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荣一落到对岸,急忙转身道:“大哥,你且拼力一试,跃将过来,就算落崖身死,也比死在那几个鼠辈手里的好!”
张易龙却并不回答,只是仍旧双目圆睁,怒视我们几人,一动不动,如同煞神一般站在那里。
我心中大急,张易龙挡在那里,我们就更无法追赶李光荣,难道今天就眼睁睁地看着李光荣就此逃去不成。蒙先生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张易龙也是一方霸主,今日舍身护友,死而不倒,当真是一条汉子。”我才明白过来,这张易龙竟然已经死了。
马四哥走上前去,伸手闭上张易龙的双目,缓缓将张易龙尸身放下,低声道:“张老大,你我曾有八拜之交,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兄弟却也甚是敬重于你,放心去吧!”
李光荣在断崖对岸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嚎啕大哭,哭了一番后,顿足怒指我们几人道:“我发誓,定拿你们几人头颅祭奠家兄!你们等着!”话语中透着一种难言的恶毒,令我不寒而怵。
红毛怪冷冷地道:“随时恭候!”大烟枪扬声说道:“李光荣,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说那些狠话没用,我们也不是吓大的,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们接着就是了。”
老六也喊道:“李光荣,你有什么本事,现在就使出来好了,不服气你再跳过来!”这话说的,虽然听上去没什么,但仔细一品味,就听出来话里面的外强中干了。
李光荣并不理会他们,却用手一指我道:“玉七,你记好了,日后我第一个就杀你!”
我虽然心里直泛苦水,表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强笑道:“怎么?又是忌妒我?我等着你好了。”
李光荣惨然一笑道:“不错,我是妒忌你,妒忌的要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妒忌你?我妒忌你命好,莫名其妙得了一匹忠心耿耿的苍狼,莫名其妙得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听说大烟枪还是你亲哥哥,所有人都帮着你,天下间的好事,都让你占全了,你配吗?你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李光荣的声音逐渐低沉,最后甚至带着一丝哽咽,继续说道:“小爷我呢?从一出生就得离开父母怀抱,改名换姓忍气吞声,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兴盛我张家一族门楣,现在唯一的哥哥,也惨死在你们手里,从此之后,天地之大,却再无我一个亲人,我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恨!”
虽然我们早就知道李光荣和张易龙的关系非比寻常,但现在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我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不是姓李吗?怎么又成张易龙的弟弟了?”
李光荣昂首狂笑,笑了好一会才道:“小爷也不怕你们知道,我本是张家小儿子,本名张光龙,家父为了寻找盐帮藏宝,我刚出生,就托人将我送至李家,十三岁那年才前去相认。”
说到这里,声音又低沉了下去:“我们张家,本是盐帮四龙之首,奈何曾祖父过世后,你们三家互相照应,却始终将我们张家排挤在外。我这些年,为了寻找到盐帮宝藏,忍气吞声,受尽李光头的欺辱,自从我得知玉莲花的秘密后,发誓必取得南唐藏宝,中兴张家门楣,只是没有想到,你们会害死大哥!”
猛地抬头,眼神逐一从我们身上扫过,接着恨声道:“你们等着,我寻到宝藏之日,就是你们三家灭族之时!”说完一转身,窜向密林之中,片刻即消失不见。
我黯然无语,李光荣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当时我曾祖父玉飞龙在张胜龙被李益害死后,很有可能也知道了其中内情,但人死如灯灭,恩怨全抵消,就没有说出来,曾祖父和宋大龙前辈去追寻李益后,又是马腾龙前辈照顾四家家小,马前辈脾气刚烈,又知道盗取盐帮藏宝之事张胜龙也有份,所以难免会对张家有所排挤。
但又仔细一想,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究竟该怪谁呢?一时也说不清楚,马腾龙前辈有错吗?也没有错,这事撂谁身上,可能心里都难免会有所偏差,何况马前辈本来就是个藏不住心眼的直性子。
老六见李光荣遁去,急忙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追?”豹子走到断崖口看了看,点点头道:“这断崖口我们也跃的过去,七爷、老六和蒙先生三人,小表姑用长鞭接应一下即可。昨日刚下过大雨,李光荣难免会留下足迹,又受了伤,估计也跑不太快,我们顺着足迹追寻,说不定还能追上。”
话刚落音,对面密林中忽然涌出数十只羚羊来,一起狂奔至断崖处,带头一只率先纵身一跃,一头扎了下去,过了许久才听到“扑通”一声回响。
后面的羚羊更是前赴后继,拼了命的向断崖上冲来,冲到崖边就一头扎下去,完全就是自杀行为,看得我们几人目瞪口呆。
片刻过后,几十只羚羊如同下饺子般,全部跳下了断崖,大家才回过神来,马四哥诧异地问道:“刚才是我眼花了?你们看到一大群羚羊跳崖自杀没?”得到确定的回答后,马四哥反而更糊涂了。
老六大嘴一咧道:“我的乖乖,我见过自杀的,还从来没有见过集体自杀的。人自杀还情有可原,毕竟人类是高级动物,有思想有感情,受悲喜哀乐左右,但这羚羊为什么也会自杀?还一死一大群,这玩得什么把戏?”
