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母亲可以举起比自己的身体重几倍的车。

为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可以放弃。

如果梅妃的流产是人为的话,不但能打击她的地位,还能将她逼疯!

梅花,以其清雅脱俗、孤傲高洁,曾受到无数文人雅士的钟爱和赞赏。

吟梅颂梅的诗词也无以数计,但要说到真正的知梅嗜梅,并将梅品溶入自己灵魂的,莫过于唐玄宗宠爱一时的梅妃江采苹了。

江采苹是福建莆田珍珠村人,出生于唐玄宗先天元年,父亲江仲逊是一位饱读诗书又极赋情趣的秀才,且精通医道,悬壶济世,是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儒医。

江家家境富足,只生有江采苹一人,却并不因为她是个女孩、断了江家香火而不悦,反而倍加珍爱,视为掌上明珠。早在江采苹初解人事时,不知是什么契机而爱梅如狂,深解女儿性情的江仲逊不惜重金,追寻各种梅树种满了自家的房前屋后。

深冬临春的时节,满院的梅花竞相开放,玉蕊琼花缀满枝桠,暗香浮动,冷艳袭人,仿佛一个冰清玉洁、超脱凡尘的神仙世界。

幼小的江采苹倘佯在梅花丛中,时而出神凝视,时而闻目闻香,日日夜夜陶醉在梅花的天地中,不知寒冷,不知疲倦。

在梅花的薰染下渐渐长大的江采苹,品性中深深烙下了梅的气节,气度高雅娴静,性格坚贞不屈,刚中有柔,美中有善;配上她渐渐出落得秀丽雅致的容貌、苗条颀长的身段,仿佛就是一株亭亭玉立的梅树。

生长在书香门第,她父亲又极赏识她的颖慧,自小就教她读书识字、吟诵诗文,江仲逊曾向友人夸口道:“吾虽女子,当以此为志。”

唐人思想较为开放,加之江仲逊是一位开明秀才,因此,对女儿寄予如此重望是不足为怪的。

江采苹确实不负父望,九岁就能背诵大本的诗文。及笄之年,已能写一手清丽俊逸的好文章,曾有《萧兰》、《梨园》、《梅亭》、《丛桂》、《凤笛》、《破杯》、《剪刀》、《绮窗》等八篇赋文,在当地广为人们传诵和称道。

除诗文外,江采苹对棋、琴、书、画无所不通,尤其擅吹奏极为清越动人的白玉笛、表演轻盈灵捷的惊鸿舞,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因此,远近的年轻人都感叹道:“不知谁家儿郎有此福气,能够娶得江采苹为妻,真是三生有幸啊!”

就是这样的女子,最后进入了皇家。

当时的唐玄宗还只是身为临淄郡王,有一次因公务到了闽地,在茶楼品茶时,突然听到一群儒雅的年轻茶客提到江采苹,众口一致地称赞她才貌无双、知书达礼、性情温婉、清秀脱俗,诸如此类的赞美语句,便生出了偷偷去见一见的情绪。

见到她时,是在梅林深处,李隆基徒步进入梅林,远远临视江采苹。

当时凉风微拂,清香袭面,玉凿冰雕般的梅花映入眼帘。因为皇家的勾心斗角困郁已久的他,感觉到一丝怡人的清新。

待见到江采苹,只见她淡妆素裹,含羞低眉,亭亭立在一株盛开的白梅下,人花相映,美人如梅,梅如美人,煞是清雅宜人,李隆基顿时心喜,积郁为之烟消云散。

美人身前有酒席。唐玄宗走过去介绍了自己,然后开怀畅饮。江采苹言语文雅,性情温柔,使唐玄宗感到一种温馨的抚慰,对她产生了深切的爱怜之意。

待问到江采苹擅长何艺时,采苹回禀能吹笛。于是命人取来白玉笛,朱唇轻启,吹出一段《梅花落》,笛声清越婉转,吹笛人仪态万方,四周的梅树随着笛音不时撒落几许花瓣,唐玄宗仿佛置身于琼楼玉宇,不知是天上、还是人间。

