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发出的尖叫,无论是小说中,电影里,还是凭着我多年的经验,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上次自己也假冒高中生混进校园,没想到这次刚上完第一节课,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有事发生了。
难道自己的命真的就那么贱?
我和李梦月对视一眼,连忙隔着六楼的窗户朝操场望去。塑料PU铺就的操场上,篮球架下边为了一堆人,女生们捂着嘴巴大叫大嚷,男生们也恶心不止,有的掏出手机报警,有的朝教务处跑去。
“下去看看。”此刻,五班的同学也将注意力稍微从守护女身上转移都操场,我低声对李梦月说了一句,便率先往楼下跑。
园岭一中的操场普遍和一般城市里的塑料PU操场一样,没什么特点,阳光下,土地上覆盖的硬塑胶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臭味,操场上没有树木,更不可能有草,光秃秃的操场看起来很不舒服,而篮球架下人群聚拢的位置,却传递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息。
我和守护女拨开人群,努力挤了进去。
只见人墙的中间倒着一个女生,这个女孩的面目已经全非了!身体各处不断的漏着气,破布般的校服挂在身体上,无声的证明着她曾经突然变庞大过。死去的女孩的嘴角,一丝淡黄色的气体往外冒,扩散没多远,就在阳光下呗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女孩跟被车撞到的那位,还有那封匿名信中资料上提到的受害者的情况基本上一模一样。我思忖着,将衣服拉起来掩住口鼻,没管众人诧异的视线,蹲下了身子,用空着的右手掏出一个塑胶手套,让守护女帮我戴上。
我轻轻的翻了翻女孩的身体。
呗破烂衣服遮盖住的几副已经发硬了,大腿与肚子上的皮下脂肪消失殆尽,稍微用力按下去,只是觉得很硬而已。我的手往上摸,发现女孩尸体所有能消耗的肌肉组织都消耗得一干二净,很难解释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喂,这位同学,你究竟在干嘛?”一旁有个男同学见我若无其事的翻看女孩身体,有些忍不住地责备道。
“你没看见吗,我在想办法救她。”我满口胡话,手摸到了尸体的喉咙处。皮下血液和体液已经没有了,能摸到的全是骨头,可是不知为何,自己的两个指头老是感觉到一种律动,从尸体的心脏位置朝大脑的方向爬。
这股律动很古怪,也很有规律,绝对不是脉搏。
“有你这么救人的吗?我看起来不像是急救方法啊?”男孩疑惑道。
“你,说,我们,撒谎?”李梦月顿时生气了,她冷峻的脸转过去,看到男孩,那冰冷的视线让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美女的视线虽然会让人心旷神怡,但是绝色美女的眼神里带着杀意会怎样,从倍受冰火两重天煎熬的男孩脸上,就能找到答案。
他满头冷汗,不敢多说什么,悄悄向后退,躲进了人群里。这少年,明显被吓得不轻。
周围的人也被守护女的气势给镇住了,鱼尸我轻松起来,摸索完女孩全尸后,又掏出手机照相,折腾了好几分钟,突然,尸体微微动弹了一下。
我脸色大变,大叫一声:“快躲!尸体有些不对劲!”
说时迟那时快,躺在地上的女孩尸体剧烈抽搐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整个人仿佛在弹簧床上挣扎地不断弹起又落下,就这样重复了接近十秒,所有动能从脚部、大腿、身体、脖子向上,最终在大脑处聚拢。
只听“啪”的一声,女孩大脑猛的炸开,犹如熟透的西瓜,红红白白的液体与体液泼射出来,染得地面一层难看的颜色。围成人墙的同学尖叫不断,一些来不及躲闪的男男女女沾上了体液,她们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顿时弯着腰大吐不止。
一时间方圆几十米内,上百的人乱窜乱吐,混乱得乱七八糟。
守护女搂着我的腰躲得飞快,等场面从混乱趋于平静后,才跟我缓缓靠近过去。操场上留下的学上这次总算学聪明,离已经头颅爆炸的尸体远远的,见我们居然还敢大胆的靠近,所有人都有些诧异不解。
看着地上红红白白的脑组织,我突然咦了一声。
女孩爆开的脑袋,恶心异常,还没等我仔细观察,周围的人也察觉到了,惊讶的声音不绝于耳。
“怪了,她脑袋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黑乎乎的?”有男生惊叫道。
“不会是沾了地上的土吧?”另一人猜测。
立刻便有人反驳,“怎么可能,塑料PU操场哪来黑乎乎的土。你看脑组织里一坨一坨黑色的东西,足足有米粒大笑,样子都差不多,怎么可能是土!”