蒙先生到底是老油条,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淡然道:“这也不算稀奇,我还见过一大群野猪集体自杀的,事后我询问过很多专业人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类无法解释的现象多了去了。”
豹子最先反应过来,扬声道:“羚羊活够了我们管不着,还是赶紧过去追寻李光荣吧!这家伙活着,始终是个祸害。”
几人也都缓过劲来,急忙跃过断崖,我和老六、蒙先生比较丢人,别人都是自己跳过来的,连苍狼都自己一蹿就过来了,我们三是小辣椒用长鞭卷过来的,不过不管怎么过来,总归算过来了。
到了这边一看,几人都傻眼了,李光荣的脚印被刚才那阵羚羊一阵乱踏,哪里还能寻到,无可奈何之下,幸好豹子还记得李光荣逃遁时的大概方向,只好凭着记忆追去。
几人追了半日,也没有看见李光荣的踪影,反倒我们自己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这密林中到处都是参天古树,粗的足够十几个人合围的,一棵挨着一棵,枝连枝叶连叶,遮天蔽日,想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寻找一个人,无异是痴人说梦。
几人熬了一夜,又连番打斗,体力都消耗的厉害,加上从昨天夜里起就粒米未进,自是饥饿难耐,幸亏这密林中所产甚丰,竟有十数种野果子可果腹。几人干脆放弃了寻找李光容,每人都摘了许多野果子,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围坐起来,开怀大嚼。
我们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大烟枪已经吃饱了,一边掏出烟来抽一边说道:“李光荣这厮,竟然连一点情分都不讲,生生将李老板刺杀了。”
老六一抹嘴道:“那家伙也是活该,人又不聪明,还学别人秃顶,还用李光荣这样的家伙当心腹,他不死谁死!”
大烟枪又抽了一口烟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一日一夜,古怪之事甚多,先是几个金衣人灭了李光荣的黑衣军团,然后冒充盛世的八大金刚卖了一个人情给我们,结果又被真正的八大金刚之一或者是盛世的其他人物所杀,李光荣趁我们疏忽之际,刺杀了李光头,以李光荣的精明,怎么会冒险回去刺杀李光头这等无关紧要的人物呢?并且导致了严重的后果,虽然我们七人围攻都没有拿下他,但张易龙为了维护李光荣逃走,却舍身断崖,难道真如李光荣所说?仅仅是意气用事?我看其中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豹子忽然岔开话题感慨道:“我自从跟了师傅,每日勤学苦练,自己觉得进步甚快,这趟跟随师傅出来,才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说到这一指大烟枪和红毛怪道:“我看见宋大哥单手划圈制服张勇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宋大哥的功夫高不可测,见了叶大哥更是惊为天人,认为天下习武之人,莫出两位其右。没想到李光荣这厮,竟然以一人之力匹敌我们七人,虽然身负重伤,但仍旧逃逸而去,我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习武的天分。”
苏色桃一边往嘴里塞着果子,一边含糊不清地插口道:“还叫人家李光荣,人家都说了,不姓李,姓张,叫张光龙,大烟枪也不姓宋,姓玉!”