随后,江采苹又奉旨表演了一段惊鸿舞,身影轻如飘雪,衣带舞如白云,使得唐玄宗不知不觉地又进入了另一个幽雅灵逸的世界。

从此,唐玄宗对江采苹爱如至宝,大加宠幸。在登基继位后,便封其为梅妃,命人给她所住宫中种满各式梅树,并亲笔题写院中楼台为“梅阁”、花间小亭为“梅亭”。后宫佳丽虽多,唐玄宗却不复他顾。

但就是这位梅妃却死了,自杀身亡,吊死在了疏影阁中。

我被打入天牢还不足一夜一天,就被人送入了皇上的御书房内。

那是个晚上,御书房里很昏暗,唐玄宗坐在桌前仔细的批文,许久后,才抬起头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又过了许久,终于合上了公文,深深吸了口气。

仔细看他的样子,似乎比昨天苍老了不少。原本庄严的皇家气概也消失无踪,仿佛变成了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夜不语,只要价格公道的话,你确实什么委托都能接?”唐玄宗望着我,脸上有一丝苦笑。

“不错。”我点头。皇帝都找到我头上了,这件事恐怕就算不想做,也没得商量了。

“放心,虽然我是皇帝,但绝对不会勉强你。毕竟这件事,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得了的。”李隆基昂起头,呆呆的望着屋顶的方向出神,缓慢的说道。

靠!话说的也不怕咬住了舌头,如果本人没随了你的意,你要发飙翻脸不认人了咋办?

我干笑着说:“圣上尽管吩咐,只要是我夜不语能做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不过,价格稍微会贵……”

“黄金一百万两!”唐玄宗打断了我,“我要你彻查梅妃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娘娘不是自缢死亡的吗?”我的脸抽搐了一下,虽然早就猜到李隆基召我来的目的必然是这位清雅高洁的梅妃,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彻底不掩盖的说出来。只有装傻了!

“不错,大理寺派来的仵作确实证明她是自杀无疑,但当时,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自杀了?这里边肯定有阴谋。”唐玄宗面孔冰冷起来,“如果要让我查了出来,不论是谁,我都要诛了他的九族!”

“但是圣上为什么自己不派人查探?”我疑惑道。

“这件事的根源,应该出在后宫里。我的人不好出面。”他顿了顿,“你是外人,而且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信的过。”

不好,皇帝在套近乎。历史上明文规定,凡是被皇帝信任的人基本上死得都很惨。赶快撇清关系,“能得到圣上抬爱,夜不语实在受宠若惊。但草民乃山野粗人,还是男性,出入后宫实在不方便。这个委托……”

“这个我自有安排!”皇上一抬手,喊道:“李公公。”

顿时,一个黑影神出鬼没的跪在了皇上的身前。

“这是李公公,我的亲信。有他陪着你,皇宫中可以任由你翻几遍。记住,一定要替朕将残害梅妃的元凶找出来。李公公,将他安排在弄影阁中居住,方便收集证据。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他摆摆手,示意我们出去。

跟着李公公出门,在皇宫弯曲如迷宫的路上走着,我一时间思绪万千。

梅妃的死肯定有文章,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是唐玄宗一定清楚的很。

恐怕有很多东西他知道,但就是没告诉我。恐怕,里边甚至有一些皇家特有的八卦秘闻吧。

倒霉,居然卷入后宫争斗中去了……

算了,反正已经被套入这个圈子中,横竖还是敬业一点,先从基本的线索查起吧。

我跟在李公公身后,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公公,您在宫中多长时间了?”

李公公尖细着嗓子道:“老奴伺候皇上已经有二十八年了。”

这老家伙,看不出来居然从唐玄宗出生开始就马前鞍下的伺候着,难怪是心腹。我向左右看了看,又道:“那公公知不知道,梅妃在后宫有没有什么仇家?”

“哪会有!梅妃贤淑达理品格高尚,在后宫的关系好得很。”那老太监有些气愤。

“您再仔细想想。”我不死心,“例如有人冲撞或者冒犯过她什么的?”

