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经历?

你盯一个常用的字看得时间久了,会发现突然不认识它了。同样,自己照镜子时间长了,会发现镜子里面的自己很陌生。

据说那是因为世界上有两个“你”存在。

当然,用科学一点的说法,是既视感在作怪,是大脑对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可楚芸却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从天空垂下的长发是那么熟悉,同样的,如瀑布般黑发中的脸庞也是出奇的熟悉。

那张脸很漂亮,没有化过浓妆,清淡素颜,不正是自己在镜子里看了二十年的脸孔吗?

她感觉到一股寒意冒了上来,二月的空气很冷,却没有自己身体内血管中的恐惧冻彻心扉。

另一个她用苍白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嘴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你看得到我!”

那个只剩头颅的自己似乎吃了激素似的,兴奋异常,她狰狞的尖叫着,不断的挣扎,像是想要从某种束缚中解脱出来。

楚芸被吓得一动也没法动弹,身体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她只剩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别一个她刺耳的尖叫,头发如蛇一般纠缠。

没多久,那个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挣扎出了一只手爪,尖叫声更大了,仿佛电台的噪音,不经过耳朵,直接穿透入脑髓。嘴巴突然大大咧开,张开尖锐的牙齿,伸出爪子使劲儿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到我了。”

“你看到我了。”

“吃了你。”

“我要吃了你的身体。”

另一个自己嘴巴大大的张开,用力的向楚芸的头咬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左手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楚芸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她感觉到屁股接触地面的冰冷以及撞击后的疼痛,身体的控制权不知何时恢复了。

原本只剩下刺耳尖叫声的耳朵,现在也开始陆续接收到了其他的声源,例如汽车的喇叭、叫卖的声音,以及附近行人的吵闹。

她的视网膜开始映出许许多多的东西。

楚芸脑袋一片混乱,恐惧似乎还残留在脑海深处无法自拔,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她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事物,这里哪里是那条空荡无人的陌生小巷?明明就是天桥下的街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行走了,很多的人。

一个长相十分帅气的二十岁年轻男子正用力握着自己的左手,脸上带着好奇打量着她。楚芸眼神迷茫的看着他,一眨不眨的,却始终反应不过来。

“那个,这位小姐。”面前的男子好看的笑着,摸着鼻子:“我看你突然就晕倒在了地上,所以上来看看。你没事了吧,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不用了,谢谢。”楚芸摇摇头,这才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意识。年轻男子的手很温暖,让她的恐惧冲淡了许多。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那么多人的?难道自己晕倒了那么久?

“请问,我晕倒了多久?”楚芸问。

面容好看的男子放开了她的手,笑笑的看了看表:“三分钟左右。准确的说,是两分五十一秒。你一晕倒我就跑过来查看情况了!”

“我才晕倒两分多钟?”楚芸有些诧异。

算一算时间,自己六点整起床,到天桥的时间不过六点半多一点,她在那个陌生的小巷中究竟待了多久,又是怎么出来的?楚芸问道:“那,现在几点了?”

男子看她的眼神越发好奇:“六点四十分。”

“什么!不可能!”

楚芸感觉自己的思维又混乱了起来,六点四十,也就是说自己一下天桥就昏迷了过去。难道那小巷中的一切都是幻觉?可哪有那么真实的幻觉。何况,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显就是九点以后的玉石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请问,你确定是六点四十分?那这满街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活动?”

可也没听说今天有活动啊,由于富足,本地人比较没有生活压力,人也懒惰,平常礼拜天的六点四十,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的!

帅气男子听到她的话,明显愣了愣,然后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奇怪道:“这个大街上,除了你跟我,哪里还有其他人?”

这句话一传入楚芸的脑中,她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视网膜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全都停下了脚步,每一个人都用阴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然后猛地从视线中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消失的还有耳中那喧闹的声音。

楚芸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无法负荷大型程序的CPU,几乎要爆炸了。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她的眼前重新露出了空无一人的大街,街道上弥漫着薄雾。只有不远处的好看男子是真实存在的,他正满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随后,眼睛里的一切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据说其实每个人都有看不见的第三只手,也就是俗称的幻肢。

去年有个很出名的案例,瑞士的一位六十四岁中风女士出现了幻肢现象。在她的眼里会多出一只右手,并能够产生部分感觉,甚至能给她脸挠痒痒。

通过对该女士进行核磁共振成像实验之后,神经学家发现:当她移动幻肢时,大脑皮层相应区域也会产生活动,而这跟真正右手移动时的现象完全一致。当她使用幻肢给自己面颊挠痒痒时,相应大脑区域,面颊,也会被启动。