大烟枪接话道:“我还是姓宋吧,咱们玉、宋两家,也不分什么彼此,总不能让老宋家无后,我都姓了四十多年的宋了,就继续姓下去吧!至于李光荣,这猛地一改名也叫不习惯,还是叫他李光荣好了。”
我也没说什么,大烟枪说得对,我们玉家,确实亏欠了宋家的,但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毕竟自己的哥哥姓了别人的姓,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赶紧转移话题,对豹子道:“豹子你太悲观了,谁说你没有习武的天分?你才跟马四哥多久?李光荣那厮十三岁时他老子找到他,肯定那时候就开始练武了,这时间上有差距嘛!”
马四哥也接口道:“老七说得对,你再练上十年,和李光荣单挑都没有问题,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有毅力的孩子。”
豹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石锤对马四哥笑道:“师傅,那我呢?我怎么样?”
马四哥笑了起来,拍了石锤一巴掌道:“你是我最笨的徒弟,但你小子笨归笨,却肯下苦功夫,又生了两膀子好力气,将来稍微雕琢雕琢,都比师傅强!”
石锤大嘴一咧,哈哈笑道:“那敢情好,哪天师傅你老了,你那屠宰场就交给我呗!保证不给你老人家丢脸。”
几人这么一说闹,场面顿时活络了起来,小辣椒白了一眼石锤道:“瞧你那点出息,杀猪有什么好?整天身上臭烘烘的,老婆都讨不到,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门路?”
石锤脸一苦道:“我倒想,可我除了会打架和杀猪,别的全不会啊!”众人见石锤那憨厚样子,顿时哄笑起来,马四哥笑道:“别听你小表姑胡扯,你师傅杀了一辈子猪,要论臭谁臭得过我?还不是娶了你师娘,要不杀猪,还不一定能娶起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苍狼这时奔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兔子,老六一见,顿时两眼发直,瞟了瞟我,嘟囔道:“这累了这么久,尽吃点野果子也不顶饿啊!要是烤个兔子啥的吃吃,那该多好!”
我伸手点了点老六,丢了四个字:“想都别想!”老六嘴角撇了撇,厚着脸皮继续嘟囔道:“这枯枝多的是,苍狼大不了再去抓一个就是了,老七,就这一回,好不好?”
小辣椒笑骂道:“老六你比石锤还没出息,石锤人家想着杀猪,多少还能赚钱娶媳妇儿,你就知道吃!而且还不用脑子,我家老七自从得了苍狼,恨不得把自己心肝儿都掏出来喂了苍狼才好,你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和苍狼抢食儿,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我对小辣椒笑了笑,说道:“还是媳妇儿了解我,可你说的咋这么寒瘆呢?把自己心肝掏出来喂了它,那我还能活吗?所以呢,自己心肝是不能掏的,实在没东西给它吃,就让它将老六啃了。”
老六一翻白眼,骂道:“好啊!你个猪头七!人家都是见色忘友,你连见狼都忘友,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糗事都抖出来?”
我斜着眼睛瞟了瞟老六,不无威胁地道:“你不怕被我胖揍一顿你就说!”本来我以为老六这家伙一威胁就怂了的,谁知道他真的站了起来,一边做好逃跑的准备,一边指着我嚷道:“大家听好了,这家伙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看上一妞,想请人家吃饭又没借口,冲上去故意撞了人家一下,将人家饭盒子撞翻了,还装作诚恳的要请人家吃饭作为赔偿,结果那妞因为长得漂亮,饭盒子也不知道被撞翻了几次,这招早就被人使过了,臭骂了他一顿……”
我“腾”的站了起来,急忙就去捶丫的,这家伙和我从高中就混在一起,我什么烂事都瞒不过他,再不拦着,也不知道这家伙还会抖出什么来。
老六一边笑一边逃,这家伙腿比我长,在学校时我就追不上他,这几年我更是腐败了许多,哪里还能追上,追了两步,只好作罢。
小辣椒笑得花枝乱颤,边笑边问道:“老公,你看上那小妞有我漂亮没?后来怎么样?有没有后续发展?”
我看着站在远处哈哈大笑的老六吐了口唾沫,恨恨地道:“后续个屁,一次闹的全宿舍哥几个都知道了,天天拿这事糟践我,一到吃饭时候就笑话我,我哪还有脸再去招惹那妞。”
老六在远处又嚷道:“还有呢!那妞没泡到手,老七丫的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够快,没过三五天,又看上一个,也没搞清楚状况就展开了进攻,花十五块钱买了七十五根蜡烛,在人家租的楼下摆了大心形点上了,结果人家是和男朋友同居的,一盆洗脚水连人带蜡烛全浇湿了,要不是跑得快,说不定还要被人家男朋友胖揍一顿!”
