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地走回住的地方,还没走进门里,就听见一阵吵闹声传了过来。
“不会又发生什么了吧?”
最近的一连串事件,已经让我患上了神经紧张兼过敏症,我快步跑进院子,却看到沈科、徐露和沈雪三人在拉拉扯扯。
“搞什么?”我皱起眉头问。
沈雪不满地看着沈科嗔道:“小科那家伙非要把小露房间里的屏风镜抬走,又不告诉我们理由,小露当然不愿意了,然后就吵了起来。哼,真是个没绅士风度的混蛋。”
原来如此!我微微笑着,看着院子中央的沈科与徐露,只见这场打骂戏根本就是单方面的行为,小露的嘴飞快翻动,而沈科只是面红耳赤的低着头,话也不说,死死地拽着那面古怪的镜子就想走。
小露见喝斥他没有以前那么有效,干脆也学那家伙耍起了赖,用力拉住镜子的左扇屏风不放手。他们两个欢喜冤家就这样赌气地望着对方,一个抓左一个拽右,也不知道闹了有多久了。
我不耐烦起来,走过去对着镜子就是一脚,只听到“啪”的一声,镜面犹如水波一般,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金属刺耳的响声不断回荡在四周。
顿时我的心脏感觉烦闷不已,就像被一只冥冥之手狠狠握住了一般,甚至有一刹那间的强烈刺痛。
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我的冷汗不住往下流,脸色也变得煞白。
“小夜你怎么了?”眼见不对劲儿,沈雪立刻扶住我关心的问。
沈科和小露也暂时停止争执,向我望过来。
我惊魂未定地摆摆手,捂住心口略带恼怒的问:“没什么。小露,你想要留下这个镜子有什么理由吗?”
徐露一愣,沉下眼帘苦苦思索了许久,这才苦笑着摇头:“没有,只是……”
“那就好。”我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忘了前晚的事情,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这镜子有多邪门,还是少碰为妙,沈科搬走它,也是因为关心你。”
“他……他又没有跟我说清楚。”徐露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润,她偷偷瞥了沈科一眼,放开手道:“你这个人,早说你……你……就好了嘛!刚刚冲进门一副想吃人的样子,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啊!”
“对不起,我,那个……”沈科唯唯诺诺地挠着头,傻笑起来。
唉,这两个果然是感情幼稚园没毕业的低能儿,我没好气地踢了沈科一脚,骂道:“还不把这面该死的屏风镜给扔到什么地方去。”
安顿好徐露,沈雪便去张罗晚饭了,偌大的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我刚要进卧室,就看到一个人影悠然漫步走进来,是孙路遥。
他冲四周左右张望了一番,温文尔雅地微笑道:“这间房子是在坤位,住这家的人发不了财,也不适合留客,我想你们最好换一个地方住。”
我在脸上挤出僵硬的笑意,淡然道:“风水这种东西就像鬼神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是无神论者,当然不会怕这些,孙堪舆特意来这儿,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孙路遥哑然失笑:“夜先生似乎对本人怀有些微敌意,在下什么时候招惹到先生了?”
“你怎么可能招惹到我。”我笑起来:“我和你说过的话,掰开指头都数得清。”
“但夜先生似乎很讨厌本人。”孙路遥不屈不挠,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舔了舔嘴唇,模糊说道:“听过一个故事吗?根据研究,拿破仑惨遭滑铁卢失败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当时他没有亲自指挥战斗,史学家就拼命的研究为什么?
“最后终于让他们找到了线索,原来拿破仑没能亲自指挥战斗的原因,是他要吸食鸦片,而他吸食鸦片的原因,是因为他痔疮犯了需要止痛,之所以他会得痔疮,是因为他爱穿紧身裤。而他之所以成天穿着紧身裤,是因为当时欧洲上流社会流行穿紧身裤,所以这个故事就告诉我们一个十分深奥的道理:千万不要盲目追求时尚!简单点说就是,如果没有一个经久耐用的屁股,你就别穿紧身裤!”
