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漓,快来救我,蛇!这里有蛇!”秦雯的声音从洞里传来。殷漓大惊,转过身去,猛地抢下司徒翔手中的火把,伸进洞里。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惨白。

蛇!无数的蛇!两人坐在地上,脸色青紫,一动也不敢动,在他们的身上,无数毒蛇在爬动。那种蛇殷漓认识,尖利的头,像是锥子,不断吞吐的信子竟然是粉红色。

“萨郎蛇!”殷漓惊呼起来,手一软,火把往下掉去。另一只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啪地一声抓住火把。殷漓回头,看到那双冰绿色眼睛。“什么是萨郎蛇?”他问。

“是一种早在四百年前就灭绝的毒蛇,生活在沙漠中,以吃食人蚁为生。有剧毒,它的一滴毒汁,可以杀死十头大象!”殷漓一边说一边从随身挂包里翻出一只玻璃瓶子,朝洞里叫道:“小雯,快!快吃下这个,任何蛇都不会咬你!”

玻璃瓶落下来,落在秦雯的身上。秦雯的手被拷在身后,动弹不得。山虎一把拿起玻璃瓶子,往手中一倒。里面滚出一颗药丸来,深红色的,血一般的颜色,发出奇异的药草香。

只有一颗!

殷漓的心倏地凉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围在洞口,死死地盯着下面成千上万不停涌动的毒蛇,所有人的心都在缩紧。

山虎看着手心里的药丸,愣了两秒。转过头,望见秦雯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深深的恐惧和绝望。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山虎怒吼一声:“你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是个会和女人抢东西的孙子么?”说着,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将红色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司徒翔、老四、杰克都难以想像山虎竟然突然变得这么有绅士风度。救命的药丸,自己不吃,竟然给这个差点将自己打成残疾的女人吃!

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药丸塞进秦雯嘴里之时,一条萨郎蛇一跃而起,咬向他的胳膊。山虎没想到蛇竟然能跳这么高,根本来不及躲闪,锋利的毒牙带着恶臭刺进了他的胳膊。他大叫一声,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萨郎蛇,将它钉在了地上。

秦雯刚一吞下药丸,所有的萨郎蛇像是受了召唤一般迅速向后退去。洞里空间很小,众多的萨郎蛇不能爬远,只得缩在角落里,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两人,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山虎闷哼一声,捂着受伤的手臂跌坐下来。秦雯连忙跪在他面前,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废话,我当然有事!”山虎咬着牙,松开手。那被蛇咬过的伤口高高地肿起来,周围已经呈现出一种接近于黑色的深蓝。几个齿印里有黑色黏稠的液体在不断地流出,整个手臂上的血管都浮现了出来。根根暴起,只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山虎!你小子疯了!”老四怒吼一声,“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充英雄!你他妈就是个盗墓的!不是雷峰!”

司徒翔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平日里老四和山虎的关系最好,就像亲兄弟。此时他的心情必然比自己被蛇咬了还要难受,只是,现在恐怕有大罗金仙,也未必救得了山虎了。

“可恶!”殷漓愤怒地跺了下脚,想也不想,就朝洞里跳了下去。众人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她已经跌坐在洞下坚硬的石板上,摔得她疼得直抽冷气。

“小漓!你疯了?跳下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啊?”秦雯急得直想哭,被拷在身后的双手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那冰冷的拷环里挣脱出来,直到细嫩的手腕渗出殷红的血。

“当然是下来救人!”殷漓来不及向她解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那被匕首扎在地上的蛇,走过去抓住刀柄,奋力往外拉。直拉得脸颊通红,双手发软,也动不了它分毫。

“该死!竟然扎得怎么紧!”她咬着牙关,继续往外扯,却依然不得要领。秦雯转过身,说了声“你让开”,然后用拷在背后的手抓住刀柄,用力一扯,只听一声低沉的闷响,匕首被她给扯了出来。

殷漓没有时间称赞她的神力,从匕首上拔下毒蛇。用刀子剖开蛇的身子,取出蛇胆,然后放在山虎的伤口上,用力一挤。

山虎惨叫一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蛇胆里深绿色的汁液渗进了他的伤口,顿时发出咝咝的轻响,竟然冒出一阵黑烟。一时间空气中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腥甜,洞外的白云凝和张媛媛显然对这个味道极其厌恶,捂着口鼻退到了墙边。