几人顿时哄笑起来,因为已经是上学时候的事儿了,小辣椒倒也不介意,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老六见我又作势欲追,一边后退一边用手指着我道:“还来?你再追我就等着继续糗吧!你自己也清楚我知道你多少事……啊!”
最后一声“啊”,却不是对我说的,因为老六“啊”了这么一下之后,就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我正准备追他,所以看得清清楚楚,老六正退着,忽然一脚踏空,身子一歪,就掉了下去。
我急忙喊道:“老六?老六?”边喊边向老六掉下去的地方奔去,几人也都听出了老六那个拖着长音的“啊”不对劲,又见我直奔过来,知道出了事,急忙一起涌了上来。
到了近前,一眼就看见地面上有个大洞,洞口直径约有两米宽,洞口边沿甚是光滑,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什么东西出入。地洞倒并不深,也就两三人高,老六正躺在洞底“哎呦哎呦”地叫唤。
我见老六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捉狭地拣起一个小石子丢下去,喊道:“跑,我再让你跑,让你尝尝被落井下石的滋味。”
老六嚷道:“别介,哥们屁股都成四瓣了,幸好是屁股先落地,要是脸朝下,估计以后就别想娶媳妇了。”
边说话,边用手撑地想站起来,忽然听到“咯嚓”一声,好像什么断裂开来了,只见老六一下跳了起来,背靠着洞壁,惶急地喊道:“这里……这里怎么还有具骨头架子,吓死我了,赶快拉我上去。”
我脑海内灵光一闪,急忙喊道:“你先别上来,一具死人骨头而已,你看看周围还有什么?”
“反正不是你在下面,你就使劲折腾吧!还有把刀,都锈的不成样子了。”老六一边抱怨着,一边畏畏缩缩地伸手拎起把锈迹斑斑的铁片,从形状上看,还真是一把刀,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产物,早已经锈的分不清哪是刀背哪是刃了。
“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玩意?”我又喊道。
老六怒道:“要找你自己下来找,这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具骨头架子,就一把锈铁片儿,有什么好找的!”
“你不找是吧?那就在下面陪那具骨头架子好好呆一会,等我们歇够了,再拉你上来。”我站在洞口威胁道。
“好好好,算你赢了,我找还不成吗?也不知道哪辈子作了孽了,怎么认识你的,别人朋友都是互扶互济雪中送炭的,你倒好,尽落井下石。”老六一边嘟囔着,一边无可奈何地寻找起来。
我暗暗得意,总算报了刚才被这家伙抖老底的仇了。其实这坑洞并不深,洞底面积也不是很大,我们在上面一眼就看得清楚,我是故意想让老六在底下多呆一会的。
谁知道刚窃笑两声,老六就在下面喊道:“这还真他妈有点东西,好像是个盒子,不过也不知道丢在这里多久了,半截都沉土里去了,要不要挖出来看看?”
我一听,顿时一愣,本来是想恶作剧整老六玩的,没想到真让这家伙找到点东西,旋即缓过神来,骂道:“这不是废话嘛!别说是个盒子了,就是只剩块木头屑子,你也得给我整上来。”
老六应了一声,就拿那把锈刀挖了起来,所幸那盒子被土掩埋的部分并不是很多,三两下之后,将一方形盒子整了出来。
我哪里肯就此放过他,老六又在我的威逼之下,巡视了一圈洞内,确定再无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后,抬头喊道:“真没东西了,赶快拉我上去吧!”
