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道:“兰花,早已有专家证明过,未到时间,门是不可能打开的了!”

木兰花道:“我要得到更进一步的证明。”

高翔想说“就算证明了又有什么用”,但是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来。

高翔和木兰花一起离开了笛院,但是在一个十字路口,木兰花先下了车。高翔回到警局,照着木兰花的吩咐去进行调查。

在高翔的车子驶走之后,木兰花在十字路口,站了好几分钟。

在那机分钟的时间,她只是站着发呆,街上的行人很多,每当绿灯亮起,人就像水一样地流过马路,在一个有眷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中,这本来是很平常的现象,人人都习惯了人和人之间的挤迫,谁也不会去加以特别的注意。

可是这时候,木兰花的心情却不同,她知道,在本市有九个人正在公开渺视法律,在和她作对!

而这几个人,就隐藏在几百万人之中,其中有一个可能就在她的面前走过。而直到现在为止,她对这九个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木兰花在呆立了几分钟之后,随着人潮,向前走看,一直来到了一个公园之中。

公园奸很静,有几个妇人坐在长椅上结绒线,她们的儿女,就在草地上游戏。

木兰花也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她绝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情趣来享受这份恬静,她只不过是要找一个地方,好好地想一想。

她必须好好地想一下,因为她可以利用来反击“九金刚”的时间,只不过是四十四小时,每过去一分钟,就少了一分反击的机会。

她一定要将整件事,理出一个头来,因为整件事,摆在她的面前,犹如是一大团乱丝,如果不理出一个头来,那就永远没有解决的机会。

木兰花闭上了眼骑。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有暖洋洋的感觅,她从事情严早开始想起。首先,是他们三个人的胁下,发现了那份荒谬的合同,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罪案发生了。

那分合同。对方自然也知道,是绝不可能正式签订的,那只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宣布,宣布他们九个人。已经回到了本市,要和木兰花作对!

木兰花于是又想到了光辉珠宝店的劫案。

这件案子,是一连串事件中的第一件,而且,这件案子中的一个疑点,木兰花至今还未曾弄明白,那便是:他们用什么法子取走了保险库中红宝石?歹徒曾经通过布满电眼警卫的走廊,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要不然,保险库的门上,就不会有那两行字留下来。

要通过那条走廊,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木兰花曾在事后,用心观察过那条走廊,她认为至少有三个办法,可以逃过电眼的侦察,而来到保险库大门之前。然而,要弄开时间控制的大门。却不是那么简单了,或者说,那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根据本市许多专家的意见,他们都肯定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有的专家甚至断定,根本没有人弄开过保险库的门!

这可以说是疑点中的疑点,在这件事后,一连串又发生了许多事,都是令木兰花心力交瘁的,那使得木兰花甚至没有时间去解释这第一个疑点。

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到了安妮和市长的女儿,被注射了特种药物,发展到了对方提出来的条件,只有四十多小时的最后期限,木兰花知道,对方已在胜利的边缘,一定不会有什么新的行动了。

因为在如今的情形下,对方再有什么新行动的话,那只是划蛇添足的事!

这样,反倒能使木兰花好好想一想了!

木兰花一直在努力想解释道第一个疑点,她认为,那是一个极重要的关键。

所以,她才一定要有更确切的证据,证明那门是不能被打开的。

门如果是无法打开的,而保险库内,却又确然失去了东西,那么。“九金刚”一定是使用别的方法的。木兰花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概念,只不过她这个概念,还需要等待云五风的报告。

木兰花闭着眼睛在想着,忽然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木兰花睁开眼来,落在她身上的:是一只纸摺成的飞机,一个胖胖可爱的小女孩,正在向她奔过来。木兰花拿起飞机,向那小女孩招着手,然后将飞机飞了过去,小女孩拾起飞机又奔远了。

木兰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半小时后:木兰花推开一扇玻璃门,走进了光辉珠宝公司的店堂。

珠宝公司的顾客并不多,木兰花才进去,恰好董事长送一个客人出来,一见木兰花就道:“兰花小姐,可是有好消息?”

木兰花摇了摇头,董事长送走了客人,转回来,道:“那怎么办?真要没有法子的话,我只好同意保险公司的意见,出钱将它们买回来了!”

木兰花像是没有听到董事长的话一样,她只是道:“你没有为你的保险库。再多加一重防守?事实已经证明你的保险库,是完全不可靠的!”

董事长神态悻然,道:“不必你来关心,事实上,除了九金刚之外,谁也不能动我保险库里的东西,而他们来过一次,不会再来了!”

木兰花的语调,仍然很缓慢,道:“我想请问,每天晚上,按正常时间,关上保险库的门,那是由谁来担任的工作?”

董事长“哼”地一声,从他的神态看来,显然是他觉得木兰花到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实在太迟了。事实上,木兰花自己也觉得太迟了!

