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压力下,就算是睡着后的时间也变得漫长。
早晨九点不到,我和袁梦成就被一阵吵闹惊醒了过来。
我俩住的房间在二楼,从睡袋里钻出来,打开窗户一看,居然看到楼下一整条街都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人在寒冷的露天席地地坐下,将随身携带的商品放在牛羊皮革制成的地毯上,大声叫卖着。
“他们在干嘛?”
自小城市里长大的袁梦成从来没见过类似的场景。
“在赶集。”
我饶有兴致的边看边回答。
“赶集?貌似以前听说过,难道是庙会的一种?”她问。
“两回事。庙会类似今天常说的物资交流大会,其内容以春季前农居交易为主,秋后以牛马驴骡等大牲畜交易为主。会期少则一天,多则三天、五天、乃至七天、八天、半个月的都有。期间穿插着具有民族风味和地方气息的民间艺术表演。”
我收拾起东西,准备下去凑凑热闹,顺便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而赶集却是名副其实的买卖交易,一般时间较短,多者不过一天,少则半个小时,到集上进行交易的时机很要紧,所以前面加了个‘赶’字。不说了,我们下去看看先。”
袁梦晨似懂非懂的帮我收拾行李,我俩下楼找到店主,付了钱要回押金后准备走人,临出门的时候,我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问店主:“老板,从高洼村到下洼村的路该怎么走?”
店主略微有些吃惊,“你们要去下洼村?”
“嗯,要去有些事情。”
我含糊的解释着。
“那地方可不好去。下洼村虽然离这里只有八十多里公里,但路太烂了,只有一条几百年前修的官道。而且那里居住着鄂伦春族的一个分支族群。”
店主挠头,一边叽里呱啦,一边指方向。
“真要去的话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往这边朝北走,多是跑马占荒的人家,人烟稀少,没有村屯,无固定路形,而且路线多变,很容易迷路。”
“幸好你们的车底盘高。”
他看了一眼我们的越野车,“过了高洼村后,除了前边二十多里较为平坦外,其余地段危险得很,不是丘陵,就是洼塘和草甸,还有些地方一段一段的见不到路的。”
“现在冬雪把地面冻得坚硬了,汽车稍微可以走,等下午雪被太阳一晒开始融化,道路上的泥泞肯定要把你的车胎给陷住。”
我和袁梦晨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有些为难。
“要不这样吧,我侄儿经常去下洼村收购野猪肉,他熟悉路,你给两百块的钱,我叫他陪你们走一趟。”
这老板挺会做生意的。
“好吧,你打电话叫他来,我俩先去逛逛集市。”我同意了。
虽然那老板有些诈人的行为,不过前边的路自己实在是不熟悉,如果汽车真要陷进河洼塘和草甸里就欲哭无泪了。
多耽搁一天的时间,五班死掉的学生就多一个,而我俩离危险就更近一点。
“行,你们尽量在十一点前回来,再晚的话恐怕就到不了下洼村了,夜路开车可不敢走,危险。”
老板眼看做成了一笔不错的买卖,心情非常好,善意的提醒道。
这地方天色很高,足足要晚上八点才会黑尽。
十一点出发到晚上八点足足有九个小时的时间,而那八十公里不到的距离居然要用九个小时,平均每小时十公里不到,可见前方的路有多难走。
带着袁梦晨走出了那家破旧的旅馆,沿着集市慢悠悠的走着。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忙碌的砍价和挑选所需的人们,我的心稍微安宁了一点。
是啊,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在劳累着,谁又没有遇到过痛苦、艰难、恐惧的时候呢?
相对于这些窝在经济落后地区的劳苦大众来说,自己的生活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人生没有翻不过去的坎,就看你是不是有那个毅力去翻了。
袁梦晨从来没有赶过集,看着热闹的人群,她终于开心起来。
女人或许天生就有购物的本能欲望,特别是包里有钱的女人。
她根本就不管自己用得着还是用不着,稀奇古怪的民族服饰,买;没有见过不知用途的的小东西,买;看到不远处有一头只有几个月大小的小马驹,顿时眼睛发亮的想买,被我要死要活的给拉走了。
马在城市里可养不活,再说,也没法运回去。
两人抱了一大堆完全不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好不容易才将整条街逛完,我们慢悠悠的来到了高洼村的文化馆。
村文化馆对所有人免费开放,里边不大,只有一天直径十八米的长廊。
长廊的两边用的玻璃隔开,其中放着九桶石碑和许多关于枉死桥的历史文献,以及后世猜测的图画。
只见那九桶通体泛青的石碑上,果然密密麻麻的画满了许多妖魔,恶鬼的图形,乍一看就给人一种凌厉的压抑感,而中央的文字确实因为年代久远以及保存不当而模糊不清,辨别不出来了。
“看起来怎么那么可怕,这些东西雕刻在桥上,真的有人敢走吗?”