不错,女孩的脑组织里,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色的点点异物,那些异物统统都像泰国米那么大,不要说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会怎样,就连我看了都想吐。黑色异物明显是女孩生前就有的,一直到死为止,都在她的脑袋里滋长,不过,这并不是她的死因。
黑色异物周围残留着脑组织,只是本应该白色的脑细胞却呈现出浓痰般的焦黄色,女孩的大脑在死前就已经变质、腐坏了,亏她居然能活到现在!
“那些小黑点,呃,恶心死了。是不是寄生虫的卵还是什么腐坏的万一,搞的人脑的味道都臭烘烘的?”学校中有小灵通之称的李余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了,他用手搧了搧鼻尖的空气,一边腼着脸朝守护女献殷勤。
“女神,您这么冰清玉洁,怎么能让如此污秽的东西脏了您的视线呢。”李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我最近弄到了两张很屌的知名男歌星的演唱会门票,明晚要不要一起去看?前排哦!”
守护女瞪了他一眼,没理会。
“不喜欢?没关系,我手里的票多着呢。”李余将票往口袋里一塞,像变魔术似的又掏了一大把门票,“您随便挑,总有喜欢的。”
“滚。”李梦月被这厚脸皮的家伙弄得险些要发飙了,好不容易想起我的叮嘱,硬生生咽下怒火,只是云淡风轻的吐出“滚”字。
但明显她的情绪并没有传递给李余,这或许脸皮比我还厚的家伙嬉皮笑脸的还想继续搭讪,我挥了挥手,示意守护女跟自己回教室。
我们走后,李余兴奋地跟了上来,还将脸贴到我身旁,大叫:“哥,你是我的好哥哥啊,姐夫!”说着,递了一个袋子给我,“姐夫,我看您对那女孩脑袋里的东西感兴趣。小的我最近收集了一些资料,要不要看看?”
我没理会他不要脸的称呼,毫不客气的将资料袋拿了过来。
学校因为操场上死了人,其后的课都沸沸扬扬的,可五班明显陷入了死寂中。不知为何,我甚至看不出班上同学的情绪波动。
用了一整节课,我才将李余上供的资料看完。
摸着额头,心里更加纠结难缠,完全看不懂园岭一中这所学校,以及园岭市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了。很明显,四周的风都在吹送着一种讯息,有可怕的大灾难正在传递,朝着整个城市所有人笼罩过来。
如果灾难坐实,没有人能逃得掉。
或许写匿名信给我的人,也是预先发现了端倪,才会联络上我,可是她为什么会派遣雅雅接近我,而自己却特意不跟我接触?
轻轻拍着手里的资料,我倒是稍微有一些佩服起那个犯花痴一直盯着守护女看的小灵通李余了。他对资料的手机非常有一套,而且思路清晰,档案的先后顺序也分得清清楚楚,让我看完资料后,不需要在大脑中理顺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当然,其中也加入了他自己的思想和猜测,我将其删除掉,心里却玩味起来,这个李余,看来不光只是想接近守护女而已,他借机给我如此详尽的资料,简直有些莫名其妙,说不定,这家伙也是匿名信主人的探子。
下课后就是午饭时间,围观的笨蛋们前仆后继,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我们才从人群里挤出来,找到个偏僻的位置默默吃饭。
食堂里的学生们,有的在聊着早晨死掉的女同学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在聊守护女的惊为天人,果然激素分泌旺盛的学生时代,美女的杀伤力要比死人案件更具有诱惑力。
吃完饭,我将李余给自己的资料递给李梦月,“有兴趣看看吗?”
