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时候,肖泉还在鼾睡,清晨的光线隔着百叶窗洒在脸上,他的眼皮是如此平静,呼吸平缓而均匀,看得出他并没有做梦。这让池翠有些羡慕,因为她刚做了一场恶梦,额头的汗珠还没有干。

她悄悄地从床上下来,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她用最快的时间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把肖泉一个人留在床上。她又来到了儿子的房间里,却发现小弥的眼皮正在剧烈地抖动着,嘴里说着一些梦话,很明显他正在做恶梦。池翠立刻把耳朵贴到了小弥的嘴边,但她只能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她摇了摇头,在儿子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接着走出了家门。

在路上她吃了一些早点,然后坐上一辆公共汽车。原本,她早已决定永远都不再回老房子附近。但昨天傍晚苏醒的电话,却让她的心底有些隐隐不安,或许他又发现了什么。池翠知道,还一些关键的事情没有弄清楚,比如,什么是“瞳人”?脑子里立刻又浮现前了小弥和肖泉的眼睛,他们和夜半笛声究竟有什么关系?

池翠在车子上胡思乱想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老房子那一带。已经上午8点,路上的人气又多了起来,看来自从失踪的孩子得救以后,人们对于夜半笛声的恐慌已经渐渐淡去。

她来到了苏醒的房子前,那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回忆自己的童年了。过不了多久,这房子就要拆迁了,池翠相信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她小心地走上狭窄的楼梯,敲了敲苏醒的房门,却没想到一把就将房门推开了。

原来,房门根本就没有关,而是虚掩着的。

池翠屏住了呼吸,轻轻地踏进了屋子,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一群灰尘在阳光中舞动着。忽然,她有了种窒息的感觉,一步一顿地向前走去,直到她看见了苏醒。

——他的眼睛。

瞬间,她感到心脏像碎了一样难受。

她看到苏醒仰天躺在地板上,睁大着那双眼睛,眼球几乎弹出了眼眶。

这是一种无比恐惧的表情,他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头发一根根竖直了起来,双手的十指像猴爪一样蜷缩在胸前。他的全身看起来似乎经历过剧烈的痉挛。

他死了。

池翠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后退了几步,突然跪倒在地上。胃里仿佛是抽搐了起来,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把一个小时前吃下的早点,全都呕在了地板上。

恶梦还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