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那里还有那床舒服的红棉被,只有一张惨红色的纸被子硬硬的留在地面,五十多公分宽,一公尺多长,完全是有人死时,家人买去烧的祭品。

这是一个奇怪的时代,当时间和耐心都已变成奢侈品,许多人只能靠星座了解彼此。生活也同样如此,永远占领着绝对领导的位置,当无数的傻子高呼着自己控制了生活,掌握了命运,却没看到,生活在更好的苍穹上,露出讥笑的嘲讽的面孔。

我们吃饭穿衣,叫上踩着买来的鞋子,躺在买来的床上,却从来没有想过鞋子和床的来源。

它们是从那里被制造出来的?原材料有没有问题?在买回来之前,究竟有没有出过问题,有谁有多少人接触过它们?

其中,被试穿试躺的鞋和床,在不经意间或许就已经出了问题,染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能量。

当然,就事论事而言,我个人认为,买回有问题的鞋子和床的几率,比租房子租到死过人的屋子还要大。

在联络了侦探社后,我静静等待着老男人杨俊飞的调查,然后翻查着一些关于床和鞋子的相关资料。不看不知道,当看了鞋子和床被制造出来然后贩卖的一些列流程后,我脑袋都晕头转向了,更有种深深的恐惧感。

对于现在的时间,我所知道的不多,死的人也不过只有乔雨和波尔两个而已。安德鲁属于存疑死亡阶段。自己将现有的事件称呼为“鞋对床”名字很难听,但是倒也贴切。

现在搞清楚的仅有两条:一,死亡只发生在接触了相关联者的鞋子,又或者跟相关联者进行完“鞋对床”传说的流程,也就是将鞋子对着自己的床以及身体,睡一晚上。

二,“鞋对床”传说的来源不明,原因也不明,至少我就从来没听说过,但是诅咒的来势却特别凶猛,难以阻止。跟感冒病毒似的,就算刻意注意不去沾惹,也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感染了。

这,或许便是自己现在的状态。我睡过波尔的床,搞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成为接续安德鲁的下一个受害者,谁知道床是不是也具备着鞋子一样的传染功能呢?

毕竟根据我现有的猜测判断,要实行诅咒,就必须有床和鞋子,缺一不可。

安德鲁碰到波尔的鞋子,就成为了被诅咒者,我睡过另一种咒具,藏书网幸免的可能性很小。

真是令人纠结啊。

在房间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才等来老男人的电话,他难得没跟我开玩笑,直接进了整体。

“小夜,你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透过我的关系网得知,德国警方那边已经准备将乔雨和波尔的案子销案了。”

我皱了眉,“你确定?”

“嗯,很肯定。”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全世界的警方都有一种默认的销案管道,那就是自认为案件本身超出了警员的能力,这个世界和其他,总有些东西是现有的科学难以解释的。这类案子销案后,并不是说完全不再理会了,而是封存起来,等待科学进步后翻案。

一如在美国底特律市东北部工业区内,那幢著名但外表却毫不起眼的建筑物,它就是人体冷冻研究所的冷冻库,其中有四十七名病人已经被冷冻了几十年,等待科学进步后,能够治愈他们身上的疾病时,再解冻复活。

不过,四十七名病人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被解冻,而封存的案子,通常很少有犯案成功的案例。

德国警方恐怕是从乔雨和波尔的死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干干脆脆的脱身而出。

沉默了片刻,我又道:“关于乔雨,你调查到了什么?”

“这个女孩的资料我已经发到你邮箱里面了,自己去看。”

杨俊飞顿了顿,反常的继续说:“这件事恐怕有些诡异,你还是少插手为好。”

“诡异的事我遇到的多了。”

我撇撇嘴。

“但是我在调查乔雨的过程中,总觉得很不舒服,心里发悚。你知道我胆子大,可怕的事情也遇到了不少,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恐怕已经没退路了。”

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安德鲁那混蛋死了倒是无所谓,但是谁知道鞋对床的诅咒会蔓延成什么地步?他死了,下一个是不是我,虽然不清楚,可诅咒肯定会像感冒病毒般散播,我有预感。”

老男人无奈道:“要我告诉大姐大吗?有她保护你比较好一点。”

“不用了。”

我摇摇头,守护女李梦月又不是万灵药,这次事件不是武力就能解决的。

“那多保重,需要帮忙就打电话给我。我忙去了。”

杨俊飞见多说无益,果断的掐断了电话。

我当下电话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开电脑将邮箱打开,仔细翻看起关于乔雨的资料。

这女孩是东母县的人,半个月前回过一次国,但没几天便匆忙赶回学校。据说走出国际机场时,面带惨色,糊里糊涂的将行李都忘在了机场,也不知道她在慌张什么。

乔雨家在东母县算是名人,她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父母拾荒度日,但是在她五岁时,她父亲的胞兄当上了当地国土局局长,靠着这一资源,她家试着拿政府工程,渐渐积累成了房产开发商,最终摇身一变,从社会最底层爬上东母县首富的位置。

