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些头痛,这个白色的不知道尽头有多远的诡异走廊,究竟要怎么找才能找到出口呢?
张国风显然也听到了广播的内容,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到处打量了一番。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墙面,惊讶道:“大哥,你看,那里有个指向牌。”
“哪里?”
我急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了一个指示牌挂在不远处的墙上。
那个指向牌通体蓝色,在雪白的墙面上特别的显眼。上边写着两个白色的宋体:“出口”,以及一个向左拐弯的箭头符号。
佛祖证明,前一刻走廊中所有的影像都还在脑袋里回荡,四面雪白的墙壁上根本还没有这个牌子。怎么毫无预兆的在广播出声后便出现了?
我心底有无数个思绪闪动,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冲着张国风召唤道:“小弟,你给我过来,畏畏缩缩的躲在宿舍里干嘛!”
张国风显然还在为后脑勺上被削掉的头发心有余悸,坚决的摇头,“这里貌似安全点。”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当小弟的觉悟到哪里去了?一个多小时以前某个人还大义凛然坚定不移的像个男子汉,怎么还没多久,男子汉没了?看你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以后怎么带领你那帮小弟到别的学校抢生意?”
被我无情的激将了一番,张国风脑袋一热就走了出来,“谁说我不是男子汉。老子怕啥,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口的一个疤,十七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就对了。”我满意的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指向牌,“去,给我把那块牌子给掰下来。”
他被吓了一大跳,“为什么要摘那块牌子啊?”
“叫你去你就去。”我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究竟你是小弟还是我是小弟了,快点。”
张国风郁闷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十分不情愿的走到牌子前,双手抓住牌子用力拉了拉。
没动!
使劲儿用力,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牌子给掰了下来。
牌子是纯木头的,死死的钉在了墙上。由于是用蛮力破坏,所以半截留在了墙上,张国风手里拿着大半部分。
我的视线在他行动的时候就四处打量起来,并没有发现有类似破坏公物收到惩罚的校规。很好,看来这个学校对破坏公物的惩罚不重视。
张国风见自己没有受到报应,笑嘻嘻的将牌子递给了我。
这个牌子入手轻飘飘的,确实是木质的。打量再三也没找出奇异的地方。木牌顶端用手一抹,还积了灰尘,看来并不是临时钉在墙上的。
可在这种一目了然的地方,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牌子,确实是个难以理解的异常现象。
我仔细想了想依然没有答案,再走到墙边敲了敲墙壁,同样是实心的,没有任何机关。怪了!看来这牌子恐怕和神秘的校规一个性质,都有突然出现的特质。
既然想不通,我也没打算继续钻牛角尖。
张国风搞不清楚我的那一连串的动作究竟在干嘛,忍不住问:“老大,你在搞什么鬼?”
“没什么,好奇而已。”我没解释,只是向宿舍走去,“叫醒那个女孩,我们准备走人。”
至于为何非要叫醒那女孩,我也有我的考虑。既然不遵守校规便有恐怖的惩罚,那广播里咬定要“新来的三人”一起去302号教室上课,如果只是两个人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应。
这个学校太诡异了,一不留神就会把命给丢掉。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自己,赌不起。
蹲下身又掐住那女孩的人中,她很快便醒了过来。一清醒,又想找个结实安全的地方哭一场,顺着就朝我的怀里扑过来。
我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粗鲁的吼了一声,“打住,再哭当心我让你再睡一觉。”
女孩被吓到了,含在眼眶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住,抽抽泣泣的模样配上不伦不类的短发,实在有些搞笑。
“好了,冷静一点。”心稍微有些软了,毕竟是女孩子,不论怎么叛逆,胆子始终还是小的。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也温柔了一点,“现在我们三个恐怕要在同一战线应付这所古怪的学校,大家同舟共济,彼此合作一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雨。”女孩擦干眼泪轻轻回答。
很正常的名字,可惜小小年纪,行为也太劲霸了点。叛逆性格始终是掩盖在表面的那一层外衣,在这种可怕的环境里,外衣剥落了,留下了她最真实无助的一面。
我微微点头:“我叫夜不语,那个小混混叫张国风。现在我们要去302教室上课,你……”
“我不去。”夏雨还没听完,立刻就将头摇成了波浪鼓:“不去,死都不去,刚才就死了个人,老娘我要乱跑,不死掉才怪。”
这个混帐家伙,亏自己刚刚还在赞扬她,老子的眼睛简直是被雾蒙住了。收回!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讨厌死小孩而已。
突然,一个惊叫声从身后传了过来。我急忙转头看,是张国风,他满脸惊讶的指着不远处的墙面:“这、这什么东西啊。刚才都还没有的!”
