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锤、豹子、老六三人应声而去,宰杀对马四哥来说,那是小菜一碟,抽出杀牛刀就动上了手。苏色桃挤着红毛怪,紧紧抓着红毛怪的胳膊,好像生怕一松手红毛怪会飞了一般。小辣椒则靠在石头上,将我的头揽在怀里。
红毛怪将那红果子往我面前一递,冷冷地道:“给!”蒙先生看了看,笑道:“果然是菩萨果,玉兄弟真是好命。”
我伸手接过,看着红毛怪脸上的伤痕,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幕的惊险,眼眶又是一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道:“谢谢!”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红毛怪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不用!”转身走向一边坐下休息。
以前我总是不敢正视红毛怪,总觉得他的眼神过于凌厉,像刀子似的,而且冷得吓人,可今天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在红毛怪那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滚烫的心,刚才那一笑里,甚至还透露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真,在刹那间,连他脸上那道大蜈蚣一样的刀疤,看上去都不那么刺眼了。
我低着头,含着眼泪将那菩萨果一口一口地吞食了。这玩意看上去鲜红欲滴,十分诱人,但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虽然口感很脆,汁水也很是丰富,可惜这味道,实在比嚼树叶好不了多少。
这菩萨果虽然口感不好,但功效却确实不错。我一吃下去,没一会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慵懒到不行,一双眼睛直想往一起合,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将精神一松,闭上眼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等我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谁把我抬进了个还算干燥的山洞,洞口也很隐蔽,还给我身下铺了一层枯草,其余人等正在围坐在火堆边烤着肉,香味一阵阵地往鼻子里钻,想来就是那老虎了。
苍狼正趴在我身边,撕咬一大块生虎肉,我爬起身,挤到小辣椒身边。小辣椒见我醒了,冲我嫣然一笑,伸手递了块烤肉给我,我抓过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这一顿吃的,真是既解馋又解恨,还填饱了肚子,吃完烤肉,又灌了几大口水,打着饱嗝,一把拉住旁边的大烟枪道:“行了,吃饱喝足了,你得把今天你喊的那句话给我说清楚,你怎么就成了我哥了?”
“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大烟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一边啃着老虎肉,一边打着马虎眼道。
但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蒙混过去,也不说话,就用眼神死死地盯着大烟枪的脸看。大烟枪顿时不自然起来,啃了两口虎肉,见我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长叹一声道:“好!反正迟早你也会知道的,我就和你说了吧!”
我精神一振,支起耳朵来听,大烟枪会说出什么话来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绝对和我有着莫大的关联。
大烟枪几口将虎肉吞了,就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伸手拿出烟来点上一支,狠吸两口,两只浑浊的眼珠子眯了起来,啪嗒啪嗒嘴道:“不错,我确实是你的亲哥哥,不过这事要说起来,也得从我们的祖辈开始说起,张易龙以前也说过一些,但却和实际情况出入甚大。”
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苍狼一眼,说道:“我们的曾祖父玉飞龙,是当年盐帮苏老帮主的关门弟子,深得苏老帮主的器重,曾祖父对苏老帮主也甚是忠心,几乎从不离其左右,所以别人才会误称老帮主为狼王,实际上,狼王则是我们的曾祖父玉飞龙。”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大烟枪的脸上忽然充满了骄傲,我明白他的心情,那是一种家族的荣誉。
大烟枪继续道:“只可惜,老帮主误中奸计,曾祖父赶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指出帮里有内奸,要曾祖父暗中探查。”
“接着盐帮受到了清廷和外国联军的联合镇压,几乎全军覆没,曾祖父几人隐居到了茅山脚下,数年后,李益和李眉姐弟俩暗中勾结,盗取了盐帮藏宝,并且嫁祸我们的曾祖父。”
“不对啊!盐帮藏宝不是还在茅山吗?”老六插了一句。
大烟枪道:“现在看来,盐帮藏宝当时可能并没有被取走,只是修改了地图,将藏宝点弄混了而已,可当时大家并不这么认为。”
“当时曾祖父被嫁祸后,顾忌到师母和老帮主唯一血脉的安全,咬紧牙关不肯说出真相,张胜龙大怒之下,要杀曾祖父,被宋大龙和马腾龙两位前辈所阻,只好不了了之。”
“谁知道李益贼子狼心,暗袭了张胜龙,马腾龙前辈刚烈耿直,受了李益的挑唆,误会是曾祖父下的毒手,一怒之下,割袍断义,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直到李益一家也消失,曾祖父才意识到中了李眉李益的奸计,将事情和盘托出,才与马前辈冰释前嫌。”
“当下三人兵分两路,马前辈独力照顾张、马、宋、玉四家老幼,而宋前辈和曾祖父则天涯海角地寻找李益姐弟。”
“直到寻得李益,知其做了清廷的走狗,才知晓李益即是盐帮的内奸,两人夜入李府,却又中了埋伏,宋前辈为了掩护曾祖父,生生被断龙石压死。”
“这段我们知道,在野狼谷那山洞里看过了,跳过这段吧!”老六又不识趣地插了一句,被我狠狠瞪了一眼,脖子一缩,不再说话。
大烟枪这段时间和老六相处久了,知道这丫的就是嘴贱,也不睬他,继续说道:“这些旧事,当时在野狼谷内看到曾祖父所留石碑时,我曾暗示过你其中疑点,你没往心里去,我也只当是陈年往事,就没再说明。”
我顿时想了起来,当时在野狼谷内见到曾祖父所留石碑,大烟枪是说过几句,不过当时我哪里会想这么多。
大烟枪继续道:“曾祖父此后,也困于野狼谷内郁郁而终,直到秦前辈寻到玉家后人,也就是我们的祖父……玉川峰,这段隐秘才被四家后人得知。”
“因宋、玉两位曾祖父交情最深,而且宋大龙前辈又是为掩护曾祖父而死,等于欠了宋家一条人命,所以在四家后人之中,宋、玉两家也走的最近,直到四十年前。”