见老六也被折腾够了,我示意让小辣椒将长鞭放下去,让老六抓住长鞭,马四哥和石锤两人,毫不费力地将老六提了上来。
老六一出得洞穴,就骂道:“好你个老七,你给我等着,千万不要让我等到落井下石的机会,不然我今天的遭遇,就是你的明天。”
我也不理他,一把夺过盒子,不料盒子一入手顿感冰凉,手上一个没拿捏住,盒子一沉,“铛”的一声掉在地上。我心里大奇,这盒子看上去毫不起眼,乌不溜秋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沉重。
大烟枪弯腰拣起盒子,仔细看了看,又用衣袖擦拭了一番,奇道:“这盒子的材质甚是奇特,似铁非铁,如铜非铜,坚硬沉重,通体还透着凉气,还找不到开启的地方,当真奇怪。”边说边将盒子递给了蒙先生。
蒙先生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会,喜道:“这盒子竟是北海玄铁所制,这北海玄铁产自天山之颠,而且矿石也很稀少,采集极其不易,就算采集到矿石,还得用天池的冰水锤锻方可提炼出来,当真是堪比黄金,这个盒子这般沉重,看样子也不像是近代的产品,拿到市面上去,绝对是个天价。”
老六一听,急忙一把将盒子抢了回去,抱在怀里嚷道:“这可是我发现的!得归我!得归我!”
我虽然也甚是心动,但老六的东西我还是不会抢的,其他几人看样子也没有动心的念头,马四哥甚至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实在让我汗颜。
蒙先生对老六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没人会抢你的,这里几位都是成名已久的英雄,重名声更甚钱财。不过,这东西我瞅着心里有点纳闷,要知道北海玄铁存世量极少,本身更是锻造冷兵器的绝佳材质,无论是刀、剑、枪、戟、钩、斧、镰、矛,能以北海玄铁锻造,那都是极品,谁这么浪费会用这么大一块北海玄铁做一个盒子呢?这其中只怕定有玄机,能不能再给我看看?”
老六听蒙先生这么一说,看了看几人的脸色,迟迟疑疑地将盒子又递给了蒙先生。蒙先生接过盒子,反复查看几遍,也没找到开启的法门,只好又还给了老六。
我又抢了过来,和几人研究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石锤大嘴一咧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盒子,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开启的地方呢!依我看啊,说不定就是一块铁疙瘩,哪有什么价值。”
老六急忙宝贝似的抢了回去,抱在怀里,嘟囔道:“不管有没有价值,都是我的,寻宝寻宝,咱出来这么久了,多少得捞一件不是。”
说着话,就把盒子往怀里揣,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咯”的一声,紧接着老六一声惨叫,一下跳起半人高,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疼得浑身直颤,刹那之间,脸上已经一片苍白,豆大的汗珠子从脑门上冒了出来。
我一见大惊,急忙上前扶起老六,颤声喊道:“老六!老六!你可别吓唬我啊,这一点都不好玩!”
老六疼得牙关紧咬,颤抖着用手指了指胸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急忙一把撕开老六的衣服,那盒子从怀中滚落在地,老六的胸前,却露了一截约一公分左右的针尾出来。
我刚要伸手去捏住那针尾,苏色桃一把抓住我的手,从牛仔短裤的超宽皮带上抽出一根银针来,和插在老六胸前的那根碰了碰,才松了口气,对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苏色桃是怕那针上有毒,说实话我比她更加担心,老六伤的地方可不是好玩的,胸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如果那针上真有毒的话,估计老六就只能上天堂和上帝佛祖们耍贫嘴了。
我用两根手指头捏住针尾,对老六道:“忍着点,没毒,死不了,就是疼一下,这么小估计也不会留下什么疤,不会耽误找媳妇。”说着话,手指一带劲,企图将那根针拔出来,但那针上虽然无毒,但毕竟是机括所射,距离又近,力道相当之大,针头大概已经射入了骨头之内,钉的那叫个牢固,针尾又滑不留手的不得劲儿,一下不但没有将针拔出来,反而触动了老六的伤口,疼得老六浑身直颤。
苏色桃看了看道:“幸好这钢针正巧钉在老六的胸骨之上,要不是胸骨挡着,这位置可正好是心脏所在,以这钢针钉入骨头的力度来看,射穿心脏不是什么难事,老六算是命大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上抽出一根丝来,缠在针尾上,然后用手捏住,猛地一拔,将针拔了出来,老六疼得大喊一声:“哎呦,我的妈呀!”浑身抽搐了几下,等那阵疼痛过去了,才安静下来。
