分,总会有人想要逃走,但在朱执中眼前展现的一切,却看不出有任何一具尸体在生前起过退却的念头,每个人都怀有极大的仇恨去屠戮别人,相互厮杀直到呼吸停止。”

说到这里,无为子叹了一口气,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宇文,似乎在心中思索着什么。宇文被老人看得心中有些发毛,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前辈,那军器监中,难道就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

无为子一怔,又继续说道:“刚跨进大门,几个小道士脚上所穿的聚云布履都浸透了鲜血,小道士们胆战心惊,不敢再继续向深入,朱执中道长就独自一人走进内室。穿过几道门梁,他终于在大堂中看到了高芳,唉!偌大一个军器监,也就只剩下高芳一个活人了。只见高芳穿戴着整齐的官服,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坐在大堂正中,双手放在身前的案桌上,动作机械地来回抚摸着一把黑黝黝的横刀。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朱道长也不敢擅自接近高芳,只站在远处喊了两声高少监,高芳转动脖子,盯着朱执中看了半响,口中喃喃地说道:‘他们没有骗我……’朱执中不明白高芳念叨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注意力却渐渐被那桌上的横刀吸引过去了,这柄刀外观极为普通,就是完全符合军制,每个士兵都会佩戴的那种横刀,可是稍微走近两步,就可看出那刀钝得十分厉害,刀身也极为粗糙,全然没有常见的刀剑那样闪亮的锋芒。朱道长灵台通明,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缘由,但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见到那横刀上有一丝蓝光晃过,接着他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来这柄横刀就是造成这起惨案的原因了!”宇文猛地一击掌,叫出了声。

无为子面无表情地看了宇文一眼,续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执中恍然醒来,发觉自己竟然站在了室外,可自己是怎么从大堂里走出来的,居然完全想不起来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立刻发出了痛彻心肺的嚎叫,跟随自己一同过来的四个徒弟,此刻全都死在了他的脚边!而且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焦黑一片,分明是被自己的雷法所击毙!他再回头去看身后,高芳不知何时也跟着他走到了室外,用那柄黑色的钝刀戳穿了自己的咽喉,已经断气多时了。”

“朱道长一定是被那黑色邪兵蛊惑,邪灵附体,在无意识状态下大开杀戒,掌毙了自己的四个弟子吧?”宇文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猜得不错,至于高芳的自杀,想来是他不忍心看到朱道长对自己的徒弟下毒手,再加上自觉罪孽深重,就引刀自裁了,他这一死,朱道长也就恢复了正常。朱执中大概猜到个中缘由,虽然不知道这柄黑色怪刀从何而来,却也实在不敢再去触碰那邪物了。强行忍住悲痛,朱执中道长在营地正中挖了一个深坑,又用细绳做了个套索,远远地将那黑色横刀套住,从高芳的尸身上拔下来,拖到深坑中埋了。此后几日,军器监闹厉鬼,守军全部被杀的传闻就传遍了成都城。这件惨案实在太过骇突,那些丢掉性命的工匠都有家人在城中,却没有哪一家人敢去那死气沉沉的郊外找寻亲人的尸身,高骈当时已经被调任到扬州,身任淮南节度使,知道这件事之后虽然悲痛万分,也只敢派几个胆大的亲信回来寻回高芳的尸身,而其余那些死难的天平军将士,本就不是蜀地之人,更加没有人问及,就这样被弃于成都郊外,任由鸟兽分食了。”说到最后,无为子说话的语气愈发的沉重起来。

“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难怪正史中从未提及过此事。术界考古中虽然略有一点提及,却也含混其词,让人不明就里。”宇文叹道。

“大概是那天所见到的事情过于惨烈,朱执中道长就此留在了蜀郡近郊的青城山,小心地关注着那片邪地的变化,他害怕以后总有一天,这邪物会破土而出,又重现当年的悲剧。后来朱执中道长又收下弟子王文卿,将五雷大法传授于他,并秘令交待,要他接替自己看护成都城郊外这片邪地。王文卿将五雷法开山祖师汪真君的教义发扬光大,终于正式创建了道教神霄派,而此后的一千多年,神霄派每一代弟子,都会留下一人专事监护埋有那柄邪剑的土地。而成都城几经扩建,又几经劫难,原来的郊野地貌有了很大改变,当年闹鬼废弃的军器监也被人遗忘,逐渐被埋入地下。”