单纯要评价的话,就是完完全全的暴发户,有钱是有钱,但风评十分的差。

在乔雨从德国学校回家的那一个礼拜,杨俊飞很清楚的列出了可能接触的人。

我一边订机票,一边将其记在脑子里,准备第一时间调查。

至于“鞋对床”的传闻,当地并没有找到,乃至全国范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倒是让我不太容易确定范围。

虽然说传闻里有鞋有床,似乎只有两个物品作为主体,也能明确的指出鞋与床同位咒具的可能性,但我总觉得,较似还缺少某些必须的因素。

揉了揉太阳穴,我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机票已经搞定了,晚上十点的飞机,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出门。

安德鲁的事情自己并不怎么担心,不为什么,他的死活我也真的不是太在意,可最近一闭上眼睛,我就老在垂下的眼帘上,看到漆黑一片的视线前有着模糊的光彩。

是乔雨临死前恐怖的模样和爪子一般的手牢牢抓着我的照片的幻影。她说她死了的话,变鬼都不会放过我,这句话一直都回荡在我耳畔,不绝如缕。

有人说人类的记忆,都有自动净化功能,会渐渐过滤掉不好的回忆,并下意识地渲染美好的部分。

比如大家回忆起童年,都会讲得很有趣,连被小团体整得头破血流、被老师当众羞辱等小时候觉得无比痛苦的事,也能当成笑话讲。正常人都是对记忆宽容的人,只有偏执狂,才会强迫自己留在恨以及不愉快的事情里。

我肯定不是偏执狂,虽然你我确实有些微强迫症,可也绝对不会自己没事找不愉快,更不会自己吓自己。

这就是说,乔雨死前那番话之所以会死死印在我脑子中,没事情跑出来溜达一圈的原因,是话的本身有问题?

还是说,其实我早在那时起,就已经被成功诅咒了?

将租来的车开到柏林后归还,我踏上了飞往国内的航班。

东母县距离最近的国际机场至少有三百多公里,也就是说下了飞机还有够折腾的。带着郁闷以及紧张的心情,十个小时的航行在自己痛苦的坚持中硬是没有睡着。当走下飞机时,脚步都是徐晃的。

从机场租来一辆越野车,设定好导航。我这才慢悠悠的将其开到高速巩固的休息区,鞋都没有脱,躺在车的后座上补充睡眠。

还好,并没有梦到奇怪的东西。当醒来时,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十一月十七日,早晨五点十一分。

乔雨什么时候被诅咒的,我不得而知,但波尔的话中可以判断出,她被诅咒到绑架我们,然后死掉,足足经过了八天时间。

对安德鲁而言,昨天应该是诅咒的第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也就意味着,还有六天时间留给我找出答案,否则,后果就不太有趣了,死胖子会翘辫子,而我会面临两个结局:一是屁事没有,我急需挖掘隐藏在“鞋对床”故事背后的迷雾;二就是被诅咒缠身,在高压下解开谜题,否则只能坐等嗝屁。

就某种程度来讲,我的运气一直都不好,所以对此我不敢赌,也赌不起。

根据导航指示,到东母县得一直向西深入群山当中,高速公路无法到达,需要在中途拐出转入国道。一路上开得很顺利,期间也没有遇到危险,两个小时的高速跑了两百公里,我找地方吃了早餐,先向早点老板确认了方向后,这才继续启程。

国道的前一段还算不错,可等到导航上显示,距离东母县只有五十公里时,前方的路被施工工程堵住了。我停下车走过去看了看,被堵路段的路面破得很严重,应该是土石流造成的。奇怪了,十一月分还有土石流,真是诡异!

还好交通局竖了个牌子标明绕路的路线,我用手机将其照下来,照着指示朝左拐进了一条十分狭小的乡道中。

没想到这一绕就再也很难绕出来,GPS上没有这些小路,只留下一片空白,方向似乎也没有朝着东母县在走,我甚至换衣自己在绕圈。

五十公里的路,本来一个小时就应该搞定的,可我从早晨九点过一直转悠到下午六点,筋疲力尽后,还是没将正确的路找出来。

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车辆和行人,邮箱里的油也消耗了一大半,这条乡道蜿蜒着不不知道通向哪里,我将窗户要下来,冷空气顿时朝车里冲,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我深呼吸一口凉气,脑袋清醒了许多。

太阳已经偏入从山中,周围开始变得光线暗淡,虽然不愿承认,呃现在也无法辩驳了,自己绝对迷路迷得很厉害。

眯着眼睛看着导航,明明离通往东母县的国道只有几公里,为什么老是绕不到正路上去呢?而且开了快九个小时的山路,居然连一个村落都没有遇见,简直是奇怪到恐怖。

夜色吞噬了光明,黑暗笼罩了世界,群山隐藏在深深的黑幕当中,这条窄窄的村道条宽敞的波右路出现在右侧。

“是国道!”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终于绕出来了!自己还以为会在那条路上将燃油耗尽,然后手足无措的等待救援咧。

开上国道后,心情也好了许多,GPS轻叫了几声,表示自己再次找到了路线。

我将车开到最近的加油站,将油加满,然后吃了一顿晚餐,折腾了近十一个小时,肚子早就鹅肠辘辘了。迅速搞定温饱,我这一次问清楚了前方的路况,这才开车往前走。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离东母县还有不到十公里,应该不会再有问题才对!