“怎么样?他没事了吧?”秦雯焦急地看着殷漓,说。

“还不够!”殷漓紧皱着眉头,从随身的挂包里取出一根鞋带,紧紧地系在山虎的手臂上,阻止毒血流向心脏。她取下自己左边的耳环,那耳环吊着一颗珍珠般的小坠子,呈淡淡的粉红色。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粉红色竟然是一种液体,被灌得满满的。轻轻一摇,还会浮起一颗极小的气泡。

这枚耳环从秦雯见到殷漓开始,她就一直戴着。连洗澡的时候都不曾取下,对此她从来没有过任何怀疑。只是今天见到,才突然明白,原来耳环里别有玄机。

殷漓抬起头,看着山虎。他脸色煞白,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注视他良久,终于说:“你应该庆幸自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说完,将坠子塞进嘴里,一口咬破。伏下身去,将口里的液体吐在伤口上。山虎立刻感到一股清凉从手臂处蔓延开来,原先的疼痛仿佛在一瞬间不见了,只剩下宜人的凉意随着自己的血管游走,不多时,全身都笼罩在这样惬意的清爽中。他觉得自己正躺在一片夏日的湖泊里,周围都是荷花,硕大的荷叶几乎将湖面完全遮盖,上面滚动着钻石一般漂亮的水珠。

倏地,所有舒适的感觉都在刹那间消失了。他猛地抖动了一下,醒了过来,看见殷漓正用洁白的纱布在自己的手臂上包扎。原本肿得老高的伤口已经消了下去,蜘蛛网一般密集的血管也恢复了原样。

他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当他把避蛇的药丸给秦雯吃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是现在这么轻松就从阎王手里逃脱出来,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好了。”包扎完毕,殷漓总算是松了口气。站起身来,缩在墙角的蛇群立刻一阵骚动,争先恐后地往后挤,恨不得钻进墙里去,似乎对她忌惮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秦雯才想起,认识殷漓这四年来,无论夏天多么炎热,寝室里苍蝇蚊子有多么猖狂,她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殷漓的身上有蚊虫叮咬过后的肿块或痕迹。在她的身体周围就好像有一层薄薄的膜,悉心地保护着她,蚊虫不侵!

殷漓抬起头,正好看见司徒翔冰绿色的眸子。她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无论在什么地方,她第一个看到的总是他的眼睛呢?

“把手铐的钥匙丢下来!”殷漓说,“否则我们没办法出去!”

司徒翔沉默了一阵,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正要往下扔,却被杰克一把按住:“翔哥,你可要想好。这个小女孩可不好对付。”

“不,”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殷漓一眼,“应该是这两个小女孩都不好对付才对。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考古队里,竟然有两个这样的人物。今天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教授皱了皱眉,显然是对“名不见经传”五个字极为反感。但他涵养好,又处于被胁迫状态,嘲讽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殷漓阴沉着脸,说:“你们不是要去墓里找陪葬品吗?还废什么话!快扔钥匙下来,别耽误时间!”

她态度强硬,就差没说“我很忙”了。杰克还想说什么,却被司徒翔举手制止。他将钥匙扔进洞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蛇堆中,冷冷地道:“你想要钥匙,就去拿吧。”

殷漓眼中射出一丝愤怒,狠狠地瞪着司徒翔,但始终没有发作。杰克双手环胸,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以事不关己的态度看热闹。秦雯见殷漓的脸色臭得足以熏苍蝇,忙道:“我去捡吧。”

“不必!”殷漓冷哼一声,朝钥匙走去。原本盘在钥匙周围的毒蛇潮水一般朝两边退去,铁制的钥匙静静地躺在地上,非常温顺。

她从容地拿起钥匙,为秦雯打开了手铐。秦雯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血痕,渗出的血已经凝结了,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让人心疼。

“放绳子下来。”殷漓大声道,颇具敌意地说,“我们要是出不去,你的兄弟也别想出去!”

司徒翔冷着脸,绿色的眸子更加深邃:“我可以拉你们上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