“难得这一千多年中,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S大的建造,为建高楼深挖地基,才把这地下废弃了千年的军器监给挖了出来,看来这柄凶器,也被一同挖掘出来了吧?而且,应该就陈列在这座博物馆中。”宇文忽然发觉身边有这样危险的东西,神情一下严肃起来,忍不住要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话虽是这么说……”无为子不禁苦笑起来,“我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没有文字记录的,仅凭神霄派门人以口相授,代代相传,其中究竟有什么夸大或者疏漏,我们这些现代人,也是不得而知了。而那柄邪刀究竟是什么样子,除了当年的朱执中道长,也没有谁亲眼见过。S大建校初期的这次发掘,共挖出各式兵器两千余件,绝大多数都是长兵器,横刀虽然不多,但也有一百柄左右,这些铁质兵器在地下埋得太久,全都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最初的形貌,具体这些兵器是如何出土的,也没有留下详细资料,那柄邪刀被混进普通横刀之中,我们是完全分辨不出来的。想来邪刀出土时,也被考古人员触摸过,可时至今日,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我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怀疑馆藏中并没有那柄邪刀。直到那天柏叶在参观展厅时引起异样的金属共鸣,我才相信这柄怪刀确实已经出土了,并且就混在展厅的那堆兵器之中。可我们如何将它区分出来呢?”

“我们可以将那些展品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能和邪兵产生共鸣的,就是那把怪刀了!”宇文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你觉得我这个看大门的糟老头子,手里会有那些展柜的钥匙吗?”无为子冷笑起来。

“真要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那几个展柜也拦不住我们啊。”宇文颇不在意地敲了敲身边的玻璃展柜。

无为子忽然长吁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以后如何处理这柄怪刀,就是你的事情了,今天晚上,我的任务是要保住这柄怪刀,别让某些心怀鬼胎的人给取了。”

宇文一惊,顿时想起了柏叶,“怎么?难道柏叶今晚会来?”

无为子神情严峻地看着窗外,并无答话,宇文这时才察觉,不知何时起,窗外雷声大作,连绵细雨也已经变成了一场疯狂肆虐的暴风雨。老人沉默许久之后,缓缓开口应道:“今天上午,柏叶已经来对我下了战书,午夜十二点,以邪刀为注,生死相搏!”

“啊!”宇文目瞪口呆,没想到柏叶会将矛头直接对准了无为子。“前辈,我与你同去,上次你我合力击败奥斯丁,今天也一定可以打败柏叶。”

“呵呵,你也要去吗?你来看,那是什么?”无为子忽然抬手指着窗外。

宇文把脑袋凑到窗边,正要顺着无为子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他的后颈一麻,一股强大的电流封闭了他的几处脊神经。宇文顿时手脚无力,软倒在地上,他睁大眼睛瞪着无为子,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去干什么?白白送死吗?柏叶的十字枪上可没有裂痕!还是把小命留着,用你那脑袋瓜想一想,如何拿回那些邪兵吧。”无为子笑着将宇文从地上提了起来。宇文心中焦急万分,无奈浑身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无为子把自己放在展厅休息室的沙发上。

“别为我担心,你以为我不烦吗?神霄派日渐衰落,到头来,竟然找不到一个愿意留守此地的弟子,上任神霄派掌门无奈之下,把我这正一教的老道士给抓了壮丁,他曾经帮过我的大忙,我实在拗不过他的苦苦哀求,只好舍身留在这里,这一守,就是二十年了。我年岁已高,又后继无人,以后的事情也不是我能监管得了的,还是顺其自然吧。你交于我的赛施尔长刀,我已经用雷法封锁,就藏在你沙发脚下的暗箱里……”

无为子话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一个颇为文雅的声音,在一片雷鸣中居然也十分清晰。“无为子老先生,今天天气不怎么样,你要不要推后我们约定的时间呢?”

“不用了!这样的天气正合适!”无为子朗声应道,豪迈的声音穿越了暴雨,丝毫不逊于柏叶。

“那倒也是,老先生的五雷大法,在这样的天气里可是如鱼得水啊。”柏叶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平静得有如一潭死水。

无为子回头看了宇文一眼,低声说道:“再会,宇文!”

话音刚落,老人矫健的身影就冲出了博物馆!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脑海中混乱不堪的宇文忽然想起,无为子曾经发下毒誓,如果将神霄派的秘密泄漏给外人,必将遭受五雷轰顶,想到这里,他的心就象被一片薄薄的小刀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