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场流感死亡人数最保守的估计是二千一百万,而当时全球人口总数还不足今天的三分之一。但二千一百万这个数字远远不够准确,死亡人数,至少高达一亿。
“一九一八年,也就是说九十六年前,百年包裹很有可能被人开启过,塞进去了某些东西。”
我埋头重新整理着资讯,“那么一九一八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大事件?”
林芷颜立刻拿起平板电脑调查,还没有出结果,李梦月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她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外层是黑色的环保垃圾袋。李梦月将那比她还大了几圈的包袱扔在地上,顿时滚出了四个人。
四个人已经被打晕了,其中一个正式皮尔托·罗格德。
“弄醒他。”
我指着他吩咐道。
李梦月随手找了一杯茶水泼在他脸上,皮尔托痛苦的呻吟了几声,这才挣扎着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刚好是李梦月的脸,这家伙不由惊恐的大叫大嚷:“魔鬼,那漂亮的女人是魔鬼!救命啊!”
“吵死了!”
林芷颜感觉很烦,一脚踢在了他的喉咙上。
可怜的皮尔托捂住脖子,声道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哑惨叫。
不过也令他注意到了林芷颜的模样,瞳孔猛地放大,指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一个劲儿难受的比划着。
我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皮尔托喝下后总算恢复了说话能力,他仍旧看着林芷颜,一眨不眨的看着。
“没见过美女?”
林芷颜愤怒的瞪了他一眼。
我也有些莫名其妙,这皮尔托不会对老女人一见钟情了吧?眼光有够差的。
“不,不,我见过你!”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所有人都震惊了。
我皱着眉,沉声问:“什么意思?你说看我眼熟,又说见过她,你究竟在哪里见过我们?”
“在家里。”
皮尔托说得有些结结巴巴,他感到自己很难解释,“在家里看过你俩的照片。”
“你家?是不是数百里外的山脊上的一个千年古堡?”
我问。
“就是那里!”
我和林芷颜对视一眼,“那儿怎么会有我俩的照片?你什么时候看到过?”
“没多久前,就是上个月二十九日,我准备去收拾古堡,结果却捡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就是你们。”
皮尔托闷声回答。
“八月二十九日,三个人?”
我示意老女人将杨俊飞的照片给他看,“第三个人,是这个男子吗?”
没想到皮尔托突然跳了起来,“他,就是他!”
林芷颜和我大为奇怪,他这么激动干嘛?
这家伙又道:“我每晚都梦到他,每晚,每晚,只要一回古堡,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这个男人的身影。”
我惊讶的挠了挠鼻子,杨俊飞在他梦里?这太匪夷所思了,老男人明显抢到了百年包裹中的物品,而那古堡的现任主人却一回古堡就梦到他,这之间硬说没有关联的话,恐怕就连白痴都不会信。
“皮尔托,你是罗格德家族的最后一员吧?一九一八年,你的祖先约翰·罗格德究竟在百年包裹中塞入了什么?”
我半真半假的诈他的话。
皮尔托全身一抖,“是灾厄。”
“灾厄?”
我眨巴着眼睛,没听懂,“内包裹中曾经写过一首预言诗,上面提到,‘百年的平静,暴风雨即将席卷世界。当包裹打开,古堡凋零,潘朵拉的宝盒,将再次开启。’那东西,就是你嘴里的灾厄?”
“不错,是灾厄。”
皮尔托颓然的点头,他似乎以为我知道了一切,干脆全盘托出:“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有危险。”
“很可怕的危险。根据祖先百年前传下的预言,我猜测他一定得到了包裹中封印的东西,他恐怕瞬间跟我家的古堡融合了,酝酿着一场可怕的灾难!”
皮尔托顿了顿,“很有可能是毁灭世界的灾难!”
“有那么严重?”
我们被他的话吓得倒吸了一口气,“你所谓的灾厄,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们几日前曾经进去过我家,对吧?”
皮尔托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
我猛地盯着他,延伸不善,“原来是你将我们引进去的?”