袁梦晨觉得那些石碑很恐怖,看得人头皮发麻,不由得朝我身上缩了缩。
“妖魔和恶鬼原在古代,通常是用来压制一些怪异的事情的。”
我拖着下巴分析道。
“看来那个枉死桥不光名字透着古怪,它的经历也有些不简单啊!”
说着便走到了正中央的一个刚建好不久的纪念碑前,上边用繁体字和蒙古语分别记载着枉死桥的历史以及前世今生。
碑上写道:据说,高洼村以及附近村寨历史上,曾经经历过两朝清朝皇帝东巡,而枉死桥、永冥桥、南鬼桥是帝王东巡的必经之桥。
永冥、南鬼这两座古桥早已为本村人所熟知,唯有枉死桥由于经历多次变迁,一时间沉入史海,鲜为人知。
前不久高洼村修建新国道时,偶然发现的五桶清代功德碑,见证了今日枉死桥的确切位置,使之重见天日,才让史学家知道了原来这里曾经有过一条皇家太平官道。
而枉死桥,就是曾经连接高洼村以及下洼村,是木料运输的交通要地。
枉死桥现已经被重新翻建,桥面有青石材质已用钢筋水泥代替,从前的高洼桥也恢复了枉死桥的原名。
此路为高洼村至哈尔滨的必经之路,向北最远可延至终点,金代的蒲榆路。
据高洼村里年长者回忆,这座枉死桥大概始建于雍正年间,原名安定桥,寓意太平安宁,是清朝帝王东巡的必经之路,也是木料运输枢纽。
由于高洼村本地并不产石料,所以修桥所用石材全是从下洼村的一处石山采集。
那座石山所产青石异常坚固,经久耐用,修桥铺路极为适用。
始建之初,该桥为三孔石拱桥,中间一个大孔。
两侧两个小孔。
桥宽约八米,长约十六米,修建方法颇像赵州桥。
传说,当桥修建完成后,怪事频生,有许多人无故在桥上失踪,更有人上桥后便再也没有见他下过桥。
惶恐的村民最后请了一位有名望的风水先生来看。
那先生在桥上来来回回走了许久,皱着眉头,声称:“修桥的时候沾上了恶鬼,要将百鬼图雕刻在桥面的青石上,方可将其镇压,安定桥的名字也必须改掉。”
果不其然,当百鬼图雕刻好后,再也没有人失踪过。
而安定桥的名字,也被风水先生改为了枉死。
一九二七年,该桥被拆除,拆下的青石大都被用作村中新修建道路旁的里程碑,或是高洼村站向北铁路沿线的里程碑。
还有一些运进了下洼村当作林场以及石场铺设道路只用。
青石桥被拆后,又兴建了木质桥,并改名为高洼桥。
高洼桥后又几次经变迁,还曾改建为水泥桥。
高洼村修建新国道时,修建者偶然发现记载枉死桥多次修建重大事件的五块清代石碑,枉死桥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见证枉死桥历史兴衰的五桶碑,现已被陈列在高洼村新建的枉死园的碑廊中。
此五桶碑为记录清代枉死桥修建情况的功德碑。
从五桶碑上仍依稀可辨的碑文中可以断定,枉死桥最早可追溯到雍正年间。
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年间都曾有过较大的变动。
据村里的老人讲,五桶碑本来立在枉死桥西侧呈一字排开,一九五三年兴建高洼小学时,将五桶碑当作了地基。
待高洼小学重建时,在地下沉睡可多年的五桶碑才再次得以见得天日,但并未被当作清代文物保存,而是埋在小学校旁的大沟中,一睡又是好多年。
根据此碑记载,高洼村可能是个千年古村。
在修建枉死园时,建设者不仅发现了最早可追溯到清雍正年间的五筒碑,还发现了明末清初、顺治、康熙时期的大大小小共五十余块石碑。
枉死园碑廊建成后,省文物局考古工作人员曾亲临现场考证,并对石碑推断,高洼村有可能是个千年古镇。
目前,这些清代石碑有待考古学家仔细研究,对石碑进一步的考鉴情况。
我将石碑上侧的资料看完,又将视线移到了下侧。
下边详细的介绍了另外一座同时期的桥,西鬼桥的历史。
