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家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就是我们将所有社会的未来托付给他的人,也是我们将自己六岁孩子的未来托付给他的人。

当我们为六岁的孩子着想时,我们的思索就不再局限于四年或八年这一个小方格里了。我们会深思:

这四年或八年直接造成怎样的十二年和十八年?十六年后,六岁的孩子才刚刚大学毕业——他会变成一个具备怎样素质的人?他会以什么样的教育储备去面对全世界?

我认为六岁孩子的未来,是最根本的教育标竿,因为他的未来,就是这个社会的未来。

一个完整的教育家,他不必是圣人,他只要在孩子面前不闯红灯就好,他只要做到所有的小学老师都会教孩子的基本道德就已足够!

我不是个政治家,我只是教育家,这所学校也不是个培养人才的机构。

我们,旨在教会你的儿子,你的女儿,如何做人。

——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

校长周华苑

一进学校的大门,就看到门前一张两层楼高的牌子,牌子上密密麻麻用很大的楷体写着以上的文章。

我笑了笑。

这是台湾著名女作家龙应台在她的书《给我们一个政治家》中的一段话,被这位周华苑校长直接修改后抄袭了过来。恐怕一进门就看到如此高深莫测的文字,家长们也会很放心的将自己的子女交给这所学校吧。

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座落在一片深山中,与世隔绝,学校门前只有一条很弯曲破旧的小路,这条小路只能容纳一辆小汽车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向前走,一旦有其它车迎面过来想要错行,那是绝对错不开的。所以要进来,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而要出去,那就更麻烦了。这里离最近的小镇也有六十多公里的距离,沿途都是山路,开车两个半小时,走路要多久?我没试过,恐怕也没人试过。

要出去只有两个办法。一,毕业的时间到了,家长来接了。二,坐校车出游。

据校长说,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杜绝了城市的喧嚣,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更容易矫正坏孩子的行为。

于是大量坏孩子的家长心甘情愿的将孩子送了过来,希望接回去的是一个好孩子。很幼稚的想法,幼稚的就像我以上写的那段文字一般。

下了车,我被老女人林芷颜带进这所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的时候,和我一同进来的,还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分别被他们的父母带着,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基本上都是十七岁左右。他们的打扮前卫时髦的像是火星人,桀骜不驯的眼神,有一个还把头发染成了炫目的紫色,让我差一点以为自己穿越到日本漫画中去了。

那满头紫发的像是高中生的男孩看了我一眼,张开嘴冲我笑了笑:“兄弟,混哪里的?以后跟老子混,老子罩你。”

他这一笑,露出了三个泛着金属光芒的舌环,又把我给吓了一跳。这就是代沟啊,虽然我本帅哥才二十岁,可比自己小三岁的高中生已经火星人到瞠目结舌的程度,时代的进步也实在快了点吧!

“臭小子!”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劈头就一巴掌打在了他脑袋上:“对人礼貌点!”

我苦着脸,默默摇了摇头。老女人林芷颜却在我背后捂着嘴偷笑,幸灾乐祸的笑。

在停车场等候的老师带领下,我们一行人走进学校的教学大楼,直接上二楼到了校长室。

这所教育中心的校长正等着我们,他埋头看着手中的数据,见我们进来了才抬起头。

他就是周华苑,全国知名的教育家,号称全国不良少年的救星。才三十五岁的年龄便创办了这所远近闻名的学校。

我打量了他一番,据数据上看来,他现在应该有四十岁了,可样貌极为年轻,依稀比我大不了太多,满脸慈祥真诚的笑容。

周华苑向家长们点点头,然后才看向我们五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被送到这里来?”他首先问最后边的那个男孩。

这男孩满头金黄的长发,卷曲爆炸的比例十分夸张,他看也没看校长,慢吞吞的才回答:“喜欢抽烟,经常偷家里的钱进网吧玩游戏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周华苑没说什么,又看向下一个学生:“你呢?”

第二个男孩一头漆黑的飞机头,也是慢吞吞的抽出一根烟点燃,吐出几个烟圈才道:“没什么大毛病,吸毒。烟瘾很大。喜欢上网。”

周华苑看向第三个孩子:“那你呢?”

这就是那满头紫发的男生,他吊儿郎当的说:“吸毒嘛,喜欢打架,喜欢泡妞上床。我说老不死的,快点问,等下我还要跑去砍个人。”

不得不说周华苑的修养很好,这男孩父母的脸色都变绿了,他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望着五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孩,“你又是犯了什么错误?”

这个女孩的头发也很叛逆,耳朵上密密麻麻全是耳环,化着很浓的烟熏妆,实在看不出真面目。

她一边用指甲刀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吸毒而已。我那个老头说我不检点,喜欢带男人回家过夜。我可从来没有带回来过,我只去他们家过夜。这都什么时代了,女人嘛,就应该趁着年轻用自己的青春换点物质享受。我家那老不死的给的零用钱就那么一点,够屁啊。我不出去交流哪来的钱买化妆品和CD的包包。”

看来这绝对是个有毒瘾,爱玩援助交际的不良少女。时代果然在进步啊,一件本应该羞于启齿的事情,居然在这个女孩口中那么轻松便说了出来。对我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

“那你呢?”周华苑看向我。

我在想心事,没有听到。老女人林芷颜急忙在我背上用力的掐了一下。

“我?我!”我结结巴巴的反应过来,一时间脑袋里开始飞速转动,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才好。怎么决定来的时候,就没有找个好借口呢?!