不过,木兰花心目中的“太迟”和董事长心中所想的“太迟”。是不相同的。

董事长在想,红宝石已经不见了,再来问这些,还有什么用!而木兰花所想的则是:在窃案一发生之后,就该循普通侦查的方式进行,而不该被那张合同上提到的事情所迷惑!

木兰花望着董事长,等待着他的答覆,董事长在“哼”了一声之后。道:“由我,和我的两个侄子!”

木兰花知道,董事长的两个侄子,在珠宝公司负责十分重要的业务。

木兰花又问道:“三个人一起?”

董事长好像有点不耐烦,道:“不,轮流进行,也不一定,谁有空,就谁来做。”

木兰花再问道:“事发之前的一晚,门是由什么人锁上的?”

董事长现出极度不耐烦的神态来,冷冷地道:“你不去捉那九个强盗,来盘问我是什么意思?”

木兰花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她望着董事长,好一会不说话。

木兰花望了董事长好一会,才道:“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这正是侦查歹徒的线索!”

董事长道:“我也不能回答你,我要查公司的工作记录簿。”

木兰花道:“那就请你去查!”

董事长转身,走进他的办公室,木兰花跟了进去,董事长吩咐取记录簿来,记录簿上登记着,那天晚上,最后离开保险库的,是董事长的两个侄子之一,总经理胡成德。

董事长的神态更不以为然,说道:“他是我的侄子,你不会以为他有嫌疑吧!”

木兰花略笑了一下,道:“当然不会,但是,当天晚上,是他锁上保险库的门的,那么,他可以说是最后见到那二十颗红宝石的人了,是不是?”

董事长略想了一想,道:“可以说是的,因为在锁上保险库前,照例是要检查一下保险库中的贵重物件的,他自然见过那些红宝石。”

木兰花道:“真对不起,我想见一见他,问问他这个问题,听他亲自答覆!”

董事长的耐心,虽然已到了极限了,可是木兰花的神态却十分坚决,她立时又道:“请你叫他进来。这个问题很重要!”

董事长“哼”了一声,老大不愿意地按下对讲机的掣,道:“成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董事长放开手,有点故意不望木兰花,将旋转椅子半转了过去。不一会,有人叩门,胡成德走了进来,胡成德才一进来,看到了木兰花,就呆了一呆,道:“原来木兰花小姐也在!”

董事长用充满讽刺的语调,道:“大名鼎鼎的木兰花小姐,是来查案的,失窃前那夜。保险库是你上锁的,是不是?”

胡成德道:“是,我可以说,一点毛病也没有,在门锁上之后,我曾循例作过检查!”

木兰花并不理会董事长的讽刺,因为她自己知道,她这时正在进行的事,对整件案子而言,一定是有着极其重大的作用的。

她直视看胡成德,足足有半分钟不出声,胡成德的神色,很有点不自在,道:“兰花小姐有什么问题?”

木兰花这才缓缓地道:“胡先生,你在上锁之前,曾见过那批红宝石?”

胡成德略征了一征,虽然以木兰花精细的观察力而论,也难以肯定他这时忽然征了一征,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胡成德也立时说道:“是的。照例,在锁上保险库之前,要检查一下库中特别贵重的珠宝!”

木兰花呆了半晌,才道:“好了,谢谢你,我要告辞了!”

薰事长冷冷地道:“不送了,要是有什么线索,请努力进行,我们店号小,实在吃不消了!”

木兰花并不理会煎事长的讥讽,当她走出店的时候,她心中在想着:事情应该已经有了眉目了,只要云四风和穆秀珍,有肯定的答覆来,那么,她就可以循另一个途径,去追寻事实的真相了。

木兰花回到了家中,当她在自己的客厅中坐下来之后,她突然感到极度的疲倦。那种疲倦的感觉,简直是从她内心之中,直透出来的。

木兰花一生之中,不知多少次,和邪恶的势力,作过斗争,可是从来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的。现在,这九个神出鬼没的犯罪份子,处处棋高一着,像是非将她逼得走投无路不可!

木兰花当然不会像穆秀珍那样,大骂出口,但是她内心的愤慨,也是前所未有的。这种愤慨的情绪。甚至影响了她正常的思考!

她想起躺在医院中的贝娜和安妮,想起直到如今,对方可以说占尽了上风,而尽管自己一再努力,可是事情却一点也没有进展,那股疲倦之感。直袭了上来。木兰花站了起来,来到了浴室,用冷水淋着头,然后,抹了脸,站在阳台上,让清凉的风吹拂着。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木兰花望了电话片刻,她几乎可以肯定,电话又是那几个人打来的,她实在不想听,但是,她还是拿起了电话来,道:“木兰花!”

正在木兰花意料之中,电话一拿起,木兰花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先是“嘿嘿”地笑着,道:“兰花小姐,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好像已经有人离开了本市,你为什么还在拖延时间?”

木兰花并不理会对方说些什么,她只是沉声道:“你们要知道,只有成份最纯正的‘科斯他他’,才能保证被麻醉的人,不受伤害!”