西鬼桥,俗称西石桥,位于离高洼村八十一公里外的下洼村。
该桥始建于清崇德六年,即一六四一年,是当地现存比较完整的一座石拱桥。
西鬼桥也为三孔石拱桥,全长三十七米,外宽十四点五米,路面宽八点九米,桥头宽十二米。
桥身两侧分别立着十九根石栏杆,桥端的石柱上是圆雕的狮子,其他为荷叶状柱头。
桥头两侧各有一对雕刻精美,雌雄相望的大石狮。
桥的栏板上装饰着柿蒂花纹和卷云纹,端柱外的抱鼓石上刻有鹿、虎、麒麟、犀牛、羊、蝶等图案。
桥身的北侧有二龙探首,桥身南侧则露出一对龙尾。
从远看,呈二龙驮桥之势,造型生动,别具匠心。
西鬼桥经历了三百多年的风风雨雨,桥面损坏严重,一九七九年,市文物管理室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其修葺一新。
一九八八年,该桥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将所有的东西看完后,我又注视了那九座古旧的石碑一阵子,这才走出了文化馆的大门。
文化馆外不远处确实有一座大桥,桥上刻着三个大字:枉死桥。
可这座枉死桥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
钢筋水泥修建的平整的桥面显示出欣欣向荣的情形。
昭示着高洼村经济情况越来越好。
但是老桥早已不再,新桥的状况已不再有参考价值。
袁梦晨看完石碑上的记载后,沉默了一阵子,突然问:“夜不语,你说那座枉死桥和五班的空缺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它们同样都会令人失踪。”
“或许有吧,那座桥上的青石板是一九二七年才拆除下来的,距今刚好八十三年,与南浔高中的建校时间符合。而且桥上的青石板,石碑记载上称有一部分用来当作国道的里程碑,这又是个符合的地方。”
我思索着,“我看到的那个写着G102 1375字样的里程碑,或许就是用桥上的青石板做的。”
“嗯,这样想来,似乎越来越有道理。”
袁梦晨雀跃起来,“我们是不是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希望如此。”
我的脸上没有露出喜悦,只是看着手表道:“快十一点了。我们先回旅店看向导来了没有。”
有钱可以赚,向导当然来得很快。
坐在旅馆老板边上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东北小伙子,虎背熊腰,高度足足有一米八以上,他看到我俩后害羞的笑了笑。
“这就是你的雇主,好好的给我带路。”
旅馆老板叮嘱道。
“知道了,那条路我熟悉。”
害羞的东北男子挠着头跟我握了握手,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张虎。”
“我叫夜不语,旁边的美女叫袁梦晨。这几天就有劳你带路了。”
我微微一笑,这个小伙子貌似没怎么出过村子,性格还很淳朴,不讨厌。
“当然,我拿了你们的钱,肯定会认真办事。这是你们的车?”
他看了看我开了的越野车,摇头道:“车开不过去,前边雪融化了,轮子在草甸里肯定会打滑下陷。骑我家的马去吧,最多六个小时就能到了。”
“只能骑马吗?”
袁梦晨弱弱的问了一句。
她小胳膊小腿的,身体十分柔弱,骑六小时的马不被颠死才怪。
“前边的官道几十年没有修过了,这个季节只能骑马。”
张虎肯定的点头。
“那好吧。”
袁梦晨指着我,毫不犹豫的命令我:“骑马我可不会,我和你坐一匹,到时候你要保护我!”