是一张不显眼的小纸条!我心里一凛,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校规,上边写道:
校规第七十一条,新生不按照广播行动者,断腿。
果然是这样,刚才的担心全部都应验了。这所学校还真不会让人轻松一点,它到底是建立来促使人改过向善的,还是如同美国电影《异次元杀阵》一般,专用作杀人的坟场?
张国风愣愣的看着校规,显然是有些怀疑,“这上边写的东西,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我不置可否,拉着夏雨的手就想将她拉起来。广播里限定的时间为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了!
“不去,打死老娘我也不去。”夏雨死死的抱着床脚,丝毫没有配合的打算。
我叹了一口气:“真不去?”
“不去!”她毫不迟疑的晃脑袋。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我松手耸了耸肩膀,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一个手刀又砍在了她的脖子上。夏雨下一刻又软软的晕了过去。
我打了个响指,“张国风,把她给我背上。”
总之广播里边又没说三个人非得要清醒着去,打晕了省得麻烦。
“为什么要我背?”张国风愕然指着自己的脸问。
我狠狠看了他一眼,“究竟你是我小弟还是我是你小弟,叫你背上,你就给我背。”
他小声咕哝着,还是将夏雨背在了背上。
我们照着牌子指引的方向,顺着雪白笔直的走廊往前走了一阵子,突然,左边一个完全意外的地方,有个拐弯出现了。
这个拐弯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毕竟雪白这种颜色本来就带着强烈的蛊惑性,让人产生疲倦感的同时,注意力的点也会分散到无法触及的远处。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拐角的走廊,确认是路牌指出的地方,便带着张国风拐弯向前走。没走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我们竟然已经走出了那个雪白的走廊,来到了可以看得到天空以及绿色草地的空旷地带。
看着地面的绿色植物以及清新的空气,我的心情不由得一松,脑袋也清晰多了。回头一看,自己走出的不过是个平房而已,和走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里边居然有那么深的乾坤。
张国风明显也有些疑惑:“刚才我们真的在这个小平房里边转悠吗?”
“谁知道呢,或许吧。”我模棱两可,视线快速的捕捉到了一个牌子,又是个指向牌,上边有指着去教学楼的方向。
看看表,距离广播规定的时间还有六分钟。
“跟着我,快一点!”我示意张国风加快脚步,顺着左后方的小路一路小跑起来。
这条小路很幽静,一个人也看不到。在远离城市的深山里,路旁的一草一木都透着神秘。我们跑了差不多三分钟,才看到教学楼的影子。
这是一栋不怎么高的二层洋楼,通体粉刷成了蓝色,虽然是蓝色,却不是天空蓝那么舒服。它也如同刚才走廊上的雪白一般辐射出压抑,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还有三分钟。我默不作声的就窜进了教学楼中。
302教室在哪?
教学楼不大,不知为何,每个教室都没人。一、二层很快就找遍了,但却始终也没有找到302教室的踪影。
根据我刚才的观察,这栋教学楼的排序方式和全世界所有的教学楼一模一样,前边的数字代表楼层,后边的数字代表班级名称。
整个教学楼只有六个教室,每层三个。第一层是从101到103,第二层是201到203。可这栋楼统共也只有两层,哪里来的302教室?
我站在教学楼第二层的末端,整个人都愣住了!