我抬起头,盯着孙路遥的眼睛,只见那家伙老是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有点扭曲了。
“先生的意思是说,讨厌我是有许多层次的原因了?”他好死不死又笑起来。
“你误会了,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笑得十分开心,开心得甚至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但嘴里却吐着和表情完全不符合的辛辣词句:“我讨厌风水有许多方面的原因,不过讨厌你嘛,纯粹就是讨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原因!”
孙路遥的脸,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干笑几声,说道:“看不出夜先生还这么风趣。不和先生绕舌根了,我过来是为了向您请教一些事情。”
“不用叫我先生,也不要给我加敬称,听起来怪恶心的。”既然那层纸都已经被自己捅破了,我也就懒得再客气。
“也好。”他还是客客气气的点头,“夜兄,我想问最近几天,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古怪的事?”
“没有。”我毫不犹豫的摇头。
该死,明明让他不要强加给我什么奇怪的称谓的,他居然还好意思叫我什么“夜兄”,真是完全败给这家伙了,又不是百多年前的古代,现在人类的飞行器都已经登上火星了,竟然还有人叫的我如此复古,寒心啊!
这种人,我死也不和他分享到手的资料。
“是吗?那以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请夜兄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孙路遥略微有些失望,他又看了我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那个。”我欲言又止,最后仰制不住好奇心问:“你干嘛要踩死那只青蛙?”
“唉,这里的风水已经全部败了,如果能早来两天的话就好了,不像现在只能被动的尽尽人事,希望还可以补救。”孙路遥只是叹了口气,没做正面的回答就走掉了。
他刚出门,沈科那家伙就探头探脑地跑了回来。
“你刚刚在和他聊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投机的样子。”他贼眉鼠眼地笑道,一副奸商的嘴脸。
我没好气的说:“没什么,只是聊了聊关于青蛙的养殖和保育问题,以及从此问题滋长出的一系列新问题。你也有兴趣?”
“鬼才会信你。”沈科撇撇嘴道:“不过说到青蛙,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相关的消息,实在是有点诡异呢!”
“说来听听。”我一边不断回味孙路遥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据说刚刚本家的人,照着那个风水师的嘱咐,砸开了所有的假山,居然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假山里,都挖出了一只黑褐色的青蛙,你说恶心不恶心?我到现在似乎都能闻到那种青蛙死时,发出的浓烈血腥味咧!”
“你刚刚说什么?”我只感到脑中“轰”的一阵巨响,意识因为这段资讯的冲击,而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全身也如同石化了般,僵硬的再也不能动弹丝毫。
“你怎么了?”沈科连忙用力摇着我的肩膀,还趁机踢了我好几脚。
“够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大喝一声,脸色铁青的问:“真的挖出了那么多青蛙?”
“我发誓。”沈科立刻举起手,向他根本就不信仰的圣母玛利亚说起了狠话。
我瞥了他一眼,皱眉头努力思索起来。
“小夜,那些青蛙有什么问题吗,看你很苦恼的样子?”沈科百思不得其解。
我淡淡注视着他的眼睛,许久才答道:“很久以前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起因据说是有家人搬进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里,但只住了一个礼拜,就发现新房子怪事不断,院子水池里的鱼不断的死掉,而且找不出任何原因,水质也没丝毫问题,接着是他们饲养的鸟,死光后,又轮到了他们的孩子。
“最小的儿子突然昏迷不醒,送去医院后,医生也检查不出问题,只是发现他的大脑一直都保持在深睡眠状态,就如同植物人一样。
“那家人十分害怕,可是他们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买了那栋房子,再搬走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们根据亲戚的介绍,找来一位风水师。那位风水师勘探了一会儿后,就嘱咐他们砸开假山,结果居然在假山正中央的地方,找到了一只正在冬眠的青蛙,将那只青蛙杀死后,那栋房子就再也没有出过怪事。他们的孩子随即也清醒了过来。”
沈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故事的剧情和沈家的好像啊!”
