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一种惯性生物,毕竟所有的物体都是有惯性的,它要保持原有的运动状态或静止状态,就一如人类所拥有的惯性思维!就比如,当我听到敲门声时,惯性的认为来人一定是杜拉斯先生,可等开了门,露脸的却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这个女人有著挺直纤细的腰肢、大小适中的胸部和高挑的身材,模样也很漂亮,看年龄,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她的脸孔令人分辨不出国籍,应该是个混血儿。
“夜不语先生,您好。”
女人用发音古怪的中文说。
我的视线穿过她,向远处望了望,她后方空荡荡的,再没别的人了,不禁奇怪的问:“杜拉斯先生呢?”“Brother?杜拉斯很忙,夜先生的接待和后续说明会交由我处理。”
她微微一笑,“怎麼,不先请我进去吗?”“嗯,请进。”
我感觉有些奇怪,侧开身将她让进了房间内。
三十多平方米的卧室很宽敞,在床的对面有两组双人沙发,正好适合待客。那女人眼神不时的瞥著紧跟我身后的守护女,顾左右而言他道:“夜不语先生来了临时基地有几天了?”“两天。”
我据实回答。
“我们组织稍微调查过你的一些资料,答案是,你这个人很神秘。”
女人笑颜满溢,却不是真正的校。
“这番话,我能原封不动的返还给贵组织吗?”我也微笑起来。
“你真是个风趣的人。我们无意探寻你的秘密,只是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夜峰失踪的原因对我们组织非常重要,如果你执意要救你表哥的话,我再告诉你来龙去脉,可你一旦听了我告诉你的资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女人眨了眨眼睛,表情中带著警戒,甚至差点大惊失色的像是烧到尾巴的兔子般跳起来。
因为她在说出“没有回头路”这带著严重警告意味的五个字时,李梦月身上散发出令人惊惧的杀气,那股杀气凝练到快要形成固态的程度,让她不寒而栗,就彷佛她已经在鬼门关上逛了一圈似的。
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警告以及挑衅!女人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警告没有成功,反而被对方反客为主了。可那股杀气究竟是怎麼回事?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柔弱女子怎麼会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意?她前十多年的人生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度过的,简直是太可怕了!“刚来的时候,贵组织设置的麦比乌斯圈迷宫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了,我相信贵组织也不是全都由不通情理的人组建的。”
我这番话前后没有明确关联性,同样一有所指。
被守护女警告过的女人,说话稍微小心翼翼起来,甚至感觉有些拘谨。
“麦比乌斯圈只是组织的一个小手段罢了,但你能如此快的走出来,确实超出了大部分决策者的意料之外,所以才会有我们现在的谈话。”
“做为局内人,同样做为夜峰的朋友,我希望夜先生你先仔细的考虑过后再决定。或许,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相同,你没必要涉足我们的世界里。”
女人的话中有打温情牌,也有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的目的究竟是真心的劝我离开,还是在以退为进?我摸了摸鼻子,“那个麦比乌斯圈迷宫究竟是怎麼设置出来的,我能问问原理吗?”“不行,虽然是小手段,但回答权限也在我的职位之上。”
她摇头,态度诚恳。
“其实你不说,我也略略猜到了一些。”
我用手敲击著茶几桌面,“是用某些有著奇怪和特殊作用的物品布置的吧?将那个物品埋设在地面的某个基点上,麦比乌斯圈迷宫就霎时间形成了。”
“而这个临时基地,恐怕就建立在一个天然或者人为创造的特殊物品之上,我的表哥,就是因为这个特殊物品才消失的,对吧?”物品拥有特殊能力的事件在我的经历中并不少见,有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物品,也有大自然偶尔生成的奇怪物品,它们在偶然和必然中,因为种种巧合滋生出了难以解释的怪异能量,只要使用得当,就能形成匪夷所思的用途。
类似的东西,杨俊飞的侦探社也在不断搜集中。