该事情发生在去年三月,瑞士日内瓦大学医院。目前医生已经确诊了幻肢,正等待进一步研究。

其实早在十六世纪,法国的外科医生巴雷已经注意到幻肢的存在。

这是某些失去四肢的人类所产生的一种幻觉,这些人感觉失去的四肢仍旧附着在躯干上、并和身体的其他部分一起移动。不过它产生的原因至今仍旧是个谜。

最开始,我就是被幻肢现象吸引到这个名为玉石乡的小地方的。消息的来源,是读过我小说的一个读者的来信。

这个读者很费心思的弄来我的电邮地址,然后用诡异的暗红色做了个大大的标题,于是我一好奇便点了进去。这一看之下,还真的被吸引住了好奇心。

说起来,自己现在的身分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多。平凡的在德国读书的大学生,在老男人杨俊飞侦探社里打工的探员,以及在网络上写恐怖小说的作家。

每天的读者来信都很多,少有找我聊天的,全是讲述一些稀奇古怪的、发生在自己身旁的怪异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很少是真的因为超自然力量。

可这一封信不一样。

幻肢现象可以看做生物脑域的一种对残疾缺失的不适应,不只是人类会产生。但是读者来信上讲述的、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却极为离奇万分。

刚好我这段时间无聊,所以便乘飞机去了。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很好奇,究竟信件里对我讲述了什么。也好,我就简单的解释一下。

信中提及的模式和瑞士那位六十四岁中风女士几乎一样,可是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残缺,也没有生过任何的大病,只是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超能力。这所谓的超能力,就是幻肢现象,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一只手。

她的幻肢症状很强大,以上案例提及的瑞士老太太,能够通过幻肢对自己的大脑皮层予以刺激,来做到抑制痒的行为,这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自我催眠。但给我来信的这位美女,她的幻肢甚至能为她带来触觉以及接触,甚至拿起极轻的物体。

这在科学上是不可能的,我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所谓的幻肢,是截肢或残废的患者感到自己有该肢体的存在,或无肢体残缺的患者发现自己存在第三只手、第三条腿。

在医学上,这种病有两个分类,一是脑器质性精神病。患者在肢体切除后仍感觉肢体的存在,偶见于乳腺、鼻子、阴茎切除后,继续感觉为原有的形状或是变了形的缩小了的形状,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此种幻肢存在的感觉可自行消失。

二是,丘脑顶叶损害。患者可出现幻象性的第三臂或第三腿。

来信的读者应该是属于第二种,可她说的也太玄乎其玄了,说什么幻肢能够移动物体,这简直难以想象。虽然一边觉得这封信是恶作剧,但另一边,却止不住的好奇,脑子里总是想着这封信的真实性。最后,我便投降了。

自己的好奇心果然非比寻常,或许我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好奇之中。

这个来信的女孩叫做袁小雯,玉石乡人,今年十七岁,刚好读高二。

打定主意的我便来到了玉石乡,打算见见这位袁小雯,如果事情属实的话就调查一番。如果被耍了,就立马转身走人。

没想到登机的时候航班延迟,上了飞机又被误点。明明应该昨晚十一点抵达目的地的,可到了玉石乡郊外的机场时,竟然拖延到了凌晨四点过。

偌大的飞机场里除了服务人员,其他一个人也没有,原本答应来接我的袁小雯也没有踪影。也对,毕竟还是个正正经经的学生,明天也要早早的上课,如果凌晨四点都还能在机场等人,这才是一件诡异事件。

玉石乡的郊区机场很不正常,出了大门我居然找不到一辆出租车,想要找家租车行也没有找到,而且附近甚至找不到一家旅店。

这个鬼地方真的很不人性化,我有些无奈。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实在不想待在大厅里发霉,何况大厅中也没有凳子,只能干站着。

于是我问清楚玉石乡的具体位置和距离,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

机场与城市只有十公里的距离,不算远,慢慢走两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城里再租一辆车,找家酒店住住。