时间还剩下一分半钟,如果按照校规上写的惩罚,没有按时到达302教室,就会断腿。难道这一次,真的接受断腿的处罚吗?没门,要断我夜不语的腿,这个鬼学校还没那个资格!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脑袋飞速思索着。
张国风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仿佛也是想到了那张古怪的校规。虽然他也不是尽然相信,可不久前才有一个人离奇的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头发也被巧合的削掉了一块,而我这个大哥又拼命的在按照校规上的规定行事,就算再蠢的人,也发现不对了。
“那个……大哥……”他正想对我说什么,却见我不耐烦的冲他摆了摆手。
我不断思考着。302自然比202高一层,显然应该在比二楼高一层的地方。
但是这栋楼一共只有两层。按照建筑学上对楼层的定义,三楼的底板是在二楼的天花板上,那二楼的天花板,当然就是屋顶了。
难道,所谓的三楼教室,就是在屋顶?
想到这里,我浑身顿时一颤,大声吩咐道:“张国风,快给我仔细找找可以上楼顶的地方。”说完脚步不停的也开始找了起来。
一分半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一分半,就是三个人丢掉六只腿的距离。这么儿戏的就没有了双腿,实在太丢脸了!
这栋洋房的上楼阶梯就在楼层正中央的位置,很容易找。但从一楼到二楼后,楼梯便没有了。
我们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二楼的最右侧走廊顶端,找到了一个可以容一个人出入的正方形小孔。
这个小孔离地面有两米八的高度,旁边的墙壁上如果仔细看,还能找到供人攀爬的铁扶手。
很好,只要找到这个就容易了。
我先让张国风爬了上去,然后将昏迷的夏雨尽量举起来,一点一点的将她向上挪动。好不容易张国风才将她死沉的身体拉上去,我随即也快速爬上了屋顶。
没想到一上屋顶才发现别有洞天,继续向上看是看不到天空的,只有许多块冷冰冰的铁制顶棚将外界隔离开来。
这压抑的天花板上写着三个阿拉伯数字:302。
一个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三人,手中的秒表不停的跳动着。
他的面部像是僵化的冰块,完全没有丝毫表情,见我们都爬了上来,这才开口道:“很好,三位同学准时来上课了,请到最后排的座位坐好。”
等我看清楚了,才发现这男人就是周老师。
他阴沉沉的,话音也很有些不悦,似乎自己的到来打扰到了他的某种乐趣。
再看看表,好险,离那十分钟的期限,只差了一秒钟而已。
顺着这讨厌的周老师的视线看向他对面,我不由得愣住了。只见不远处有四十多个穿着各异,但面部表情却几乎一模一样严肃的学生,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一动不动坐在课桌后。
这四十多个学生年龄差距不大,但普遍没有超过十九岁的。
他们带着深深的疲倦,有些人的眼袋和黑眼圈已经近乎黑色,估计是睡眠不好,可纵使这样,也没有人敢在课堂上睡觉打盹,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课本。
就连我们三人爬上来后,也没任何一个人好奇的抬起头看过一眼,仿佛课桌上的课本带着深深的魔力,如果视线一离开,就会立刻死掉似的。
这个302教室的座椅和宿舍的摆设几乎一样,横竖都是七排,只有最后一排空着,其余六排早已经坐满了人。我不动声色的向最后一排走,眼珠子在眼眶中四处转动,将周围学生课桌上的东西全都看在了眼里。
只见这些学生面前摆放着一本高中语文课本,基本上是翻在同一页上。
而千篇一律的,每个学生课桌的右上角都有一张雪白的小纸条。我以为是座右铭一类的什么东西,可连续看了好几个,却发现小纸条上边空无一字。
我、张国风,一言不发的就坐到最后一排,顺便将夏雨整个人都丢在了第一个座位上。
等坐了下来才发现,语文书已经翻好了页数,和所有人的页数都一样。是高一语文中很出名的一篇,鲁迅先生的文章,《看社戏》。
今天看来是要学习这篇文章了。桌子右上角同样也贴着一张纸条,不知道贴了有多久了,字面都开始泛黄。不过上边同样没有任何字迹。
突然感觉左侧的张国风全身都在颤抖,冷汗也不停的流了出来。
有些奇怪的我不懂为什么,可当自己再一次将视线投射到桌面上时,整个身体不由得一颤。只见刚才还空无一字的纸条上,赫然浮现出了一行宋体字:
校规第五十八条:在三节课内背诵完当前文章,允许错一千字。超过一千字,每错一百个字斩断一根手指。
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张国风会发抖、为什么所有的学生都全身心的投入到桌面上的课本中。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掉手指头呢?
