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单纯的女孩,在网上与一个成熟男子网恋。
有一次,她千里迢迢去见他。他在遥远的大兴安岭。
这个男子和照片上没什么两样。只是,当时是冬天,他穿着黑皮衣,黑皮裤,戴着黑皮帽。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很长,闪耀着黑又亮的色泽。
他坐在火炉边,给她烤肉吃。她依偎在他身上,一边用手闲闲地摩挲他的黑皮衣,一边和他说着话。天已经暗淡下来。
火很旺,女孩的鼻子尖上都沁出了细汗。他却一直穿着他的黑皮衣,黑皮裤,戴着黑皮帽……
突然,女孩感到有什么不对头。她愣怔了一下,猛地抽回手来!——她摸出那长长的黑毛并不是他的外衣,而是长在他的身上!他全身都是毛!他不是人!
女孩惊叫一声,跳起来,发疯地冲出了门!
——她赶到当地另一个网友家里时,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好像刚刚大病过一场。她眼泪汪汪地对那个网友讲述了刚才那毛骨悚然的经历。
她说到密匝匝的黑毛长在那个男子的身上时,那个网友也打了个冷战。然后,他左右看看,慢慢地抬起胳膊,撩开袖口,神秘地说:“你看,是这样的黑毛吗?”
一
最后一夜,最后一步,作家推开米嘉的门,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米嘉出现在了公安局。
她没梳头,乱蓬蓬的,面如死灰。
来公安局的路上,她慌乱中还撞了一个民工,因此导致了几千里之外一个无辜者的死亡。中间的过程曲折复杂,就像《程序》那一章节写的一样,跟本书无关,不再推演。
米嘉把那个民工送到医院,留下押金,才来到刑警队报案。
刑警认真做了记录,在核实了米嘉的身份之后,直接把她扣押了——撒尔幸昨天被抓获,通过他的供述,刑警了解到,玄卦村凶案,米嘉和作家具有重大嫌疑。没想到,米嘉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么,接下来就剩下作家了。
刑警来到玉米花园19号别墅,不见作家踪影。他们在米嘉的卧室,看到了一具死尸。
死尸的脸朝上躺着,全身血肉模糊,很多肉都被咬掉了,已无法辨认本来面目。
他是谁?
二
作家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实际上,这部恐怖小说是作家自己留下来的书稿。
现在,我们可以透露,这个故事中很多情节是真实的。甚至可以说,这本书中的某些文字,就是作家的日记。
那个有钱女人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个面首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作家写到她和他的时候用了化名(为了便于叙述,我们讲述现实的故事时,依然延续作家的叫法,称她为米嘉,称他为伏食)。
两个大学女生一前一后被害,面部被毁,双乳被吃,也是真人真事……
案子至今未破获。
至于这两起案子和作家有多少关系,我们不清楚。也许,他只是根据这两起案子产生了灵感而已,如果案子真和他有关系,他就不会写这部小说了,否则就等于向警方坦白了。
不过,从这个小说中可以看出,这两个女生之死和作家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关系。
我们不知道深浅。
三
死尸不是作家。
是伏食。
他是一个重要人证,却死了。
小道消息说:法医对那具血肉模糊的死尸进行了DNA鉴定,大为惊骇——死尸是人的骨骼和肌肉,却是狼的五腑六脏。
于是,有人猜测:米嘉早就发现伏食不是人了,但是她赶不走他。
表面上是米嘉喂养伏食,其实一直是伏食控制米嘉。表面上伏食是米嘉的面首,其实米嘉是伏食在人类社会的一个掩护;表面上伏食是米嘉的玩物,其实米嘉是伏食的人偶……
她不敢公开这个秘密,怕伏食吃了她。她也没有勇气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包养了一个不人不狼的东西。
正是这个畜生,给米嘉带来了连绵不断的噩梦。
作家失踪了。
那么,在那个漆黑的午夜里,在那个空荡荡的别墅中,作家停在最后一步,推开了米嘉卧室的门……到底看到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可能是一个永远的谜了。
四
作家对这部小说抱着很大的幻想,期望同名电影《门》的公映,给这部小说带来巨大的商业机会。
他打算自己执导,把这个故事搬上银幕。
他打算自己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讲这个故事。
他打算自己在电视上演讲这个故事。
他打算选择一本百万发行量的刊物连载这个故事。
他打算在全国各地报纸副刊连载这个故事。
他打算选择国内最大一家门户网站连载这个故事。
他打算为了这部书,签名售书万里行……
他写得很苦,天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人瘦了一圈,头发也长了许多。他曾对我们三个人说过,要把现实中的一些事件写进这部小说里。