守护女摇头,她的兴趣只限于我的安危,以及我身旁会不会围绕信的雌性苍蝇。
“那我就简单跟你说说。唉,园岭市果然不太平,这次我们估计麻烦大了。”我微微叹口气,以先后顺序将资料上的讯息述说出来。
李余说,大约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不知为什么,在园岭一中里面,有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戴起眼罩。
当时他还没有在意这个事件背后有着怎样骇人听闻的真相,也没太在意。身为学校里的消息商人,他正在卖着另一个消息——如何迅速减肥。那段时间,有太多不太胖的女孩突然就想减肥,这令李余大赚了一笔,卖了许多从网上找到的真真假假的减肥方法。
直到有一天放学后,李余正在学校照例寻找小道小溪,走到体育馆后面,突然发现器材室里似乎有些响动,作为资讯商人,热爱八卦是必须的精神,所以他偷偷摸摸的朝那边靠近,将特意买的,就连暗处都能迅速抓拍的卡片相机调成静音,关掉闪光灯。
器材室的门有一扇半开着,两个人的对话轻轻地传递过来。
李余尖着耳朵,居然听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好痒啊,我的那里。”一个清脆的女孩声发出令人浮想翩翩的声音。
“我帮你舔舔,你别动。”有男孩的声音传了出来。
“快点,痒死了。”女孩说。
然后就是一阵更加诱惑的舔舐声。李余八卦之魂完全被引诱到了极点,他以为自己终于发掘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不用当资讯商人了,如果拍到这对淫乱男女的照片卖给电视台或者报纸,完全能赚到翻掉。
他举起偷拍利器,缓缓将脑袋小心翼翼的伸出去想要看个究竟。只见阴影里,从体育馆顶上照下来的光线勉强射了一些进去,所以大概还能看到些轮廓。
一男一女两个人躲在阴影深处,从模样搭配声音,记性不错的李余终究还是判断出两人到底是谁。他吃了一惊,居然是同班的班长大人,以及三班的班花张敏。
这两个狗男女的脸紧紧凑在一起,像是在摸索着什么玩意。李余有些失望,他们没有光着身子,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他拍了几张照片后,不死心的继续看下去,仔细观察后,他竟然发现两人的姿势越来越奇怪了。
东明双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撑开张敏的眼睛,他深处舌头,使劲的舔在了张敏的眼球上。张敏顿时一阵抽搐,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就在这时,张敏扭动着身子,头也微微动了动,刚巧有一束光芒射过去,这令李余看得更加清楚了。
张敏的眼球几乎都凸了出来,上边湿答答的满是东明的口水,甚至有些唾液还“滴答”地连着长长的恶心的丝,一直往下垂。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李余头皮发麻起来,他一边无声的按下卡片相机的快门,一边反胃。
东明刚舔舐完张敏的左边眼球,张敏就更加不舒服了,她揉着右眼,央求着他再帮自己舔一舔。东明嘴角流露出意思戏谑的笑,移动了指头,将她的右眼眼眶也拨开,像是吃着美食似的,一点一点的舔起来。
李余已经恶心到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不明白张敏被舔了后为什么不会痛,俗话说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可是张敏的眼球被如此用力的舔来舔去,还一副高潮的模样,实在是让他太难以理解了。
照片也照够了,李余打起了退堂鼓,虽然没有看到激情戏,但是能拍到这么劲爆的东西,他还是非常满足的,这家伙甚至已经在心里下了个头条的标题:“高三某班长与别班校花,不得不说的恶心嗜好。”
这个标题不错,低调又不落俗套。
正往后撤退时,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本来背对着他的东明看到门口一道阴影闪过,立刻警觉大起,大叫一声:“是谁?”
李余毫不犹豫,拔腿就逃。
东明迈开大步,以飞快的速度追了上来,没多久,竟然将李余扑倒在地!