“那年我年方六岁,尚不记事,大妹三岁,二妹尚在襁褓之中,小妹和你尚未出生,宋瞎子……也就是我的养父来访,因养父母未有生育,言谈之中,透露出想索要二妹养老送终的念头。我们的父亲本就和养父交情过命,我们玉家祖上又欠过宋家天大的恩情,所以一咬牙,干脆将我过继给了养父。”
“本来说好的,两家世代联系,永远交好,但家母第四胎又生了小妹,养母就犯了小心眼儿,生怕我们的父母再把我要回去,就闹死闹活的要养父和玉家断绝联系。”
“家父得知后,深明大义,主动断绝了两家之间的走动,只和养父仍暗通消息,连我也一直瞒在鼓里,直到养母去世,养父才将实情和盘托出。”
“我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曾一度想前往苏北寻亲,但我当时已成地方一霸,恶名远扬,认祖归宗只会令祖上蒙羞,另养父已年迈,所谓养育之恩大于天,我也就当自己生来就是姓宋了。”
“不过我曾派人前往苏北打探你们的消息,知道你们生活的都安好,也就放心了。我虽没有和你们见过面,但你们的动向我一直了若指掌,后来我辗转得到了玉莲花底座,但也不幸身中七眼阴毒,凑巧你又被张易龙拉下了水,我就也跟了来。”
“我一直不想把自己和你的关系挑明了,就是不想让你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你的生活虽然平凡,但很是快活幸福,有我这样一个哥哥,并不光彩,说不定反而会平添许多麻烦。我本来以为,只要暗中护着你就好,就这样一直瞒着你,谁知道自己还是过不了自己的一关,就在我抱着老虎跳下巨石的一瞬间,还是将实情脱口说了出来。”
我再也忍不住内心激动,怪不得大烟枪为了维护我不惜和张易龙翻脸,怪不得几次三番拼了命地救我,怪不得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怪不得他会苍狼曲,怪不得看见曾祖父的遗骸时磕头比我还虔诚,怪不得见我中了毒会急得五内如焚,怪不得为了我舍身扑虎,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一把抱住大烟枪,嗓子哽了哽,终于喊出了一声:“哥!”大烟枪浑身一震,一双浑暗的眼球顿时湿润了起来,一行浊泪缓缓流下,猛地将我搂得紧紧的,拍打着我的背部,轻声说道:“哥在,哥在!只要哥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包含了无限的情谊,这是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兄长对弟弟的宠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极其郑重的承诺,哪怕这个承诺,很有可能需要拼上命才能办到。
我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蒙先生笑道:“兄弟相认,一家团聚,本是好事,别哭了别哭了。”小辣椒也过来以弟媳妇的身份重新见过大烟枪,大家一致相贺我们兄弟相认。
老六这丫的嘴最贱,贫道:“得!先骗一如花似玉的媳妇,又莫名其妙得了一苍狼,现在还冒出来一个一身本事的大哥,好事都让你小子占了,要不,让我一个呗!”被我一顿乱踹,笑着跑开了。
马四哥也豪笑道:“兄弟相认,当真可贺,可惜这里没有好酒,不然我定痛痛快块地喝上一顿。”石锤吼道:“喝酒算我一个!”豹子大笑:“师傅肯定是酒瘾犯了。”
大家这么一乐,我也不好意思再掉眼泪了,跟着笑了起来,虽然脸上仍旧挂着泪痕,但这开心,却是发自心底的。
我们这正乐着呢,外面“咔嚓”一声惊雷,竟然下起了大雨,这大暑的天,变起脸来还真快,说下雨就下雨,都不带打顿的,不过下雨了也好,起码凉爽了许多。
几人晃到洞口,只见天空一片漆黑,大雨像瓢泼一般的往下倒,不时闪起几道金蛇乱舞,接着响起一声轰雷,声震苍穹,直看得几人目瞪口呆。
老六喃喃道:“看看这自然之威,这人和大自然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再牛的人,一道闪电都打得头顶冒烟外焦里嫩的。”
蒙先生也道:“自然之威,岂是人力所能抵抗的,大海之怒、山崩之势、风沙之暴,以及火山、雪崩等等等等,人类只要遇到这些情况,简直和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这一席话,听得我悚然动容,心里不自觉的对大自然多了一层敬畏,却不知道蒙先生刚才所提及的种种,日后我们一件没落的全遇上了,不然一定痛骂蒙先生是乌鸦嘴投胎。
几人正在感慨,忽然见远处亮起几束手电光来,还伴随着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嘈杂声,迅速地向我们这边移动,顿时都吃了一惊。
蒙先生急忙道:“把洞里的火灭了,快!”我、豹子和石锤迅速地奔了回来,拼命地扒土灭火,火刚熄灭,大家也都退了回来,老六一见我就说道:“是李光荣那厮一伙人,向山洞这边来了。”
我心里一阵急躁,李光荣这厮,如同鬼魅一般,总是在我最不想见到他的时候出现。以我们的势力,和他们硬拼无异是以卵击石,躲还躲不过去,就算我们往山洞里躲,只要他们一发现火堆,势必会向里面搜寻,山洞总会有个尽头的,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那些黑衣人的骂娘声都听得见了,大家一齐看向蒙先生,这里面,论睿智,论阅历,就数他了,都盼着他能想出个办法来。
又“咔嚓”一声惊雷,吓得我一激灵,脱口而出道:“要不我们跑吧!这黑天瞎火的还下着大雨,就算他们发现了估计也不会追。”
蒙先生一摆手道:“不行,这大峡谷在光天化日之下,都危机四伏,黑夜之中,会更加凶险万分,我们再被李光荣抓到,也只会让我们继续当炮灰,但如果我们在黑夜之中乱闯,只怕大家性命难保。”
石锤翁声道:“难不成还要做那厮的阶下囚,我可不想再看那厮的嘴脸。”
说话间,外面嘈杂声已经到了洞口,一个声音喊道:“老大,这里有个山洞!”李光荣阴恻恻的声音跟着响起:“进山洞休息,大家歇一夜,明天再继续追寻。”
蒙先生一摆手,轻声道:“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大家赶快到山洞里面躲躲,希望能躲过他们。”说完带头向山洞内钻,我们急忙跟了上去。
山洞越走越黑,又不敢点火把,向里面钻了一截,琢磨着李光荣等人应该看不见了,大家各自靠着石壁停了下来,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声音骂道:“这鬼天气,傍晚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会就下起了大雨,真是要命。”却是张易龙。
李光荣阴恻恻的声音也响起道:“下雨不是问题,关键是这样一来,路标也寻不着了,这几人个个都是诡计百出之辈,我们再想找到他们,只怕难于登天。”
“快拿酒肉来,我饿得要命!”这嚷嚷着要吃喝的,应该是李光头,这家伙都成阶下囚了还在那耍威风,不过好像没人回应他,应该根本没人再拿他当回事了。
张易龙的声音又响起道:“我们走不成,他们也一样走不成,这么大的风雨,他们也会寻一安身之处,没见路标到前面就消失了吗?想来离这里也不远。”