我刚要反对,就被她的眼神逼视到哑口无言了。
和她讲道理是说不通的,何况让一个女孩子独自骑六小时的马确实很残忍,有个人在后边保护着要好得多。
收拾好必须要带的行李,放在一匹单独的马上,我们一行三人骑马向下洼村赶去。
路比想象中更加的难以行走,我走了一段后就庆幸自己骑着马,开车的话确实只有抛锚的命。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跟着向导张虎赶路,虽然屁股颠簸得很痛,但怀里抱着一个身子柔软的美女也算是聊有所慰了。
袁梦晨也被颠簸得受不了,她整个人都缩在我怀中,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常常傻笑。
走了好几个小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夜不语,旅店老板不是说下洼村是什么鄂伦春族的一个分支的地盘吗?那是什么民族啊?”
“鄂伦春的意思在当地就是山岭上的人,他们是中国最后一群还会每年进山打猎的人。在整个中国,鄂伦春族也不过只剩八千多人口了。”
马在草甸上奔跑,让我说话都有困难。
“那我说汉语,他们都能听懂吗?”
袁梦晨有些担心。
“那位先生知道得还挺多的。”
张虎听到我俩的对话,借口道:“鄂伦春人大多会汉语和蒙古语,我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去收购他们在山上打来的野猪,这些野味在高洼村能卖很不错的价钱。”
“看来你确实是很熟悉周围的情况。”
我接着问:“那关于你们村的枉死桥,那些青石板的下落,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那东西不值钱,下洼村里到处都是,村民修房子都用青石。”
张虎略一回忆,“至于枉死桥上的青石,大多在八十多年前拆了当作国道的里程碑了。”
“你们这边的国道究竟修到了多少公里啊?”
我眯着眼睛又问。
“你来的时候不是打国道经过了吗,就修道高洼村的村口,1297路段。”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过老人家唠叨,说起关于国道的事情?比如路段啊什么的,我似乎听说G102国道,应该修到一千三百七十五公里段才对。”
我开始满口说瞎话。
张虎低头努力想了想,高兴地一拍手,“似乎真有那么一说。”
我顿时激动起来,可语气依然是不动声色:“哦,说来听听。”
“听我们村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讲,当时修建的G102国道,并不是通向京城的,而是连接了东三省,总共刚好有你说的一千三百七十五公里长,而里程碑就是用枉死桥上的青石雕刻而成的,还用红色的油漆刷上了数字。说起来,我们现在脚下的路,就是那时候修的国道。不过现在早就看不出来有路的样子了,下洼村里的人进出都骑马。没人会去修缮路面。”
我和袁梦晨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敲对了门。
那个诡异空间里的里程碑,正和张虎描述的一摸一样。
“那你知道原来的G102 1375段的里程碑,现在究竟在哪个位置吗?”
我紧张的吞了口唾液,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的嘴。
“前几次收猪肉的时候貌似听说过,据说在下洼村原来的林场里,离采集青石的山岗不太远。”
张虎回忆道。
袁梦晨兴奋的用手掐了我一下,我没计较,立刻问:“林场该怎么走,你带我们去,大不了我多给些向导费给你。”
张虎连忙摆手,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地方我可进去不了,下洼村的林场几十年前就关掉了,以前生出来的小树苗估计也有十多米高,路不是本地人根本就找不到。而且林子里野猪和危险的野兽很多,想要进去只能请一个鄂伦春族的狩猎队。”
“那行,到时候你给我介绍些经验丰富的。当然,引荐费我不会少给。”
我毫不犹豫的要求道。
张虎见我如此坚决的想要进那荒芜危险的丛林,虽然有些好奇,可毕竟跟我们不熟悉,便也没有多问。
八十多公里,花了差不多七个小时,终于在下午六点时到了下洼村。
张虎将我俩带到了村长的住处。
听了我们的要求后,村长不怎么愿意,就是说狩猎的季节已经过了,鄂伦春人这个时候应该窝在家里等待雪融化了后犁地播种。
我叫他把当地富有经验的猎人叫来,谁愿意跟我去,谁就去,说着递过去两百块钱。
下洼村的村长将钱塞进兜里,就什么话也没再啰嗦,将村里的好猎手全部喊了过来。
这个穷山僻野,两百块足够抵半年的劳作了。
“一千块,谁愿意跟我进林子?”