听完我的话,女人的脸色大变,显然是受到了出乎意料的冲击。她的语气有些结巴,好几秒钟才调整过来,“看来组织对您的评估实在是低的可怜。您的智慧跟夜峰不相上下,似乎经历比他更丰富。”
“所以,大家现在是不是该开诚布公点,谈谈正事了,老是拐弯抹角,我不急,你们也该急了吧。”
我撇了撇嘴。
“您先请等等,我要向其他Brother做最后申论。”
女人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向外走去,刚要出门时突然停下,转身冲我展颜一笑,“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艾薇林?格奥尔格?基辛格。夜先生可以叫我艾薇林。”
从她的名字看,应该是德国人。这年龄德国女孩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都直接叫我称呼她艾薇林了,让一直都住德国的我有些跌破眼镜,果然是混血儿,似乎连性格都混血了。
李梦月黛眉微皱,清脆的“呸”了一声,评价道:“狐狸精。”
我险些被这三个字直接击倒,该死的老女人林芷颜,你到底将守护女教育成了什麼玩意儿?把从前清纯如同白纸的守护女我还回来!艾薇林离开没多久便回来了,她的脸色有股如释重负的表情,没有罗嗦,将一份资料递到我跟前。
“你看完这个,我们再接著谈。”
我低头将其拿起来,是一份英文报纸的复印件,上边印刷著这样的专题:“俄人口的缩减幅度相当於‘每几天就打一次车臣战争’。”
为了让人更容易理解,我将其具体内容大致摘录如下:国土面积一千七百多万平方公里的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然而,自二战结束以来,该国一直为人口问题所困扰。日前,国际评级公司标准普尔对全球人口结构发展趋势做出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俄罗斯人口将在今后四十年内减少二千四百万。
根据标准普尔的预测,受出生率下降影响,俄罗斯人口在二零五零年将从目前的一点四亿下降到一点六亿。另外,六十五岁以下的适龄工作人口占人口总量的比例,将从二零一零年的百分之七十二下降到百分之六十。
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人口总体上呈下降的趋势。一九九一年到二零零九年间,俄罗斯人口已经减少了六百四十万,而在一九九七年至二零零七年的十年里,俄北极地区的人口大幅下降了百分之四十,西伯利亚地区的怡富多个村庄和二百九十座城镇先后消失。有人甚至比喻说,俄罗斯人口的缩减幅度相当於“每几天就打一次车臣战争。”
根据俄人口统计机构的预测,到二零三一年,该国人口总量将降到一点二七亿以下,届时人口数量将少於十九世纪末俄时期俄罗斯本土的人口。
俄罗斯总统麦维德夫去年年底曾警告,人口快速下降是俄罗斯面临的严峻挑战。
为了解决人口问题,俄政府一直没少下力气。目前俄政府已向产妇发放现金和为多子女家庭提供缴税补贴的方式鼓励生育,一些地区的行政机关还酝酿恢复徵收一九四一年制定的无子女税。说税法规定,二十至五十岁的无子女男性和二十至四十五岁的无子女女性,每月应向税务部门脚上工资额的百分之六。
在普亭担任总统期间,俄政府制定了一项为期七年的海外同胞自愿返乡计画,政府透过提供贷款和失业辅助等手段吸引海外的俄罗斯族人重返国土。
根据该计画,返乡侨民不但能得到三千多美元的安家费,政府还将帮助其解决住房、就业和上学问题,但返乡侨民一般被安置在俄罗斯的远东和西伯利亚地区,无法生活在莫斯科等大城市,由此,这一计画遭到了不少打算返俄定居人士的抵制。
人口问题给俄罗斯的发展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首先,人口减少将影响俄罗斯这个多民族国家的民族结构。
俄人口学家指出,统计表明,俄罗斯境内的少数民族人口并未减少,所以人口减少主要意味著俄罗斯族人的减少,如此发展下去,俄族的人口优势将逐渐减弱。
其次,人口问题影响俄罗斯经济和社会发展。具标准普尔预测,到二零五零年,俄政府用於解决与人口相关问题的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将从目前的百分之十三增加到百分之二十五点五。
再次,人口问题还将影响到俄罗斯国家主权和领土的完整。拿俄罗斯和日本之间的南千岛群岛领土争端来说,俄近期加快了开发争议地区的步伐,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强化事实占领。如果人口持续减少,边疆地区的居民将逐渐向内地迁徙造成边地空虚,从而不利俄维护主权。