“这么说来,似乎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老太监像是想起了什么,稍微有些犹豫。

“说,圣上让我全权管理这件事,我有资格听。”我顿时来了劲。皇家的八卦,听起来可是很爽的,至于后果,管它那么多。

“这事大概发生在一年多前。”老太监觉得有理,于是讲了起来:“要知道,当今圣上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兄弟十分友爱。宋王成器,申王成义,是圣上之兄。歧王范、薛王丛是圣上之弟。

“圣上即位之初,时常长枕大被与兄弟同寝,不时设宴与兄弟同乐,还曾在殿中设五帏,与各王分处其中,谈诗论赋,弹奏丝竹,议谋国事,相处得十分融恰。

“圣上封了梅妃后,迫不及待地想介绍给他的诸位兄弟,于是特设一宴招待诸王,席间他得意地向兄弟们称道:‘这是梅妃,朕常称其为梅精,能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今宴诸王,妃子可试舞一曲。’

“梅妃先是吹奏白玉笛一曲,笛音曲折婉转,引人神驰。宋王成器也善吹笛,歧王范善弹琵琶,圣上更是妙解音律,五位兄弟都十分领会梅妃笛声的神韵。笛声刚落,梅妃又翩翩起舞,漫舞轻回,如惊鸿般轻盈,如落梅般飘逸,五人又看得如痴如醉。

“舞罢,圣上命人取出珍藏的美酒‘瑞露珍’,让梅妃用金盏遍斟诸王,当时薛王已醉,恍惚中被梅妃的仪态迷住,一时神魂颠倒,竟然伸出脚来,在桌下勾住梅妃的纤足纠缠不放。梅妃竭力保持镇静,不动声色使力争脱,转身躲入梅阁不肯再出来。

“圣上发觉后问道:‘梅妃为何不辞而去?’

“左右答称:‘娘娘珠鞋脱缀,缀好就来!’

“等了一会,不见出来,圣上再次宣召,梅妃派人出来答覆说:‘娘娘突然胸腹作痛,不能起身应召。’没有梅妃助兴,这一夜的兄弟宴乐也就到此结束了。

“娴淑识体的梅妃并没有把薛王调戏她的事张扬出来。但是薛王第二日早晨酒醒,想起昨夜宴席上的荒唐行为,不禁大为惊惧,于是袒肉跪行来到宫中请罪,羞愧地说:‘蒙皇上赐宴,不胜酒力,误触皇嫂珠履,臣本无心,罪该万死!’

“圣上宽容道:‘汝既无心,朕也就不予追究。’

“事后,圣上回后宫问起梅妃,梅妃情知薛王是酒后失态,所以不愿意让玄宗知道,担心影响兄弟之情,圣上问她时,她还竭力否认。见她如此顾虑皇家骨肉之情,大度地息事宁人,唐玄宗对她不由得又产生了一种既爱且敬的心意。但薛王因为羞愧,再也不敢见梅妃。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有问题?”

这么说来,薛王居然调戏过梅妃?有趣,我看李隆基也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估计因为要拉拢势力和太平公主对抗,所以才隐忍不发。说不定,那个梅妃和薛王还有什么可以挖掘的后续故事呢!

走了许久,李公公停住脚步,靠向一边道:“疏影阁到了,请公子自行进去查看。老奴就不作陪了。”

疏影阁是皇宫的四大阁之一,说是阁楼,不如说是一座大院子。梅妃便是自缢在正寝室中。只见寝室里干干净净,恐怕是有宫女进来打扫过,硕大的房间里,只有着黯淡的香味。

我稍微检查了一番,并没有看出特别的地方,干脆坐到了大床上微微叹了口气。这梅妃,在民间的口碑一向都很好,据说足够有母仪天下的气势,比现今的皇后王氏好上许多。

梅妃受玄宗专宠已久,这期间,她以自己的品性和贤德影响着唐玄宗,使玄宗以德治国,使得整个国力继续保持强盛的增长。

就这么一个好女人,居然会无缘无故的自杀!