李光荣道:“可不能小看了他们,没见这一路来的艰险吗?那水潭里的怪鱼,要不是他们忘了解下绳子,只怕我们都过不了,那么远的距离,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把绳子绑上的。”
张易龙也叹道:“这倒是,还有那山洞里的大叶子,我们损失了三四十名兄弟才闯了过来,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损伤,真是出人意料。”
“老大,这里有火堆,被土埋了,但灰烬还是热的!”忽然一名黑衣人喊道。
我的心一沉,终于还是被这些家伙发现了,以李光荣的聪明,绝对能猜出我们在什么位置。
果然,李光荣的声音响起道:“快,拿上火把,往里面搜寻,他们定走不远。”我们几人都知道这里呆不住了,一起站起身来,继续往山洞里面钻去,能躲得了一时算一时。
我一直和小辣椒手牵着手,但这山洞越往里面越是窄小,最后已经只能半蹲着往前移动,而且一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只好松开小辣椒,一前一后向前移动。
苍狼身体虽然壮硕,但毕竟没有人类这么大,在前面依旧速度很快,走几步就停下来等等我们。虽然在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它那两个黄澄澄的眼珠子,但不知道怎么的,只要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我的心里就踏实得很。
很快,山洞已经窄小到只能趴下来爬着向前移动了,这种感觉很是难受,因为空间的大幅度缩小,空气也不是很流通,使人感觉很是压抑,四周都是泥土,还有一种让人作呕的腥臊味道。
爬了一会,手肘和膝盖都磨得发疼,不自觉地想扭头看一下身后的小辣椒,一转头,却忽然看见旁边一对碧绿的眼珠子正在盯着我看,就在我身边不足两尺的地方,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珠子,在这黑暗而又压抑的环境中,如同两点诡异的绿色妖火。
我顿时一激灵,心慌得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跳得那叫个欢腾,就差挠墙了。试想一下,当你身处一个黑暗而又压抑的环境中,忽然看到就在自己旁边有这么一双鬼火一样的眼睛,会怎么样?
幸好那双碧绿的眼睛只是看了看我,并没有对我做什么,然后“哧溜”一声就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腥臊味,几乎将我呛得晕过去。
前面苍狼低鸣一声,似乎扑腾了两下,只听见“咭”的一声,好像也没抓住,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只当是个小动物,一颗心慢慢又平静下来,后面传来小辣椒的催促声,只好继续向前爬去。
前面的苍狼忽然加快了速度,没一会就听“呼”的一声,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一道柔和的光线映入我的眼内。原来苍狼在前面一直遮挡着光线,现在从洞口蹿了出去,没了遮挡,就看见了光线。
我心头一喜,前面有光,有光就有出路,虽然外面很有可能还在下雨,但也总比做李光荣的阶下囚要好得多。
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绝对想不到光明对一个人会有多重要,我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拼命地挪动双肘双膝,移动着身躯,向着那光爬去,心里充满了对光明的向往,以及即将逃出牢笼的喜悦。
前面忽然传来了苍狼的呜咽声,我和苍狼相处日久,已经能分辨出苍狼大部分的情感表达方式,这呜咽声明显包含着畏惧,甚至还有一丝绝望。在那巨石上,面对那大虎的时候,苍狼都没有发出这种声音,这让我心里陡然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前面那柔和的光线,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来一个词:“飞蛾扑火!”
虽然明知道前面有危险,但已经到了这个关头,哪里还能由得我不前进,我们这一群人就像串烧一样,后退的话,那就全都得一个个慢慢地倒爬出去。就算退出去,也会再度成为李光荣的阶下囚,更何况苍狼已经蹿了出去,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能丢下苍狼独自面对。
我飞快地向前移动着,离光明越来越近,我已经能看见外面的钟乳石,但那种腥臊味也越来越重,闻之几欲作呕,我明白,我离危险也越来越近,前面,很有可能就是地狱。
终于从暗道中爬了出来,刚刚站稳,急忙四处打量,这边也是个山洞,洞内很是宽阔,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只是到处都是钟乳石,或如玉柱,或如白浪,或如花朵,或如走兽,或如卷云倒悬,或如劲峰斜插,一块块光泽剔透,形象万千,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当真是蔚为奇观。
洞内水气缭绕,洞顶不停地往下滴水,但地面却又没有什么积水,想必这里还有泄水口,说不定还有可能有地下河之类的。
奇怪的是,在山洞的四周石壁上,却打了很多孔洞,粗的如大腿粗细,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石壁,这使整个山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
老六也爬了出来,一出来招眼看到一山洞的钟乳石,叫道:“耶,这下发达了!钟乳石又称石灰华,是指碳酸盐岩地区洞穴内在漫长地质历史中和特定地质条件下形成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等不同形态碳酸钙沉淀物的总称,钟乳石的形成往往需要上万年或几十万年时间,由于形成时间漫长,钟乳石对远古地质考察有着重要的研究价值。”
“有多种颜色,乳白、浅红、淡黄、红褐,有的更多种颜色间杂,形成奇彩纷呈的图案,常常因含矿物质成分不同,而色彩各异。它的形状千奇百怪,笋状、柱状、帘状,还有的似各种各样的花朵、动物、人物,清晰逼真,栩栩如生。”
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阻止他继续卖弄他那百度知识的意思,又继续道:“形成钟乳石要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凡石灰岩洞,都有断层和裂缝,会常年缓缓不断地渗水和滴水,含有碳酸钙的水,滴时使水中的碳酸钙淀积,经过亿万年的堆积增长,慢慢形成钟乳石,溶洞底部常有许多碧澄的小湖。”
“钟乳石可入药,可制作成盆景,品相优美的,一小块就可卖出高达上万块的价格,这一山洞的钟乳石,实际上就等于是满山洞的钞票啊!”
我忽然脑海内灵光一闪,一挥手道:“打住!你刚才说什么?溶洞底部会有小湖?”