“故事还没完。”我长吸一口气:“不久后,主人想要铺草坪,等到挖开水池后,才发现底下居然埋着一具腐烂的女性尸体,位置正好在找到青蛙的正下方。那个女人是被房子的前主人——她的老公杀死的。”
“你是说,有尸体的地方,就会引来青蛙?”沈雪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她被我的故事吓得全身都在发抖。
“别傻了,怎么可能!我只是一时联想到这个事情而已。”我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内心深处的迷惑却越来越强烈。
那种黑褐色的青蛙,确实是我没见过的品种,我记得很清楚,国中学生物时,因为觉得膝跳反射试验很有趣,自己曾经买了青蛙的图鉴来看。我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都很自豪,也可以确定,亚种的青蛙中,绝对没有刚刚看到的品种。
那究竟是哪类?难道是古云山特有的、从未被发现的新品种?
有可能,大自然中本来就有许多人类还不了解的东西,或许这种未命名青蛙的习性就是夏天休眠,喜欢窝在缝隙很多如同假山的石头里。
想到这,我开始大为兴奋起来。如果抓一只回去当作样本,确定是新品种的话,或许会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呢!夜不语蛙、夜氏青蛙、古云山夜蛙……等等,哈哈,这些名字一听起来就让人血脉振奋,实在是太舒服了!
沈雪在一旁使劲儿推了推我:“夜不语你干嘛笑得那么奸诈,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顿时清醒过来,用手使劲抹了抹嘴巴,视线立刻飘到院子里的假山上。
“沈雪帮我拿工具来,响应号召,这里的假山也应该整修整修了,不然会显得我们很不合群的。”
三下五去二地砸开了沈科家的假山,果然在正中央的位置,挖出了一只黑褐色的青蛙,稍微观察了一下,我确定是刚刚见过的品种。
“好恶心的青蛙!”沈雪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我开心地笑着,笑得如同奸商一样,一边将青蛙放进透明的玻璃盒子里,盖上盖,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
“夜不语!风水师不是说要立刻把它给杀掉吗?”沈雪有些惊讶我的行为。
我将盒子向上抛了几下,堂而皇之的正色道:“我才不信风水师那席见鬼的瞎话,何况本人可是有参加生物保育协会,如此暴殄天物的事情实在做不出来。说不定这玩意儿还是稀有品种,能救一只就救呐,免得让它在咱们手里绝种,到时候我们不变成世界的罪人才怪。”
“说的好听,鬼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沈雪没有再阻止我,只是道:“洗手,准备吃饭了。”
突然想到些东西,我叫住她叮嘱道:“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还有……”沉吟一会儿又道:
“还有小露,最近发生了许多古怪的事情,而且我老是觉得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了。我怕她还会出什么状况,小雪,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我还是希望这几天你能陪她一起睡,多注意她。”
“你的意思是要我监视小露?”沈雪略微有点迟疑。
“你一定要用监视这个词也行,总之她到哪儿你就去哪里,上厕所都不要让她一个人落单,这也是为她好,做为朋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
隐藏在沈家中的那股神秘力量一定有什么目的,而它操纵的工具或许是小露,也有可能是闯进了本家后宅的我们四人,只是不论我怎么猜测也得不到任何结论。
我确定自己并没有问题,而沈科和沈雪也看似正常,那就只剩下徐露了。
从本家后宅回来后,不知为何,我就感觉她有点怪怪的,不是她的行为,而是气质,她的气质似乎有了某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
不管怎样,明天我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离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再也不用夜夜担惊受怕了。
猛地感觉有一丝阴寒窜上了背脊,我全身颤抖,吃力地低下头,望着手里密封的玻璃盒。
只见那只青蛙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它伸展开四肢,一动也不动地趴着,只是睁开犹如蠕动内脏般的鼓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恐惧不断侵蚀我的意识,我在僵硬的脸上使劲挤出微笑,咬紧牙关抵抗着。
那只怪蛙似乎也在笑,笑的十分诡异,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眼前一亮,全身的压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次望向青蛙,只见它又蜷缩成了一团,石头般的靠在角落里,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场白日梦,我用力挠了挠脑袋,深吸一口气。
或许,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世界上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处在亚健康状态,我也不例外,或许是刚才挖假山时蹲的太久,猛地站起来后,大量血液涌入大脑,造成了短暂的幻视现象。
我自给自说的安慰自己,心里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不安,似乎那股未知的力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