“青峰,出来。”我轻轻喊了一声。青峰立刻从我的衣兜里飞出,落到地上猛地变大,只一霎便化成了原本的样子。

“老大,好困。”看样子他刚刚才将诅咒解除,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良的气息?”我没理他,指了指整间屋子问。

“老大,你想要我感觉什么?”他疑惑的四处张望了一下。

“简单,例如妖气,或者杀气什么的。”妖魔的感觉非常灵敏,如同狗的鼻子一般,妖气和杀气一向都是难以消除的东西,如果滞留在房子里,虽然人类本身毫无感觉,但是青峰却能明显察觉到。

“没有异常的地方。老大,这是哪里?”青峰抽了抽鼻子,四处嗅了嗅。

我指了指身旁:“坐。这是皇帝老儿的后宫,我们乘机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进来了。”

青峰坐下,眼尖的看到桌上摆放着一张裱好的锦书。他毛手毛脚的拿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只见锦书上用秀婷幽雅的字迹写着两行诗:

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

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

“这是梅妃写的。据说这里边还有个故事。”

我笑起来,“这个故事在民间流传得很广。据说,在一个雪霁初晴霜冷梅开的日子,玄宗与梅妃在梅阁临窗赏梅奕棋。梅妃自小精于棋道,两人对奕,玄宗屡屡败北,因而颇有些不悦。

“善解人意的梅妃起身笑道:‘此为雕虫小技,误胜陛下,请不要放在心上;陛下心系四海,力在治国,贱妾哪里能与陛下争胜负呢!’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玄宗也就为之心中释然了,暗暗为梅妃的贤淑达理而欣慰。

“既然在一同踏雪赏梅,唐玄宗没话找话的对梅妃说:‘久闻爱妃才高,入宫前所作八赋,翰林诸臣无不赞叹称绝,卿既然酷爱梅花,何不即景作一梅花诗?’

“梅妃谦和地答道:‘贱妾乡野陋质,怎能有大雅之作,谨以咏梅花小诗一首,聊为陛下佐酒。’随即信口吟出了那首诗。

“吟完,玄宗正要夸赞,忽然内臣报岭南刺史韦应物、苏州刺史刘禹锡求见,这两位都是当时著名的诗人、儒官,因听说梅妃爱梅,又能吟诗作赋,心生敬慕,特挑选了当地的奇梅百品,星夜兼程,送到长安进献。

“梅妃和玄宗都十分高兴,命人植在梅妃院中,重赏了韦应物和刘禹锡,并把梅妃所写咏梅诗赐与二人品赏,两位大家读后赞道:‘果然诗如其人,是仙中女子!’

“由于李隆基十分喜爱这首诗,梅妃便写了下来。唐玄宗当即命人将其裱好,连夜送入了梅妃的梅阁中。至此梅妃便和这首诗寸步不离身,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嘿,有趣,一个想要自杀的人,居然还记得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从梅阁带到疏影阁中。恐怕,这桩皇家自杀案,真的有些猫腻!”

“虽然不太明白你们人类,但,奇怪。”青峰用手摸了摸那幅锦书,缓缓道:“这幅东西上,带着很强烈的怨气。”

“怨气?”我吃了一惊。

“不错,就是怨气,我分辨的出来。这股怨气来自于生灵。”

“生灵?”我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这股怨气的主人,并没有死?”

“嗯,如果那人死了,怨气自然会变成死气,恐怕,还会变为厉鬼。但这上边的怨气,明显还没有那种状况。那人肯定还活着。”

“意思就是,这个怨气的主人,并不是死掉的梅妃?”我把头靠在右手掌上:“那是谁?奇怪了,难道梅妃真的有仇家,或者,有人对她极度的不满?”

我走出门,对李公公旁敲侧击起来。

许久后,李公公才为难的透露一点非常有用的资讯。

“梅妃曾经在年前怀了龙子,确实是龙子,但不久前却不知什么原因流产了。从此以后梅妃抑郁寡欢,经常一个人对着门廊发神,还会一个人自说自话。恐怕是因为丧子之痛,生不如死下,才会寻短见的吧。”

这老太监说的隐晦,果然是老油条一根,要他提供点线索都支支吾吾的,就连判断都有误导人的倾向。

梅妃居然流产过,还是最近。这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八卦秘闻,完全是拿出去就能卖钱的玩意儿,很危险,不过,我喜欢!看来,案件的突破口恐怕就在这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