老六茫然地点点头道:“对啊!这上面经年累月的滴水,底下肯定会形成一些小湖,但往往会和地表相隔一层薄薄的石灰层,湖水还会形成地下河之类的间歇性河流,一旦湖水过满,就会顺着地下河道或流入地下,或流出山体,成为包含元素极其丰富的矿物质泉水。”
说话间,众人也都爬了过来,大烟枪是最后一个,一爬出来就砸断一根石笋,抱起石笋插在通道口,将通道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一下李光荣的手下得乖乖地倒爬回去了。
没有追兵之忧,几人顿时松了口气,等众人看清洞内景象后,一起由衷的赞叹了一番大自然的浑然天成,终于将话题转移到了正题上——我们如何出去!
谈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唯一能通过的暗道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总不能再爬出去吧!外面还有李光荣在等着呢!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苍狼忽然对着石壁狂哮起来,低吼几声又呜咽两声,接着又低吼几声,然后忽然冲到被石笋堵住的暗道口,拼命的用两只前爪抓挠石笋,状极不安。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大喊道:“大家小心,这里又腥又臊,苍狼都这么害怕,可能是有什么怪物!”说完自己首先抽出了匕首,说实话,我心里虽然有点惊慌,但并不是十分害怕,老虎我们都打死了,还有什么能比老虎还厉害的?何况现在我们人手齐全,大烟枪、马四哥、红毛怪等人,个个都是猛不可挡,就算再出来个老虎,也是送死的份。
大家也都抽出了兵器,各自戒备,不过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估计都和我差不多,这一路来我们什么玩意没见过,鳞鼠、火蚁、蜥蜴、火蟒、冰蚕、黑魔鬼、大鹏、老虎,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次不但我错了,我们都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并且因为大家的大意轻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空气中弥漫的腥臊味越来越重,熏的几人一个个用手掩住了口鼻,但这气味这么浓烈,哪里遮掩的住,仍旧一个个被呛得苦不堪言。
老六忽然怪叫一声:“妈丫!”然后一个前跳,跳离了石壁附近,喊道:“那些小孔洞里有东西,我听见了!丝丝的!”
话音刚落,洞内猛然间嘶声大作,引起山洞内一阵回响,空气中的臊味淡了几分,但腥味却更加的浓重起来。
几人急忙离开石壁,迅速围成一圈,我抱着苍狼站在最里面,心逐渐往下沉去,很明显我们都错了。这些东西都是从那些小孔洞中钻出来的,只怕数量不少,我们现在是不怕它猛,就怕它多,万一再弄些和黑魔鬼那样的东西出来,只怕我们只能剩几根骨头了。
我们刚刚围稳站定,只见自那些孔洞中纷纷钻出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来,每一条都异常绚丽,或如赤霞,或如绿波,或如墨碳,或如白练,当真是五彩缤纷。
那些蛇虽然色彩不一,粗细不一,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脑袋都呈三角形,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凡是脑袋呈现三角形的蛇,几乎都是毒蛇,而且身上色彩越是斑斓,其毒性可能就越是剧烈。
我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不断向中间退去。这些蛇的数量如此之多,而且还不断自四周石壁上的孔洞中钻将出来,这些蛇看上去又多是剧毒之物,别说咬上一口了,只怕沾到点毒液,都有可能要了我们的小命。
蒙先生忽然一皱眉头,沉声道:“奇怪的很,据我所知,一般蛇类并没有群居的习性,更不会与其他种类的毒蛇共同生活在如此狭小的一个范围,你们看这些毒蛇,大部分身上的色彩、花纹、形状都不尽相同,分明不是同一物种,怎么会一起生活在这个钟乳石洞内呢?又不是没有通道离去,这让我很是想不通。”
听蒙先生这么一说,老六也附和道:“不错!蛇只有在交配的季节,才会出现几条蛇纠缠在一起的景象,一般情况下,蛇都是独自行动,特别是一些剧毒的蛇,还会有强烈的领土情节,比如眼镜王蛇,在它的领土境内,几乎没有蛇类,因为一旦被眼镜王蛇发现,就会遭到毫不留情地捕杀,大部分蛇类都会成为它的腹中之物。”
马四哥用手一指一条刚从孔洞中钻出来的蛇,闷声问道:“你说的眼镜王蛇,是不是这样的?”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四五米长的大蛇,体色乌黑,夹杂着一圈圈淡白色的环带,蛇头呈椭圆形,脑袋往下约一指处,有个倒写的V字形白斑,一进入溶洞,就猛地昂起蛇头,足有一米多高,颈部两侧膨胀成扁平状,脑袋摇动摆晃,蛇信子不停伸缩,发出“呼呼”的声音。
老六只看了一眼,“刷”的一下躲到了大烟枪的身后,颤声道:“这……这绝对是眼镜王蛇,我敢保证,这整个溶洞都是它的领地,我们这次麻烦大了。”
苏色桃忽然开口道:“不对,你们看,那眼镜王蛇好像对旁边的那些毒蛇并没有兴趣,要是放在平时,这些毒蛇可都是眼镜王蛇的美味。”
我们再度看过去,果然,那眼镜王蛇根本连看都不看那些毒蛇,反而将脑袋转了过去,对着那些孔洞,不停伸缩蛇信,高昂的蛇头摇摆不定,好像也在害怕什么。
此时溶洞内已经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毒蛇,或缠在石柱上,或钻在岩石缝隙中,或到处游走,或藏身隐蔽之处,我们已经被逼到了中间。
说来也奇怪,这溶洞内到处都是钟乳石,偏偏这中间一片,约有三米见方,连一根小小石笋也没有,光滑平整,我们正好全部挤在这一块地面上。
蒙先生忽然反手抓起他那手杖一拧,“刷”的从手杖尖弹出一把尖刀,随手插入地面中,围着我们画了个大圆圈,伸手从长袍底下掏出个皮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橘黄色的粉末,顺着那个的圆圈外围撒了下去,一直撒满了整个圆圈,才停了下来,将那皮袋又收了起来。
一股刺鼻的雄黄粉味道顿时弥漫了开来,那些毒蛇全都纷纷游走避开。我马上明白过来,怪不得蒙先生一直都丝毫不惊慌,敢情这老家伙身上带着大量的雄黄粉,那皮袋子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做的,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竟然没有泄露出半点气味来。
我又瞄了一眼蒙先生的手杖,心里暗暗留上了心,这溶洞内的地面,可不是一般的土壤,那可都是石灰岩,虽然也不知道经历多少年的水滴浸泡,空气腐蚀,是不怎么结实了,可也没到随手就能插下去的地步,看蒙先生刚才将手杖插入地面的样子,可没费什么力气。
不是我疑心重,这蒙先生不能和我们一伙人比,我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可以说是都是亲人,小辣椒是我老婆,红毛怪和苏色桃是小辣椒可以过命的好友,马四哥是小辣椒的表哥,石锤和豹子是马四哥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老六丫的跟我穿一条裤子,大烟枪是我亲哥,就他是个外人。
除了大烟枪和他稍微熟悉一点,我们几个都是被李光头抓了后才见到他,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也是被逼来的,可我们并没有亲眼看见,再说了,他言谈中屡次提及他没有家人,那拿什么逼迫他这样的人呢?
