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盼还没有回家。

他失踪到现在已经将近48小时。尽管张名已经报了警,还跑遍了儿子可能去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令他失望的是,包括学校和同学们,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儿子。张小盼就像是泡沫一样,被风吹到了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名给远在日本的前妻打了电话,还没等他说完,前妻就在电话里劈头对他一阵痛骂,然后挂断了电话。他不知道前妻会不会为儿子的事情回来,但他宁愿那个女人永远留在日本。他们离婚已经3年了,经过漫长的官司,张小盼最后留在了父亲身边。但儿子似乎对此无动于衷,他并不在乎照顾自己是父亲还是母亲,张名一直对儿子的冷漠感到忧虑,但他无能为力。这会是儿子失踪的原因吗?他不知道,在张名10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死了,到现在已经30年了。清明节那天,他第一次带儿子去给爷爷扫墓,张小盼在爷爷的墓前却显得异常恐惧。

张名不明白,儿子从来没有见过爷爷,为什么会害怕呢?他的脑子里浮现起了30年前,父亲临死前的那一晚。父亲在不断地吐血,长年累月的肺病让早已让他奄奄一息,他抓住儿子张名的手,张名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父亲的手是如此冰凉,那感觉就像是骷髅。那晚,父亲贴着张名的耳朵说:“你还记得我说过的故事吗?”10岁的张名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从他记事起父亲就不断地告诉他那个故事。父亲又咳出了一大口血,就连张名的手上也沾上了父亲的鲜血,他恐惧万分地看着垂死的父亲,明白死神已经趴在父亲的身上,随时都会把他带走。父亲继续说:“笛声会把你带走,把你的孩子带走,把你的孩子的孩子带走。”说完,父亲又吐出了大口血,几乎喷到了张名的脸上,然后就断气了。

“笛声会把你带走,把你的孩子带走,把你的孩子的孩子带走。”张名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死前的话。现在,这个可怕的预言成真了。

他感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扼住了,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立刻冲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月光出奇地明亮,照射在他惊恐的脸上,在一片银色中,他似乎见到了一个孩子的背影。

儿子回来了?张名睁大了眼睛,几乎把半个身体探出了窗户,他的手抓着窗外的铁栅栏,向楼下的花坛望去。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确实看到了一个孩子的身影。

不,那不是他的儿子。

站在楼下花坛里的,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披着长长的黑发,穿着一身白色连衣长裙。冰凉的月光洒在她的眼睛里,反射出一道冷冷的光。

张名能听到自己牙齿之间碰撞的声音。要不是有铁栅栏在,他恐怕已经从窗户里摔下楼去了。那个小女孩正在冷冷地看着他,幽幽的目光绝对不是她那年龄的小孩所能有的。月光在她身体周围,覆盖上了一层奇特的银色,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之下,宛如是黑色的舞台上表演的白色幽灵。

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恐惧,把身体从窗户里抽了回来,然后飞快地跑出了房间,按响了隔壁叶萧的门铃。

出乎他的意料,叶萧很快就打开了房门,他的眼圈红红的,好像还在熬夜。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名说:“出什么事了?”

“叶警官,你去看看窗外。”

张名惊恐的神色和语气让叶萧莫名其妙,他缓缓地说:“你这些天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你去看看窗外。”

叶萧拗不过他,只能走到窗前,低头向外面看了看。张名紧跟在他身后说:“看楼下的花坛。”

几秒钟以后,叶萧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说:“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小女孩。”

“你自己看看吧。”

张名又把头探出了窗外,然而,楼下的花坛里却什么都没有。外面的月光依然明亮,除了花影婆莎,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

他又冲出了叶萧的房间,来到了楼下的花坛里,借助着明亮的月光,仔细地搜寻着。他就连花丛深处也不放过,结果只惊出了一只白色的野猫,从花坛中掠过。张名回头望着楼上自己的窗户,难道刚才真的只是幻觉吗?

虽然花坛里什么都没有,但张名似乎能感受到那个小女孩的目光,他伸出手在空气中猛抓了几下,只感觉一阵奇特的风从他的指尖划过。

他猛然回头,发觉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