“混蛋,居然是你。”东明看清李余的脸,他当然知道这家伙究竟是干嘛的,眼睛飞快的扫视着,最后停在李余右手的卡片相机上。
“把相机给我,给我!”东明伸手就去抢夺相机。
李余不愿意自己吃饭的家伙被抢,拼命挣扎着。
他一边挣扎一边还大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在干嘛,哼哼,我全都看到了。你们俩真是够恶心的,那嗜好想到都想吐。”
从器材室刚走出来的张敏全身一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东明则变得面红耳赤,肩膀颤抖个不停。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东明喃喃道,满脸的愤怒。
“别害臊了,我知道现在日本和美国一些学校也有流行舔眼珠,我可是吃这行饭的。”
李余见两人去情绪不对,直觉的嗅出了里面似乎还有内情,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来,套话道:“还有记者跑去采访,那些爱被舔眼球的学生声称,他们喜欢别人天你自己的眼珠,是因为这种刺痒的快感就像被舔脚指头一样,很爽呢。”
“我们不是,我们是因为……”三班的班花平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现在被撞破了自己的龌蹉事,心理防线明显降低了。
“别跟他说话,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她刚要将理由说出来,就被东明硬生生打断。东明趁着李余不注意抢过相机,抽搐记忆卡折成两半,然后两人扬长而去。
剩下发傻的李余呆呆站着,看着扔在地上的卡片相机与损毁的记忆卡心痛不已。
其后的一个星期,情况急转而下。
本来李余还认为舔眼球的变态行为是张敏和东明的隐私,可这隐私似乎会传染,他在收集学校八卦时,居然有看到了好几对或是男女,或者是男男,还有女孩和女孩互相舔着对方的眼球。
而且这种行为逐渐蔓延开,甚至在学校中变成了半公开的嗜好。园岭一中的高三生是重灾区。李余稍微调查了一下,居然震惊的发现,起码有三分之一高三生舔过别人的眼珠。
那些人全是被自己要好的朋友要求的,原因不明。要求舔眼珠的同学,也坚决不说出缘由,甚至这种怪癖的行为,到现在已经确确实实成为了学校暗地里比握手还流行的打招呼方式。
我将李余这本变编就为“舔眼球事件”的档案合拢,看了看守护女,“你怎么想?”
本来就没预期她会给我什么答案,但李梦月却出乎意料的说道:“东明,见事情,败露。将,嗜好,传染,给,其他班,女同学。舔眼球,会传染,是,病?”
我惊讶了一下,用力拍着桌子,“不错,你说到重点上了。”
“这项无节操程度超越法式舌吻的亲密动作其实会带来严重后果,它会导致结膜炎,而结膜炎是一种眼睛的传染病,而且,眼珠被舔其实根本就不舒服,东明究竟是怎么将这项嗜好传播开的呢?”我沉思着,“还是说,这项嗜好本身就有问题。”
“不是嗜好,是瘾。”守护女再次开口,言简意赅的有一次切中重点。
我顿时点头道:“这个猜测很好。如果被东明添过眼睛的男男女女们之后就被传染了某种瘾,导致眼睛一天不被舔,就会浑身不舒服?这才符合迅速传播的条件!”
说着我正准备翻开第二个档案与李梦月讨论,身材娇小的赵雅雅突然走了过来。守护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这令可爱的女孩吓得不轻,甚至犹豫着还继不继续朝我靠近。
看她忧郁的模样与娃娃脸上慌乱的表情,十足一个手足无措的小萝莉,根本就不像是个下半年就要踏入大学校园的高三生嘛。
我对她挥挥手,示意李梦月收敛一些,守护女没好气的转过头,低着脑袋看自己眼前的食物。
赵雅雅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到我身旁,李梦月猛的抬头,女孩惊讶的立刻跳了起来。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个家伙耍宝,敲了敲桌子,自来熟的用昵称问:“雅雅,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那个,啊,有人叫我把这份信,交、交给你。”赵雅雅在守护女的目光下坐立不安,她抽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然后惊慌失措的溜掉了。
信很小、很薄,封面用熟悉的娟秀字体写着我的名字。
又是一封——匿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