总之,人口问题已经成为悬在俄罗斯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实施有效措施已经刻不容缓。
看完这份报纸,我若有所思。将资料轻轻放到茶几上,淡淡的看了艾薇林一眼,这才道:“这家牧场的原主人,就是返乡侨民之一吧,被政府安置到了西伯利亚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不错。他叫基尔特罗斯基,四十三岁,有个四十岁的妻子,三个十多岁的儿子和一个五岁的女儿。”
艾薇林赞赏的点头,“基尔特罗斯基在半年前从欧洲回故乡定居,修缮了这个废弃的牧场并住了进去。可他们一家於一百三十九天全部失踪。”
“那个基尔特罗斯基,不会就是你们组织的成员之一吧?”我眯著眼睛,“西伯利亚地广人稀,他们一家又住得很偏远,就算真失踪了,也很难引起别人注意。”
“您推测的很准确,不过成员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妻子,四十岁的洛娃女士。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女主人参加了我们组织。”
艾薇林笑起来,露出了洁白的整齐牙齿。
我暗自嘀咕著,她这番话把自己组织说得像是个邪教团体,都开始组织起主妇当眼线了。
“我们组织有严密的联络体系,定期都需要成员跟组织报告近况。可连续三次上报期限过去,洛娃女士一直都没有消息,组织便派了人去查探,可派去的人也没有再回来。”
艾薇林顿了顿,“一个月内,组织先后派了三波有丰富经验的成员过来,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神秘失踪了。”
我在沙发上微微挺了挺腰,注意的倾听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一共失踪了多少人?”“前前后后,有十七个探员消失不见。所有的迹象都指向这处非常平凡的乳牛牧场!”艾薇林继续道,“这件事惊动了决策层,许多人意识到,或许这个乳牛牧场里隐藏著未知的秘密,也就是刚才你提到的蕴含神秘能量的物品。”
“所以你们组织就在这里设立了临时基地?”我又问。
“对,临时基地是在两个月前建立的,随著研究的深入,组织逐渐增加了人手和研究设备。直到现在,百分之八十的设备和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研究人员都已经聚集在了这个小小的地方,可还是一筹莫展。”
我皱了皱眉头,“那个特殊物品究竟是什麼?”“与其说是物品,不如说是一个空间。你的表哥,就是在那里失踪的,在他之前,还有三十六个志愿者消失不见,具体如何,真的很难以形容,就算亲眼看到都很难置信。”
艾薇林面露愁容。
“表哥失踪多久了?”我问。
“十三天又十一个小时。”
我一楞,快两个星期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难判断他现在是生是死,“那今早死到惨不忍睹的021号志愿者,也是失踪的其中一人?”“不错,他是三十一天前自愿进行试验,然后消失的。”
艾薇林显然也看到了惨状,有些心有余悸。
“今天的案例,从前没有出现过?”“完全没有,今早是第一次发生。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清楚消失的志愿者到底去了哪里!”“这样啊。”
我微微一沉吟,“带我去看看那个空间。贵组织的决策层既然都允许你向我解释了,应该也准许我去接触那东西了吧。”
“当然,这边请。”
艾薇林点头,带著我跟守护女出了房间门,然后来到硕大的牛棚前。这个养殖用牛棚从外观上看大约有二千多平方米的容积,可以同时容纳几百头乳牛。
进入内部后,居然看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那条只能供一人通行的通道上布置著一层又一层的关卡,种类不同用途不同的检测仪器密集的装在通道内,每个仪器旁都站著一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监督得十分严密。
“里边是临时基地的内部,所有危险物品都会被检测出来。”
艾薇林拿了两个黑色口袋,“所以,请把危险物品放入这个隔绝袋中,出去后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你们组织有军方背景?”我暗自叹了口气,思忖著自己身上藏的东西肯定没办法隐瞒住,只好将侦探社发放的枪支和救命用工具拿出来放入口袋中,东西很多,大容量的口袋居然被塞满了。
“没有,组织有自己培养的战斗人员。”
艾薇林看到我拿出的东西,面露惊讶,“这些都是高档货,看来您的身分也很不一般。”
“不过是帮别人打工而已,老板对我这个廉价劳力有所愧疚,就发了些小玩意补偿。”