我见老六没什么大碍了,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放下老六,拣起盒子,见盒子面上有一片翻转了过去,露出一个针管粗细的小孔来,我心中好奇,伸手就要去摸,蒙先生急忙一把拦住,警惕地将盒子接了过去。
蒙先生将盒子面向无人之处,伸手在盒子底部到处乱按,没一会,又是“咯”的一声,接着“嗖嗖”之声不断,自盒面喷出十数支钢针来,直射出两三米远,全部钉入前面的一棵大树之内。
我顿时大惊,敢情老六这条命是拣的,刚才虽然他无意中触发了盒子上的机关,但可能是这盒子年代过于久远,里面的机括没那么灵光了,所以只喷射出一根钢针而已,要是机关没有失灵,只怕这十数根钢针,现在已经全部钉在老六身上了。
蒙先生又摸索了一会,确定已经没有机关消息了,才转了过来,只见盒子面上已经全部翻开了,露出一排排的针孔,排列的整整齐齐,乍看之下,如同一个排列有序的蜂窝一般。
在盒面的左边,有道凹槽,凹槽里有颗滑珠,蒙先生将那滑珠拨动了两下,里面“呵嚓”一声,盒面缓缓地打了开来。
我见没什么危险了,一把抢过盒子,一边啧啧称赞这盒子制作的巧妙,一边伸手将盒子里的一张锦帛拿了出来。
蒙先生一个阻止不及,锦帛已经被我展了开来,上面写满了血字,但这锦帛在盒子内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原先在密不透风的半真空环境下还可以保存完好,现在被我一拿出来,迅速的腐蚀,见风即化,我仅仅来得及看清前面几行,一张锦帛已经尽数化成飞灰,飘散于风中。
大家都只看到锦帛上有血字,但却没有看到具体写的什么,一起将目光看向了我,我急忙凭着记忆背诵道:“吾乃大唐左将军潘佑,宋立国十三年,兵发我大唐,黄毅将军战败,长江天险失守,我主天性宽厚仁慈,不忍以绝世之兵玉石俱焚,特命吾与右将军李平携绝世神兵埋藏之图逃出,以图东山。”
“李将军不知厉害,欲取出绝世之兵复国,但吾曾见过此物威力,惨绝人寰,深知此物绝不应出现在人间,巧言哄骗李将军,将雕图玉莲花一分为九,我携其中四份,意欲深埋远藏,以免此物出世,百姓遭灭顶之灾祸。”
“奈何宋贼不明真相,沿途劫杀,一路追击,吾将四图藏好,口诀留与犬子潘虞,并命其永世不得取出……”
背诵到这里,后面的我就没看到了,但大致意思大家也明白了几分。这洞穴内的尸骨,大概就是所谓的左将军潘佑了,被宋兵追击至此,不知怎么的死在这洞穴之内,临死前写下血书藏于盒中。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我记得李家宗祠中所刻石牌记载,当时两人所带出来的宝图,是用于掩藏南唐藏宝的,到这里这家伙却又说是什么绝世神兵,而且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许后人取出来,这又玩的什么把戏。
我见几人也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正想将心中疑虑说出来,老六忽然从地上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那洞穴喊道:“老鼠!老鼠!好多的老鼠!”
大家顺着老六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刚才老六掉下去的那个洞穴内,不知道何故聚集了许多老鼠,大的竟有猪仔大小,小的也比一般老鼠肥大许多,密密麻麻地挤了一洞穴都是,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那些老鼠迅速的顺着洞穴的石壁向上爬来,我们以为这些老鼠是想上来攻击我们,顿时大吃一惊,这里起码也有上千只老鼠,要攻击我们的话,只怕我们都得葬身鼠口。刚想逃去,已有数十只老鼠爬出了洞穴,但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反而一窝蜂般地向河边窜去。
我们见这些老鼠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却向河边窜去,反而勾起了好奇之心,但仍旧担心不已,哪里敢跟过去看个究竟,迅速向另一方向逃去,几人急速奔跑,片刻之后,再也看不见老鼠的踪影了,才停了下来。
这阵急奔将几人累了个口干舌燥,蒙先生重新测算了下方位,转了个弯,带着大家向河流的下游寻去。一是有水基本上就解决了饮食问题,二也希望能继续顺着河流寻到主河道,好顺着河道走出这大峡谷。
几人这一顿跑可溜的不近,绕了一会才绕回河道下游。老六远远地看见水源,撒丫子就奔,蹿到近前一下扑到河边,将嘴凑到河里大喝特喝,一阵牛饮后,心满意足的瘫坐在河边,拍着肚皮道:“舒坦!”