但世上的事情谁又能真的预料。我本来已经一身轻松的驰骋在国道上,但不久后好心情便完全被打破了。诡异的状况,一点一点的侵蚀起夜晚,让自己无所适从。

东母县并不出名,也没特产,属于很穷的地方。国道之所以还算不错,也是因为前几年大洪水破坏了路面,国家专门拨款重建了一次。一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临近县城时,更是反常的一辆车也见不到了。

我将手放在方向盘上,以时速一百公里往前开,虽然确实是严重超速了,可这条双向四车道的道路沿途空荡荡的,没人没车,不跑快点简直是对不起良好的路况,何况自己向早点进县城,一面夜长多多,今天一整天的迷路已经让我很疲倦了。

没想到就在这条笔直的公路上,远处有个什么东西发射着车前灯的光芒,刺得眼睛非常不舒服。我下意识的降低车速,在接近反光物后吓得差些车毁人亡,使劲儿的踩下刹车,总算是在那东西前彻底停了下来。干瞪着眼睛,我突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宽敞的路面上,竟然铺着一床红色被子红得如同鲜血,反射着车灯,显得无比耀眼,也无比的妖异。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拉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冰冷的空气拂过皮肤,刺骨到的冷,四周刮来的风有着很难闻的味道,背着灯光的我,影子拉扯得很长,投影在红被子上的一刹那,似乎周围的空气微微波动起来。

这么晚了,究竟会是谁将如此好的一床被子铺在公路上呢?

疑惑着的我一边靠近一边仔细观察,那床被子显得十分光滑、有质感,被套上的花纹很古旧,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而是上百年前的产物。我仔细打量着那些花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博学的自己,竟然硬是分辨不出花纹究竟缝的是什么!

被子貌似很软很舒服,我掏出手机照了几张照片,希望以后能找个时间查一查花纹的意义,然后蹲下身,想要用手将被子揪起来,看看下面隐藏着什么。虽然被子铺得很平整,可我总觉得里边有藏着某些东西。

一种令人心悸的东西。

“靠!”

当手触摸到被套时,我惊讶的叫了一声,如同被蛇咬似的迅速缩回来。

那一刻,头皮都发麻了!

皮肤传来的触感,真真切切的传递来人类肌肤的感觉。我向后退几步,用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铺在公路上的那床被子。

怎么回事?被套怎么暖暖的,而且仿佛真人的皮肤般,有弹性、有温度,还充满了水分。这实在是太难理解了!

红色的被子依然静静躺在地面上,我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想了一想,转身去车上找来工具,准备用扳手将它拨开,等我再次回到它旁边时,自己又愣住了。

这一次被子似乎有些许的变化。它不再是紧贴的平面,而是中央部分稍微隆了起来。

被子下面真的有东西?明明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可竟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立刻向后挑了几步,戒备着那份未知。可等了又等,红被子竟然在没有丝毫变化。

四周的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冷意渐渐渗入身体,我不住的发抖,嘴唇也哆嗦起来。眨眨眼,我惊疑不定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立刻走,还是将眼前显然异常的状况弄清楚。

犹豫间,周围的空气波动起来,像是荡漾着一层层水花,被子里的隆起猛然跳了一下,然后变得庞大了一圈。

我睁大眼睛,赫然发现那隆起似乎像是一个人的形状,仿佛有人正躺在被子里,舒服的睡觉。

犹如魔术般,刚才还空无一人平铺着的被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冒出人来?

我的思绪很乱,忍住恐惧感,一咬牙,将手里的扳手深入被子里,然后用力向上一掀……

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柳絮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纸做的似的飘落在公路上。我狠狠向着它原来覆盖的地方瞧去,公路的那一块地面上空荡荡的,除了漆黑的路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洞,也没有杂物,一切的一切都很普通,可就是这份普通,才显得状况更加的离奇起来。咋次将视线转移到那床被子上,这一看我又被吓了一跳,手脚几乎都瘫软了。

只见不远的路面被落下的被子覆盖了,平平稳稳的,下边哪里还有东西!被套依然是红色,可丝绸般的材质却赫然不见!

视线里,哪里还有那床舒服的红棉被,只有一张惨红色的纸杯子硬硬的留在地面,五十多公分宽,一公尺长,完全是有人死时,家人买去烧的祭品。

我毛骨悚然的站在原地许久,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缓过劲来,再也不敢多加理会,上车踩油门,一路上逃似的疾驰而去。

身后,那床红色的被子,依然静静地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它被风一吹,轻飘飘的飞向天空,朝着我离去的方向一荡一荡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