反正我不怎么相信李光头那蠢货可以对他这样的人造成什么威胁,以他的阅历和本领,随便往哪个深山老林里一躲,都够李光头找半年的,说不定还可以顺手挖几个山参。
另外,我们刚才偷听李光荣和张易龙谈话的时候,曾经听到那两个贱人提到过什么路标,很有可能就是这厮搞的鬼,说不定这老家伙和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要不李光荣怎么能在这大峡谷里准确无误的知道我们的行进路线呢?他们可没带警犬。
一想到这,我怎么看蒙先生怎么不像好人,只是没有证据而已。身上有大量雄黄粉,倒不足为奇,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在深山老林行走的参客来说,几乎是必备的,但他在手杖上装上那么锋利的尖刀做什么?莫不是想暗中下手谋害我们?
这一来,我警戒心更重了,暗暗提防了起来。
由于我们周围撒了一圈雄黄粉,那些毒蛇纷纷避而远之,我们一时倒也不用担心安危了,反正也找不到出路,几人干脆就站在那里看了起来,静观其变。
这期间仍旧不断有各种毒蛇自那些孔洞中涌出来,溶洞里除了我们所站的这个雄黄圈,几乎已经布满了毒蛇,互相纠缠在一起,发出一阵阵腥味。乍一看上去,只见万蛇涌动,蛇头簇挤,胆子小一点的,只怕直接就吓昏过去了。
蒙先生又加了两遍雄黄粉,将那雄黄圈弄得更加粗了一些,我见他脸上担忧之色逐渐凝重了起来,只道他是担心雄黄用完了后,我们势必将葬身蛇腹,不禁开口问道:“蒙先生,雄黄粉还剩多少?”
谁知蒙先生摸了摸腰间道:“雄黄粉倒不必担心,还剩大半皮囊,足够支撑上一天一夜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撒雄黄粉辟开一条路来,再顺着暗道钻出去就是,大不了再做一回阶下囚,我只是想不通,这些蛇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聚集到一起?”
苏色桃沉吟了许久,忽然开口道:“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赶到这里的?我以前在云南那些深山恶水中,曾经见过一个狼群,将猎物驱赶到一个山谷内,然后堵住山谷出口,群起攻之,一个一个地咬死。”
蒙先生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蛇的天敌虽然不少,哺乳动物中有獾、鼬、浣熊、刺猬等,鸟类中也有鹰、蛇雕、鹫、犀鸟、鹳等,但能对眼镜王蛇也构成威胁的,却没有几个,最多也就蛇雕、鹰还能有点威胁,其他皆不足虑,但现在连眼镜王蛇也在其中,蛇雕、鹰之类的猛禽又到不了这里,只怕不会是你所猜想的情况。”
又过了一会,那些毒蛇有的钻回到了孔洞中,似想要逃走,但没过多久,就复又钻了出来。
那条巨大的眼镜王蛇焦躁不安地四处游走,似在寻找出路,偶将蛇头伸入孔洞中,伸缩着蛇信探测两下,又掉头另寻出口,所到之处,那些小毒蛇纷纷避让,涌起一阵阵的蛇浪,更显杂乱。
我怀中的苍狼不停挣扎想下去,但我哪里肯放,苍狼虽然灵性十足,但太过忠心护主,这满溶洞都是毒蛇,万一苍狼以为这些毒蛇会对我构成威胁,在奋不顾身地冲出雄黄圈,只怕一时三刻就得玩完。
时间一秒一秒地溜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地面虽然没有积水,但也有点潮湿,也不能坐,我们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站着。老六无聊地蹲在中间,用刀子在地上刻着毫无规律的图案。
我提议了几回,从原路退出去算了,除了老六响应我的意见,其余大家都否决了,他们情愿呆在这里也不愿意出去做李光荣的俘虏,最后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才决定在蒙先生那皮囊中的雄黄粉用完前,再顺着原路退回去。
可惜,没过一会,大家就意识到了他们的这个决定有多愚蠢,但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就在我们刚刚决定在雄黄粉用完前顺原路出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蒙先生忽然抽动了几下鼻子,一挥手道:“大家注意听,这是什么声音?”
他这一说,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侧着耳朵听,但我听了好一会,除了满洞的毒蛇发出的“嘶嘶”声,就是我们几人心跳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异响。
我只道是蒙先生听错了,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一阵枪声乱响,虽然那暗道被堵了起来,但枪声还是顺着暗道传了进来,想来李光荣那伙人也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
接着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枪声更乱更密,还有怒喊声,大声呵斥声,一时响声大作,顺着暗道传来,听得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明白,李光荣一伙有两百多条枪,是什么东西能将他们闹得鸡飞狗跳?
这阵声音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才渐渐安定下来,我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如果是李光荣等人控制住了局面,应该有呻吟声和怒骂声才对,甚至还会有补枪的声音,但现在外面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很明显,输的是李光荣一方。
李光荣一伙人的实力,远远在我们这几人之上,特别是火力,就算被天蓝叶消灭了一部分,起码剩下的有一百五十多人,一百大几十条枪可不是用来看的,这样强大的火力,还输了,万一这东西要是到了我们这里,只怕我们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
蒙先生忽然又抽动了两下鼻子,面色一凝,沉声说道:“不好,这东西冲我们这来了!”
老六道:“你老就别危言耸听了,这通道堵着呢!那石笋塞得可紧实了,在里面又不得力,想推都推不动,要想进来,除非变成老鼠!”
说到这里忽然一笑道:“我说蒙先生,人家听声音用耳朵,你老不停地抽鼻子干吗?难道你是用鼻子听的?”