东德周是职业策划,韩浩月是网络作家,龚潮燕是媒体编辑,我们都是作家身边的人。
他失踪半个月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给龚潮燕发来了一封邮件,寄来了这部没完成的书稿,还有他最初的写作大纲,以及一些资料。
从此,他杳无音信。
现在,我们来透露一些作家的原始写作大纲。
写出来的故事,和最初的构思已经完全不同。我们认为,大纲中透露的一个信息,十分有价值。
作家在大纲的第四章中写到:
高考落第之后,我一直没有什么正当职业,怀才不遇,穷困潦倒。
20岁那一年,我在小镇文化站帮忙,接待过两个香港人。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内地的大兴安岭,表面上是来拍摄风光片,其实是想搞到一组人和狼交配的镜头。他们出钱收买了我,让替他们“工作”——首先,我帮他们在山里捕到了一匹公狼,又用了一周时间,在附近山村物色到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寡妇……
在作家准备的参考资料里,还有这样一段文字:
《魏书·蠕蠕匈奴徒何高车列传》记述了这样一个传说:……匈奴单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国人皆以为神。单于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将以与天。’乃于国北无人之地筑高台,置二女其上曰:‘请天自迎之。’……复一年,乃有一老狼,昼夜守台嗥呼。其小女曰:‘吾父处我于此,欲以与天,而今狼来,或是神物,天使之然。’将下就之。其姊大惊曰:‘此是畜生,无乃辱父母也。’妹不从,下为狼妻而产子。后遂滋繁成国。故其人好引声长歌,又似狼嗥……
那么,伏食是不是那次变态拍摄的产物呢?
伏食的原形,名字其实是三个字。在他和撒尔幸进行“20问”游戏时,撒尔幸曾问:“你的名字是两个字吗?”他答:“否。”
作家在写作时,给他起了一个名字:伏食。
把这两个字拆一下——伏,去掉人字旁,是什么?食,去掉人字顶,是什么?两个加在一起又是什么?
也许,作家对伏食的来历,早就有所怀疑了。
我们猜测:
18年前,青年时代的作家为了钱,确实一手促成了那场罪恶的拍摄——这件事,成了他灵魂深处永远的痛。
而那个寡妇竟然怀孕了。
伏食出生之后,渐渐感到自己和正常人类不同,终于有一天,他从一个知情人那里听说了自己的身世。这个不人不狼的东西,无法回到山里去与狼为伍,也不能完全融入于人类社会,痛苦万分。于是他离开家,闯进西京,历尽周折,找到了作家……
在故事中,作家曾经写到:
伏食打电话向撒尔幸披露真相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没他就没我。还有一句话——如今,有我就没他。可以看出,伏食对作家恨之入骨。
面试那天,伏食曾对作家说:……我就是因为喜欢你讲的故事,才来这个公司应聘的。我也是大兴安岭人,和你同乡。如果我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可以跟你一起工作了。这个梦,我做了18年……
由此说明,伏食的实际年龄并不是24岁,而是18岁。
小时候,每到月圆之夜,他就会跑到山顶去,靠本能的嗥叫,和家里人对话。渐渐的,它已经学会了用狼的语言和它们交流,沟通。长大之后,他依然保持着这个习惯。就像一个人离开了人类社会,长期和野兽在一起生活,日久天长,就会忘掉人类的语言。他也一样,长期和人类在一起生活,没有一个环境让他嗥叫,时间长了,他就会渐渐忘掉狼的语言……
在玉米花园中,每到月圆之夜,他都在米嘉身边消失,那就是去和家里人对话了。他来到高高的山顶上,运足底气,仰天长嗥,那声音令人撕心裂肺,毛骨悚然!接着,远方的深山里也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嗥……
伏食的身上,潜伏着狂犬病毒,发病时具有超常的体力,疯狂地想吃人肉。
一般说来,狂犬病发作之后不出半个月就会暴亡,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是,不知道是伏食体力超人,还是这个半人半狼的异类,携带并传播的狂犬病毒特殊,他一直没有死。
这更恐怖。
实际上,伏食早已经开始了报复行动。
你们有没有察觉,创作这部小说时,作家已经处于失常状态。
有一个佐证:
他在故事中写道,他在道观遇到一个老头,说他身上有老鼠味道。这个话题没什么结果,很可能是真的。医学证明,一个人在精神错乱之前,身体会发出类似老鼠或者鹿的味道。
还有一个佐证:
最后一夜,他写到他在床上听到很多人在说话。那些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是故事中的作家不可能知道的,他怎么听见了?由此可以看出,这时候他的写作已经没有基本的逻辑了。
现实中的作家,在失踪前的一段日子,一天比一天恐惧,达到了不正常的状态,这在本书中有大量描写,那么,他为什么如此害怕?