我记得这篇文章通篇五千八百一十七字,在高中时代其中有一千字,大约六个段落是必须要背诵出来的。
没想到这个那么恐怖,不仅需要背诵完全文,还要你只能错一千个字。每堂课四十五分钟,要在一百三十五分钟内,将至少四千八百一十七字死记硬背住,确实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突然有些庆幸起自己的记忆。还好老爸老妈将我的脑袋生的过目不忘,自己的手指肯定是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张国风那个榆木脑袋小弟的手指,到最后还能留下几根。
我恶趣味的想象着,悠哉悠哉的打量着写着校规的纸条。这一次是亲眼看到有字迹在纸条上浮现出来的,很是诡异。看它年代久远的模样,难道只是表面掩饰?这东西,不会根本就是个LED显示器,被学校做出来装神弄鬼的吧?
在手指上涂了一点唾液,我毫不犹豫的将纸条染湿,妄图将其揭开来。这纸张看起来雪白,但却像上好的宣纸一般吸水,自己的唾液很快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而我才刚刚将那张纸条掀开了一个角。
嗯!看来有门!
又吐了一点唾沫在手指上,我注意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撕掉校规会被惩罚的校规出现,于是心安理得的继续撕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张纸条贴的很紧密,而我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扯,生怕破坏了它的完整性。一点一点的,花了许多工夫,大量的力气,还是只扯开了一小半而已。
我开始不耐烦起来,这一次直接将一大口唾液吐在了纸张上,顾不得恶心,正准备再接再厉。没想到眼前的纸条居然将那一大口唾液全部吸收掉了,真不知道它那张小小的躯体,用什么地方来容纳那些大量的水分。
用手摸了摸,居然只是有些湿润而已。
古怪,实在是很古怪,这纸条究竟是什么构造,完全是出乎我的理解之外了!
估计是水分足够了,纸条与桌面的黏性降低了不少,再次撕的时候,我很轻易的就将整张校规给撕了下来。
定睛一看被纸掩盖住的桌面,和其余任何地方并没有出奇之处,只是稍微干净了一点点而已。我用钢笔用力的敲了敲,是木头的声音。
如果这下边真的有小型LED显示器,肯定是玻璃的。难道所有的古怪,完全都出在这条写着校规的纸张上?
我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这张纸上来,可眼神一触及,便完全呆住了。
只见我手中的那张纸依然是泛黄的颜色,老旧的模样,可上边的字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踪迹也找不到了。
我将它放在手心里反反复覆的看了又看,只不过是普通的白纸而已,像是一张作业本上随便裁剪下来的,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有些迷惑了。难道,这是我不知道的新型材料,上边能达到LED显示的效果,而且能无线接收从学校里传来的信号,从而改变纸张上的显示结果?
不可能吧,我从没听过这种新型材料的传闻。何况就算是真的有,也属于国家顶级高端产品,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私立性质、资金也不算雄厚的个体学校中。
既然想不通,我也没再想下去,不动声色的将纸条贴身收藏好,我随意的将课文看了一遍,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着。
这个所谓的302教室处在教学楼楼顶,从外边看根本看不出来这还有一层。和宿舍一样,依然没有半个窗户。
时间缓缓流动着,一百多分钟在无聊的时候特别难度过。何况我更想快一点看校规究竟是不是会有它的惩罚效果,以及惩罚的方式会如何。
突然,有个东西从不远处被谁扔了过来,正好打在我的脑袋上。
是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