蒙先生淡然道:“我抽鼻子不是听,是在嗅空气中的味道,凡是奇异之物,必有怪异之味,有时候,味道比声音来得更快!”
他不说便罢了,他这一说,我们也全都嗅了出来,空气中一开始是一股子浓重的腥臊味,当大量毒蛇涌进来后,变成了腥味,现在腥味却又被臊味压了下去,而且这味道还又臊又燥,简直比千百个有狐臭的人聚集在一起还要难闻。
小辣椒和苏色桃被熏得干呕起来,其他人也都用手遮掩住口鼻,但这气味如此浓烈,哪里遮掩得住,还是一股股地钻进鼻子之中,令人闻之作呕。
老六一匕首使劲插在地上,骂道:“什么东西这么臊臭!”接着又“咦”了一声道:“这底下,好像是空的!”
我们还没来及细看,忽然听到“咭”的一声,自石壁上的孔洞中伸出一个头来,却是一只黄鼠狼,嘴角似乎还带着血迹。接着从那些排布密密麻麻的孔洞中,纷纷探出一只只黄鼠狼的脑袋,一双双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露着一丝狡猾,静静地看着溶洞内的一切。
那些毒蛇则如同大难临头一般,涌动的更加激烈,拼了命乱窜游动,顿时又掀起一股股的蛇浪。
又是“咭”的一声,百十只黄鼠狼自孔洞中钻了出来,在最外面围了一圈,后面的孔洞中则又露出无数只黄鼠狼的脑袋,一时之间,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这玩意。
那先钻出孔洞的百十只黄鼠狼一落地,即丝毫不客气地对溶洞内的毒蛇展开了攻击,也不知道那些毒蛇是怎么了,大部分竟然只是一味地游走躲避,却不敢还以毒牙。偶有两条敢和黄鼠狼对峙的,也迅速败下阵来,葬身鼠口,片刻之间,已经被吞食了百十条。
那些黄鼠狼好像熟练之极,第一批百十只黄鼠狼吃饱之后,迅速攀上石壁,钻入孔洞之中,接着又跳下另一批黄鼠狼来继续吞噬毒蛇,丝毫不见混乱,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我们几人看得目瞪口呆,从来在我们的印象中,黄鼠狼都只是只能偷偷鸡,而人们谈起毒蛇来,则是暗怕不已,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能把毒蛇当大白菜一样地啃,而且看上去好像吃得很是香甜。
老六匕首插在地上也忘了拔出去,站起身来,嘴张得老大,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郁闷,这人还不如黄鼠狼,我们这么多人愣是被这些毒蛇围了半天,没想到这群黄鼠狼反倒帮我们解了围。”
蒙先生则是面色凝重,语音晦涩道:“帮我们解了围?我看未必!只怕这将是一场更大的劫难,你们忘了刚才李光荣那伙人的惨叫声了吗?”
马四哥面色一变,闷声问道:“难道说刚才袭击李光荣一伙的,会是这些黄鼠狼?”
蒙先生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没推测错误,那就是了,这溶洞石壁上的孔洞,已经说明了这里是黄鼠狼的老巢,黄鼠狼虽然体形不大,但却是肉食动物,抓住猎物后,先吸干鲜血,再吞噬内脏,最后食其肢体。”
说到这里一顿道:“毒蛇之肉,一般都比较鲜美,黄鼠狼属于鼬类,本就是毒蛇的克星,这溶洞内的毒蛇,想来也都是这些黄鼠狼驱赶过来的。而袭击李光荣一伙,则是因为他们也误入了山洞,这里都是它们的地盘,又常年在此大峡谷之内,不知道惧怕人类,人类在它们眼中,只怕也只不过是一道美味罢了,所以才会攻击李光荣一伙。”
石锤也面上变色,但仍旧心存侥幸道:“这里这么多毒蛇,吃完了这些家伙也该吃饱了吧!会不会就不会再攻击我们了?”
蒙先生叹口气道:“黄鼠狼生性贪婪,在我们那里,曾有黄鼠狼一夜之间,咬死一农户家四十多只鸡,现在我们又深入到它们的老巢之中,你认为它们会放过我们吗?”
老六面如死灰,颤声道:“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李光荣那么多人,那么多枪,最后还不知道生死,我们才这几个人,一把手枪还没子弹了,连拼命的本钱都没有啊!”
就在我们说话间,第二批黄鼠狼已经又消灭了百十条毒蛇,复又钻回孔洞,换了另一批出来,而且数量增加的更多。
我讶然道:“这东西怎么这么多?还没完没了了。”
老六接口道:“能少嘛!这玩意和老鼠差不多,一胎多的都能生十几个,小黄鼠狼一般只要八到十个月,就又可以交配生产了,这里成为黄鼠狼的老窝也不知道有多久了,以此类推的计算下去,这里最少最少也有千把只。”
此时第三批黄鼠狼已经饱餐了毒蛇,又换了第四批出来,溶洞内的毒蛇已经被吞噬了三分之一,黄鼠狼的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奇怪的是,那些黄鼠狼好像根本没看见我们一样,对我们的存在,根本熟视无睹。
我们几人正一筹莫展,场中局面却起了变化,原来那些毒蛇惧怕那条眼镜王蛇,所以眼镜王蛇所到之处纷纷避而远之。但现在黄鼠狼成批地出现后,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那些毒蛇也被迫挤到了眼镜王蛇的身边,而外围的毒蛇被逐渐蚕食后,眼镜王蛇那硕长的身形在蛇群之中,也更加显眼起来。
就在第四批黄鼠狼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那条眼镜王蛇却忽然发动了攻击,闪电一般自蛇群中蹿出,一口咬在其中一个黄鼠狼的脊背之上。
那只黄鼠狼也是大意了,这一下被眼镜王蛇咬了个正着,这还能好得了嘛!眼镜王蛇的毒液分量之多,毒性之烈,连大象被咬一口都得一命呜呼,何况一只小小的黄鼠狼。
眼镜王蛇一口咬中,并没有继续纠缠,大概也知道黄鼠狼数量众多,不宜在一只身上浪费时间,迅速地松开了巨唇,头颅昂起一米多高,示威般地不住摇晃,尾巴也不停在地面上左右游荡,蛇信不断伸缩,面对黄鼠狼群,发起了挑衅。
而那只被咬中的黄鼠狼,得脱蛇口后,迅速退到后面,包围圈的缺口则由其他黄鼠狼填补上。那只黄鼠狼刚退到后面,忽然像喝醉酒了一般,左右摇摆,好像连方向感也失去了,又努力爬动几步,浑身一阵痉挛,四肢不停抖动,慢慢歪倒在一旁,又抽搐了几下,就此死去。
老六一见大喜道:“眼镜王蛇属于剧毒蛇类,二十毫克的眼镜王蛇毒液,足能够杀死一个成年人,而眼镜王蛇的毒液分泌量更是大得惊人,最高可一次分泌八百多毫克。也就是说,咬上一口分泌出来的毒液,可以毒死四十多个成年人,即使是一头大象,被眼镜王蛇咬上一口后,也很快就会毒发毙命,这次这些黄鼠狼惨了!”