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得了狂犬病。
比如,他刮风也怕,下雨也怕,看到广场上太多人聚会也怕,树叶掉到脑袋上也怕……
比如,他去西京大学参加最后一次见面会的时候,走出房子,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喉咙痉挛了一下……
这些,都是狂犬病患者的特征。
那么,他是怎么感染了狂犬病毒的?
回头看,作家写到过这样一个情节:伏食刚来公司的时候,突然邀请他去玉米花园,两个人一起喝了凯歌香槟。
那天,从来没有午睡习惯的作家,却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结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穿蓝色上衣的男护士,把针管刺进自己的舌头,抽出一管黑红的血,注入了他的体内……
我们猜测,那一天,伏食在香槟里放了蒙汗药或者安眠药,趁作家睡着,伏食抽自己的血,注入了作家的体内。
醒来之后,作家感觉肩头有点疼,伏食在沙发上,捡到了那个香槟的铁丝保险罩,于是,这件事就被遮掩过去了……
那一天,伏食曾说,要给作家讲一个最恐怖的故事,并且强调,听了这个故事的人,就不再正常了。
而作家离开玉米花园之后,忽然想到了这个故事,就让伏食讲给他,伏食说:其实,这个故事跟你做的梦一样……
我们推想:
最后一夜,作家停在米嘉卧室的门前,狂犬病开始发作。
他轻轻推开米嘉的卧室门,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场面,只是看到了米嘉温暖而柔软的身体,两个乳房生气勃勃地露在外面。
他的眼睛一下就冒出了绿莹莹的光。
他趴下来,慢慢朝里爬去。
跨过那扇门的时候,他就进入了一个幻觉世界:
床不见了,落地窗帘不见了,衣柜不见了,梳妆台不见了,地毯不见了,米嘉养育的银皇后不见了……他看到了一片荒原,和米嘉怪梦中的荒原一模一样,一轮冰冷的残月挂在天空,凄冷的风呼呼吹个不停。他顿时又冷又饿,肚子咕咕叫,牙齿咯咯响……
跨过这扇门,人就变成了狼。
米嘉突然醒来了。
他看见了作家在门口朝她笑!
这个笑她太熟悉了!她陡然想到,这正是怪梦中那个毛烘烘的东西的笑!
过去,她怎么都想不起是谁在那张毛烘烘的脸上笑,一直怀疑是伏食,感觉有点像,又不太像,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毛烘烘的东西原来是作家啊!
