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再打雷,但是大雨依旧下着,雨点不断地打在窗外的树叶上,溅起带着尘土的水珠,偶尔还飞进了窗户,打湿了全月的衣服。
下午全月她没有课,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于是就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反反覆覆地看着孩子们的画。一滴雨点飞溅了进来,打在一张画纸上,正好是那小女孩头发的位置。这一块黑色的颜料缓缓地融化了开来,变成一团模糊的墨迹,覆盖在画面中央。
有人走了进来,全月连忙把这些画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20多岁的女子。她连忙站起来说:“你找谁?”
“打扰了,我想找一年级三班的成天的班主任。”
“就是我。”
“你好,我是公安局刑侦队的杨若子,今天上午成天的父母报案说他们的儿子失踪了,请问你有他的消息吗?”
“失踪?怪不得今天没来。”全月又细看了杨若子一眼,她还从来没见过现实中的女刑警,杨若子给她的印象更像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幼儿园女老师。全月有些紧张地说:“不,我没有他的消息,能不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失踪的?”
“他的母亲早上起来,就发现儿子不见了,而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生异常的情况。”
“这真可怕。”
“请问你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吗?”
“我?”她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想了想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全月,是教美术的。我对成天这孩子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他的父亲在去年因为受贿罪被判处3年徒刑,现还在服刑之中,不知道这和成天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这个我已经了解过了。昨天上午,他母亲曾带着他去监狱探望过父亲。”杨若子的语气有些失望,她觉得不应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全月仰起头,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成天已经是我们班失踪的第二个孩子了。”
“第二个?”杨若子立刻感起了兴趣。
“是的。两个星期前,一个叫卓紫紫的女生没有来上课。后来警方来证实过,她的爸爸死了,而她则失踪了。”
“原来卓紫紫也是你的学生,真的很巧。”但杨若子的心里却在问:这真的是巧合吗?
“班级里已经多出了两个空位子,作为老师我很难过。”
杨若子赶紧问道:“全老师,能谈谈你对紫紫的印象吗?”
“紫紫?”全月感到这样的称呼出自警察之口有些别扭,但她并介意,“她是一个非常内向的女孩,平时很少和同学们往来,也很少见到她说话。据说她的母亲有精神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她母亲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不知道她丈夫的死讯,也不知道女儿失踪了。”
全月的心里一跳,为那可怜的女孩而感到难过,她说:“不过,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认为她很聪明,有很高的天赋。总之,她越是不说话,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越是令人印象深刻,宛如一幅图画印在心中,挥之而不去。”
“那她有什么爱好?或者她在失踪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我是美术老师,只记得她对画画很感兴趣。”说到画画,全月的脸色立刻变了,她连忙打住说,“至于她失踪前的异常情况,反正我没有发现过。”
杨若子点点头说:“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再见。”
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全月的心里感到一阵难受,窗外的大雨像是某种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请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看些东西。”全月缓缓地说,然后拿出了孩子们在美术课上的那些画。
一张张画平铺在了杨若子的面前,她看到画里黑夜的月亮,幽暗的地下通道,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的背面。每一张画都是相同的内容,只是用笔和颜料的搭配略有不同。
“这是什么?”
“今天上午,孩子们在美术课上画的画。我让他们画自己做过的梦,结果,所有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画出了一样的内容。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在昨天晚上,自己梦到了一个白衣小女孩走在黑暗的地下。”
杨若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是说——在同一个夜晚,班级里所有的孩子都做了同一个梦?”
“我也不相信,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呢?他们只是些天真的孩子,何必一块儿串通起来捉弄老师呢?”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杨若子点了点头问,“全老师,把这些画借给我好吗?也许派得上用场。”
“没问题,你全都拿走吧。”全月像是赶走不祥之物似的,把所有的画都交到了杨若子手中。
杨若子把画放好以后,又问道:“能把你班级里所有学生的名单和地址交给我看看吗?”
“好的。”全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表格交给了杨若子。
“全老师,非常感谢你,再见。”
杨若子带着画和表格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全月的声音:“杨警官,你说卓紫紫和成天还能回来吗?”
原本杨若子想回答能的,但话到嘴边她又说出下去了,她茫然地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
然后,她离开了这里。下课铃正好响了,她看到一群孩子风一样冲出了教室,她心里暗暗地想:他们也会和那四个不幸的孩子一样吗?杨若子感到了一阵难受,她迅速地冲进了雨幕中,雨点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