话刚说完,又有一只黄鼠狼遭到了眼镜王蛇的袭击,虽然这次那些黄鼠狼已经有了戒备,但眼镜王蛇的攻击范围实在太大,忽左忽右,行动又迅速,而且黄鼠狼的数量又多,很容易就被眼镜王蛇又放倒了一只。
眼镜王蛇接连袭中目标,更加变本加厉,将头颅昂得更高,不停作出袭击状试探附近黄鼠狼的反应,但那些黄鼠狼在接连失去两只同伴后,已经得到了教训,全都避开了眼镜王蛇,专挑其他的毒蛇下手。
一避开眼镜王蛇,包围圈顿时撕开了一个缺口,眼镜王蛇身形一晃,已经窜出了包围圈,直奔那些孔洞而去,意欲逃走,而其他的一些毒蛇也欲跟过去,但眼镜王蛇一过去,那些黄鼠狼又迅速地将缺口合拢了起来,继续由外而内的慢慢享用美味。
我一见眼镜王蛇脱困而出,大喊道:“好!这大蛇真聪明!这招玩得漂亮,明着袭击黄鼠狼,暗则是寻找机会逃窜,分明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老六嘴一咧道:“还三十六计呢!这只是动物的本能而已,眼镜王蛇逃出去是必然的,大自然的规则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像眼镜王蛇这么凶猛的玩意,到哪里都不会被列入到弱者的范围之内。”
豹子却泼了一盆冷水道:“我看未必,这眼镜王蛇要真是这么厉害,怎么也会出现在这溶洞之内呢?而且那些孔洞中还存在着那么多的黄鼠狼,它要想从孔洞中逃走,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还没等老六再辩论下去,我们已经看到了答案,只见那条眼镜王蛇一窜出包围圈,还没游到孔洞前面,已经有五六只黄鼠狼从孔洞中蹿了出来,将眼镜王蛇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小包围圈。
几人兴趣顿时提了上来,一来都想知道这眼镜王蛇是否能成功逃离;二来我们也尚在危险之中,这些黄鼠狼吃完了毒蛇一定会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所以在我们的潜意识中,不知不觉地已经站到了眼镜王蛇的一边,见眼镜王蛇再度陷入包围圈,都不自觉地替它担心起来。
那眼镜王蛇再度被围,顿时恼怒异常,“刷”的一下将头昂起,两侧鼓起成扁平状,蛇信伸缩发出“嘶嘶”的声音,闪电般咬向其中一只黄鼠狼。
那只黄鼠狼倒也灵敏,“刷”的跳到一边,闪了过去,却不料那眼镜王蛇见一击落空,竟然半途转了个弯,一口咬在另一只黄鼠狼的脊背之上。
我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对老六道:“看看,看看,你敢说这不是三十六计吗?这招分明是声东击西!”
老六也兴奋地道:“这大蛇比哥们聪明多了,我看了这么久的三国,都不会玩这招!”
豹子却又泼了一盆冷水道:“这大蛇完了,它体内的毒液是有限的,这样一只只地咬下去,就算每次都被它咬中一个,最后死的也是它。”
老六不服气道:“咬死几只后,这些黄鼠狼难道还不怕?一怕就会失去斗志,一失去斗志,这眼镜王蛇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游出去了。”
就在我们争论的时候,眼镜王蛇可没有闲着,又咬中了一只黄鼠狼,可老六所说的场景不但没出现,反而自孔洞中又钻出三四只黄鼠狼参加到战斗中来,包围圈更加严实了。
那两只被咬中的黄鼠狼,不多一会就随着前两只去了,其余几只黄鼠狼也都发起狠来,一起“咭”的一声,发起了攻击,或猛地跳起直奔蛇头,或扑向蛇尾,或攻击两侧,或冲向颈部,一时之间,眼镜王蛇的身体全部在袭击范围之内。
“啊!”老六发出一声惊呼,我心里也暗到不妙,如果这些攻击发生在我身上,我定然躲不过去。
但我们明显低估了眼镜王蛇的本事,那些黄鼠狼很显然也和我们犯了同样的错误,只不过我们判断错误没什么,而那些黄鼠狼的失误,却让它们遭受了致命的打击。
眼镜王蛇毕竟是蛇中的王者,哪里会是这么好对付的,蛇头一晃,已经躲开攻击头部的那只,接着飞快地一口咬在袭击其颈部的黄鼠狼脊背上,又迅速地松开口,拐了一个弯,直袭攻击其左侧的黄鼠狼。
那只黄鼠狼倒是机警,急忙躲开,但这样一来,左侧的威胁也没有了。紧接着蛇尾一收,扑向尾部的黄鼠狼也落了个空,眼镜王蛇趁势将头绕向右侧,右侧的黄鼠狼还没来及躲闪,已经被一口咬中。
我顿时开心起来,这第一回合刚一接触,就以黄鼠狼的完败而告终,眼镜王蛇丝毫无损,被咬中的那两只黄鼠狼,则已经开始抽搐起来,眼见不得活了。
眼镜王蛇高昂着脑袋,接连的完胜,使它斗志高涨,不住地发出“嘶嘶”声来挑衅,而那些黄鼠狼则从上次的失败中学乖了,只是依旧围着眼镜王蛇不让它脱困而出,但并不再盲目地攻击了。
眼镜王蛇又玩了两次突袭,但那些黄鼠狼已经学乖了,只是一味地在四周游走躲避,并不直面交锋,这样一来,眼镜王蛇的两次袭击,就都落了空。
连续两次落空,使眼镜王蛇暴怒起来,似乎忘记了自己仍旧在包围圈内,更加频繁地发动攻击。虽然速度依旧是迅雷不及掩耳,但那些黄鼠狼已经完全掌握了它的攻击频率,它攻击前面的则后面的偷袭,攻击后面的则前面偷袭,弄得眼镜王蛇几次攻击都不得不半途回救自己,徒劳无功。
但表面上看起来,却似乎是眼镜王蛇占了上风,屡屡发动攻击不说,起码到现在还没有丝毫的损伤。
豹子长叹一声道:“完了,这眼镜王蛇要是能保持住冷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老六头也不转地反讥道:“真不知道你是眼睛有问题呢,还是大脑不发达?你自己看看局面,那些黄鼠狼都只有招架的份了,偶尔攻击一下还是偷袭,那眼镜王蛇只要一转头,吓得马上就躲开了,照我看啊,不一会眼镜王蛇就能大摇大摆地游出去了。”
豹子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些黄鼠狼论灵敏、论凶悍,论速度,都不及眼镜王蛇,但在连吃几次亏后,根本就不和眼镜王蛇正面争斗,只是缠住它不让它脱困,一方面是故意在惹眼镜王蛇发怒,借此消耗它的体力,二是在等机会,等一个可以乘虚而入的机会。”
“如过换做我是那眼镜王蛇,现在就按兵不动,反正各方面那些黄鼠狼都比不过我,我就寻个最佳的防御位置,不管它们从哪里发动攻击,我都能轻而易举地击退他们,时间一长,黄鼠狼们失去了耐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老六嘴一撇道:“拉倒吧!我要是那眼镜王蛇,根本不会和它们瞎耗时间,就一鼓作气地冲出去,看谁拦得住我!”