“不是我,是古堡。”
皮尔托摇头,“只是我跟在你们和那个小姑娘的身后。”
他指的小姑娘,竟然是雪倩,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俗话,真实的发生在了我们一串人身上。
“古堡被灾厄启动,引起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化学反应。我叔叔一家已经被它害死了,恐怕等不了多久,它就会冲破古堡的约束,到时候死去的人会更多。”
那家伙脸上浮现出恐惧,“必须要让人阻止它,我见那古堡一直在针对你,突然觉得,或许你可以做到。”
皮尔托看向我,眼神里流出真诚的目光。
面对如此戏剧化的发展,我顿觉头很大,这个,自己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他嘴中的救世主了?我再自恋,也有些不太敢苟同。
见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皮尔托挠了挠头,“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可以解释。一切,都要从一九一八年说起!”
一九一八年发生了许多事,但在突如其来的灾难前,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
那时莫名其妙的爆发了横扫世界的大流感,大约有五千万到一亿人丧生,这个数字远高于历年来命丧爱滋病的人数总和,但这场被称为“全球性世纪瘟疫”的大流感,也带来了美国医学研究、人才培养,乃至整个自然科学研究领域的巨大变革。
对那场流感死亡人数最保守的估计是二千一百万,而当时全球人口总数还不及今天的三分之一。但二千一百万这个数字远远不够准确,死亡人数,至少高达一亿。
一九一八年,身为一名海军少校,已经是美国国籍且拥有医学博士学位的保罗·罗格德,也就是皮尔托的曾曾曾祖父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似乎从未适应军旅生活,军装常常令他局促不安,但他却是个道道地地的勇士,一位与死亡搏斗的勇士。
然而,一九一八年的九月中旬,死亡以前所未有的架势出现在他面前,费城医院的院子里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病人,很多人浑身是血,死状可怕而奇特。
这些血不是外伤所致,大部分是鼻血,有些水兵还咳血,另一些人耳朵出血,有些人咳得非常厉害,死亡后的尸体解剖显示,剧烈的咳嗽甚至导致他们的腹肌和肋软骨撕裂。
还有很多人手剧痛折磨而发烧、乱说话,几乎所有尚能交流的人都抱怨说头疼,就好像有人在他们眼睛后方拼命将一根楔子敲进脑袋似的。他们还觉得身体剧痛无比,甚至连骨头都快痛断了。
有几个人还呕吐。最后,一些水兵皮肤颜色出现异常,有些唇边或指尖发青,还有少数几个人浑身发黑,以致于根本无法分辨出他到底是白人还是黑人。他们看上去几乎就是黑色的。
躺在院子里的这些病人使保罗·罗格德深感困惑,同时也让他冷汗直流,这种疾病已经爆发性地蔓延开来了。
医院没有空床位了,海军方面将数百名病得更厉害的水兵送往费城的市民医院,水兵和市民医院的工作人员开始在海军基地和市区间往来穿梭。与此同时,患者们开始被送往全国各地……
保罗·罗格德认为,这是一种流行性感冒,尽管它与以前所知的所有流感都不一样。
人们无法确证流感病毒是由来自堪蕯斯州哈斯克尔县的某个人带到福斯顿军营去的,但有强有力的间接证据。
一九一八年二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哈斯克尔县的尼尔森等其他一些也许未在当地报纸留名的人被征召入伍,从“重流感”正在扩散的哈斯克尔行进到福斯顿军营。
他们可能是二月二十八日到三月二日之间抵达的,而部队医院首次开始接纳患流感士兵的日期是三月四日,这个时段恰好同流感的潜伏期相吻合。三周内,福斯顿有一千一百人因病重需要住院治疗。
福斯顿出现第一个病例后两周,也就是三月二十八号,乔治亚州的福瑞斯特军营和格林利夫军营也显露出了流感侵袭的迹象,两个军营中都有一成士兵请病假。接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其他军营也相继爆发了流感。