此时,他穿着一件蓝色上衣,正趴在黑暗的门口,看她醒了,憋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
那件蓝色上衣,是伏食离开之前,特意丢在他房间里的。就像在一个濒临死去的人身边,提前放了一件寿衣。上厕所的时候,作家随手把它穿上了。
米嘉惊叫一声,坐起来。
作家笑着朝她爬过来。
他多日蜷曲在床,不活动,已经很虚弱。此时,他却陡然拥有了非人的力量,纵身一跃,无声地扑向了米嘉。
另一个黑影出现了,挡在了米嘉和作家之间。
伏食回来了。
离开米嘉时,他没带走一分钱,却拿走了19号别墅的钥匙。
——天黑之后,伏食还被关在传染病医院里。
传染病医院越来越安静,没有人在楼下围观了,他也不再嚎叫了。值班的医护人员,几乎忘记了这个狂犬病患者的存在。
谁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孤独的他,解下皮带,缠在窗子的两根铁栏杆上,正在用力拧。他脑袋上的青筋暴鼓,双眼喷射出绿色凶光,一点点硬是把铁栏杆拧弯了,然后像钻出产道一样,从里面艰难地钻出来,灵活地爬下四楼,跑掉了。
他朝玉米花园跑去……
伏食的身上具有狼的基因,在最后这一刻,他显露出了狼的特性之一:忠诚。
在作家张口要吃人的时候,他来救米嘉了。
两个穿蓝色上衣的人,狼视眈眈。
米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瘫软在床上,不知是害怕还是委屈,她哭起来。
作家突然咧开了嘴,嗥叫起来,他的嘴角越咧越大,竟然撕裂了,甚至接近了耳根!鲜血流下来,变得像鬼一样恐怖!
接着,两个人——或者说两匹狼——开始疯狂撕咬。撞得整个别墅都惊天动地响,甚至摇晃起来。
作家的狂犬病刚刚爆发,病毒新鲜,力气奇大。
伏食好像已经到了狂犬病的最后阶段:局部身体可能出现了瘫痪,身体歪歪斜斜,移动踉踉跄跄。他的面部极度扭曲,舌头长长地垂下来,流着粘粘的涎水……
另外,伏食满口的牙齿大多被生铁硌断、硌掉,剩下参差不齐的几颗,都松动了,基本丧失了进攻能力……
米嘉回过神来,哭喊着从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旁边逃了出去。
最后,伏食先躺下了,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全身抽搐不止。
作家的眼睛冒着绿光,盯了伏食一会儿,开始饕餮大吃……
吃饱之后,作家心满意足地爬出19号别墅,远走高飞,消失在黑夜中。
五
那么,小蕊和顾盼盼乳房,到底是谁吃掉的?
这是整个事件中藏得最深的一个人。
我们猜测:
不是伏食。
是作家。
如果,伏食真的给作家输了血,那么,第一个顾盼盼被害死的时候,狂犬病毒已经在他身上潜伏了109天。
当作家在电话中听到,顾盼盼已经死了的时候,感到了巨大的惊恐,全身剧烈哆嗦起来。
强烈的刺激,引发他狂犬病发作,突然疯狂想吃肉。于是,他冲下楼去,开车直奔玄卦村,在伏食之前,一口口吃掉了顾盼盼的乳房……
本来,那天他就应该察觉——米嘉雇的杀手杀错人了。可是,由辉把顾盼盼毁了容。
在第二个顾盼盼被害那天夜里,作家在故事中写到:
半夜的时候,他给米嘉打过一个电话。
天快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他以为是米嘉,接起来,只说了一声“喂”,就没有再说话,一直举着话筒听,脸色越来越白,正像3月8号那一天,米嘉在电话中告诉他,顾盼盼已经被除掉时一样,他的全身开始剧烈颤抖……
这个打电话的人,很可能正是伏食。
伏食知道,怎样刺激作家发病。
在电话中,他挑明了两个顾盼盼的真相,并且告诉作家:那个真正的顾盼盼今天也被杀了,目前,还没人知道,她就静静躺在西京大学宿舍楼的厕所里,两只乳房秀色可餐……
伏食把一块香喷喷的肉丢给了作家,他就喜欢看着作家变成疯狗的样子。
作家果然犯病了。听着听着,他的双眼渐渐变蓝,面部渐渐扭曲——终于穿上衣服,跌跌撞撞走下楼去。
他驾车来到西京大学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女生宿舍在一楼,那时候还没有人起床。他潜入女厕,爬进了那个闩着的隔挡……
顾盼盼的脸一片血肉模糊。这时候,他已经不管她是谁了,急切地撕开她的衣服,看到了那两只白嫩的乳房。
这个美丽的胴体,曾经和他恩爱缠绵,他非常熟悉。
不过,眼下作家已经不是一个男人,顾盼盼也不是一个女人。作家变成了一条疯狗,顾盼盼变成了一堆肉。
他的涎水慢慢溢出嘴角。
他的眼神,如同一个饥饿的婴儿,渴望着母亲的奶水。
以上是我们的猜测。
最后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你可以把你的判断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