豹子淡然一笑,也不再和老六争辩,转首看向场中,老六又嘟囔了两句,见没人理他,大概也觉得无趣,闭上了嘴巴。
场中眼镜王蛇依旧攻势凶猛,头颅昂起一米多高,“嘶嘶”之声不断,不时东扑西咬,虽然全不见效,但看上去那股子霸气却容不得丝毫的怀疑。
接下来这段时间比较无聊,黄鼠狼和眼镜王蛇双方开始僵持起来,黄鼠狼也占不了眼镜王蛇的便宜,眼镜王蛇也无法再致黄鼠狼们于死地,只是,我们外围的那些毒蛇,却越来越少了。
因为就在这期间,那些黄鼠狼又换了四批,我大概计算了下,从一开始到现在,前后一共换了八批黄鼠狼,而且一次比一次多,起码也不少于千把只了,而且看这形式,可能还会有第九批、第十批……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溜走,我们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大家心里都有数,当溶洞内的毒蛇都被尽数吞食之后,那就轮到我们了。这些黄鼠狼久处这大峡谷,根本没见过人类,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还不如那眼镜王蛇更具有威胁性。
不过确实如此,当人类只拥有几件短匕首的时候,对于黄鼠狼的威胁,到当真远远不如眼镜王蛇。
我们知道无论拖延多久,最终都难免会面临这种局面,但我们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离我们越来越近。人最觉得自己渺小的时候,大概就是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利于己的事,却无力阻止吧!
而场中的局面,也终于发生了变化,眼镜王蛇那高昂的头颅,逐渐放低了下来,毕竟,昂起头颅一米多高,也是件很消耗体力的事,而那几条围攻眼镜王蛇的黄鼠狼,却变得异常活跃了起来。
眼镜王蛇在黄鼠狼的数度撩拨之后,再度勃然大怒,努力做出一副凶悍的模样,但连老六这样的外行,都已经看出了它的外强中干,那些狡猾凶残的黄鼠狼岂会不知,攻势反而更猛。
片刻过后,那眼镜王蛇已经劣势尽显,疲于应付,而那些黄鼠狼则撤了下去,换了另外几只生力军上来继续围攻。这样一来,优劣之分更为明显,那些新换上去的黄鼠狼个个精力充沛,攻势凶猛,而眼镜王蛇则已经缠斗许久,体力消耗几尽,疲态横生,情势急转剧下。
一番轮流猛攻后,眼镜王蛇更见狼狈,左右游走躲闪,几无还击之力,身上蛇皮亦被撕咬破了几处,露出白花花的细肉出来,这却更加引起了那几只黄鼠狼的食欲,随即发起了又一轮的攻击。
这一轮更加惨烈,眼镜王蛇强作精神,奋勇还击,但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能构成什么威胁,一番激战下来,眼镜王蛇身上又添数道新痕。
但那些黄鼠狼奸猾狡诈,哪里会给眼镜王蛇丝毫喘息的机会,新的一波攻势马上又展了开来。只见那几只黄鼠狼上蹿下跳,扑咬撕扯,个个凶狠异常,而眼镜王蛇则处处受制,遍体鳞伤,头颅慢慢地低了下来,眼见就不得活了。
一只黄鼠狼趁势蹿到眼镜王蛇的近前,一口从侧面咬在眼镜王蛇的头颅之上,我甚至听到了颅骨碎裂的声音,很是清脆。
那眼镜王蛇仍旧转动身躯,企图用粗长的身躯来卷裹咬住自己头颅的家伙,但另外几只黄鼠狼早就如同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数道黄光同时蹿了上去,分别咬住身躯、尾巴等各个部位,死死扯住不放。
老六哀嚎一声:“完了!”其余几人也都沉默不语,大家担心的绝对不仅仅是那条眼镜王蛇而已,只是都从那眼镜王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只怕要不了多一会,我们都将落个和眼镜王蛇一样的下场。
那只咬住眼镜王蛇脑袋的黄鼠狼,已经将整个蛇头咬了下来,但并不吃那蛇头,丢在一旁,扑了上去和其他几只抢食着眼镜王蛇的身躯。
看溶洞中到处都是丢弃的蛇头就知道,这些家伙同样的事肯定干过不止一次,已经知道蛇头内含有毒牙,而足以致命的毒液,也正是藏在毒牙后的毒素腺中,所以蛇头根本弃之不食,而蛇身对于它们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原先攻击眼镜王蛇的那几只黄鼠狼也加入了抢食争夺中,眼镜王蛇的身躯迅速被撕咬成数截,片刻就尽数进了它们的口腹之中,只剩下被丢弃在地上的蛇头,仍在挣扎蠕动,极其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