那年春天,三十六个最大的军营中,有二十四个经历了流感的浩劫。全国五十五个大城市中的三十个也因流感导致的“超额死亡”人数到达顶峰,而经历了黑色四月。
可那场疫情,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扩散向全球。
疫情在全国爆发后,流行病学家们着手调查美国军方和平民的健康记录,想要找出早于福斯顿疫情爆发的异常流感活动的任何征兆,但他们一无所获。法国曾在冬天有过几次局部性流感爆发,但并未蔓延,还只是地方性疾病而非流行病。
欧洲首次非比寻常的流感突发于四月初,出现在布雷斯特,那正是美军的登陆地点,布雷斯特的法国海军司令部突然瘫痪,疫情从布雷斯特迅速向周边地区扩散开来。
法国军队在四月十号出现第一个病例。流感在四月底袭击巴黎,几乎在同一时间,疫情波及意大利。英国军队的第一个病例发生在四月中旬,随即疾病爆发。五月,仅英国第一陆军就有三万六千四百七十三人入院,病症稍轻的病人有数万名。六月,军队从欧洲大陆回国时,又将疾病待到了英国,四月下旬,德国军队也突然流感。
与此同时,这个病毒在西班牙获得了名字。事实上,五月之前的西班牙病例并不多,但战争期间西班牙是一个中立国,这就意味着政府不会审查新闻,不像法国、德国和英国的报纸——这些报纸不会发布任何负面的、有损士气的新闻,西班牙的报纸充斥着疾病的报导,尤其是在国王阿方索十三世纪也患上严重的流感之后。
很快,这种疾病就已“西班牙流行性感冒”或“西班牙流感”为世人所知,这极有可能是因为,只有西班牙报纸发布这个起源于其他国家的疾病的传播情况。
流感侵袭了葡萄牙,随后是希腊,六、七月间,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的死亡率猛增。德国最初只在六月出现一些零星病例,不久后流行病羽翼渐丰,横扫整个德国。丹麦和挪威在七月发生疫情,到八月份,荷兰和瑞典也在劫难逃。
流感在接近五月底时到达上海,一名观察员说:“它如海啸一般席卷全国。”
据传闻,半个重庆都病倒了。随后,流感又在六月份相继突袭了纽西兰和澳洲,雪梨的流感病人数量占到了城市人口的百分之三十。然而,流感虽然爆发性扩散,但与哈斯克尔严重的致死症状大不相同。
法国的一次疾病爆发期间,有六百一十三名美国士兵被送入医院,仅一人死亡。法国军队的四万名入院者中,死亡人数不到一百。而英国舰队中,有一万零三百一十三名水手患病,海军兵力虽暂时被削弱,但最终只有四名水手死亡。士兵称其为“三日热”,但这种疾病也许不会总是表现得那么温和,在猛烈发作时还异常严重——比麻疹更严重。
肯塔基州路易维尔的流感统计出现了令人恐慌的反常现象。路易维尔的死亡率不低,更令人惊讶的是,死者中百分之四十的人,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一个统计异常出现了。
五月下旬,法国的一个有一千零一十八人的小型新兵站里,六百八十八人病重入院,最后有四十九人死亡,百分之五的总人口——特别是健康年轻人——在短短数周内死去,令人恐惧!
六月一日到八月一日之间,两百万驻法的英国士兵中,有一百二十万人被病魔击倒,随后,疾病绝尘而去。八月十日,英军指挥官宣称疫情已不再蔓延。八月二十日,英国的一份医学期刊评论流感疫情“已全然消失了。”
然而病毒并不曾消失,它只是潜入了地下,就像残留在树根处燃烧的林火,慢慢变化,伺机死灰复燃。
一九一八年六月三十日,英国货船“埃克塞特城市”号在海关检疫站短暂停留后,就在费城码头靠岸了,致命的疾病也随之而来。
虽然货船未被扣留,不过,船员的情况实在骇人听闻,英国领事不得不提前安排货船停靠在一个空置的码头,码头上救护车临时待命,司机们都戴上了外科口罩。
船员接二连三死亡,数量与日俱增。他们看似死于肺炎,但据一位滨州医科生的判断,肺炎只是并发症,他的根据是一些奇怪的症状,包括鼻出血。
一九一八年的所有传染病都是令人恐惧的。美国人已经意识到,“西班牙流感”已经严重到足以拖延德军的进攻。有流言说这些船员也是死于西班牙流感,全城人心惶惶。
控制战争宣传机器的人们不希望任何有损士气的新闻出现,有两名医生斩钉截铁地向报纸宣明,这些人并非死于流感,他们隐瞒了真相。