我对那些猎手开价。
众人沉默,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道:“你要去的地方要走五十多公里的山路,虽然可以骑马,但来回也要足足两天左右。老林场野兽很多,至少也要去是个人才能保证安全,一个人一百块,这个……”
“一个人一千块。”
我打断了他。
听到这话,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村长手里的烟袋直接惊讶的掉在了地上。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城市里一千块也就是一件中档的衣服,一餐上等牛排的钱。
可在这偏僻的远村,就是了不得的一笔巨款。
村长都心动了,他翻出自己的猎枪,赖住了一个名额,剩余的九个名额很快就确定好。
我和袁梦晨铺好睡袋在村长家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色微亮的时候便跟着新组建的狩猎队进了森林里。
下洼村靠近大兴安岭一带,所谓的森林,自然也是大兴安岭的某个地段。
由于雪的原因,路实在是很难走,花了一天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达地方。
沿路我都在扯周围的杂草,种类越来越类似那个诡异空间中的荒草类型,心中的忐忑不安顿时平息了许多。
终于,我们在一处杂草堆中发现了老国道1375的里程碑。
那个用红色颜料涂抹出来的字迹,诡异的保持着鲜艳的颜色,如同混浊的血液一般,散发着淡淡的诡异。
青石板也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我将他挖掘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这块里程碑的背面还有一个凹槽,似乎以前镶嵌过某种三十厘米左右长度的长方形物体。
老村长看了一眼里程碑,又看了一眼我,犹豫的说:“奇怪了,这个凹槽的形状我很有些熟悉,似乎家里的一个杂物东西刚好可以镶进去。”
“什么东西?”
我立刻问道。
“就是一块黄铜的小玩意,上边雕刻着许多鬼鬼怪怪,乱七八槽的。你要的话我便宜点卖给你,只要你两千块。”
村长觉得我们就是冤大头,能多宰一次算一次,下回有这村也没这店了。
“行。”
我笑嘻嘻的,没有跟他讨价还价。
回去后,拿齐了东西,我便爽快的给钱走人了。
时间实在是很贵,特别是一天就是一条人命的情况下。
何况,我们俩的头顶上还悬挂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根本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斩断我们的颈项。
在回春城的飞机上,我不住的把玩着从村长家买回的那块黄铜牌,脑子里不断的思索着最近得到的线索。
“这玩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袁梦晨拖着下巴望着我。
“当然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枉死桥改名字,在桥头雕刻妖魔鬼怪什么的,都是作秀而已,主要目的就是掩盖这个镶在青石上的铜牌。”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这东西在古代很有名,是高僧开光过的铜刻百鬼图,专门用来镇压不详之物的。其实整座枉死桥的不详之物也只有一样,就是刻着G102 1375字样的那块青石。”
可那块青石和五班教室的空缺又有什么联系了?
袁梦晨依然不解。
“这个我也不清楚。当时事出肯定有原因,既然你冒犯了五班空位的禁忌,会被抛在那块青石周围,就说明他俩只见一定有联系。只是其中的联系,我们至今还没有查明白罢了。”
我回答道。
“我们这样就回去了,有用吗?诅咒怎么解除?”
她接过铜牌看了一眼,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递还给了我。
“很简单啊,既然几百年前的风水先生能够借用开光的铜刻百鬼图,镇压住青石上的邪恶能量,而且当地人又证实确实有效,那冥冥之中和青石有着联系的五班空缺的诅咒,自然也能被镇压。”
我一脸肯定的说。
“如果它被镇压了,就不会再有人失踪了,再有人惨死了。”
“希望如此吧。”
袁梦晨微微叹了口气。
事情,真的能如此简单吗?
会春城后,一下飞机就看到了老男人发来的简讯,说五班死亡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八个。
我们再也不敢浪费时间。
将那块青石和铜牌放进旅行包里,开车就朝着南浔高中行驶去。
半夜十一点,南浔高中守门的人也辞职了,门卫室黑灯瞎火,一个人也没有。
早在几天前,学校已经宣布全体学生暂时放假了,什么时候复课,等学校进一步的通知。
而警方也不再派人员到旧五班的教室蹲守了,不是不想派,而是实在无人可派。
五班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被派来的警员宁愿辞职都死活不肯再守夜。
我们从一个围墙低矮的地方正准备翻进学校时,包里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又是老男人打来的。
“干嘛现在打来?”