我耸耸肩膀,淡然回答。要被杨俊飞听到了,他大概会气得脑溢血,这些精品可都是我肆无忌惮的从他那里敲诈来的!“你的老板真慷慨,里边的一些物品就算是我们组织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
艾薇林显然不相信我的鬼话,“你的女伴呢?”李梦月一动不动的站在我身后,对递给她的口袋根本就不伸手接,甚至连瞥都没瞥过一眼。艾薇林有些尴尬,转而继续对我暗示,“若被搜出危险物品,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哦。”
“没关系,梦月身上不可能有危险物。”
我信誓旦旦的说。废话,她整个人就是个极度可怕的人形危险物,这点是仪器永远检测不出来的。
艾薇林有些怀疑,她很清晰的能在守护女身上感觉到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每次守护女的眼神扫过她,她都会不由自主的起一身鸡皮疙瘩,彷佛是被天敌钉住的猎物似的,根本没办法抵御。见我说得如此坚决,她也不好公然提议要对守护女搜身。
不是因为礼貌,而是实在不敢。
出乎她意料的是,我跟守护女都安全的通过了一大堆的检测仪器,走入牛棚的内部空间中。
难道那女孩身上真的一丁点危险物品都没有携带?为什麼自己老是直觉到她散发著危险?艾薇林百思不得其解。
牛棚里的景象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甚至让我大吃一惊。只见两千平方米的空间中,左边区域被密密麻麻的分割成了许多小块,不清楚数量的武装人员和穿著白色衣裳的研究人员在忙碌的穿梭著。
而右边,大约搭起了上百顶的帆布帐篷,许多穿著绿军装的人影在忙著手里的工作。
人员最多的是穿著厚厚迷彩服全副武装的人员,他们有的透过液晶萤幕密切监视著外界的一举一动,有的分班巡逻,也有的在休息。
牛棚内,有几十个电子萤幕分布在每一个角落和视线随意可以接触到的位置,不停地显示著图像。
由於有供暖设备,就算穿著单薄也不会感觉寒冷。在这个外表简陋的牛棚中,没想到设施会如此之好,竟然还装了中央空调!我不禁对这个神秘组织的规模再次重新估算了一次。
如此大量的人员和设备运入俄罗斯境内,就算是偏远地区,真的能瞒得过政府吗?如果硬要说该组织和军方大鳄没有一腿,鬼才相信。
艾薇林轻轻的指了指最近的萤幕,“这就是那个特殊空间。”
我面露认真的表情仔细分辨起萤幕上的图像,可看了没几秒钟,已经诧异的移动视线,向著其他萤幕确认。果然!自己这时候才发现,原来牛棚中的每一个液晶萤幕都显示著同样的图像。
不,确切地说,萤幕上显示的应该都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分成了几十个不同的视角,用不同的镜头在拍摄。那个地方不大,只有三十多平方米,内部空荡荡的,什麼东西也没有,怎麼看都像是个单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地下室。
“就是这个地下室?”我屏住呼吸,尽量平静的问。
“不错。”
艾薇林回答。
“梦月,你觉得这个地下室有问题吗?”大费周折的来到这个苦寒之地,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东西,这实在出乎了我的想像,虽然这辈子遇到过许多怪异的事情,可人总是有种浪漫情绪,希望不普通的东西至少长著一张出人预料的脸。
何况,自己也没有看出这地下室有奇怪的地方,空虚、黑暗、空无一物,它真的能令人神秘消失吗?守护女点点头,“直觉,危险!”李梦月的直觉像是洪荒时代的野兽般敏锐,她既然能将那个地下室评价为“危险”层级,那这普通的、无趣的地方,倒是吸引了我稍许的兴趣。
“在这个地下室哩,一共失踪了多少人?”我问。
“很多。”
艾薇林回答:“具体的资料需要请研究主管回答你,我没有权限。所以,这边请!”来到左边的研究区域,我饶有兴致的打量著周围的一切。
这里的设备更多,萤幕也有上百个,每个萤幕上都显示著不同的数据,有温度、湿度、红外线侦测等等,种类多到连自己都有大量的侦测仪器无法辨识。
萤幕的数据流跳得很快,每几个萤幕前就端坐著一个穿著白袍的研究者,正目不转睛的注视著萤幕,不时的将数据记录在电脑上。
主管是个德国人,这很容易看出来。他四十岁,脸上挂著一副德国人的严谨态度。
“你好,我叫布鲁斯。”
他用德语味很浓的英文说,“夜先生的事我听说了,上边也给我下了文件。关於地下室的问题,我来给你简单的介绍一下。”
他这句话刚说完,突然就看到右侧的武装人员帐篷中分出一队人,他们谨慎的带著武器,走到我跟前来:“夜不语先生,尼古拉斯先生请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