那边的声音“哈哈”笑了起来,道:“你放心,我们既然用了这种东西,当然知道它的性质,喂,你究竟什么时候离开本市?”

木兰花道:“我会离开的,如果我在这段时间内,找不到你们,或找不到解药,但是,你们既然知道我的个性,就该明白,不到最后一分钟,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那声音得意地笑着,道:“随便你,兰花小姐,不过,你是非走不可的了,再见!”

电话传来“拍”地一声响,木兰花也缓缓地放下了电话,不到半分钟,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木兰花再拿起电话,听到的是值日警官的声音。

值日弩官说道:“兰花小姐,电话是从繁盛的商业区打来的,还未曾追查到确切的地址,就挂断了!”

木兰花勉强笑了一下,道:“取消值日工作,他们不会叫人查到电话来源的。”

值日警官答应了一声,木兰花在床上躺了下来,虽然她知道自己可供利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她必须休息,以保持充足的体力。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中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知道,除非什么事也不发生,不然,一定是她一生之中最惊心动魄的辟争,她是绝不可能在疲倦的状态下取得辟争的胜利的。

木兰花睡着了,为了要得到充份的休息,她略微使用了自我催眠的办法,是以,当电话铃声将她惊醒的时候,她精神特别畅旺。

她拿起电话来,就听到接线生的双音,道:“长途电话,找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忙道:“我就是!”

那是穆秀珍有消息来了,木兰花像是就要投入战场的战士一样,显得精神抖擞。

她立时又听到了穆秀珍的声音,穆秀珍在急急地道:“兰花姐,我们已和保险库制造商谈过,他们保证,绝无中途打开的可能——除非是用强烈的炸药,将整座保险库炸去!”

木兰花又问了一句,道:“绝无可能?”

穆秀珍的回答,是斩钉截铁的道:“绝无可能!”

木兰花道:“好了,你们立即飞回来!”

穆秀珍又问道:“兰花姐,你为什么特地要我们来调查这一点?”

木兰花道:“在电话中说不明白,你们快回来,我想事情有进展了!”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看了看钟,她已睡了六小时。

那也就是说,可供她活动的时间,只有三十四个小时了!

穆秀珍在甯话里问她,为什么要确知那保险库的门是弄不开来的,她并没有回答,但是她自己的心中,是十分清楚的。

她已经可以肯定,那是整件事情中,极其重要的一个关键了!

她已再度到珠宝公司去过,知道在那批红宝石失窃之前,胡成德在锁上保险库门的时候,红宝石还在保险库中的。

而保险库门,又绝不能在中途打开。

在这两个绝对可靠的条件之下,再要去作推理,就十分简单了,那就像数学上,A大于B,B又大于C,那么,A一定大于C一样简单。

结论可能有两个。

第一个结论:胡成德在说谎,他在锁门前的例行检查时,红宝石已经不在了!

第二个结论:胡成德拿走了那批红宝石。

虽然结论有两个,但是事实上,只有一个结论是可以成立的。

那也正像是数学上二次方程式,方程式的根,可能有两个,但是有一个真数的根,是不适用,不必考虑的。这个不必考虑的结论,就是结论之一。因为胡成德当时如果发现那批红宝石已然不在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声张出来的。

那么。剩下来的就是结论之二:那批红宝石,是胡成德偷走的。

胡成德监守自盗,偷他叔叔的东西,在千奇百怪的大城市中,可以说绝不出奇,出奇的便是,何以东西是胡成德拿走的,当晚,“九金刚”就来行事?

“九金刚”根本没有进入保险库,他们只不过通过了那条走廊,但是,他们却造成了一种强烈的错觉,他们曾进过保险库!

从这两点伸展开去,又可以得到一个简单的结论,这个结论,更像是二加二等于四一样地简单:胡成德和九金刚是有联系的!

木兰花在五分钟后就出了门,当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光辉珠宝公司的大门外了!

木兰花本来是立时可以出门的,她之所以迟了五分钟,是因为她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使她的容貌,作了彻底的改变。

这时,她看来是一个中年男人,衣饰很华丽,像是商业上成功的人物,她的车子,也不是从家中驾出来的那一辆,而是她在路边用百合匙“偷”来的。

木兰花在光辉珠宝公司外等了二十分钟,她先看到董事长的另一个侄子,离开公司,过了没多久,胡成德也走了出来。

胡成德转进了一条横街,木兰花发动车子,缓缓地驶到横街口,她看到胡成德上了停在横街中的一辆车子,不多久,木兰花的车子,也驶过了横巷,跟着胡成德的车子,向前驶去。

天色完全黑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耀着,木兰花已经详细研究过胡成德的资料,是以在跟出了三条街之后,木兰花已然可以知道,胡成德在归家途中。

她知道胡成德单身,独自居住在一幢相当高级的大区的一个居住单位。