我压低声音问。
“你托我查的东西查到了。”
他声音急促的说:“南浔高中八十三年的历史上,确有一个人坐过正中央的位置,而且活了下来。那是第十三届的学生,距今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其后也发生了和现在差不多的恐怖事情,他的同班同学一个接一个不断的被人杀害在了正中央的空位上,当时在社会还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呢。”
“结果呢,那个人现在还活着吗?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我皱了下眉头,问道。
杨俊飞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死了,在他的第二十三个同学惨死后,他便精神崩溃了,最后自杀在那个空缺处。”
“古怪的是,他死亡后,一切就又恢复到了正轨,那届的五班再也没有人死过。社会传言的连环变态杀人凶手,也随之不见了踪迹。”
我也沉默了,内心深处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不对!
那个男孩没有像我一样去寻找诅咒的源头,他没有我手里用来镇压不详的铜牌。
有了这个铜牌,并且知道了那么多内幕,自己一定能将诅咒终止掉!
袁梦晨看着我,“又是你那个神通广大的朋友打来的?”
“嗯。”
我点头。
“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下意识的将内容瞒着她,只是催促道:“都是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快点,时间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袁梦晨没有再多问下去,跟着我翻墙进了学校,很顺利的来到了旧五班的教室前。
临近午夜的校舍一片黑暗,只剩下手中的手电筒发出颤抖的光芒,刺破着眼前的漆黑。
我透过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教室正中央空缺处血迹斑斑,毕竟每天都有一个学生惨死在这里,想象都觉得恐怖。
五班的教室门大开着,就像一只怪兽的嘴。
它似乎早已知道我们会来,故意张开嘴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袁梦晨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我拍了拍她的脊背,“你在外边等我一下,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那你快点。”
她点点头,不无担心的看着我。
“没问题,我做事,你放心。”
我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五班旧教室中,感觉并没有异样,便掏出铜牌,伸出手放在了正中央的空缺处。
教室中回荡着一阵清脆的声音,那是铜牌和地面接触后发出的声音。
我站在原地瞪了瞪,不过什么响动都没有等到。
“结束了?”
袁梦晨问。
“应该是吧。”
“可什么表现形式都没有,怎么才能证明诅咒结束了呢?”
我挠了挠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等到凌晨一点,看看有没有新的尸体出现。”
“小心!”
袁梦晨忽然尖叫了一声。
还没等我回头张望,就感觉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冷传遍了全身。
那日在浴室前的感受又回来了。
我的身体难受得要命。
辛苦的转过头向后望去,只见一团黑漆漆的如同烟雾似的东西,正紧紧地贴在我的背上。
我感觉它含住了我的头发,用力的吮吸着,自己全身的力气被一股诡异的力量从脚底提到了头顶,又顺着头发离开身体,如同泄洪的口子一般,精力在不断的流失着,越来越快。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气力,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夜不语,站起来,你块给本小姐站起来!”
袁梦晨惊慌失措的跑过来,用力的抱着我。
这一刻恐惧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怒视着依附在我身体上的黑影,拼命用力的去拉,想要将它剥离开。
可是手什么也接触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一点一点的变得虚弱。
没过多久,袁梦晨便放开了我。
她像决定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神色。
我倒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她。
“夜不语,其实刚才你口中的那个老男人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她对我微笑,可微笑里全是苦涩,“我从小耳朵就很好,内容听得也很清楚。他言下之意是,只有我死了,循环才能结束。我死了,五班的学生就再也没人会死亡,而你,也能得救。”
我顿时明白她想干嘛,却无力阻止,只好用眼神拼命的反对。
她看着我,看得出神。
她低下头,在我的嘴唇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嘴唇很柔软,很冰冷。
“这是我的初吻哦,便宜你了。”
袁梦晨没有再回头。
她从旁边提过一把椅子,从兜里拿出了一把美工刀,表情十分的安静,“是我打破了循环,也是我触犯了诅咒,就让我的死,来结束一切吧。”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睛中留下了晶莹的泪。
我看着她将刀凑到脖子上,我看到她的嘴在张合着,在跟我说些什么。
我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心中无法言语的痛苦和难受。
她的声音还残留在四周,那是她在这个世界残留的最后一句话。
“阿夜,你恐怕完全忘了。其实,高中的时候,我们真的有过一次交集喔,就在那时,我的心里就埋藏下了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血花溅落在地上。
激起了万千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