大家也都渴了很久,迅速奔到河边,我刚低下脑袋,准备牛饮一番,豹子忽然跳了起来,指着河面大喊道:“这水不能喝!”
我一愣神,豹子一向机警,他说不能喝,那这水一定有问题,急忙抬起头来,顺着豹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几只肥大的死老鼠,肚子都灌的鼓鼓的,正在水面上一漂一漾的。
老六的脸色顿时变得比挨了几巴掌还难看,嘴巴鼓了几鼓,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狂吐不止,就差把苦胆给吐出来了。
我心里也一阵翻腾,从小就恶心老鼠,这还是泡在水里的,看着更是不舒服,万幸的是刚才我还没来及喝河水,不然肯定比老六吐得还厉害。
好不容易等那几只死老鼠漂过去了,还没稍微舒服点,从上游又漂来几只,紧接着竟然漂来了一大片死老鼠,大小不一,每只都灌的鼓鼓的,顺水漂流,看着更是恶心无比。
大烟枪皱着眉头道:“这不会就是我们刚才看见的那群老鼠吧?怎么会都淹死了呢?难道饮水时掉河里了?”
马四哥接过话道:“不可能!老鼠的水性好得很,别说就这么点宽的河道了,就算将它们丢到比这宽三倍的河里去,都不一定会被淹死。”
我忽然想起那群跳崖自杀的羚羊,脑海中灵光一闪,失声道:“这些老鼠会不会也是跳河自杀?刚才它们从洞穴中爬出来时,对我们根本就不理不睬,而且鼠群奔去的方向,也正是河道所在。”
豹子马上接道:“完全有可能,七爷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河道的水流并不急,河道也不宽,如果不是自杀,这些老鼠绝对不会被淹死在这小河里。”
接着话题一转道:“可这些老鼠为什么会自杀呢?总不可能是活腻了吧?还有我们在断崖处看到的那些羚羊,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蒙先生沉吟了半晌,沉声道:“一般的动物,都有一种感觉非常灵敏,比如狗的鼻子,蛇的热能侦测,鹰的火眼金睛等等,它们依靠这些特殊的本领,可以捕猎食物,躲避天敌,甚至能预测出一些毁灭性的灾害,比如地震、火山喷发等等。”
大烟枪也接道:“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件事。有一年某个山区内的毒蛇,全都爬出了山,疯了般往山脚下的小山村游动,吓得那个村一整村的村民都跑了,结果没两天那山体滑动,将山脚下的那个小山村全给埋了。”
豹子眉头一皱道:“你们的意思是这大峡谷内将有可能会发生地震或者火山喷发?所以那些羚羊和老鼠都干脆自杀了?这也不大符合常理啊!如果是预测到会有灾难,首先的反应应该是逃离这里吧?”
几人听豹子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道理,哪有明知道要有灾难,不想办法躲避反而集体自杀的道理,这样一来,刚分析出来的一点头绪,又成了一团乱麻。
大家又琢磨了一会,始终讨论不出个靠谱的分析,干脆抛过不想,反正真要出什么大事,我们几个也只有干看的份。几人找了个树下干坐着,等河面上老鼠的尸体漂远了,看着河道不那么恶心了,顺便也恢复了体力,才顺着河道继续向下游出发。
我们几人刚才都没喝那河水,老六喝了也等于白喝,实际上是还不如不喝,这又是大夏天,几人刚才又是一阵急奔,水分消耗的厉害,这一路上实在是干渴难耐。我数次将目光投向那河流,但一想到刚才漂过的那群死老鼠,还是强自咽口吐沫,滋润下都快冒烟的喉咙,强忍着不去想它。
一直顺着河道走了半天,终于汇入了大一点的河流,我们几人急忙跑到上游一点,趴下就是一顿牛饮。不过这次学乖了,先看了看河面上有没有什么脏东西,好在只看见几根杂草,这个倒可以接受。
几人灌了个水饱,又顺着这条大一点的河道向下游走去。刚走几步,前面忽然传来歌声,听声音甚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来,大伙对了个眼色,急忙潜入旁边的杂草中藏了起来。
歌声越来越近,听不懂歌词是什么意思,但旋律很是苍凉悲壮,声音虽然甚是嘶哑,听着听着,我心头莫名一酸,差点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