在伦敦,七月八日的那个星期就有二百八十七人死于流感性肺炎,一名进行过几次尸体解剖的医生记录道:“肺部病变,存爱复合病灶,它与过去二十年前所解剖的上千个病例的普遍特征都极不相同,不像是通常所见的普通支气管炎。”
八月三日,以为美国海军情报官员接到一封电报,立即围棋加盖了“绝密”印章,他认为消息来源是“可靠”的,于是报告说:“我被秘密告知,现在流行于整个瑞士的疾病就是通常所说的黑死病,但对外宣称是西班牙流感。”
在大西洋彼岸的波士顿联邦码头,海军拥有着一艘“接收船”,这个名字有些名不副实,它实际上是一个兵营,运送多达七千名水手在此船上吃睡。
八月二十七日,两名水手患上流感。八月二十八日,又有八人病倒了。八月二十九日,五十八人被确诊患病。患病者开始陆续死去。五十人很快被转移到了切尔西海军医院,已经病入膏肓,但是奇迹般并没有死去,保罗·罗格德和他年轻的助手在那里工作。
皮尔托的曾曾曾祖父保罗·罗格德算不得天才,就在几个星期前,他不但身患重病,垂垂等死,对预防和控制这种新的流行病束手无策,可突然之间,他的病就好得一干二净。
保罗·罗格德站出来向当时的医学界宣称,这种疾病的爆发性太强了,他们必须将注意力转向细菌学调查,寻找致病菌,这样他们就可以制备疫苗或者血清。
据世界媒体报导,大量优秀的科学家开始聚集在一起,他们的研究结果不尽如人意。几周后,科学家们开始在来自海军军舰的自愿者身上进行试验,检验是否由一种病毒引发了该疾病,这是世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人体试验。
但那不过是浮于历史表面的残渣罢了,真正的实验室,其实在挪威的奥托镇,那栋有着悠久历史,属于罗格德家族辉煌的古堡里。
在古堡地底深处的临时实验室,隔离着无数人,数以百计的身着各国军装、原本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以十人或更多人为一组的方式住在地底的大帐篷。他们被安置在帆布床上,所有的床位都被占满,但仍有染病的自愿者源源不断地送入。
每个患者都面色青紫,剧烈地咳嗽,不时吐出血痰。到处都是血迹,军被上、衣服上,一些人咳血,还有一些人从鼻子甚至耳朵往外冒血,黑色的、有着硬块的血。
这种病毒太可怕了,它来去无踪,横贯整个国家,在大西洋、墨西哥湾、太平洋、五大湖上建立了据点。它并没有立即以流行病的形式爆发,而是暗暗撇下病原的种子,随后种子开始慢慢发芽,最终怒放出绚烂的花朵。整个世界笼罩着恐惧,如死一般的冷寂。
在那个暗淡无光的日子里,无数的科学家日以继夜,寻找着特效药,但谁都不知道,唯一的希望,其实在古堡中那深深的地底。
皮尔托的曾曾曾祖父不断地用某种方法对这种病毒进行分析,在一九一八年十月,终于有了结果。保罗·罗格德说已经找到了端倪,能够将古堡里所有的患者治好。
当时没有人相信,可是他却真的做到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做得很彻底。一觉醒来,古堡里原本绝望着等死的患者们,惊讶的发现自己真的好了,充沛的精力再次回到了身体内,就如同从来没有病过似的。
而古堡外的世界,仍旧病毒肆虐。消息传到全世界的政府,挪威、美国以及欧洲各政府联合下令,让保罗·罗格德立刻公布治疗方法,但是他拒绝了,为此,险些被送上军事法庭。
之后,保罗·罗格德将一样薄薄的,据说是从上海带回来的东西交给了他的兄弟,时任奥托镇所处市区瑟兰市市长的约翰·罗格德。
约翰按照他的要求,将那东西封存于百年包裹,又在内层包裹上写了警告语,寄望百年之后,找到包裹的人,能够解开包裹里的秘密。
可不知为何,世界上突然开始流传起百年包裹里存有治疗瘟疫,甚至能够令人永生的物品的传言,百年包裹不久后便被人偷走了,期间辗转被各个势力所争夺,从未停止,可每一个得到包裹的人都在没拆开的情况下,被灭掉满门。
最后拿到这只烫手山芋的势力,干脆将其又送回了瑟兰市政府的仓库里,那包裹静静的等待开启,知道现在。
说来也怪,那可怕的病毒自从物品被封存于包裹后,居然从风头正劲变得偃旗息鼓,知道一九二0年彻底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