“他喜欢偷窥,爱偷我的内衣内裤。”林芷颜满带沉重的替我回答起来,“我是这孩子的姐姐,每天都为他的恶趣味头痛。不管洗澡换衣服都在怕他偷窥。”

我险些被气的没有缓过气来,隐晦的狠狠瞪了这死女人一眼,这才吊儿郎当的说:“不错,我就是有这么点小毛病。”

“何止才这点,”老女人又发话了,“爱偷窥和偷内衣也就罢了,他最近学会手脚不干净了,乱偷钱。还约了几个同班同学去酒店开房间想要3P,被我给逮了个正着。我一个女孩子家,父母又死的早,一把鼻涕一把尿的将这孩子拉扯大容易嘛我!实在是管教不过来了。”

“对,不过我这不是未遂吗?你学过法律没有,未遂的就不算罪。干嘛要把我送进来。”我气的肺都快要炸掉了。

“哼,偷窥、偷内衣、偷钱、玩3P也就算了。最近这孩子又被我发现染上了毒瘾,还嗜酒、爱打架,前些天才把一个同学的尾椎骨打断。还好那同学的家长没有计较,不然早就被关进少管所了。”林芷颜心里发笑到都快要笑疯了。

“最可怕的是,他昨天晚上溜进我的房间想要强奸我,幸好我醒了过来。”

校长室里所有人都被这番话深深震撼住了。

周华苑校长万年不变千年不改的脸色也终于变了,他看着我,面色严峻。

“我开办这所教育中心已经有六年多了,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恶劣的学生。幸好你把他送了过来,不然再过几年进了社会,肯定会成为危害社会的垃圾蛀虫!”

我身旁的四个不良少年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那眼神完全是在看偶像。

还好我脸皮够厚,忍住了没有发作。心底深处早已经将那死女人的祖宗从类人猿骂到了单细胞动物。

校长周华苑问清楚了我们的行为,然后将合约发到了每个家长的手上:“这个学校的规定相信各位已经看过了。再重申一次,本学校采取全封闭教育,教育时间为半年。在这半年途中,学生不会回家,家长也不允许来探望学生,但是可以透过写信的方式了解学生的情况。为了更好的改良学生,这里没有网络,也不允许使用手机。半年的教育时间,不允许中途退学。”

他笑了笑:“如果坚持完这半年,我们的学校一定会还各位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如果各位都同意的话,就在这份合约上签字。”

所有的家长看都没有看合约,就将名字签了上去。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恐怕将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只是简简单单的签了一个名字,就将自己的儿子女儿送入了死地。

“那好,欢迎这五位新同学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中,为成为国家与社会的栋梁而努力。”周华苑拍了拍手,大笑起来。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是过关了!

跟着走一块儿的那紫发男孩屁颠屁颠的走过来,递了一根烟给我:“兄弟!哥们!老大!你看刚才我这张臭嘴。听了您那么多英雄事迹,我对兄弟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络绎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您简直就是我的人生榜样和楷模,许多我都只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您都帮我树立了标准和准则。我……”

听到这话,我耳朵和心脏都快受不了了!什么玩意儿啊!一听就知道是周星驰与古惑仔电影中毒的小屁孩。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皱眉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说,嘿嘿,我是说,”紫发男孩搓了搓手,“大哥,以后我就跟您混了。当您小弟,只要您一句话,风里来雨里去老子不在乎。您要一声命令,就算要我把头摘下来当碗,咱也没一句怨言。大不了脖子上碗口一个疤,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这家伙在绕口令吧?神经病!我理也没理会他,抬腿就走。

“别啊,大哥,小弟我叫张国风,就比张国荣差一个字,样子可不比张国荣差。江湖上给小弟一个外号,斧头。小弟我别的不怎么样,就打架厉害。”

这自称张国风的紫发火星人追着我毛遂自荐:“当然,像大哥如此唏嘘的一位敢作敢当的好男儿是看不上小弟的。不过小弟……”

“闭嘴!”我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吼一声。

张国风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还不死心的小声嘀咕道:“大哥,您就收了小弟吧!”

背后的死女人林芷颜已经快要笑得抽了过去。

我有些无奈的问:“你真要当我的小弟?”

“当然了大哥!小弟我好兄弟讲信誉,说过的话从来就不收回。最近我和别个学校的老鼠帮抢地盘,今天还准备去砍人的。居然被老头子给骗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张国风很不服气。

“那好吧,我就收了你。以后你要不听我的话,哼哼。”

我说话的模样有些咬牙切齿,不是装的,而是被他的啰嗦给活生生逼出来的。

“是!大哥,您以后就看小弟我的表现吧!”张国风立刻活宝一般的做了个古惑仔的标准姿势。

校长周华苑面带笑容的看着我们耍宝,然后才领着所有人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前。

“这是你们的训导主任,他会带你们到班上和住宿的地方。现在有什么话就和家里人说个痛快,以后半年时间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们五人没有谁主动和家长说话,四位火星人甚至连看也没看自己的家长一眼。我跟老女人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她便走了。

四位家长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一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孩子交流,苦笑了一番,也走掉了。

只有女孩的父亲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说了一句:“给我和你妈写信。”

女孩依然玩着手里的指甲刀,头也没有抬。

我的注意力在周围的环境以及面前的训导主任身上,见训导主任将我们带进一个房间里后就知道,下马威要来了!

果然,一场让我惊愕的下马威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