头向窗外看了看,机场外浓烈的黑色是唯一的主色调。离开了机场,周围便全是黑灯瞎火,一丝路灯都没有。

一咬牙,我便走了出去。

说实话,去玉石乡的路只有一条,路况很好,但用徒步却很不好走。

一路上完全没有灯光,只靠着一个手电筒照明。好不容易才进了城。

进城的时候天蒙蒙亮,可城里依然找不到一辆出租车。四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薄雾,我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着,看了看手表,六点三十五分。

有时候在空无一人,雾气弥漫的街道上走,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我的心情因为天亮而愉悦了起来。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女孩,正想上前去问问路,没想到还没等我靠近,她居然就一动不动的停住了脚步。

她的身体抖动了几下,然后晕倒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将她一把拉住,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却迷迷糊糊的,貌似精神状况很不好,过了三分钟才稍微清醒过来。

女孩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眼神丝毫没有焦点。我这时候才看清楚,她居然还长的有些小漂亮,就是脸色十分不对劲儿,像是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很是扭曲。

发愣了很久,她仿佛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莫名其妙的问了几句更加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又是一阵恐惧,竟然就这么彻底晕了过去。

我一阵郁闷,怎么刚来玉石乡,早饭没有吃,牙齿都没来得及刷,麻烦事就找上门来了。看着女孩的身体,应该还算健康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现代人,果然是亚健康(注)严重啊!在心底大肆感叹了一番,我拨通了当地的救护车专线。

没多久,救护车便来了。

将这女孩送进医院,认命的交了急诊费,才有医生过来对她进行检查。这所玉石医院也真是势利眼,不见钱就不愿抢救人,整个医院都要钱不要命的德行。

“营养不良,晕过去了而已,叫她醒来后多吃点补充营养的食物。”医生面无表情的说:“跟我去取药,要输三天的葡萄糖。”

晕,收了钱态度还不好,幸好本帅哥不是这鬼地方的人,要不生病了看医院医生护士的脸色都能活活给气死。

还好程序不多,我坐在女孩的病床边,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十三分。

郁闷,袁小雯这小妮子没来接机也就算了,等不到我也就得了,怎么说发条手机简讯给我也应该啊,又费不了多少钱。

不过说起来,我跟她素未谋面,就连联络也是通过电邮,只是给过她我的电话,自己还真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很好,很强大。这一下如果她不主动联络我,本帅哥也就只能去警局查人口档案了。

就在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的时候,病床上的女孩开始清醒过来。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眼睛缓缓的张开,视线迷茫丝毫没有焦点,只是静静的扫视着这个白色的房间。

这女孩的侧面其实还很有美女的轮廓嘛。我用手托着下巴,没心没肺的评价道。

没多久,这位侧脸有美女轮廓的女孩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她的身体微微向上倾斜了一点,出乎意料的没有太大的反应:“你是刚刚那位扶我起来的先生?”

她再次打量起周围:“是您送我进医院的吗?”

“很遗憾,是我把你送到这家服务态度超级恶劣的医院里的。”我撇撇嘴。

女孩笑了起来,“谢谢你。先生恐怕是第一天来玉石乡吧,这个小地方也就这一家医院,垄断行业带来的往往都是服务恶劣。”

这女孩说话,还是有点内涵的。

她说完,就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不过,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

“你要干嘛?”我急忙拦住她,“虽然说这个地方服务恶劣,不过也没那么让你讨厌到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吧,何况你身体似乎还很虚弱。”

“我最近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的氛围!”女孩拔掉了点滴管,一副坚决的表情想要离开,“先生帮我垫付的医疗费我回家后就还给你。”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眼前的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墙角。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白花花的墙壁,那边什么也没有。

突然感觉一双柔软滑嫩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转头一看,顿时也呆住了。只见这女孩全身都在颤抖,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冒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看得人触目惊心。

要怎样的恐惧,才能让一个正常的人怕成这样?

可一个看到什么也没有的白墙也能怕成这样的女孩,怎么想也觉得不正常吧!

“不好意思,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讨厌,我有些过敏。”女孩的声音在颤抖,明显是怕得牙齿打架,视线依然一眨不眨的停留在那面白墙上。

这明显不是简单一句“对消毒水的味道过敏”就能解释得了的状态。

注:世界卫生组织认为:健康是一种身体、精神和交往上的完美状态,而不只是身体无病。

根据这一定义,经过严格的统计学统计,人群中真正健康(第一状态)和患病者(第二状态)不足三分之二,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群处在健康和患病之间的过度状态,世界卫生组织称其为“第三状态”,国内常常称之为“亚健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